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人群里,微闭着眼睛,看样子像是看人切磋入了神。实际上,她的知觉正在一点点地外放,去感应身边人的法器。好在她是筑基期的神识,这些炼气弟子还感应不到自己的法器被人探查了。周围的多数法器都是她很好的目标,有些人是直接握在手中的,有些人是背在背上的,还有些人放在怀里,这些她都看得到,不过像放在那种兽皮袋里绑在身上的,法意就没法看见了。
她从身边的男子开始,这种感应与神识的探查并不一样,神识只不过是让人不用眼睛也能获得眼睛的感官能力,而她外放出的这种知觉是在试图激发自己内在的本能,她不仅要看出别人法器的外形,还打算感受到一些内在独特的东西。
身边这个男子一身门派炼气期弟子服饰,法器就背在背上,是一根半米长短的三叉尖枪。法意竭力集中精神,她感觉到周围的喧嚣似乎在渐渐离自己远去,连身边这个男子的形象都是模糊的,只有他的那把法器,才是唯一清晰的存在,她不断激发自己的本能,使知觉一寸一寸地向着那柄法器移动,同时脑海中的感受也越来越清晰,第一个感觉就是——凉。
因为于炼器一道毫无基础,因此她不知道这柄法器是什么材质锻造的,但可以肯定地说,一定取得是某种冰寒的材质,再细细分辨,她只能勉力感受到三股尖叉之间的寒意程度是不同的,这就说明若非有意为之,便很有可能是锻造的过程中没有控制好力度。
只这么一会儿,她就觉得心中累极,此前她顶多有触手感受法器的经历,还从未试过隔空去感知,没想到是如此耗费心劲。法意停了下来,台上过招的对象早就换成了另外一对,这一对打得十分火热。
一人*上身,背上都是汗,使的是一个绿色的金属圆盘,只见他嘴唇微动念动咒诀,圆盘就像有眼睛一样朝对手狠扑过去,不算法器的附加属性,仅仅凭借惯性,这一下的力道就不可小觑,他对面的人长得面方口阔,个子不高不矮,但却灵活得很,他在台上左右躲避,圆盘一下也没能近他的身,就在裸着上身的男子着急地频频激发圆盘发出攻击的时候,这个面方口阔的男子却乘一个鱼跃翻身的时机飞身向对方扔出一把银针。
底下围观的人从炼气一层到七层不等,那个背着三叉尖枪的男子是炼气五层的,他十分激动地说,“怪不得这么长时间一直在躲,原来打得是偷袭的主意,这不光彩。”立刻有人附和,不过很快又有人说,“真到了和人拼命的时候,谁还用光彩的手段同你打呢。”这话也引来了另一片附和声,两方人还在锵锵,上身裸着的男子已经败下阵来,他的身上好几处大的穴窍都插着银针,被暂时封闭了经脉,因此被那一个轻松地打下来台。
不少人发出“嘘”声,法意却觉得此人还算机灵,知道自己的优势在何处,又善于把握机会,这场胜得不奇怪,她多看了此人两眼,这人在一片嘘声中倒不显得拘束,还冲着众人一笑,露出一口端正的白牙,他也注意到观众中有不少人目露赞赏,其中还有一个看上去十一二岁大小的小姑娘。
扎在那个半…裸大汉身上的银针已经被他收回,正攥在手心,法意顺便去感受他的银针,因为离得远的缘故,只觉得这把银针上传来的气息十分均衡,似乎炼这套针的倒是个高手,心中这样一想,法意面上就不禁带了点惊讶的神色出来。在她目前感应过的法器中,控制得如此到位的似乎还就只有这么一例。
再看此人,衣着是普通的门派服饰看不出好坏,修为是炼气七层中期,不上不下,除了这把银针外,全身上下的确没什么格外出彩的地方。那位弟子瞧见法意的惊讶,他冲她拱拱手,报以露出白牙的微笑后便挤出人群走了。
此时台上的第三对已经开战,法意再次集中精神去感受那把三叉尖枪,她要试着分辨每一根叉上的具体情形。心劲用光了她便歇歇,然后再次去感应,好在这人一直也没走。眼看着时间到了,法意收回知觉,她大致摸清楚了,三股尖叉上中间的那一根寒意最重,左侧的稍差,右侧更差,并且三叉都以首段比尾端寒意更锐利。
她可以肯定,如果用手去碰的话她能知道更多,但尖叉背在此人的背上,以她的身高还不能自然地触碰到,所以想了想还是作罢,整理下形容,法意像来时一样,快步地往回走。临出演武场的时候,她回头看了看,不算她刚才围观的那座高台,其余九座旁也都围满了人,台上的比试十分激烈,叫好声依然不绝于耳。
