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西女传:无字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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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西女传:无字悲-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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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弄无悯见状,轻咳一声,那藤蔓如被喝止的孩童,瞬间缩回原处不再动弹。

    有尾止了笑,看看弄无悯。

    “此为宫湦藤,流湎享乐,尤重色。虽有放浪之举,但不至为祸,其叶入药有明目之功,可医眼疾。”弄无悯轻声道,“你且跟紧些,它们便不敢上前缠你。”

    有尾闻言,便又凑近弄无悯,紧紧跟着,心想若那藤蔓再敢上前轻薄,便一个巴掌赏了去。

    走了几步,又见一处莲池。其内密密布满莲叶,几十只莲花露出水面,摇曳多姿。其色艳,可拟炎火。

    弄无悯少停脚步,也不回头,轻道:“此为火莲池。花至阳,叶至阴,知日宫内得此一处阴阳相合,水火交融。”

    有尾点头,心中不住称奇。

    “明日可是又到蛇蜕之期?”

    有尾听弄无悯问道,忙回:“正是。”

    “待你蜕尽寒气,之后每月之期即可来此莲池浸泡,可平衡你体内阴阳。”弄无悯接道,“你可让燕乐带你来此,它识得方向。”

    “劳宫主挂记。”有尾正应着,见一花枝从远处径直朝自己飞过来,稳稳停在面前。

    “此花会飞。”

    弄无悯看有尾神色惊异,便道:“妾鸟花。你可听青蛟提过?”

    “并无提及。”有尾伸手,那妾鸟花便飞至手心。

    “此物白日为花,入夜为鸟。花有鸟翅,鸟留花蕊。若以金线缚之,则可阻其形变。那青蛟即为金线捆缚,囚此花内方入得我知日宫。”

    “青姬夫人修行多年,此物竟有如此神力?”

    “困住青蛟的并非金线,乃是施与金线的妖力。”

    有尾心中一惊:看来那尔是道行甚高。

    “此花无根,何以存继?”

    “无需水土,可活万年。”

    “那倒是奇了。”有尾又仔细打量手中妾鸟花。

    弄无悯一顿,看着那花又道:“此花欲界难寻,恐仙界也为数寥寥。”

    “那此花有何功效?”有尾想着这片玉园中草木或皆有药用。

    “并无。”弄无悯稍稍颔首,“此物至珍,人常言‘物以稀为贵’。所以无论仙妖,若得此花,常做定情之用。”

    “原来如此。”有尾心道,“这就是苍文说的,尔是口中所提故交跟青姬夫人的定情信物吧。”

    “若将心中所想对着花蕊说出,待其夜间化鸟之时,于黑暗中以月华配以珍珠光泽照之,妾鸟即会重复为花时所听之言。”

    “那我若今晚取了珍珠,再以月光加以映照,妾鸟岂不是要将之前所有甜言蜜语尽数说与我听?”有尾掩口偷笑。

    “所有话语,无论长短,妾鸟仅述一次。”

    有尾点了点头,看一眼悬在一边的妾鸟花,见弄无悯又再往里走,便跟随过去。

    这片玉园甚大,两人停停走走,绕一圈也花了两三刻辰光。行至门口,有尾正要跨步,却见那妾鸟花忽的飞至眼前。有尾想绕过它,便往左边侧身,谁料此花亦往同一方向平移,还是挡在有尾跟前;有尾左右闪躲,想着此花珍贵又不好伤了它,只得抬眼看看弄无悯。

    “此花早已尾随我们绕园一圈,你未察觉么?”

