凝思看出这道人身怀奇技,问道:“道长,你还有什么事吗?”
道人笑道:“老道若能传你金蝉神功,你再转给你那位师弟,你瞧这笔买卖怎么样?”
凝思一怔,随即想道:“他又不是佛觉寺的僧人,怎么会金蝉神功?”便道:“道长,我要回山了,咱们就此告辞。”
她正要绕开,道人伸手在驴子脑袋上一拍,那驴子四蹄一弹,又拦在了凝思面前。
凝思有些生气,道:“道长,我跟你素不相识,你为什么阻拦我?”
道人微微一笑,伸掌拍向凝思。凝思使一招“玉树流光”,伸手反抓他手腕,道人手掌回缩,凝思纤手一翻,拍向他胸口。
那道人满不在乎的笑着,挨了这一掌,竟浑若无事,笑道:“小道姑,怎么样?”
凝思道:“我可只用了三成真气,不想伤你。咱们各走各路吧。”
道人也不说话,伸手抓向她肩头,凝思肩头一斜,闪避过去,道:“我可不客气啦。”一招“月照花林”,太玄浩气呈扇状涌向道人。
道人哈哈一笑,道:“你若能推动老道,老道便给你让路。”
凝思这一招用了六成功力,见他仍不在意,逐渐增强力道,到最后使上了十成力道,忽觉对方体内一股雄浑之极的真气反攻上来,金芒大灿,凝思惊呼一声,被震的倒退了六七步。
她惊疑的盯着道人,道:“你,你修炼的是禅宗罡气?”
这道人正是佛觉寺僧人心空,他穿道袍、蓄发是为了避免佛觉寺僧人的追踪,笑道:“老道的修为跟你的师长相比,怎么样?”
凝思但觉此人真气修为极强,犹在师父之上,整个圣琅派,恐怕也就紫华师伯能与他相提并论。他既有如此深厚的禅宗修为,必是佛觉寺一大高手,当下盈盈跪倒,道:“求大师救命。”
心空双腿一开,骑在了驴子伸手,右手袍袖一摆,一股气劲将凝思托起,道:“老道此行前来,便是为了传功救人来的。”
凝思一听大喜,道:“道长。。。。不,大师倘若肯将金蝉神功相传,晚辈感激不尽,但有所命,绝不推辞。”话音间显然十分激动。
心空摆了摆手,道:“老道只为救人一命,不求报酬。否则早就上山去跟玄门五仙讨价还价去了。”
凝思道:“是,晚辈妄言,请前辈见谅。”
心空笑道:“这下你不嫌我碍事了吧?”
凝思俏脸微红,但想到陆小远的伤势有救,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还是喜悦不尽。
心空道:“你且不要高兴,想要老道传功,还有两大难处。”
凝思望着心空,道:“大师请说。”
心空道:“传授金蝉神功,并非只要单纯的口诀,还需要传功者按照功法运转内息,将运气的经验一并传给对方才行,且对方初次修炼,定会遇到不少难处,传功者需在旁边指点。”
凝思道:“那么晚辈也要修炼金蝉神功?佛道功法不是不可同修么?”
心空道:“是,这便是第一大难处,你要传功,首先要练功,要练佛门武功,首先要废掉之前的太玄浩气。而金蝉神功精微奥妙,一旦练成金蝉真气,那便与你性命相关,再也去除不掉了。”
凝思脑中“嗡”的一声,乱成一团。倘若自己修为全失,岂不辜负了师父十多年来的辛勤教诲?自己真要身怀佛教真气,还有何面目呆在圣琅派?
心空叹道:“我看你年纪轻轻,修为接近仙位,那是很不容易了,废掉修为,唉,大为可惜。你可要想好。”
第三百三十六章 无悔付出(2)()
凝思陷入了痛苦的挣扎,她颤声问道:“那么另一大难处呢?”
心空道:“另一大难处,佛觉寺神功向不外传,你修得金蝉神功,若给佛觉寺僧人知晓了,那可后患无穷。”
凝思淡淡道:“那么等晚辈将金蝉神功传给陆师弟,也不必活了。”
心空摇头道:“哪有救一人杀一人的道理?你只需不再修炼此功,将这件事保密,也就是了。”
他言下之意,便是凝思在气海中练成一道浅浅的真气之后,修为再也不能有半点增进,那么她的一生,也就只能如常人般生活了。
心空见她楚楚可怜,神色恍惚,显然自己提出的两件事令她极难承受,确实,让一个年少而前途不可限量的名门弟子废去武功,成为一个废人,且无门无派,如孤魂野鬼在江湖上落魄,对眼前柔弱的少女来说,是最重的打击了。
半晌无言,心空叹道:“罢了,老道另寻他法便是。”一扯驴子的缰绳,正要走开,忽听得凝思说道:“我愿意。”声音虽低,却充满了一往无悔的坚定。
。。。。。。。。。。。。。。。。。。。。
陆小远听完这段往事,半晌无语,如在梦中。过了良久,他回过神来,心中泛起一阵苦涩,泪如泉涌。
素华真人原本对他心怀怨怼,这时见他伤心至此,心想这人也不是全无心肝,道:“你好自为之吧。”长叹一声,转身出门。
陆小远独自留在房间,仿佛一尊雕像,回想着和凝思之间的种种情事,忽而温馨忽而伤感,太阳西坠,夜幕降临,他也毫无察觉。
房门打开,青华走进,拍了拍陆小远的肩头,道:“你要吃饭么?”
