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西女传:无字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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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西女传:无字悲- 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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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文亦是一脸不解,未及有应,侧目见身后桌上两尊厌梦,唯不见无忧身影。

    苍文心下一颤,疾步上前,捉了那厌梦,颠倒三番,面色再沉。

    “师兄。”赤武见状,稍一上前,已是解意。

    “莫不是无忧她。。。。。。”

    苍文将那厌梦缓掷桌上,两臂不着半分气力,轻垂身侧;面色枯槁,两目失华。

    赤武一急,又道:“师兄莫要这般!吾现往敛光居,或无忧早已归返。”

    苍文轻哼一声,垂了眉目,摆手道:“无忧行事,总归谋定而动。吾早该料得这番。。。。。。普天之下,若非师父之命,无忧何曾将旁人只言片语采入耳内?”言罢,唇角苦笑,接道:“心若颉皋,俯仰由人。”

    赤武闻言,不由讪讪,心下亦是酸涩,凝眸厌梦半刻,方道:“若无忧当真入了这厌梦,七日之后,总归得出。无忧聪慧,必可返宫。”

    苍文却未有应,半晌,仍是吩咐赤武亲往敛光居;捱至第二日寅时,又令各宫弟子四往探寻,知日宫上下,掘地三尺,却仍难得无忧行踪。

    半月后。

    南渊。

    穹崖巨谷,天垂水阔。风声浪声,刮耳不歇。

    无忧孤坐马上,身无半点行裹;形容憔悴,心若死灰。奔波十数日,不眠不歇,连易廿马,方至此处。

    “南渊。。。。。。”无忧凄然,轻声喃喃,“相去万里,恐不过足往心留。抽身虽易,回心实难。”言罢,无忧下马,抬眉定睛,见面前十步外,已无进路。无忧苦笑,松了手上缰绳,那凡俗马儿虽不似火龙驹一般通灵,却亦知危险迫近,长嘶一声,急向后奔逃。

    无忧却未侧目,徐徐自怀内摸出一物,后手掌平摊,便见其上乃现一珠:圆润饱满,荔枝大小,青白朱玄四色,辉辉耀目。

    “娘亲!“无忧涕泗交流,轻道:”今时今日,夫人必堪受无忧一声娘亲!“一语即落,抬臂轻抚发间龙簪,细步上前,稍一垂眉,见身下崖高百丈,深不见底,惊涛卷浪,怒声震天。

    “已至南渊,并无它路。想来,娘亲信中提及那‘明组邑’,既是海族,自当藏身水下。”无忧紧攥掌上彩珠,踱了半步,见些许碎石乎乎滚落,轻尘渐起。无忧腿上稍软,反是退了一步,阖目摇首。

    稍顿,无忧反是一笑,抬眉睥睨,缓道:“事到如今,吾当更惜此身。”言罢,将那彩珠重置怀中,垂目仰面,双唇启阖,已是操起驭水诀来。

    那渊内水急,应令而动。不过弹指,无忧脚畔已是窜上一支水柱,足有幼童手臂粗细,静候差遣。

    无忧见状,面上终浮些笑意,正欲抬臂探指与那水柱相触,未料眼前一黑,脚下不稳,竟是失足直往崖下扑去。无忧又惊又倦,耳中一阵轰鸣,唯感天旋地转,不及反应,已是通身没入水中,失了意识。

    低云压顶。

    天际层层浓雾,翻滚奔腾。列缺陡至,开天幕,破沉寂;骤风忽起,挟万弩,应惊雷。风雨交加,雷电相从,狂暴之象,反是发瞽披聋。

    三个时辰后。

    无忧见眼前一道白光,目睑虽阖,仍感灼燿;急急抬臂,立手眼帘之上。半晌,待目珠稍适,无忧这方启睑,环顾四下,不由抚心:此时,怎得仍是直坠而下?莫不是昏沉不过弹指?

