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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与君共无涯 … 第217话()
第二日,辰时。
进了早膳,弄无悯同无忧便为岛民引着,往忘归上一处堂院;七转八弯,诸人方至。无忧驻足结眉,见此院七进,碧瓦朱甍,煞是气派。
“此处,倒是与那寻常村舍不同。”无忧心下暗暗计较,见岛民在前,侧身抬臂,恭迎敬候;无忧不多迟疑,紧随弄无悯足踵,垂眉鱼贯。
缓行半刻,经抄手游廊,无忧见身前开阔,乃一莲池。无忧细辨,又见昨日滴血莲花,忆着夜里弄无悯之言,无忧心下一紧,暗道:无悯言及,滴血莲花可引天龙;此池少不过五亩,稍一近前,便感阵阵寒气,想是池深水冷。。。。。。如此,岂非正是豢龙之地?边行边思,失神之际,已至正堂。
无忧同弄无悯见袁不鹿取座正位,探手扬眉,示意二人入座;无忧眼风一扫弄无悯,又朝袁不鹿盈盈欠身,这便取座,定定直了脊背。
“未知不鹿先生邀吾同内子前来,所谓何事?”弄无悯目睑一抬一坠,尤显淡然。
袁不鹿摇眉朗笑,徐徐摆手应道:“想来贤伉俪初至忘归,心下难免疑惧,老朽不才,特来解惑。”
弄无悯闻声拱手,沉声应道:“多得先生体恤。无悯同内子,因求药而入海,逢霾曀而迷航,辗转十数日,方至此地,若言不惶不郁,绝非实情。”
袁不鹿捻须不应,挑眉瞧瞧无忧,见其面现忧怖愁苦,不似假作,这方正身,缓捡了身侧一盏,啜饮半刻,咂嘴品茗。
“若是贤伉俪前来寻药求仙,倒可遂愿。“袁不鹿稍顿,将那茶盏搁了,轻声接道:”岛内珍奇,岂止那血莲妙音、龙凤箫鱼?“
“哦?”弄无悯同无忧递个眼风,勾唇笑应。
“若非居于此地,久得仙风雨露,吾等岂可延年保寿,不死不消?虽未得挟太山而超北海之能,然千岁万寿,总非登天之难。”
“这般说来,忘归便是海上蓬壶,欲世层城?“
袁不鹿闻无忧之言,兴味盎然,摇眉不止:“断不敢同昆仑比肩!”话音初落,却是满面自得,好不畅快。
“倒不知不鹿先生同诸位岛民何时至此,缘何至此?”
袁不鹿眉关一攒,身子稍往后倚,思忖半晌,方再启唇:”吾等至此,七百岁余。“
无忧心下冷哼一声,闻袁不鹿沉声接道:“吾之故土,远在万里,家中世代渔猎为事,虽无口腹之忧,亦无长生之望。待吾垂垂老,恰逢喜寿之年,为一凶兽所掳,衔至海内,遇雷落水;本想身死神灭,未料不救获免,昏沉一月,方知流落此处。“
无忧闻言,心下一惊,轻声嗟矜:“先生遭受,着实坎坷。”
弄无悯稍一侧目,随之询道:”凶兽何样?“
袁不鹿稍一沉吟,眼目一空,缓道:“似龙似虺,似兕似虎。。。。。。”
无忧鼓腮,长呼口气,心下嘲道:“似百物,便是百物不似!正自思忖,闻袁不鹿抬声陡道:“老朽唯记其巨齿獠牙,齿根齿尖俱利,彻札若透纸!”
无忧同弄无悯相视失色,心下俱是暗道:此兽,莫非便是角蟾?