    有尾摇头。

    “既然它愿意跟随你,你就带上它好了。”弄无悯微笑起来。

    有尾闻言,也不推辞,将手掌一摊,那妾鸟花便停在其上,不再动弹。

    当夜,有尾便托苍文取到一颗东海珍珠,趁着月色清朗,有尾站在敛光居院中,将已化鸟形的妾鸟置于珍珠光泽之下。

    “说话,说话。”有尾盯着妾鸟,心中默念。

    谁料妾鸟不发一言,半晌,不过啾啾啼叫几声,之后便收了翅膀落在有尾肩头。

    “弄无悯所言究竟真假?”有尾心道,“也不知他今日带我到片玉园意图何在。”有尾驮着妾鸟,若有所思地回到屋中。

    “此物可传话,莫不是弄无悯又使一计要查出我跟目荣华关系?”有尾心中又道,“上回他将目荣华手书放入锦盒连同丹药一并予我,可见他对我早有怀疑;若此妾鸟花真为他试探之计,我若不上钩,且非辜负他一片苦心?”

    有尾想着,已伏在案上疾书几字:有蛟青姬,困于浅滩。书毕,将纸条卷起,用线扎了,又绑紧在妾鸟腿上。

    “你肯随我而来,定是有灵。这般,你今夜随处绕绕,累了就停靠,乏了便歇息,只需在明日午时之前返回这敛光居即可。”有尾冲着妾鸟说道,“你可知晓我意?”

    妾鸟一声啼叫,已是往门外飞去。有尾见状,嘴角微翘。

第十章:别来几度风 … 第三十八话() 
第二日午时,有尾方才醒来。一扭头,便见妾鸟花在桌上静置。她忙走上前去,却见昨夜纸卷已无踪迹。

    有尾笑笑,穿戴停当便欲再往杯水殿,谁料刚一出门,见燕乐已经老实等在院中,有尾这才记起今日需去怀橘宫再历火炙冰冻,不免黯然,她攀上马背,心中思量着夜里再试试妾鸟,且看到底有谁对它说过什么。

    燕乐行至怀橘宫,轻车熟路地进了门。有尾见弄无悯又布好餐茶丹药,似是早在等待。

    “又劳宫主大驾,有尾惶恐。”

    弄无悯也不说话,将桌上丹药往边上一推。

    有尾凑上前去,直接抓了丹药吞下,便往屋内走去。

    有弄无悯在旁以仙法助力,有尾自是再次顺利蜕皮,只是,烤炙与冰冻交替折磨,有尾仍感元气大伤。她匆匆拜别弄无悯,亦无心前往杯水殿,急急返了敛光居中,大吃一顿后便缩在床上休养生息。

    入夜,有尾听得耳边有扑翅之声,她揉揉眼,见妾鸟已停在自己被上。有尾连忙取了珍珠,三步并两步地带着妾鸟来到院内。月华跟珍珠微光刚一覆在妾鸟身上,就听得一古怪音调说道:

    “有尾,亏你机警,竟得此妾鸟花,我亦知你心意,查到青蛟之事,你且听来。”妾鸟顿了顿,又道,“此蛟曾列仙班,后因与一蛇妖相恋被贬下凡。曾有一女,后丧,堕妖魔道,为一道人所制,囚于金鞋十数载。。。”

    妾鸟声音陡变,沙哑不清,有尾着急地凑上前,就听得那妾鸟又一声尖利啼叫,惊得有尾一下坐在地上。

    “只说了这些?为何后面言语如此不清?”有尾心道,“这定非目荣华,一来妾鸟并不知目荣华所在,二来妾鸟未必飞得出知日宫;那这消息到底来自谁?”有尾站起身来,又将手掌伸向妾鸟,托着它走入房中。

    “想来不是弄无悯故弄玄虚,就是之前曾在不言堂中提及的愚城细作暗中所为。”想到愚城,有尾灵光一闪,“既是尔是将青姬夫人捉了送与苍文,那蛇妖莫不是卸甲?”有尾摇了摇头,“可卸甲看上去花甲之年,跟青姬夫人实不相配,且他与尔是乃是同门,为何尔是要害青姬夫人被囚知日宫?”

