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内两人对视了良久,似乎都有很多话要说,但是却又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最终还是徐长青先行开口,道:“怜心。你过得怎么样?”
“还好你呢?”时隔二十年,盛卿萍再次听到徐长青的声音,明明已经历尽沧桑、淡若清水的心却又像是年青时一样活动了起来,一个简单的问话也让她的脸颊不由得微微泛红。
“和以前一样。”看着容貌依旧、但却银发微生的盛卿萍,徐长青平静的内心也不由得生出一阵感慨,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当年在地狱天堂中死亡天使萨麦尔所制造的那一幕幕逼真的幻象。
两人一问一答过后,车内的气氛又陷入了异样的沉默,过了一会儿,盛卿萍似乎已经平复下复杂的心情,注视着徐长青,再次开口问道:“你明天会去参加观青的婚礼吗?”
“会去。”徐长青微微点了点头,简单的答道。
这时,车外的叫垢引起了盛卿萍的注意,她看了看车外,但又很快将视线重新转移到了徐长青身上,沉声道:“长青,你难道真的忍心看到观青明天在众多宾客面前难堪吗?”
面对盛卿萍的质问,徐长青淡然一笑,不紧不慢地回答道:“我不认为一个父亲参加女儿的婚礼,会让女儿难堪,而且这也是观青希望的。”随后话音一转,道:“说到难堪,只怕到时候难堪的可能是你和董震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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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发乎于情(上)()
听到徐长青的话,盛卿萍没有反驳,但是她还是没有放弃,继续说道:“你当年既然已经走了,为什么现在又要出现?二十年,整整二十年,你没有任何消息,我以前也曾问过晖蓝你的下落,可就连陈家的人都不清楚你的行踪,你甚至把义庄都交给了你那两个弟子,他们好像叫黄山和黄娟吧?现在时隔二十年,你却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和女儿相认,要参加她的婚礼,你让我情何以堪。 你虽然是观青的生父,但是比起你来,震宇这个父亲要更加合格,他比你付出的要多得多,你不能够这样随意的就剥夺了他这么多年的付出”
盛卿萍这些日子积压的不满和压力似乎一下子被引导出来,她的情绪也变得越来越激动,声音也随之提高。饭馆被责问的徐长青却丝毫没有发怒的迹象。脸上带着一丝少有的温柔,一边听着。一边非常自然的伸手过去握住盛卿萍的手掌,手指在其虎口处轻轻搓揉,并轻声说道:“别太激动了这对你的身体不好。”
徐长青简单的关怀和手上传过去的温暖,让盛卿萍满腹的气恼和不悦瞬间消散。身体的疲惫和不适也在一股从手上传过来的暖流冲击下全都消散开来。虽然内心的道德观念,让她觉得这样被徐长青握住小手有些不妥。但是她的身体和潜意识却并没有将手抽回的意思,而且眼神复杂的看着徐长青。随着手上的温暖传遍全身,她的身心都感觉似乎又回到了少女时期和徐长青坐在桃花山的大桃树下赏月定情之时,神色也变得温柔了起来。在用仙术为盛卿萍调理了一下身体后,徐长青并没有立刻松开握住的手掌,他似乎也感觉到了盛卿萍此刻的心情,静静地体会着这份久违的常人温情。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叹了口气,将手松开,意有所指的轻声感叹道:“造物弄人一切都是造物弄人。”
“造物弄人?”盛卿萍也逐渐从内心异样的情绪种恢复了过来,轻轻咀嚼了一下徐长青的话,也叹了口气,幽幽自言道:“的确是造物弄人。”
“怜心,你其实想太多了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和董震宇争这个父亲的名义,我只是想见见观青,参加一下女儿的婚礼,这就足够了。”徐长青神色诚恳的看着盛卿萍,说道:“而且我也没有插入你们生活的打算,参加了观青的婚礼后,我最多只会在旧金山停留一个月左右,就会离开。或许这次离开以后,我永远也不能再回来了。”
“什么?你这话什么意思?”盛卿萍愣了愣。急声问道:“你又要离开?”