“先生所历,倒亦应了否极泰来之意。”弄无悯唇角浅抬,啜了半口茶汤,再道:”岛上余人,不鹿先生可知来历?“
“吾乃忘归第一人;其后岛人,三五隔月而至;不消两年,殊途同归。”袁不鹿立时应道:“虽得长生,吾心下反怨,若是早个卅年至此,吾便可常保须发全乌之貌。”
少待一刻,袁不鹿见弄无悯同无忧未应,面上不间不界,挠头接道:“老朽一把年岁,这般不知餍足,徒生笑料。。。。。。”
无忧一扫弄无悯,又再巧笑,朝袁不鹿柔道:“先生何出此言。小女子初闻恶兽,心下惶惶,反失了礼数,乞先生无怪方是。”
弄无悯闻言,亦是弓手倾身,缓道:“此兽残暴性命以自快,恐非善类;不知先生于忘归安身之后,可曾再遭凌虐?”
袁不鹿面上一紧,眨眉数回,频蹙厉色:“忘归负固,亦有神佑,想那凶兽有所忌讳,未有现身。”
弄无悯稍一扬眉,同无忧暗语二三;无忧解意,扺掌赞到:“忘归果是宝地!”
袁不鹿闻声见喜,仰身朗笑。
三人交言,把盏尽欢。
待至巳午交替,弄无悯同无忧婉谢袁不鹿午膳之邀,齐齐起身,正待告辞之时,无忧却再返身,凝眉开目,柔声询道:“不鹿先生,小女子素奇神仙之事,得见足下,三生之幸。“稍顿,垂眉嫣然:”倒不知吾夫妇淹留在此,可会令不鹿先生生了愁烦?“
“此话怎讲!”袁不鹿沾沾而喜,立时应道:“忘归虽为吾等所建,然此处乃天赐洞府,岂是吾等可独霸之地?”
无忧闻声,颔首不迭,正待挽了弄无悯一臂,却又陡地欠身施揖,仰面楚楚:“昨日小女子尚记得,不鹿先生言及五百岁前,忘归来客,倒不知其乃何人,现下何处?”
袁不鹿立时解意,眼目一冷,哼道:“那二人,名为夫妻,却非夫妻;皮为凡夫,实无血肉。。。。。。“短叹再三,袁不鹿终是起身背对,缓道:”并非吾刻意驱之,二人所行,实难为岛民所容。。。。。。“
无忧目珠一转,感腕上一热,已为弄无悯轻扯而外。
“吾等拜别,改日再探。”
袁不鹿闻弄无悯淡言,稍一抬臂,徐徐挥个两回,沉声接道:“老朽今日乏了,若是贤伉俪不弃,倒可同岛民叙上一叙。”
无忧唇角勾抬,同弄无悯把臂并行,相视见笑。
“夫君,现下何往?”初出府院,无忧娇声询道。
弄无悯双足一顿,挑眉笑道:“小君足智,袁不鹿之言,可见纰漏?”
无忧踌躇,舒肩仰面,沉吟一刻,方道:“想来,除却长生,岛人并无不凡;若是如此,袁不鹿难查夫君魔气,倒是情理之中。。。。。。然,。。。。。”无忧拖个尾腔,侧身倚上弄无悯膀臂,目华明灭无定。
“若是如此,其究竟如何查知五百岁前登岛之人不过借了凡夫皮相?”
弄无悯浅笑未应,二人放脚,徐徐而行;待返村舍外,弄无悯停步,矫首遐观,懒声笑道:“却不知那庾氏女可是烹龙炮凤,待吾登门?”