    思及此处,侧目几轮,见四面俱是白雾,难辨方位。然耳畔水声,渐渐清晰。

    又再下落半刻,无忧方得见身下情状:左右绝壁峭峙,檐龙难攀;然不过眨眉,便见八方探出无数手足,顺那湿滑岩壁而上,时快时慢,如履平地。无忧心下一颤,细细定睛,见那手足大小不一,俱是江水所化。无忧双眉紧攒,长叹口气,见那江面徐徐现一影像,无忧一瞥,大惊失色,唇瓣一白,颤声喃喃:“肥遗江。。。。。。肥遗江。。。。。。”

    “吾不是离了知日宫么?”稍顿,无忧阖目,却感身子悬于江上,不落不升。无忧气不得出,不敢动作,闻一洪音,厉声斥道:“弄无忧!”一言未落,陡化蛙鼓之音,凄凄怨道:“无忧。。。。。。无忧。。。。。。”

    “无悯。。。。。。弄无悲?”无忧宛若淹病,舌根早僵,静峙一刻,陡觉七窍入水,掩目塞听。无忧感丹田气薄,胸前似受一重力,吐纳不匀,喉头呼呼浊音,似欲呼救,却不知此时此处,当唤何人援手。

    那自哀之伤,难敌求生之欲。不过眨眉,无忧屏息蓄力,终是长啸一声:“弄无悯!”

    “姑娘。。。。。。姑娘。。。。。。”

    无忧闻声,竭力启目,眉睫轻颤;双目甫开,便见一女童,面庞相去不过数寸,定定凝视,目不转睛;其容清秀,恐不过总角年纪。

    “何。。。何人?”无忧轻道。

    “小女,珊奴。”

    无忧定定瞧着珊奴,半晌,终是抬臂,轻搭其肩,使力一推,怒道:“压吾心口,难得喘息!”

    珊奴闻听,面容皱作一团,急急起身,向后连退数步,喃喃直道:“珊奴错了,珊奴错了。”

    无忧脖颈稍动,左右瞧瞧,见身侧琉璃榻,身上凤蚕锦。目珠一转,无忧已是单肘支身,徐徐而起,四下环顾,见此堂开阔,长宽约莫各三丈;室内妆台桌镜,女子物事俱全;桌上摆件,精巧华美;屋内四角,玉斛各一,晶莹剔透,翠浓欲滴,其内珍珠,粗算不下千颗,打眼一观,便知连城之价。无忧不由啧啧赞叹,侧目见珊奴静立一旁,偷眼正瞧着自己,不由笑道:“足不出户,便知屋外必是玉楼金阙,莫非吾到得阆风昆仑?“

    珊奴面上一红,垂了眉眼,低声应道:“珊奴从未得闻姑娘言中所提之处。”

    无忧不由一怔,稍顿,轻唤一声:“珊奴,此乃何处?”

    珊奴见无忧面上柔柔一笑,不由上前踱了两步,仰面轻道:“回姑娘,此处乃玉娘娘侧殿。”

    “玉娘娘?”无忧思忖不足半刻,抬眉询道:“可是吾玉唾姨母?”

    珊奴愣愣瞧着无忧,呆立半晌,方道:“姑娘生得真美,比玉娘娘还美!”

    无忧闻声,心下暗道:瞧这珊奴年岁,听其这般言辞,莫非是个不慧痴儿?思及此处,无忧浅叹,抬臂上前,牵了珊奴,柔声道:”旁人唤玉娘娘何名?“

    “玉娘娘,便是玉娘娘。整个明组邑,皆以此称。”

    无忧这方沉了心,阖目暗道:如此,即便差遣整个知日宫弟子下山搜寻,亦难得吾行踪。一念至此,反倒难辨心下悲喜甜酸。(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退避明组邑 … 第147话() 
静默一刻,陡闻屋外一阵喧嚣,无忧不由生疑,这便起身,踱至门边,轻启绣闼,面上声色不动,心内波澜早惊。

    这屋外情状,并无半分水底之相:玉宇琼楼,飞甍鳞次;巷陌交通,有条不紊。如此,俨然一副寻常集镇热闹景象。

    无忧见状,心下暗自计较:莫非海市,皆是虚象?

