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他可是在梦中,而我此时的状态则像是从梦外向内窥视。按道理,即使是出于本能,他也不可能看到我。
可是,他就是这样十分精准的与我的目光对望在一起,似在望向苍茫空间,却带着一股直指人心的力量,清晰地告诉我他能看到我。
或者说,至少……能感应到我!虽不见,心有戚戚焉。
注视间他眼中嗜血的疯狂依旧,不过却多了几分总也挥不散的悲伤……
这一刻一曲悲歌在我心头泛起,眼泪再次如泉涌般流下,而他——另一个我,竟也在同一时刻淌落了泪,血色的。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突然,我脑海中浮现起这篇现实世界中苏东坡的江城子来,似乎只有它,才能表达我此刻的悲伤,成为此刻最为应景的精神寄托。
不知不觉中,天上月光渐渐多了大片的阴影,一道硕大无朋的妖影不知在何时开始出现。
它似蛇、似蛟、又似龙,却偏偏非蛇、非蛟、亦非龙,头顶无角,一只孤零零的大眼睛长在额头中间,开合间隐约可见光暗交替、世间幻灭之场景。
正是烛龙!
这次妖祖似乎狠下心出动了本尊,刚一出现就盘成一个巨大的蛇阵,将我层层盘绕其中。
紧接着身体巨力爆发,开始毫不犹豫地绞杀!
而高悬其上的头颅目光如炬,发出一道烛火之光落在了我的身上,仔细洞察着我的所有动作。
突然,巨大的痛楚在我身上爆发,我感觉自己似被一面看不见的墙,从四周不断地向我挤压而来。
这可是在现实中的我啊,朦朦胧胧的意识里,感觉就连被子都变得比山岳都要沉重。
明明承受着如此痛苦,我却偏偏没有一丝将要醒来的意思,这还是第一次出现梦中的我的感觉,与现实中我一同承受的结果。
当然,我感受到的恐怕连万分之一都不到,很可能只是目光注视下一种应景下的大闹和身体协同的模拟反应,不然以烛龙的力量,只怕自己早就不存在了。
而梦中虎首人身的我则不一样了,在烛龙巨大身躯的层层绞杀之下,它双目中的嗜血之意越发清晰了。
突然,一声比之先前都要响亮雄壮的虎啸之音突兀出现,层层音浪冲击下,烛龙身上覆盖着的鳞甲都纷纷翘起。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鳞甲下的烛龙身躯竟似在瑟瑟发抖?
要知道这可不是先前那具它临世糅合起来的肉身,而是它的本尊!
这一幕让我颇感意外,要知道妖祖的境界早已到了不可想象的程度,我而我还只是一个刚刚窥探到修行边缘,却始终没能迈出那一步的准修者。
而修行本就是逆天之举,每个大境界之间的实力差距不比天与地之间的差距少,我并不认为自己仅仅通过一个变身,就能具备跨越好几个大境界与之战斗的能力。
而先前之所以敢扛着噬血之狂就跑出来与妖祖怒怼,那还是因为熳菁认真评估过,以她剑灵的身份,借助噬血之狂本身的力量,可以给予到我基本对等的实力。
毕竟当时面对的只是妖祖神通演化出的一部分,远不能与现在相比。
可就是这样,除了最开始妖祖还没能将那些大妖血肉给彻底糅合的时候,我似乎还能追着它砍,不过却也陷入了它的陷阱之中。
等它将那身躯糅合完毕后,我更是只有挨打的份了,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可是现在呢?我竟然看到了妖祖在发抖!
太不可思议了!
这其中一定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奈何变身后我不但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就连与熳菁的联系也断了,不然真可以窥视到更多的东西。
突然,一个激灵在我脑海中穿过,就像是一道闪电一样,使得我越发清醒了。
刚才我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两幅完全不同的画面。
一副是片刻前,妖祖杂糅大妖血肉而成的肉身在面对我惊天一剑时瑟瑟发抖的场景。
另一副就是眼前,出动本尊盘成蛇阵的它,在我发出的虎啸中控制不住地发抖的样子。
两相比较下,我惊骇地发现:出动本尊后实力愈发强大的它,在面对虎首人身的我时,那种瑟瑟发抖的表现竟然越发强烈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如此反常的一幕让我心中一震,但是由于缺乏太多信息,只能是百思不得其解。
第171章 兽潮!再见兽潮!()
不管我如何思量,梦中世界的大战却连一点停止的意思都没有。
同样不知何时,我竟然已经脱离了妖祖的蛇阵绞杀。
此刻正化作一道流光,围绕着盘绕在一起明显处于守势的妖祖狂劈乱砍。
即使它偶尔反击,也被我迅速化解。
更让我感到吃惊的是,自诩法力见长的妖祖在这期间好不容易唔准机会发出了几记威力逆天的烛龙术法。
然而虎首人身的我却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任凭那些术法打到身上,不但跟没事人一样,反而发出一声声舒畅惬意的长啸,眼中凶光更盛了!
