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青很快就来到了位于大院中间一栋小楼前。走入到了靠东侧的单元内,上到了顶楼,直接敲了敲靠楼梯这一侧的深绿色铁皮木门。
“那个啰?”一个待着南方湖湘口音的女子声音从门那边传出来,跟着便是一阵脚步声靠近。门缓缓的打开,一个脸庞微胖、短头发的中年女子歪着脑袋,从门后朝徐长青看了看,问道:“你找那个啰?”
“你是老陈的堂客拜,我找你爱人。”徐长青也是用一口湖湘音回应道。
或许是徐长青的湖湘口音起到了作用。也或许是因为徐长青的年青相貌太具伪装性,原本还待着一丝警戒心的中年女子立刻放松了下来,说道:“是找老陈的哦!你来得正好,他刚回来。”说着话,她便一边把门打开,一边将徐长青让进屋里,说道:“你先进来坐一哈子,他才刚睡下客,我客叫他。”
说完,她便让徐长青坐在了一张椅子上。给徐长青到了一杯开水,然后才去到里屋叫人。
只听到里屋里面传来一阵小声的说话声,跟着一个沉稳的声音疑惑的嘀咕道:“你老乡?湖湘人?那应该不是秘书处的,可能是主席那边的。”
紧接着,便是一阵穿衣的声音,里屋的门跟着打开,一个头发有些凌乱,眼中还带着一丝朦胧睡意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这个中年人见到徐长青有不由得愣了愣,虽然秘书处经常是跟随在总理身边做事,但和主席那边的人也经常接触。两个名为不同部门,但实际上做的事情都是一样的,所以彼此也都认识。可现在坐在家里的这个年青人,他却从未见到过。虽然他不敢说认识政治局上下所有的工作人员,但像眼前这人如此突出相貌和气质,想不让人知道都很难,显然这个人并不像他刚才猜测的那样是同一个单位工作的同事。
“难道是红梅老家来的人,想要托我办事?”中年人脑子里面立刻浮现出了一个猜测,并且转头看了看身旁的爱人。只是更让他感到疑惑的是他爱人似乎并不认识这个年青人。
就在中年人观察徐长青的时候,徐长青也同样在观察中年人,之前因为那位老人身上人道之力的影响,徐长青不能仔细观察这个陈家子弟,现在虽然中年人身上有着人道之力形成的官气,但对徐长青的影响已经不算什么了,自然也能够将其整体看清楚。
当时见到中年人时,徐长青感觉他与陈凡几乎一模一样,但就近看之后,却也能够轻易的看出两人的区别,总的来说就是陈凡身上更多的是书生气,而眼前这人虽然有着文人的气质,但更多的是一股军人的铁血气,相貌也因此比陈凡多了一些棱角,看上去给人一种刚硬感。
中年人很敏锐的感觉到了徐长青那种打量的视线,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平静的问道:“我就是陈军,小同志是来找我的吗?”
“我叫徐长青。”徐长青淡淡的微笑道:“如果你是陈家人的话,我应该就是来找你的。”
中年人一开始并没有对徐长青的名字特别在意,反倒对陈家这两个字格外敏感,眉头也皱了起来,显然在他看来,无论是对岸的陈家人,还是移居欧美的陈家人,现在出现在自己面前都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徐长青先生,无论你来见我的目的是什么,我都……”中年人似乎不准备给徐长青任何开口的机会,正准备下逐客令,但话说到了一半,他似乎卡住了喉咙,接下来的话没有再说出口,反倒是一脸惊骇的看着徐长青,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老陈,你怎么了?”一旁的中年妇女见到丈夫突然脸色骤变,立刻焦急的问道。
“没事,我没事!”爱人焦急的询问声,将中年人从内心的震惊中唤醒过来,他长长吐了一口浊气,安慰了一下妻子,然后又转向了徐长青,反复确认道:“你刚才说你是谁?”
“徐长青。”徐长青回应道。
“你……”中年人显然已经知道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指着徐长青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眼中的怀疑依然没有消散,反倒脸上的神色也愈发的迷惑和难以置信,“你、你等等、你等等!”