陆小远轻轻摇了摇头。青华长叹一声,坐到他身旁。
过了良久,陆小远叹道:“师父,从前我一心练武,心想等我练成了绝世武功,就可以逍遥自在,无拘无束了,可莫名其妙的修为大增之后,遭遇的阴谋欺诈、艰难险阻反而比不会武功的时候多了,也更加不及以前自在了。”
青华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武力也是如此。你武功高强,自会有很多人想方设法的利用你,而他们的对头自然把你当成了敌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若不隐退山林,决计无法避开种种阴谋诡计、仇杀战争。”
陆小远道:“就算我真的达到天位境界,哪怕破位,凝思师姐已经是楚离的妻子了,我想见她一面也很难,还不如从前,我是个寻常的圣琅派弟子,有很多跟她在一起的机会。”
青华道:“可那时候你武功不高,身份又不够显赫,素华师妹怎么放心把她交给你?你又怎能保护得了她?”
陆小远想起了和凝思第一次下山,便遇上了金涂罗一伙盗匪,总算自己运气不错,打败了金涂罗,但金涂罗只是一个小角色,若遇到真正强大的敌人,那时的自己确实无力保护凝思。
一念及此,笑道:“现在我有能力保护师姐了,她却已嫁为人妇。”笑容中包含了无尽的苦涩和心酸。
青华道:“命运弄人,有缘无分,你我凡夫俗子,除了忍受,也没别的法子了。”顿了顿,又道:“此后你独闯江湖,更是危机四伏,尤其是佛觉寺,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的。”
提到佛觉寺,陆小远心中又升起一团疑云,道:“心悟和尚之死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明明没有杀他,为什么却有种种证据指明我是凶手?”
青华道:“这件案子十分古怪,我也琢磨不透。当日你中了屠鬼一刀,气海受创,真气不断流散,我就觉得其中有古怪了。”
陆小远道:“什么古怪?”
青华道:“我在圣王城领教过屠鬼的刀,那只是神位高手的应有威力,并无任何特异之处,你气海受创,不会是他造成的。”
陆小远道:“屠鬼是在峻极山上追杀我的,若不是他造成的,那么。。。。。”目光望向青华,惊讶之中又有一丝疑问。
青华缓缓点头,道:“当时的你身怀金蝉真气,金蝉神功是佛觉寺镇寺神功,以心止、心悟等人的性子,为防金蝉功法外泄,会做出什么事来,谁也说不准。”
种种念头纷至沓来,陆小远苦思半晌,道:“没错,气海受创,金蝉真气自然也就消散了,他们的目的达到了。”
青华道:“咱们当初上峻极山求取金蝉功法,看来是全无意义的,倘若功法到手,只怕你过不多久连性命都丢了。”
陆小远将前后缘由连贯起来想了一通,不由得冷汗涔涔,忽然道:“难道心悟和尚之死,是心止栽赃给我的?”
青华道:“不太可能。他两人虽然颇有不和,心止也不会牺牲本寺的一大天位高手来陷害你。”
陆小远想想也是,心头重新被疑云笼罩。
青华道:“先别想了,把你这些日子的经历给我讲讲吧。”
陆小远把离山将近半年的经历都讲了,青华对寒荒地洞的遗刻剑术很感兴趣,陆小远将“极之剑道”演了一遍,道:“这剑术全然不成章法,有的甚至反向施为,依我看来,应该是刻字之人开的玩笑。”
青华沉默不语,时而皱眉苦思,时而伸手比划,时而摇头,时而又点头,陆小远在旁看着,不敢打扰。
过了一会儿,青华抽出长剑,道:“来,你向我出剑。”
陆小远挺剑直刺青华咽喉,青华长剑圈转,陆小远收剑攻向他右肩,青华横剑封住,顺势一撩,陆小远惊呼一声,纵身跃开。
他知道青华只是跟自己拆解剑招,倘若当真动手,以青华的速度和修为,早已将自己的肚腹剖开,又见他所用的全都是极之剑道的招式,大为惊叹,道:“好厉害。”踏上一步,以“六道神剑诀”攻了过去。
六道神剑诀施展开来,虽然没运用真气,剑光也织成一张密网,从各个方位攻向青华。
第三百三十七章 郡主多情(1)()
青华用的仍是极之剑道的招式,他出剑收剑的幅度很小,往往一刺即收,但剑势所至,均是六道神剑诀的空门,令陆小远的攻势无法前进半分。
数十招拆解下来,陆小远眼见伤敌无望,收转青铜剑,道:“师父,那刻字之人是不是把剑招顺序打乱了?你是不是已经参透剑法了?快教给我。”
青华摇头道:“并非剑招混乱。这门剑术跟同归于尽剑法完全不同,它不求杀伤,只求制敌。我所参悟的,也不过冰山一角。”
陆小远道:“那它跟同归于尽剑法相比,哪个更厉害些?”
