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易听将棺盖重新覆上,随后走出了此地。随着地室之门的合上,这座棺木也将成为尘埃。至于方才答应的,允张四一个入土为安,怕是要托负了。
张易听取出了怀中的一块帕子,随后将手上沾染的尸液一并擦了干净。衣冠楚楚,在他看来并非是一贬义之词。能做了违心之事后,控制好自己的举止打理好自己的颜容,怎么能算是贬义之词?
太医局内室的太医,皆是个忙其事。甚至没有任何一人,觉察到七殿下的来访,离去。
“呦,林御医来了~”“还真是林御医。”正在置放药材的几位御医连声叹道。张易听顺着众人所视的地方望去,果真瞧见了林协正缓缓到来。
这个林协,自从出了那档子事后,便上奏请辞了几日。至于缘由,且是以身体不适影摄带过。萧帝准了他的请辞,并恩赦了他可以随时任职,奉禄如旧。
今日,他来了,想必是已将心绪调理好了。林协走到了众人的面前,站稳了脚跟,他的神色红润,应当是已从那日的惶恐中得以脱身。
张易听并未赶着附庸于他,只是向他投视了关切的目光。林协应和着敷衍着众御医的奉承之言,在来回的挥手叠嶂下,总算从重重的包围中逃了出来。
“对,张御医,你同我来一下。”林协说罢,便不顾众人的诧异之色将张易之牵引着,领远了些。
其余的御医们面色虽有不悦。并仍未上前相扰,他们是识趣之人,且各行其事便好。
林协同张易听寻了一无人之境,那里除了风声赫赫,便再无他物。向来喜静的张易听,倒是很满意此地。
“不知林御医可好了些?”张易听蹲身拾起了地上飘散的落叶,与此同时的问了一声。
“嗯,承蒙您的关心,我已然好转了许多。”林协颇为客气的施行了礼节,口上也尽是感激的言辞。
“想必。林御医今日将张某领于此地。不单单是为了说这些生疏客套之论吧。”张易听开门见山,直接捡出了话语中的要旨之处问道。
林协见他这般直白,也暂且将条条框框的顾虑摆到了一旁。但,万事仍需多个心眼。林协警觉的审查了四周。当确定人迹眼线皆不可闻时。他才淡然的开口明说。
“张御医我想问你,我目睹守卫之死和公公脱逃的事,你可告知了他人?”林协像是在极力掩饰着慌乱。他的口吻虽是平淡无波,可脸上的神色,却是将他的心虚之意显露无疑。
“这……林御医希望我如何作答?”张易听将林协的眼中的慌乱之意尽收眼底。而他此刻的回答,也是有着玩弄他的意味。
“你如实答了便是,何必戏弄调弄我呢!”林协语气有些急躁,关于这件事,他还是希望能够知根知底些。
“好,那便说了,此事,我同他人提过。”张易听未将诉说之人的姓名清点出,这样的做法,其实是别有他意。
“你真的说了?亏我还以为张御医的口风相较而言,更为严密些。”林协的口中尽是不满,张易听确是一如既往的淡然。他将手搭附在林协的肩上,轻声的说道:“且定下心,此事对您不是并无影响吗?”林协顺意思虑片刻,终究还是将额首轻点。
张易听见他已然有所顿悟,便再次言道:“作为眼见之人,你只是充当了局外者,和知情者的身份,所以即便我同他人说了,对你也是无碍。”
林协没了应对的话语,他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未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林御医,此事便作罢吧,今后望您也勿要重提。”张易听留下了这句话,便先他一步离开了此地。林协见他走的决绝也没在多说些什么,张易听的话在理,自己总没理由不往心里去。
既然如今的他平安如初,地位依旧,那么那件事即使被他人知道,应当也显得没那么重要了吧。林协这样的想着,表情则释然了许多,他几步并走便赶上了张易听的步伐。
两人相视而笑,彼此的心中都达成了共识。落叶潇潇,零洒在二人的双肩之上,景致虽美,却难多留及一时。
拢郎s司的门前,皑立了一人。那人本不愿来此的,却不想还是抵不过内心的情绪骚动。“来者何人?”驻守在拢郎s司之外的守卫坚毅的发问道,即使时间变迁,他们的耿直品性却依旧如故。
萧生夏没怎么多说,只是将怀中的一物了出来,那物,乃是许久以前贺司徒存在他哪里的物件。其余的守卫皆未认出此物,只有一人眼尖识广,认出了他手中持着的物件。
“见令牌如见圣上,还不快些同我一并跪下身来!”识得那物的守卫连声的提醒着,其余的守卫这才将身子变换了姿势。他们起身跪地,口中还说着谢罪之言,萧生夏未做理睬,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