无忧不怒反笑,抬臂踮足,两臂勾缠弄无悯脖颈,贴面戏谑:“昨夜夫君唇寒,无忧便以热眼暖之;现下无忧齿冷,夫君耳郭弥赤,定是耳热。。。。。。”
弄无悯阖目摇眉,笑意掩亦不掩,单臂稍一使力,便将无忧扯于背上,随其轻啮耳缘,启睑放脚,直往村上庾家。(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与君共无涯 … 第218话()
芥头糟菜,别有兴味;莼鲈稻蟹,尤见雅趣。
庾氏兄据席尊,弄无悯为对席;庾家女同无忧分坐二人身侧。觥筹相错,杯盏交叠,不过半个时辰,那庾氏长兄聊性大起,已是顺着弄无悯话头,扬眉笑道:“五百年前?那时吾同舍妹亦在,各中原委,倒有亲闻。“
弄无悯闻声轩眉,两掌平举,敬酒笑道:“愿闻其详,以助酒意。”
庾生同庾女对视一面,仰面饮了掌内满盏,后便以掌背拭唇,缓道:“此事忘归尽人皆知,那二人施为,背人伦,违天道,几与禽兽无异,实难助兴。。。。。。”稍顿,抬目见弄无悯眉关一攒,这便沉声讪笑,又再接道:“然见贤伉俪似是好奇,吾便解惑无妨。”
无忧唇角微抬,偷眼见无人有查,这方垂眉,指肚轻旋,徐徐转那身前杯盏,闻庾生接道:“那二人,男唤为‘弃’,女唤‘小修’,年岁相仿,那小修,倒是虚长三五岁。“
无忧浅笑,抬眉见庾女定睛直视弄无悯,眶内无澜,触目无欢;无忧面庞稍歪,亦是瞧着弄无悯,柔声轻道:“早闻不鹿先生言及,二人并非夫妇,如此,可是姊弟?”
庾生笑应,摇眉不止:“非也。此二人,乃是同门师姐弟,并无亲缘;据闻,其出身中夏名门,唤作’神策生‘,门主疏至叶,正是弃之生父。“
无忧心下见疑,暗自计较:神策生?吾存百年,未尝有闻。恰于此时,闻弄无悯密音立起:“此门原据廉山,跳踉于西北,炼丹习剑,尤擅阵法;据肩山约莫五百里,倒是未同知日有所瓜葛。五百岁前便已门下零落,疏至叶徒散家破,不知所踪,故而小君不知,情有可原。”
无忧闻声见喜,唇角再抬,脉脉凝神,心下暗道:你倒解意。
弄无悯眼风一扫,眉头放收,轻声询道:“二人可是流落至此?”
庾生面现不屑,挤眉嘲道:“逃命至此方是。”
无忧结眉,面现不解。
庾生长纳口气,沉声接道:“闻其自言,五百岁前,神策生门破,徒子百人,流离四散——皆因,小修执迷疏至叶,二人既有师徒名分之隔,又有梨花海棠之远,自是了无缘分;然那小修,心窍眼目,俱为欲念所蒙,暗戕师母,将疏至叶发妻毒害,后便假作自裁,掩人耳目。“
无忧闻声,唇角一紧,轻哼不语。
“哦?”弄无悯反是轻笑,苦道:“原想不过小儿女心性,涉世不深,多有狂言妄举;未想却是这般毒辣,果是驳了酒兴。”
庾生亦是轻叹,缓就杯盏,阖目吞咽。
“可叹之处,尚不在此。”
无忧目珠一转,查庾生色挠,这便柔道:“庾家兄长可否详述?”
庾生稍一颔首,沉声接应:“那小修,辣手毒心,想是见疏至叶丧妻后仍无可趁之机,这便发狠,不知如何施了媚术,惑了疏至叶之子,便是疏弃,反要一心嫁与弃为妻。”
“或是其遇百折而挠,改了心意?“
庾生未及有应,倒是庾女轻叹,举杯推盏,定定瞧着无忧,笑道:”当真如此,其又怎会指使疏弃亲戮生父,行此大不道?“
无忧笑应,浅啜野酿,缓抬眼帘:“女子之心,自是女子可解。”
二女俱笑,眉语反复。
庾生倒似不查,又再沉声接道:“小修软硬皆施,却见疏至叶仍是推拒,这便令弃弑父,不果,二人露底,为千夫所指,只得离家远遁,至于其如何流至忘归,吾等亦不得知。“
弄无悯眉关未见舒展,沉声询道:“吾同内子,留于忘归不过两日,然见诸位俱是殷勤好客之辈,良善高义之人,与那小修疏弃,绝非同路。。。。。。”
庾氏二人见弄无悯沉吟,尚未解意,倒是无忧,轻嗤一声,已是笑道:“那小修当真寡廉鲜耻,行此龌龊,竟毫不遮掩,同岛民直言若此!”