徐长青并没有打算告诉盛卿萍实情,简单而含糊的说道:“我将要去的地方很远,远到常人无法想象,去了就只能听天由命,很难再回来,所以在这段时间里我希望你能够让我和观青好好相处一下。”
盛卿萍能够感觉出徐长青所说的地方很可能不是人间某地,对于这类鬼神之事已然超出她的理解范围,她也明白即便知道了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所以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不过她内心却对徐长青可能永远的离开感到了极度的伤感。一种无法抑制的情绪从心中涌了出来,令她变得格外温柔,看着徐长青说道:“这好像是你第一次求我,我又怎么能够拒绝呢?”说着,她也很自然的伸手在徐长青脸上抚摸而过,非常亲昵的整理了一下他有些凌乱的两鬓,略显感伤的说道:“你也老了白头发都出来了。”
“可你却并没有老,你还是和当年我在山脚下第一次见你时哪样,还是一个青色的小丫头。”徐长青的心也随着盛卿萍的变化而变化,什么求道之心、什么无情之心全都被丢到了一边,内心深处的常人感情几乎软化了一切。只见他在内心情感的驱使下,将盛卿萍的手握住,轻轻的在嘴边吻了吻,盛卿萍也并没有感到任何不妥,没有半点抽回手的打算。一股常人无法感觉的力量随着徐长青嘴唇的触碰,从手上融入其体内。令其头上的白发,脸上的皱纹全都慢慢消失,原本就看上去相对年轻的盛卿萍,现在变得更加年轻,如果和董观青站在一起,更像是董观青的孪生姐妹,而不是母亲。
之后,徐长青和盛卿萍这一对有缘无分的冤家在彼此内心的情感驱使下,忘却了外界的一切,回到了当年。他们坐在车中一点一滴的回忆着年少的往事、争论着当年还未分出对错的问题、将当年认识的人一一聊了个遍。从过去说到现在。这时候,盛卿萍不再是什么董夫人,她又变成了当年那个高傲倔强、才学渊博的大小姐。而徐长青不再是什么俗世仙人。他也变回到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胸怀抱负的乡下小子。车内的时间和空间也随着两人的交谈退回到了当年,并且不断变化,变成了陈家私塾的堂屋,变成了桃花山上桃树精的树下,变成了陈府偏院戏楼的屋顶。
在车内交谈的两人都沉浸在这种奇怪的氛围之中。他们都忘记了时间,或者说他们都有意无意的避开去想时间,他们似乎都愿意让这一刻变成永久。只可惜这个愿望永远都不可能实现。一道闪电从旧金山城上空划过。随之而来的惊雷似乎撕裂了旧金山的天空云层,将其中蕴藏的雨水全都震落了下来,而同时它也震穿了车内的时光,将这对内心深处依然彼此相爱的知己情人给震醒过来。
这时,盛卿萍和徐长青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彼此对视着,直到车子因为司机回到前面驾驶座避雨而沉了一下,两人才默契的露出了遗憾之色,放开了彼此紧握的手。注视对面的盛卿萍,徐长青突然有种强烈到连大道本心都无法组织的冲动,想要舍弃现在的一切,不管盛卿萍是否愿意,带着她离开这里,找个地方永远的隐居起来。然而,还没等徐长青将这股冲动付诸行动,盛卿萍的身体就已经动了,她像少女一般热情,扑到徐长青身上,用力搂住了他,身体每一寸似乎都要和他紧紧贴在一起,而嘴唇更是重重与他的嘴唇贴在一起,足以融化一切的热情以这种方式传递到了他的身上,跟着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一般喘息着对他轻声说道:“长青,让我再给你生个孩子吧”
徐长青只是稍微愣了一下,便微微点了点头,随手一招,将洪荒地膜祭出笼罩住整个车厢,形成了一个独立于世间的封界,前面的司机也被他封住了心神五感。周围的景象更是从汽车车厢,变成了当年他们定情之时的桃花山飞云岩上,两人也变回到了当年,彼此相拥在一起,仿佛将对方完全融入到自己身体里面一般,他们都忘记了责任、都忘记了身份,唯一记住的只有对彼此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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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发乎于情(中)()
在汽车完全消失在街角后,徐长青已然站在雨中没有动,他的心似乎已然没有从之前的氛围中解脱出来,眼神深邃且略带忧郁。 这时,龙进宝、陈震山和安迪都同时出现在他身后,只不过三人都没有上前打扰他。只是静静地站在他身后,陪着他一起淋雨。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吗,一股淡淡的力量从徐长青体内散发出来,他的容貌又开始逐渐衰老,变得死气沉沉后,跟着重新变得年轻起来,回到了当年双十年华的样子,才停止转变,而他身上的力量也似乎完全消失了,无论从气质、还是举止都像是一个普通人。
“师父、先生,您没事吧?”龙进宝等三人都感觉到了徐长青的变化,知道他刚才又经历了一次生死劫,都不约而同的急声问道。
“很好我很好”徐长青转过身平静的笑了笑,然后抬头看了看天空。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淡淡的说道:“不过这雨下的很让人心烦。该停下来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前一秒还倾盆宣泄的大雨就立刻停了下来,天上厚厚的云层也很快散开消失,露出了明朗的星空。龙进宝三人脸上都露出了惊讶之色,彼此对视了一眼,他们绝不会认为雨这么快停下来是个巧合。但是他们却又感觉不到有任何法力影响天气,仿佛徐长青的话就是一种无声无息的力量似的。
“神。说要有光……”安迪虽然信仰佛教,但是对西方教会也非常熟悉。刚才的那一幕让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西方教会根本经文中描述的第一个场景,而他的嘴巴也随之用拉丁文背了一遍经文中最著名的那一句话。在见陈震山和龙进宝不明白时又用华夏语背了一遍。相比起安迪表现出来的震惊,龙进宝和陈震山这两个很少接触西方教会经文的华夏人并没有感到任何的异样。在他们看来这只不过是仙人应该有的基本能力,算不得什么了不起。
“身上湿淋淋的真是让人难受”徐长青丝毫没有在意刚才自己展现出来的惊人能力,仿佛刚才不过是呼吸一般普通,随后他熟练地施展太阳真火。将四人的衣服瞬间烘干,跟着朝陈震山和安迪问道:“刚才跟踪在观青后面的那个异类怎么样了?知道是谁派出来的吗?”