“这是……术法免疫!”看到这一幕我感到口干舌燥,真没想到术法免疫竟能强大到如此程度。
连堂堂妖祖的烛龙术法都不能奈何自己分毫,若是这个能力在自己意识回归后也能继续存在的话……
想到这里我的心脏不争气的剧烈跳动起来,没办法,这个想法太诱人了。
一旦那样的话,我相信自己差不多可以在这个世界上横着走了!
那可是真正的术法免疫啊!
从跟妖祖的战斗中就能看出,凭借这个逆天的能力不但可以无视术法的伤害,甚至还可以从中得到不少好处,那一声声舒畅惬意的长啸就是明证。
不过这个想法似乎有点不太现实,毕竟自己现在对这种突然变身的信息都所知不多。
不清楚是因为自己吸收了血月血气和妖祖勾画的烛龙虚影意外导致的变身,还是说自己本身就有这个能力,却始终不知?
不过想想也不太可能是后者,至少熳菁从没说起过,在我所接触的所有人中,貌似她知道的信息最多了。
可惜,现在也跟熳菁失去了联系,就是想找她询问都没有办法。
这一切,都只有等自己意识回归后才能去细细探究了,眼下多想无益。
目光重新回归到战场中,渐渐地我发现了另外一个惊人事实。
似乎变身后的我只是拥有了纯粹到无与伦比的肉身力量,却完全丧失了使用任何术法的能力。
在这段时间的战斗中,我基本都是仗着自己强横肉身所爆发出的绝对力量和至强防御,将妖祖死死压制,却始终没有释放过一星半点的术法攻击。
哪怕身体移动和出手攻击的速度,也都达到了一种近乎梦幻般的程度,让妖祖应对起来疲于奔命。
没办法,很多时候至强的力量就意味着绝对的速度,简单直接,这一点跟现实世界中的那些现代化动能武器具有异曲同工的效果。
虽然我还没有发现自己能施展出类似妖祖曾展现过的瞬移这种逆天能力,可眼下自己表现出的压制性速度,比之瞬移,毫不逊色!
有速度,有力量,有防御,更有噬血之狂的戮世攻击,我几乎已经武装到了牙齿!
眼下已然呈现出疲态的妖祖,若再想不出应对办发来,恐怕距离落败已为时不远了。
就在我与妖祖大战正酣之际,突然远处葬月林中爆发出铺天盖地的嘈杂声,放眼望去只见那些参天巨木在大片地接连倾倒,就连下方大地都处于剧烈的颠簸起伏之中。
竟是兽潮再现!
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看到如此奇景。
要知道东方堡已然不存于世,就连这次的血月也在妖祖与我的大战中被撕开血气帷幕,彻底化作寻常月亮。
谁又能想到,这会竟然还有兽潮爆发,而且规模比之前那场还要庞大!
这是一个全新的记录!
突然,密密麻麻的妖兽从葬月林中升起,悬浮在林木上空,朝着这边极速飞来。
要知道能够飞翔的至少也是太初境界的妖兽,看到一下子聚集起这等规模,我心中也是一惊,暗道只怕是葬月林中所有的太初妖兽都出世了吧?
它们这是要干嘛?举族前来营救妖祖么?
即使其中可能夹杂着不少大妖,可是世殊时异、今非昔比,纵然如此,它们的整体实力依旧远远不够看!
而且妖祖不久前还曾亲自出手击杀那些忠心耿耿的大妖啊!
而且最后那波攻击东方堡的兽潮中残存的妖兽,可以说都是死在妖祖无差别的攻击之中。
妖祖之冷酷可见一斑,它们不可能不知。
真想不明白这种情况下为什么还要如此效死力!
尤其在明知妖祖对待它们的态度不算友好,以及自身实力完全不足以撼动我的情况下,依旧悍不怕死、前赴后继的冲上前来。
这纯粹是自杀!看起来愚不可及!