“能进去了,不问身份了?”众守卫都不敢正视那人的眼神,只是将头首点的剧烈。萧生夏绕过几人,提起袖子走了进去,那人和她应当在此地受了不少的折磨吧……
脚步声渐渐的传来,牢狱中的二人神色都有些慌乱。他们近些日子,便是在这样的慌恐中度过的,几日未曾换过的衣衫,未曾梳理过的发丝,以及空空的肚腹,这些都是一种难言的残酷刑法。
“可是又来赐些别样的“赏赐了”?萧锐走到了牢门之前,冲着外面高声吼道。没有人应答他的妄语,多的不过是越发切近耳畔的声音。
“二哥过的可好?”萧生夏走到了萧锐可以明见的地方,便停下了步伐。里面那人看清了来者为何人,便变换了眼色,由原先的鄙夷演变成了现今的厌恨。
沈池看到了来者,则是另外一番的情绪,她巴不得立即起身迎上那人,可现在却不可当着那人之面,做出此举。她唯一能做的,便是远远的观望于他,将自己的情意延绵传达。
萧锐望着离他只有几尺的男子,心中的不明之火燃的越发火旺。本是寻常的一句:“近来可好”,却让萧锐多番揣测了深意。“本王好不好,何必同你告知,即便要由人相问,那人也不该是你!”萧锐狠狠的唾了一口,眼中仍是散不去的阴霾。
“作为七弟,有句话相同二哥说说,不知二哥可愿听?”萧生夏没有介意他的言语侮辱,只是靠近了些对着萧锐的耳畔轻声说了句。
这样的距离,萧生夏已然算是搏命,那人只要动了杀机,便可了结他于无形之中。
但,他不是一个不敢赌的人,自己便赌他没有这样的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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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让他癫狂()
萧锐望着那可恨之人近在咫尺的面容,心中竟一时动了别的心思。他的手未曾受到束缚,一手使力,便能了结了那人的生命。这样的事不妨试一试,不妨搏一搏?
想法方至,他便备着将手掌轻轻向上挪去。只要扼住那人的脖项处,心中的一时之怒,很快便能消释。
正当快要触及之时,萧生夏微微的侧过身子,开口说了一句。那样微倾的背影,那样的无波的语态,倒是镇住了萧锐欲行不轨的手掌。
若真这样的动了手,那么自身得到的好处又是如何?萧锐暗自的想了想,还是顾全大局将手掌垂在了周身的两侧。
萧生夏以余光瞥见了那人举措,看来此次,他是赌赢了。那人,当真不是一个鲁莽行事的痴傻之人。若真是成了那样的人,那么同他相斗,也是甚为乏味无趣了些……
萧生夏依旧站在原地,他没有移动半步,即使他知道,这样的距离危险仍在。“你今日来,到底为何,不妨将话语摊开,同本王明说。”萧锐挥摆着手,语气不愤的问了一声。
“二哥莫要质问我的来意,方才七弟的话,你不妨好好想想对答之词?”萧生夏言语中的傲然之意,成功的吸引了萧锐的注意。他这个七弟,到底是有怎样能耐,才敢同他这般放肆言论?
萧锐的心中有些不平,有些愤然。尽管如此,他还是整理好了与其对答的言辞。“你想说什么说就是了。言论与否,你的自由,听或不听我的决断!”萧锐的回答,仍是不肯妥协半分的意味。
“那七弟且说了。”萧生夏刻意的作了个辑,这样的举动简直是带着一种羞耻之意,他人或许看不明白,萧锐却将之看的真真切切。他的拳头又握紧了些,眉目却是丝毫都不愿放松。
“二哥可知你府上之人为何去取幽魂草?”萧生夏嘴角含笑的问了一句,这样的深意,已是表露的再明显不过了。萧锐读懂了他的话中之意。冷冷的哼了一声。
依照他唇边还未散去的笑意来推断。想必那日取走幽魂草的侍女,便是他暗自安插在他府上的细作。萧生夏见着萧锐有所领悟,并又转换了个话题。
反正探访的时间不受约束,反正时间走的缓慢。即便整夜都“伴”在他的身边。想来也是无伤大雅的。“二哥又可知张守卫的为何会不顾尊卑。暗算于你?”说完此话,萧生夏又是轻挑的一笑。
这样的笑,说不出的感觉。冷的让人心中泛起寒意,也热的让人胸口燃起火焰。两种截然相反的温度交加着,萧锐终究还是仰天大笑了一声。
这件事,由他的口中说出,便又明晰了真相。暗算于他,应当也是他令着手下的人如旧行事的罢!萧锐心中的怨和恨相互交加着,悔于痛更是来的深沉。他回首凝视着沈池,竟又变换的似水柔情。