中年人很快想到了什么东西,急匆匆的转回到了里屋,有些乱了手脚一样在屋里翻找东西,并且朝爱人询问道:“红梅,我那个旧藤木箱子呢?上次收拾的时候,你还说东西太旧了,丢掉算了,我还跟你吵了一架!”
中年女人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己向来稳重的丈夫变得如此混乱,面对其询问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问第二次的时候,才回过神来,并且指了指衣柜上面,说道:“好像在衣柜上面,用红布包着的那个。”
中年人连忙找来一张凳子,踩在上面,将在衣柜上面的杂物翻找了一下,很快就将一个沾满灰尘的红布包裹拿了下来,也顾不上表面的灰尘,将红布翻开。在见到红布下的藤条箱子后,他脸上露出了笑容,然后包着箱子,回到客厅,就将它摆在了徐长青身旁的桌子上,将其打开。
只见箱子里面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全都是一些老旧的小玩具和课本,另外还有一些私人信件。
中年人在小箱子里面的翻找了一下,找出了一个古旧的相框,然后拿起相框看了看上面的相片,又看了看徐长青,像是在比对什么,最终脸上的疑色尽数消退,剩下的只有震惊,并且忍不住喃喃说道:“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徐长青伸手拿过相框看了看,只见镶嵌在玻璃下的是一张非常老旧的相片,表面已经被陈旧的土黄色给覆盖,在相片上依次站着九个年青人。这些年青人都身穿大褂,半剃头、留着大辫子,都是清朝时期的文人,而站在九个人最中央的那人正是徐长青,如果有懂得历史的人就能够认出站在徐长青旁边的另外一个年青人就是谭嗣同,而和中年人长得很相似的陈凡站在左侧的第二位。
看到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相片,徐长青不禁回忆起了过去的时光,他还记得这张相片是谭嗣同决定入京上书前拍摄的,当时陈震山正好从广州十三行的买办那里弄来了一架西洋最好的相机,所以众人决定留个合影。这张合影照片徐长青一直都没有看过,照片洗出来之后,就被陈凡拿走了,没想到时隔七十余年竟然会在这里看到,而这一刻徐长青仿佛时光回溯,又回到了那时候。
“你父亲有心了,如果放在我的手里,这张相片恐怕早就已经遗失了。”徐长青轻轻感叹了一声,将相片放回到了桌上,他看得出陈凡的确将这照片保管得很好,虽然看上去很陈旧,但相片上的光影依然非常清晰,特别是这紫檀相框和玻璃,应该都是专门订制的。
“你真的是他、他老人家?”虽然已经通过相片上同样的相貌和气质,确认了徐长青的身份,但陈军依然还是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徐长青没有正面回应,而是好奇的询问道:“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的,陈凡可是一直都视我为神棍,应该不会对自己的家人提一个字关于我的事情。”
“我出生的时候,家父已经年过半百了。”陈军也同样没有正面回答。(。)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分家落子(下)()
虽然陈军给出的答案让人听后觉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徐长青却能够明白这个回答的含义。+,步入老年的陈凡心性已经和年轻时截然不同,对徐长青的身份也没有那种抵触和排斥,并且也似乎开始认同世间一些超凡的力量,陈军这个幼子被他带在身边,时常会像是讲故事一样说起以前的事情,而在陈家占据重要地位的徐长青自然也会是话题中心。
事实上,陈军自小都真的只是将陈凡所说的话当作是故事而已,从来不认为故事中那些神奇的事情是真的,后来去了延安后,更是成了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然而,就在最近几年,他调到中央之后,接触的事情多了,看到的事情多了,无神论的想法也开始动摇。虽然他父亲提及到的那种神奇景象还未见到过,但一些风水气运之类的事情却能够经常接触,即便外面现在破四旧、除迷信喊得那么热闹,但在政府内部却始终存在一些被定义为迷信的特殊人才,保护起来,为国家效力。