法意心中还是很兴奋的,今天小小地突破了一下自己,没想到成效不错,虽然每次穷尽心劲的感觉特难受,就像有人用指甲挠玻璃,你只能在那硬听着的感觉一样,但幸好她坚持之后还是有所收获。如果照这样下去,只要自己肯努力,在这一点上未必没有所成,到时候就算经脉几十年好不了,她也能有些别人不知的自保手段,反正不管能不能成功,只当为已经被人盯上的自己多少加点安全筹码吧。
第87章 废料与兽园()
回到书楼,时间刚刚好。庚寅真人不知怎地不在书楼,他几乎是一天十二个时辰寸步不离书楼,或许今天有什么急事也说不定。不过她没感觉到,二层入口的那层阵法在不知不觉中扩大了许多裹起来,除了她和同样持有令符的庚寅真人外,是谁也进不来的。
法意从二楼取了自己的笔记下来,一边守着一边翻阅上午的心得,她所记的都是一些梗要,此时她便尝试着理解得更深。
修真之人虽然多数记忆力远超常人,甚至有些人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这种过目不忘也不是无时无刻的。
人的精神是有限的,不可能对所有看过一遍的东西永远不忘,修真之人也是如此。因此结丹以下的筑基和炼气弟子多数属于瞬时记忆,如果不加以巩固的话,用不了多久就会淡忘,而且越是艰深枯涩的东西忘得越快。
法意现在所看的古籍就是属于这一类,古人和今人的叙事风格有很大差异,这也给法意的理解和记忆增加了很大难度。她虽然是上午才看过,但也需要对照笔记的梗概竭力回想,才大约想得起大部分内容,然后再在这种上下文的基础上去挖掘其中的深意。
这种学习方式眼见着是高效的,起初她还要多理解多琢磨几回,渐渐地熟练了就有茅塞顿开的感觉,因为上下文的条理之间都是具有一定衔接的,前头理解得透彻了,后面再去理解就相对容易一些,而且整体上能给她提供更清晰的轮廓了。
就这样津津有味地研究着笔记,法意完全不觉时间之流逝,等到酉时过去后,她便依旧将笔记放回到二楼,整理好东西才离开。
庚寅真人还没有回来,法意不去操心旁人的事情。此时已经暮色四合,在目之所及的范围内,一切都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黑纱,只是对她这样的修炼之人来说。神识可以使她在这样朦胧的时刻如同行走在白天一般毫无阻碍。
法意这回奔的是本门的丹苑,天云门专门给善于炼丹的一清真人准备了大大的丹苑,里面所有炼丹需要的东西都是精心准备的,一清真人享受着门派最好的待遇,同时也并不吝啬发展一些在丹道上颇有些天赋的弟子,只是炼丹这种事和炼器一样,都是非绝佳天分而不能,所以几十年过去了,也只有一位筑基三层、一位炼气七层的弟子颇有些模样。
因此丹苑之中做杂事的炼气弟子还是颇多的,一来不怕人偷学了手艺。对于没天分的人就算旁观一百次也没什么用,二来可指使的人多了,丹苑的事物进行起来也可以更快。
法意也不往丹苑里进,以前她在百药堂的时候总做倒废料的活,虽然那都是些普通药材。但灵药和普通药材一样,很多都是不能尽用的,她想看看丹苑的人会不会把废料都倒在什么地方。不过这种可能性说来是不大的,天云门火灵根弟子不在少数,那些灵药的废料大不了就一把火烧了,估摸也不费什么事吧。
她今天就是来观察的,反正待着也是待着。散步一样沿着丹苑走了一圈,这里的确很大,不过好在出来进去只有一个门,法意瞧好了便在丹苑大门斜对个的凉亭里坐下,神识一直紧盯着丹苑的大门。等了约莫有一刻钟,出来进去的人不算少。可也一直没等到她想等的人。
又等了半个时辰,依然一无所获,已经有不少人在频频地看向她了,就在法意下决心走人的时候,一个挑着担子的身影终于从丹苑敞开的朱红大门中走了出来。法意心中一喜,在那人走远些后也起身离开,她不敢跟得太近,怕人家说她有什么不良企图,又不想放弃这个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于是几次差点跟丢。
不过眼前的路线倒是越来越熟悉了,这不是往书楼去的方向吗?不过那个炼气弟子并没有停下来,他绕过了天云书苑,继续往前走去,法意也没停,依然不远不近地跟着。不过就在她兴致勃勃的时候,灵真这家伙从远处走了过来,“你这是做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法意一时语塞,灵真也不追究,拉了她往回走,法意只得眼看着那个挑担的人拐了个弯不见了,“刚才挑担那个你看见没?”