沈池本是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如今被萧锐这般情深的望着,竟一时不知所措。
男子相论的事,自己还是不多言为好。针锋相对的两人,皆在她的生活中占据着很主导的位置,一人为她所爱,一人爱她入命。处于两人之间,自己还是沉默应对,方为正理。
“殿下?”沈池嗫嗫喏喏的说了一声,她语气中的软腻闯进了萧生夏的耳畔。原来,亲眼见着她同别人亲密相唤,心中仍是会有些不快。萧生夏别开了眼,没在将心虚之色留于面容之上。他的头首低垂,径直的凝向潮湿的地面。
萧锐走了过去,将沈池轻轻的扶起身来。她的身骨还是虚弱的很,虽然那掌的瘀毒已然清除,可她的身子还是受到了不少的波及伤损。萧锐满眼怜惜的望着那人,心中更是将萧生夏来回反复的辱骂了千万声。
“二哥这时还不忘着演绎着郎情妾意的戏码,可真是意趣颇丰~”萧生夏抬首之时,总算蒙骗着心意将此话吐露而出。沈池骤然一颤,险些又一次向后仰去,萧锐连连伸手揽住,这才护住了他怀中的那人。
“呵,二嫂想必是那掌余力仍在吧,这般站不稳,可真是可笑之极。”萧生夏狠下心,将话语说的更为狠烈了些。这个时候,乃是说这些话语的时机,时机不可负,那么,便且暂负了她吧。
沈池以手扶着额,好似状态不是很好,萧锐心中有些湍急,连忙将她又搂紧了些。“殿下,没事的。”沈池轻声的说了一句,随后脱离了那人的怀抱。其实此时,她心中的想法,只有自身能够明会。
“你针对本王可以,对于她,可不容你这般放肆戏虐!”萧锐心中很是不快,恨不得越过牢笼将此人撕个粉身碎骨。“哎,二哥开不起玩笑,你看,二嫂都未动怒,你倒是护妻心切了。”萧生夏逼着自己,将戏码演的至情至性,这样的言辞他说出口,也是经过了许久的挣扎。
既然自己编写的言辞,那么就算是将牙根咬断,也定要将之言论完备。“滚,你可以滚了。”萧锐极力的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冷漠淡然的叹了一句。只怕他在多留一刻,自己便会不顾后果的将他弄死。
“走?七弟还不想走,不知二哥可还想听些什么?例如指正你的,本王的府兵?”萧生夏欲言又止,故意调动着萧锐的耐心。他今日便要将一切告知与他,既然敢说,便不怕他能够翻案洗冤。
“不想听了,本王是知道了,一切都是你在幕后使得手段,那些肮脏龌蹉的法子,本王实在是听不入耳。”萧锐一手掩住了耳畔,随后高声的扬了几句。
他怪不得别人,只能责怪曾经的那个自己,是自己小瞧了眼前这人。这个人的出现,成功的毁了他独尊的地位,毁了他满附朝堂的势力,更毁了他用时许久营造出的德行品性。
现在他所想的,只是让他尽快滚出他的世界,他的地界,他的黑暗领地。萧生夏看着眼前那人痛苦的模样,不禁嗤笑了一声,既然以后还有许多的把戏同他亵玩,那么此时此刻且放过这个“可怜虫”?
萧生夏这般想着,便决定暂且离去。在离开的一霎,他转身回望了一眼,目光是在沈池的面容上降落的,那样的面容,我见犹怜,若不是当真为情势考虑,那样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同她说的。
沈池她懂,他也懂,两人短暂的眼神交互,却是避开了萧锐的耳目。
萧锐头首低垂,木色苦楚,甚至没有空隙,觉察二人。(。)
第二百零六章 宝马归主()
待眼眸中映射的那人渐行渐远时,沈池才留恋不舍的将目光收回。她重新回归到了萧锐的身侧,以素手极为轻柔的抚顺着那人还未消解的气息。
“你说,这个人是不是可恶龌龊?”萧锐低声问了一句,依旧掩不住蓬勃的怒意。沈池见势,连连紧扣双手,故作出一副怨念犹然的模样。
这样的神态表露,其实好过于任何编织的言辞。
“让他等着,本王出去之时,便是他落泪获辱之时!”萧锐紧闭牙关,切齿的说出了这句话语。沈池的心中泛起寒意,竟冷颤着哆嗦起来。
感受到了身旁之人的微微抖动,萧锐连忙转眸回望。“怎么了,池儿,可是牢狱阴寒,受了冻瑟?”他一把揽过那人,对着她的耳语轻声诉道。
沈池答的心不在焉,只是以一句“无碍”暂且带过。萧锐不知为何,心中竟闪过了一个想法,他摇了摇头还是劝诫着自己信她,怜她。
两人各怀心思,却都选择了沉默应对,这样的不坦白,又谈何心意相通?
萧生夏原路返回走到了拢郎s司的门前,他掸眼一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