    有尾又回到床上,脑中却反复思索着:蛇妖,丧女,道士,金鞋,这些究竟有何联系又如何利用,一个个问题让她整夜不得安宁。

    第二日,有尾专捡了午膳时间前来杯水殿,一进门,见青姬夫人正于桌边进餐,有尾上前施礼,盯着餐食舔舔嘴。

    “可曾进了午膳?”

    “回夫人,尚未。”

    青姬夫人见有尾贪吃的样子,心中暗笑,“那且落座陪我吃一些吧。”

    有尾得令,已是急不可耐,将菜拨于碗内,随即蛇吞而下。

    “有尾身孤,常常食不果腹,有吃食时自是尽量吃多些,这样一顿能抵个几日了。”有尾抹抹嘴,“不想成了习惯,让夫人见笑。”

    “无妨。”

    “夫人看上去甚是慈祥。”有尾面颊一红,“其实有尾今日踏饭时而至,就是想跟您一同用膳。”

    青姬夫人似有不解。

    “尝见凡人儿孙绕膝,家宴之时好不热闹。有尾无父无母,却想知晓跟母亲同桌进餐是何感受。”

    青姬夫人哑然,心中一阵酸楚,暗想:若我女平安成长,想来也不过她这么大小。正想着,青姬夫人眼圈一红,又给有尾布了些菜。

    有尾一边吃,一边问道:“夫人可有儿女?”

    “曾有一女。”

    “曾?”有尾接着问。

    青姬夫人被戳到痛处:“吃饱了你且先回去吧。我还要抄写仙册。”

    有尾心知自己太过心急说错话,想来今日也得不到什么消息,只得离开。刚走几步,突觉身上不适,似有灼烧之感,她忙扶住一旁木椅,人却是早早瘫在地上。

    青姬夫人见有尾异样,已是奔了过来。

    “你这是。。”青姬夫人一看有尾,大惊,只见有尾此时满脸通红,伸手上去一摸竟有些烫人。

    “热,好热。。”

    青姬夫人见状,忙扶了有尾往内堂而去。有尾热得不住抓挠自己衣服,待将衣衫除尽,才发觉自己全身通红。

    “浑身赤红。。”青姬夫人似在喃喃。

    “热,热!”有尾不住叫喊,这叫声让青姬夫人无所适从,她正要施法呼水而至,却突感心口一紧,锥心之痛让青姬夫人冷汗直冒。

    “弄无悯法术果然不差。”青姬夫人想起身上的五个金环,“不能施法,这可如何是好?”正想着,却又听得有尾不住叫冷,便忙用被褥将有尾包裹严实。

    青姬夫人见有尾被冷热交替而袭已是失了神智,心中更加着慌,此时就见有尾化身一条粗长黑蛇,自蛇口处开始蜕皮。

    约莫一炷香之后,有尾才慢慢转醒,见床边有一巨大蛇蜕,心中一惊:昨日刚刚蜕皮,为何今日又遭突变?她稍一侧头,见青姬夫人坐在一旁桌边,眼中带泪。

    “夫人,是否吓到你了?”有尾轻道。

    青姬夫人缓步上前,扑在有尾身边,已是泣不成声。

    “夫人?”

    “再莫叫我夫人,”青姬夫人道,“你当唤我娘亲!”

    有尾身子一颤,“娘。。娘亲?”

    “你就是我当年丢失的女儿!”青姬夫人紧抓有尾双手,“当年我被贬凡间,正巧天降金光。我深感炎热有如火炙,待我在念子湖边醒来,我刚出生不久的女儿已是浑身赤红,正如你刚刚模样。”

    有尾并不说话,心中却道:凭此就断定我是你女儿,未免武断。

    “我探知女儿失了鼻息,之后便化龙形要入湖中,口中衔着我女儿尸身,谁知刚一如水,我女儿便消失了。”青姬夫人摸摸有尾额头,又抚摸有尾头发,“原来你当时未死,只是后来你流落到哪儿?”