青华道:“剑道造诣未臻炉火纯青之境,还是同归于尽剑法更加实用。”
。。。。。。。。。。。。。。。。。。。。
次日,陆小远跟唐妤在城中游玩,一路闲聊逗趣,走的累了,便到一家茶馆休息。
二人相邻而坐,陆小远问道:“怎么自我醒来后就不见燕大哥?”
唐妤道:“那天青华道长把你带下峻极山,我哥就赶赴天中城了。”
陆小远道:“他有公务在身?”
唐妤道:“鄂州侯和他手下的大小官员都要当众凌迟处死,我哥亲自主持。哦,今天就是明正典刑的日子。”
陆小远道:“似乎没听说鄂州侯干过什么坏事啊?”
唐妤撇了撇嘴,道:“那是因为佛觉寺镇着,他不敢公然作恶,燕王军攻入鄂州侯府,搜出一大堆账本,都是他背地里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的证据,账本上只要涉及到的鄂州官员,一个也跑不了,全部株连九族。”
陆小远一惊,道:“连妻儿老小也不放过?这可有些残忍了吧。”
唐妤叹道:“陆大哥,你可有点妇人之仁了。那天在天中城全城百姓面前宣判鄂州官员的罪行,当他们听说涉案官员被株连九族的时候,一个个可高呼“替天行道”“除恶务尽”呢。”
陆小远心道:“我本以为自己有时候够心狠手辣的,原来相比于官场,还是差得太远。”又问道:“鄂州侯的全家老幼更加要一个不留了?”
唐妤道:“那老贼的儿子死得早,又没有孙辈,算他幸运,否则祖孙三代同归西天,他一定是心如刀割。”
陆小远嗯了一声。
唐妤忽然似笑非笑的盯着他,问道:“你是不是还惦记着璐瑶夫人?”
陆小远心事给她看破,不免有些尴尬,道:“我不是担心她,只是好奇而已。”
倘若给他一个救璐瑶夫人的机会,他的第一反应当然是不救,但若反复思量,其结果会是如何,恐怕他自己也不知道了。
唐妤道:“她确实很不一样,能让很多男人不自禁的惦记。”
陆小远听出她话中的失落之意,能让这尊贵而骄傲的郡主娘娘自愧不如,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陆小远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笑道:“亲亲小妮子,我现在只惦记你。”
唐妤脸色微红,嗔道:“你疯啦?大庭广众之下又搂又抱的。”轻轻推开陆小远。
陆小远笑道:“你的意思是,咱们回去,你就任我搂,任我抱咯?”
唐妤脸色更红,道:“茶都凉了。”低头喝茶,过了一会儿,却嘤嘤抽泣起来。
陆小远忙道:“怎么啦?好端端的怎么哭了?”连问几遍,唐妤从怀中掏出三枚大小不一的珍珠,泪光盈盈,道:“陆大哥,谢谢你,我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孩了。”
陆小远也有些感动,脸上却仍是笑嘻嘻的神色:“那我可太幸运啦,三枚珍珠就虏获了千娇百媚的郡主娘娘的芳心,这买卖划得来。早知道我多寻几颗,岂不能把公主娶到手?”
唐妤破涕为笑,道:“那暴君才没有女儿呢,只有一个儿子。”
陆小远一本正经的道:“那我就把太子买下,让他天天给我端茶倒水,岂不很有面子?”
唐妤笑啐道:“想得美。”
陆小远擦去她脸上泪珠,笑道:“又哭又笑的,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万一被燕王军的将士看见,还不得砍了我的头?”
唐妤小嘴嘟起,道:“谁敢砍你,我先砍了他。”
二人又坐一会儿,便出茶馆继续游逛。来到东街时,唐妤忽然拉了拉陆小远的衣袖,道:“你瞧。”
陆小远顺着她所指方向望去,不由得乐了:只见一对男女并肩站在货摊前,似乎在挑选首饰,女子身穿蓝衫,身材高挑,男子青袍散发,正是青华。
陆小远叫道:“师父!”快步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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