    正自思忖,见不远处一驾鱼轩,缓缓而至,轻车四面,众人拥簇。

    鱼轩甫停,便见一雍容妇人徐徐而下:身着蜜合色长裙,捻金卷云纹路,外披象牙宽袍,形似鹤氅,却非羽衣,乃万千金鳞,密密织缝,中有蚌宝,金光珠华,相辅相成。长袍一袭,华美轻盈,随那妇人步子袅袅迎风。

    “玉娘娘。”珊奴自无忧身后疾步向前,脆声娇笑。

    妇人朝珊奴回了一笑,侧目瞧瞧无忧,又往身后一望,抬臂一扬,缓道:“吾便同来人闲话一番,待水落石出,自当公告。”

    众人闻声,齐齐施揖,退往四面,未有一位多言。

    无忧见状,不由暗道:见其声望气势,查其面容身形,若非玉唾,能是何人?一念至此,无忧缓退半步,深施一揖,埋首垂眉,静待半刻,见一臂伸至,轻扶其肩,耳畔闻听:“入内详叙。”

    无忧柔声应和,踱步入了房内。

    二人前后取座,珊奴笑立一旁。

    “此珠,从何而来?”

    无忧见目前那四色彩珠,忙再起身,躬身轻道:“娘亲曾言,若持此珠相见,姨母便护无忧周全。”

    妇人闻声,倒是未见讶异,缓将手掌收至胸前,两手轻轻摩挲起来。

    “阁下,可是玉唾姨母?”

    妇人稍应,眉目反低,半晌,轻道:“持此珠,至此处,吾本不应疑你身世。”稍顿,这方定睛,见无忧正自攒眉,便又接道:“南渊部落,已有万年未得生人入内。祖辈便居于此,世代相承,不迎来客,不送离人。“

    “然,唯有青妹,得出南渊,一去不返。”

    无忧惨然,却未零涕,蜷指于内,扣掐掌心。

    玉唾夫人稍一侧目,见无忧情状,宛若一泓寒碧,无需言语,已是令人沉心静气。

    ”且先就座。“玉唾不忍,见无忧徐徐落座,又道:”若非青妹有恙,恐你不会孤身来此。“稍顿,再道:”这清冷性子,这莲碧长衫,果同青妹一般无异。“

    无忧紧咬下唇,尚未言语,泪珠已落。玉唾夫人缓自一旁轻将无忧手臂拉至自己膝上,柔柔一拂,开了无忧空拳,见其掌心深浅压痕,长叹口气,亦是落下泪来。

    无忧低泣,半晌,方理理心绪,将同青姬夫人相逢、相认、相别经过,和盘托出;却将知日宫余事一言蔽之,未多提及。

    玉唾夫人得闻青姬遭逢,唏嘘不已,径自喃喃:“本已位列仙班,何必以私情废正道,反为那恶人明暗迫害,终送了命去。“

    一言未落,无忧惨笑,唇角一抬,眼前心后,明明灭灭,所见所思,全不过弄无悯影像。

    “青丝白发,红颜枯骨,皆可观想。唯情一字,即便求不得、窥不破,总归除不尽、抛不舍。”无忧戚戚,“仙又如何?”

    玉唾夫人只当无忧哀丧其母,深一颔首,十指交握,紧包了无忧手掌于内。

    二人皆是黯然,静默一刻,玉唾夫人抬眉,柔声轻道:“闻尔之言,想是无心向道修仙?“

    无忧浅笑,缓声应道:“甥女不才,胸无大志。知日宫虽好,不过娘亲修心牢笼,掩骨坟冢。”

    “这便寻来明组邑?”

    无忧定定凝视玉唾,半晌,轻道:“无忧难敌七情,思母心切。想着前来南渊,既是娘亲临终嘱托,认祖归宗;亦可得见姨母,若可侍候在侧,也算聊表孝心。”一语未尽,无忧探手,按上玉唾掌背,反是垂了眉目,喃喃不迭,细不可闻:“姨母同娘亲,眉目相似,连那身子淡淡琥珀香,亦是无二。。。。。。“

    失神半刻,无忧陡地抬眉,疾声恭道:“姨母体谅!无忧确是恍惚,失了礼数。”

    玉唾轻握无忧弱腕,徐徐抚慰:“自家血脉,莫要赘言礼数。”言罢,又再笑道:“听尔提及知日宫,想是那弄氏仙人管教严厉,便成了你这般谨慎性情,翼翼小心?”