    “有尾不知,四海为家,且很多幼时记忆都不在了。”

    “我可怜的孩儿!”青姬夫人抱着有尾大哭起来。

    “夫。夫人,你确定我是你女儿?”

    “你父为蛇属,你亦是蛇属;蛇蜕之时你并无神智,你可知道,你的本相虽为玄蛇,但因我为蛟龙,你本相头顶亦有两个小包,乃是龙角。惜你并无法力,从未修习,故而那角迟迟难出。且你后背下方有一极小的圆形胎记,跟我当年襁褓婴孩一模一样。”青姬夫人接着道:“你失了记忆,却不知身上是不是有一物一直戴着?”

    “可是一条青色珠串?”

    “正是,正是!”青姬夫人大喜,“那是我为仙之时,在天河中打捞出的月白星。我将其手工磨制为这般大小的青色珠子,串了两条,你一出生便给你戴在腕上;这条是我的。”青姬夫人伸出右手,给有尾看看腕上珠串。

    “你果是我娘亲!”有尾一时哽咽,“可那珠串,在我记事时,几年前被一群孩童欺负,抢了去了。”

    “想你一直流落在外,没有父母照料看顾,本就身弱,竟连自身周全都无法护住,连一粥一饭都难以为继。。”青姬夫人念及此,更是心痛无法扼抑。

    “娘亲。娘亲!”有尾也不待青姬夫人回应,只是一遍又一遍叫着,“且让我多喊几声,自今日起,我再非孤儿。”

第十一章:杯深琉璃滑 … 第三十九话() 
青姬夫人拉着有尾坐在床边,絮絮讲起来自己的经历。

    “娘亲,你是说,愚城的卸甲是我父亲?”有尾心中震动,想着兜兜转转,却又都似冥冥注定,“不瞒娘亲,约莫两月前,我就见过父亲了。”

    “当真?他可还好?”青姬夫人语气有些激动。

    “父亲法术深不可测,实在令人赞叹。只是看上去饱经风霜,沧桑许多。”

    青姬夫人低下头,“我跟他久未再见。印象中,他一直是那个儒雅男子,长身而立,青丝如瀑,从不束发,看着恣意洒沓。”

    有尾伸手盖住青姬夫人手背,摩挲着,道:“娘亲,过几日,我恐要下山见见父亲了。到时,我定要把你的消息告于他知,好让他做些营救准备。”

    青姬夫人不解有尾之言,有尾便一股脑将自己如何被卸甲所擒带至不言堂,以及每三月要跟卸甲会面传递知日宫讯息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世间之事,细想想天意为万事万物都做了安排。你为弄无悯所救,来到知日宫,却被你父视为敌手,将你掳了去,逼你为愚城通风报信;我为尔是陷害,被弄无悯所囚,恨着他们愚城又恨着知日宫,不想却在此处遇上你。。”青姬夫人又默默拭泪。

    有尾抱住青姬夫人脖颈,两人皆是泪水涟涟。待两人用了晚膳,再聊一聊,差不多已是戌时刚过,有尾想着总还需得去弄无悯处询问今日蜕皮缘由,便拜别青姬夫人,匆匆往火龙宫跑去。

    到得火龙宫,有尾跟龙婆婆借了燕乐,便驱马前往怀橘宫。想来时辰确是晚了,有尾进得宫中,见四面灯火已熄,只有里面一间房还有隐隐烛火。有尾想也不想,便直直闯了过去。

    一推门,见弄无悯坐在桌前,正捧书。他已将常穿的浅灰色绣金外衫除了,挂在一旁木施之上,仅着一单薄锦丝纯白内衫,领口袖口都有几不可见的金丝文瑶鱼图案;黑发不再束于冠内,而是披散直下,搭在背上。有尾见状,一惊,知自己又失了礼数,想着退出房去,却又贪看身前之人,一时也不动作。

    弄无悯抬眼一看,眉头微蹙,稍一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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