灵真点点头,不以为然地说,“看见了啊,怎么了?”“他那是挑着什么啊,往哪去?”法意一副好奇的样子,“你说那些灵药的废料?当然是挑到兽园去了。”
“兽园?!”兽园可不就在那人走的方向!法意瞬间明白了,天云门这是拿废料去喂灵兽了。只是这东西灵兽吃吗?她问出了她的疑惑,灵真笑说,“当然是食草的灵兽才吃,不少灵药都对一些灵兽的脾性,就算是师门淘汰下来的废料,它们吃了也是有莫大好处的。你以为灵药是草呢,那么好培养,灵兽们也是很难吃到的。”
法意闻言心中有数,她的炼丹本事和旁人不同,只要有一点可用的余料她也能炼出几颗丹来,因此这点人家不要的废料对她而言重要非常。天云门给筑基弟子发的小还丹她得月末才领得到,如果这期间发病,她又不敢拿出太清鼎来,到时候就麻烦了。
“灵真,明天你陪我去兽园吧,我想找找角震。”灵真从地上弄了一根不知道什么草拿在手里玩,“明天不行,后天吧,后天我陪你去。”
“好罢。”法意点点头。
“对了,有东西给你。”灵真对她挤眉弄眼。
“什么?”法意一脸疑惑,灵真从怀里摸出一个玉瓶和一张黄色的符纸递给法意,“谁给的?”她心中已有猜测,“你先打开瞧瞧。”法意打开玉瓶,不出意外是一颗大还丹。
“这是大师兄托我带给你的,对你的伤有好处,你就拿着吧”,法意不肯收,“你还是拿回去吧,我最近已经好多了,很久都没再犯过了。”
灵真嬉笑着揣在她怀里,“我的任务就是把这东西带给你,没那个耐心烦帮你俩传来递去,现在东西带到了我的任务就完成了,剩下的事情可不归我管了。”
他又把那张灵符也递给她,“这是一张远距离传讯符,它只认你的神识,你只要将神识投入符中就行了。”书楼已经在眼前,灵真抛下她自去找庚寅真人不提。
法意回到小屋,将玉瓶放在桌上,按灵真所言以神识激发此符,她便眼见着这张符纸在面前异变成为一只白色的小鸟,开口却是无砚的声音,“最近身体怎么样?在书苑的日子还习惯吧?书苑的书太多,你一个人找一定很难,等我回去了便帮你。有事就找灵真,一般问题他都能解决。那颗大还丹你收着吧,一旦病起来也不至于全无倚仗。”
无砚的话到这就结束了,小鸟重又化为一张黄色的灵符无风自燃,直到烧成灰烬。法意在桌边坐下来,耳旁还回荡着无砚温和的声音,他对自己,从来都是这么周到。她虽然从不自作多情,但也不是傻子,无砚说大还丹他用不上,给别人和给她没区别,她觉得这还说得通,但大老远的还专门捎了一张传讯符回来只为说这些话就不正常了吧?
她两手旋转着那个玉瓶,脸上是深深的沉思。
不大一会,法阵提醒她角震回来了,她连忙放开阵法,角震毫无阻碍地跑进屋中。看得出它在外面玩得很高兴,全身上下都焕发着勃勃生机。法意把新学的扫土咒诀用在角震的身上,眼看着他从四蹄脏脏的小样变得清清爽爽心情也甚好。
她蹲下来摸着角震的小脑袋,还有那个黑白分明的小角。角震用大脑袋蹭着她的头,它一天没见她,此时正向个回家的孩子一样,依恋得不得了。
法意灵机一动,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她揉着角震的脑袋,“小家伙,帮我个忙吧,有人会把一些东西丢到那个园子里,你悄悄地帮我捡回来好不好。”角震的大眼睛里闪过疑惑的神情。说实话,角震虽然通人性,但法意也不知道到底通到什么程度,为今只好当它听懂了,反正她也只是试试,正经的法子还得灵真带她进去的时候想。
她又对角震说,“对了,后天你可一定记得躲远一点哦,那天我会和灵真进去找你,如果你被找到了,会被强迫和我订立血脉联系的,到时候你就不自由了,知道了吗?”角震还是歪着头,一副疑惑的神情,“总之你就是要躲远一点就是了,懂了吗?”直到角震用电弧轻轻触动她的掌心法意才放下心来。
今天灵真到书楼的时间本来就晚,估计是不会来找她了,法意熄了灯,在床头躺下,她生病之后精力很容易疲乏,因此每晚都要花多数时间休息。角震自发地跃上床尾,它轻轻地拱了拱法意,就满意地闭上了大眼睛。
第88章 危机初现()
昨天的安排执行得很顺利,今天她便轻车熟路,如法炮制,在书楼度过了一个充实的上午。午时一到,立刻奔向演武场,今天挑的还是昨天那个台子,这个地方观看比赛的都是炼气弟子,她人又小,混在其中并不打眼。
台上对战的是一对女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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