庾生这方明了,摆手朗声:“那般恶人,岂会自认?”
“那二人原是谎称夫妇,于岛上呆不足半月,陡生内讧,拼剑斗法,互为指责,失口为岛民所查,这方知晓前后牵连。“
无忧眨眉数回,直面庾女,轻道:“如此说来,乃是内讧生外溃,这便为岛民驱逐?”
庾女轻笑,叹道:”那二人皆有法术傍身,吾等不过有寿之凡夫,本难相抗。“稍顿,庾女抬眉,见弄无悯同无忧面上不见波澜,这方浅咬上唇,轻声接道:”那小修功法略高,缠斗良久,终是将弃制住。。。。。。“庾女再顿,面上却显惊怖,”其后,小修竟将弃开肠破肚,生取其心肝脏器。。。。。。“
无忧闻声停箸,面上一沉,瞧瞧弄无悯,见其示意,这便佯作惶然,手掌一颤,支吾道:“这。。。。。。这是为何?”
“无人知晓。”庾生眉目一垂,叹道:“那夜之后,吾等查此罗刹行径,同不鹿先生商讨再三,终是决定将此祸害诳至墉善堂,便是方才弄兄所在,再借天龙神力,兵行险着,将那二人强行带离忘归。“
无忧闻声,抬掌拊膺,轻声应道:“理当如此,理当如此。只是,剖腹剜心,弃仍不死?”
“吾等亦是惊惧,见那人脏腑虽失,然言行尚无所碍,煞是出奇!”
“其后二人下落,庾兄可知?”
庾生闻弄无悯之言,口唇未开,攒眉摆手。
弄无悯见状,同无忧对视一面,再不多言。
一个多时辰后,弄无悯同无忧拜别,返归岛民所让居所。
一路无言。
“小君愁眉紧锁,可是生疑?“
无忧侧倚榻边,眨眉数回,方道:“忘归此处,霾天晦景;无忧亦是迷头认影,实难辨那庾氏二人言下真伪。”
弄无悯闻言起身,直往床榻,后便取座无忧身畔,抬臂一拢,将无忧自榻边扯至胸前,柔声笑道:“区区二日,若是诸人诈伪,自难辨于一时。“
无忧随弄无悯揽着,启唇疾道:“夫君亦感此处不妥?”
“忘归一处,本就来得蹊跷;那袁不鹿所言所行,亦有遮掩,恐五百年前一劫,并非如庾生之言。”
“其言小修二人——皮为凡夫,实无血肉,究竟乃一时之怒,抑或另有所指?”
弄无悯抿唇未应,少待半刻,闻无忧接道:“若岛民相欺,益在何处?”
弄无悯眉头一攒,轻声喃喃:“想吾等必得趁夜再探那。。。。。。”
话音未落,无忧嫣然接道:“墉善堂?”
弄无悯巧笑,舌尖轻舔贝齿,调笑再道:“自午膳毕,小君便再不多提庾女,可是酢酒饱食,难再多进半盏?”
无忧解意,立时哼道:“夫君切莫自恃,难不成汝未觉察,那庾女面无桃色、目无春情?“
弄无悯似是早知无忧有此一对,反是仰身朗笑,应道:“确是如此。”言罢,朱唇再开,自道:“故而吾心更疑。”
“待用了晚膳,候至亥时,无忧便随夫君往那龙潭一观。蛛丝虫迹,顺藤而探。”(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与君共无涯 … 第219话()
当日入夜,亥时过半。
弄无悯驭气屏息,携无忧直往墉善堂。夜色沉翳,二人速疾,眨眉功夫,飞空蹑壁而至。
无忧见四下幽晦,阖目细辨,耳内无甚异动,这便启睑,轻捉了弄无悯肘腕,两掌一上一下,稍一施力,轻道:“看来,墉善堂不过待客议事,并无夜宿之用。”
弄无悯唇角缓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