    无忧闻言,目珠浅转,轻道:“姨母曾言,明组邑部在此万年,从未得离,甥女方才提了知日宫,却未言那宫主乃是弄姓。”

    玉唾轻轻摇头,笑道:“明组邑族人从不离水上岸,多是不谙世事、天真无邪之辈。然,无忧可知,此处究竟何地?”

    无忧一怔,心下不安,稍一侧头,轻声询道:“甥女不知。说来也奇,想是水下,却未见半点水迹。”

    玉唾浅笑,应道:“南渊乃是此处唯一入口。自南渊而下,没(mo)水顺流,再南三百里,至‘沮涂之目’,入漩涡,直下一百里,过‘冯怒之障’,方抵虺海海底。一障,屏怒哀,绝伤灭,海水不侵,宿恶不抵。“

    无忧闻听,惊愕连连,闻玉唾接道:“明组邑部,便在冯怒障下。而这虺海,同盖海相接。当年盖海生波,妖物万千,几殃吾部,乃是知日宫主不遗余力,倾功法,平恶患。明组邑族承其恩德,方免荼毒,怎能不记其名?“

    一言既落,无忧不由阖目,唇边轻笑,心下暗道:金乌丹之事,目荣华倒也提及。惜得这明组邑不知,世事变迁,过往已矣。而今那知日旧主,反是恶贯满盈,仙妖皆避。

    玉唾夫人见无忧沉吟,难查所思,这便长叹口气,轻道:”你幼时未能承欢母前,受得几番苦楚;母女相认未有多时,又遭死别之痛,实是多舛。“稍顿,抬眉接道:”虽是妖属,同知日宫道不相合,然弄氏仙人。。。。。。“

    一言未尽,无忧已知其意。

    “知日宫盛名久负,然无忧并无修道之心;衣食不愁,然属类存异,食而弗爱,爱而弗敬,不过豕交。“无忧潸然,直面玉唾,其声颤颤,缓道:“无忧心知,即便姨母号令部族,权柄通天,然无忧总是外来,娘亲当年擅离,恐早断了同部族恩义。”

    玉唾抬臂,立时止了无忧说话,正色应道:“万年无人得入,而今你来,吾总需同族人有所交代。然你终是我族血脉,身持四色珠,来历又非不明不白,族人当解。吾之前所言,不过理清脉络,无忧莫要入得心去。”

    无忧退了半步,施以长揖,轻道:“无忧不敢。长辈训教,甥女领受。”

    玉唾浅笑嫣然,稍一抬手,招了一旁珊奴上前,柔声道:“珊奴你已识得。“

    无忧侧目,见珊奴颊上一红,不由笑道:“乃是慧心可人儿。”

    玉唾应道:“其父兄居于此殿最近,其便应了这份差事。过几日,令珊奴领你出去,见见我族广袤天地。“

    无忧闻言,心下暗道:吾方才得见,此殿外俱是碧瓦朱甍,怎得要将自家女儿送至旁处做工?

    玉唾见无忧定睛瞧着珊奴,心下已是明了其惑,朗声缓道:“此处并非俗世,无贫贱富贵之分。绫罗珠玉,用之不竭,家家高门,处处阔院。然无论身份,人人皆需劳作,即便是吾,每日丑时将过,即跨冯怒障,浴太阴,安顾兔;其每浴毕,解兔耳一双,便是冯怒障之源。“

    无忧又再啧啧称奇,怔楞半刻,脑中反是清明:“如此,得此浴月之技,便为部族之主?”

    玉唾浅笑,柔道:“唯吾一脉有此神通,故而青妹离群虽久,却可推知吾已统领全族。”

    无忧闻声,初时亦是抿唇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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