“那个家伙已经清除了。”陈震山回答时一脸轻松,显然没有花费太多的手脚,然后将自己和安迪问出来的信息告诉徐长青。
徐长青听了以后,微微的点了点头,然后吩咐道:“等会儿你和安迪把最近几天得到的消息整理一下,把那些心怀不轨者的名单交给进宝。”说着,又看向龙进宝,淡淡的说道:“等观青的婚礼过后,进宝你辛苦一下。把名单上的人清理一遍,我不希望有任何危险存在。”
“弟子明白。”龙进宝眼中闪过一丝浓厚的杀意,躬身受命道。
感受到充满血腥气味的杀意,陈震山和安迪都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相互看了一眼,并没有多说受命,只是朝徐长青微微的点了点头。
“另外将来我如果没有在人间的话,”徐长青跟着又无比严肃的看着三人。沉声说道:“卿萍就是你们最要尊敬的人,不能对她有任何忤逆的举动。”跟着话语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明年出生的那个小家伙就是你们的师弟,安迪,你就代为师照顾他吧”
在愣了一下后,安迪连忙微微躬身道:“弟子遵命。”一九二九年的圣诞节对于美国绝大多数人来说并不是一个值得高兴的日子。随着难以抵挡的经济衰退席卷美国各州,不少人都在圣诞节之前失去了工作,对未来的迷茫让他们没有半点过节的心情,而空瘪的口袋也让他们无法像过去一样为家人购买过节的礼物。只不过居住在旧金山的贫民显然是个例外,他们比起其他地方的贫民窑幸福不少,至少在平安夜的时候,他们的桌子上都有一只免费的火鸡,而为旧金山所有贫民送出这份圣诞礼物的正是今天要举办婚礼的华商董家。
给贫民送火鸡的这个想法是董麟策想出来的,或许是姐姐即将出嫁的原因。这些天他成熟了不少,处理董家商业上的一些事物也变得非常熟练。今天的婚礼事务它也从盛卿萍手中接管了过去,并且处理的非常得体。不少对他熟悉的人都在惊讶之余,也开玩笑的说他已经完全长大了。
董麟策的转变只是让参加婚礼的来宾感到有些意外,但是盛卿萍的变化却让所有人感动震惊。虽然她的穿着打扮依然非常成熟老派,但是她的容貌却在一夜之间年轻了至少二十岁。头上的白发、脸上的皱纹全都消失不见,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出少女一般的青春活力。大多数不是太熟的来宾第一眼看到盛卿萍的时候,都错把她当成了董观青,而站在她身旁有些魂不守舍的董震宇则更像是她的父亲。
一群妇人在见到盛卿萍的变化后,都顾不上场合,将其拉到一旁询问其保养秘方,而其他人也围住了董震宇无不露出羡慕之色。对此董震宇只能回应以微笑,但是他的微笑中却略带着一丝苦涩,与来宾的交谈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不时的露出复杂的眼神看向光彩照人的盛卿萍和人来人往的大教堂入口。
在距离婚礼正式开始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看向教堂入口的董震宇似乎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向身边的人道了一声歉,然后迈步朝进入教堂的一行四人走了过去。这是盛卿萍也看到了进入教堂的人和董震宇的举动。她似乎也想要走过去,但是最终还是理智的停下了脚步,下意识的摸了摸肚腹,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苦笑,转过身去。
只见董震宇这时已走到了那一行人的前面,在众人不解的视线下,朝中间那名看上去比董麟策还要年轻的华人拱手,道:“徐先生,多年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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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发乎于情(下)()
愣”跟着很39;自然的还了一礼,视线却看似随意的往盛卿萍那边扫看了一下,然后停留在董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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