眼看着兽潮即将降临,妖祖千年不变的阴沉眸光中难得的出现了几分激动和不忍,奈何被我压着打的始终处于艰难之中,连招呼这些妖子妖孙的时间都没有。
每当它想要出声提醒,我就发出一声虎啸,生生地将它的动作打断,而后伴随着更加密集的攻势,使得妖祖的防御蛇阵越盘越紧,以此来减少被攻击的面积。
而我则摆出一副对那些兽潮完全不理的样子,任由它们靠近,却并没有施展任何动作进行阻拦。
然而,就在它们踏出葬月林的那一刻,只见我先是发出一声虎啸将妖祖死死压制,而后噬血之狂顺手一挥,顿时漫天虚影朝着葬月林方向扑去。
那里面有很多人影,然而更多的则是各种各样的兽、妖,以及叫不出名字的精怪、魔物。
数量繁多,种类繁杂,实力却无不高强。
正是嗜血之奴!
没想到我会选择在此刻出手,而且一出手就是噬血之狂的独特能力,看来虎首人身的自己对噬血之狂的掌控和使用相当娴熟。
同时,他也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相当的自信。
因为熳菁曾说过,只有当所有嗜血之奴都回归时,噬血之狂的威力才能发挥到最强。
然而此刻虎首人身的我显然不介意差这么点威能,在顺手一挥后依旧猛攻妖祖,全程都没有看那些兽潮一眼。
可是我却不能不去留意,当然不是担心噬血之奴挡不住这波兽潮,而是在其中看到了太多熟悉的影子。
第172章 吞噬兽潮()
“那是老夫子夫妇……那是张叔、李叔……那是……”
我在人群中不断地发现熟悉的面孔,眼睛越张越大,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很快一股热泪不争气的从中流出。
不仅是这些熟悉的面孔,就连这些年来东方堡因为生老病死而自然更替死去的那些人我都看到了。
包括当年怒气冲冠下去葬月林救的那些村民,其中不少在我赶去之前已经命丧妖兽爪下,此刻同样在嗜血之奴中发现。
只不过他们显然都忘记了曾经经历过的点点滴滴,此刻重新化作了冷酷无情,只知道听从噬血之狂持有者号令的杀戮机器。
所有人在不经意间回头看向虎首人身的我时,眼中都没有温情,只有无条件的尊敬和服从,看得我又是一阵心酸。
往事已矣!
而这次我看似不经意间放出的这些嗜血之奴显然颇有讲究,其中并没有过于强大者。
基本都处于太初境界,刚一出现就与实力相仿的太初妖兽们厮杀起来。
而兽潮中偶尔出现的大妖,也自有同等实力的嗜血之奴接下,一时间战况颇为壮观。
不得不说这些曾经死在噬血之狂剑下的修者,没有一个是寻常之辈,哪怕如今化作嗜血之奴,其生前战斗技巧犹在,甚至略有精进。
比之这些只是在葬月林中称王称霸的妖兽要强出太多太多,很快对面的妖兽群就出现大量伤亡。
至于那些普通凶兽组成的兽潮,根本用不着去刻意攻击,它们在途径这片战场时仅仅被战斗余波波及下就死伤大片,连炮灰都算不上。
尽管如此,可它们依旧悍不畏死地一波波地冲上前来,仿佛无穷无尽般。
这等一往无前的气势虽然能让我动容,却显然影响不到上方杀戮机器一样的嗜血之奴,死的毫无价值。
目光一遍遍在这些嗜血之奴中找寻,我始终没能看到堡主的身影,不知道他是伤还没有恢复,还是虎首人身的我没有将其放出。
想来是前者吧,毕竟当时他可是直接被妖祖给“送”回到噬血之狂中的,受伤之重就连熳菁都为之动容。
搜寻无果,我渐渐将目光重新放回到我与妖祖之间的主战场上。
其中固然有着对这种近乎一边倒的大战兴致索然的原因,更多则是因为看到这么多生命倒在脚下,自己实在是于心不忍。
尤其,它们似乎还抱着一颗颗忠义之心!
看来还是自己太嫩了,心还不够冷酷。
主战场那边战况依旧胶着,在发现自己最擅长的术法攻击被我死死克制之后,妖祖似乎有些黔驴技穷的感觉。
时不时地来一击肉体碰撞,却又正中我的下怀。
因为主动出击而导致的防御下降,被噬血之狂趁隙伤到,又有些得不偿失,让妖祖很是被动。
就这一会,它身上已经多了好几道伤痕,似乎是噬血之狂带着某些我尚不知的属性,以妖祖之强,这些伤口竟然没有一个顺利愈合的。
所有伤口中都在不断地溢散出磅礴的血气,被噬血之狂所吞噬。
它们随着噬血之狂的挥舞而舞动,远远看去就像是大量的血色绸缎在翻飞,透出几分血腥之美,然而更多的则是死神的冷酷。
不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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