自从接触这些事情后,陈军也很好奇徐长青这位被父亲推崇备至的奇人到底在这些民间奇人中有多高的地位,所以他也去那个特殊的部门问了那些奇人。只不过,让他感到意外的是那些奇人绝大多数都不知道徐长青这个人,只有少数几个岁数很大的老人才有所触动,并且在得知他姓陈后,也多了一分饱含深意的笑容,似乎知道什么,但却又不好明言。
刚才陈军之所以会这么快的对徐长青的名字产生反应也正是因为这几天他正在陪总理去见一些奇人处理一件麻烦的事情,而这些奇人中有人在得知他是岭南陈家的人后,便直接提到陈家义庄一脉的奇人或许能够解决这类事情。
现在。陈军已经差不多完全相信眼前的年青人就是那个徐长青了,之所以会如此肯定,并不单单只是因为相片的缘故,也是因为徐长青能够道出与其父陈凡关系不谐这个不为外人所知的隐秘之事。
只不过,在心中旧的怀疑消失后,新的疑惑却又重新产生。因为徐长青的样貌实在太年青了,据他所知徐长青的岁数应该比其父还要大几岁,算起来也至少在八十岁以上了,可眼前之人无论怎么看岁数都只是二三十岁而已,这让他心中不禁疑惑,莫非这世间真的有长生不老之术。
“你父亲是什么时候去世的?葬在哪里?”徐长青这时忽然问道。
“父亲在解放前就去世了,葬在南京。”陈军很快回应道:“原本他是要葬在上海的,只不过那时上海很乱,南京虽然也很乱。但相比起上海要好很多。”
徐长青微微叹息一声,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转而看了看一旁始终一脸懵懂样的陈军妻子,说道:“你是陈凡的儿媳妇,按照辈分来算也就是我的侄媳妇,第一次见面以老家的规矩是要包一个红包给你,但我现在身上也没有这个准备,就改换一下礼物吧!”说着话。他便从口袋中随意的掏出一块桃木符来,朝对方递过去。说道:“这是我来的时候制作的一点小玩意,你拿去带在身上,虽然也不能给你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但必要时帮你消消小灾,减减小祸,还是能够做到的。”
还没有弄明白徐长青身份的陈军妻子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桃木符。没有伸手去接,反倒是陈军连忙伸手接过去,并且朝妻子喝斥道:“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谢谢伯父!”
“谢谢伯父。”陈军妻子依然没有弄清楚这情况,但还是顺着陈军的话回应了一句。毕竟在乡下辈分高、岁数小的人也不是没有,一个八十岁的大爷喊一个穿开裆裤的小娃娃做叔公也不稀奇,她显然将现在自己家遇到的这种情况给套了进去。
徐长青自然看得出陈军妻子误会了,但也没有打算解释,转而朝陈军说道:“我刚刚回来没多久,去过了陈家冲,原本也没想过再去理会陈家的事情,毕竟我们两家人的因果已经算是了结了,不过毕竟这么多年的关系不是一句因果了结就能彻底断绝的,今天见到了你,正好也可以解解我的疑惑,陈家现在还好吗?”
“您不知道陈家现在情况?”陈军愣了愣,面带诧异的看着徐长青,在徐长青出现后,他就想过或许徐长青是海外那边来的人,要借用他的关系做什么事情,他心里也已经准备好了理由拒绝,但他却没有想到徐长青和海外那边或者说和整个陈家已经没有了半点关系。
“当年离开陈家之后,我就已经没有再理陈家的事情了,这次回来早已物是人非,从其他人口中知道了一些华夏陈家破败的事情,心里有些唏嘘,只是现在见到你,却发现华夏陈家似乎并没有完全破败,所以心中好奇,向你问问。”徐长青解释了一下,又补充道:“如果你不好回答就不要说,当我没有问过。”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说的,如果父亲还在的话,肯定也会对您说这些事的,毕竟您和我们的关系是那么密切。”陈军拉着一张凳子,坐在了徐长青的旁边,接过妻子拿来的军大衣披在身上,然后整理了一下说词,道:“当年祖父去世后陈家闹分家这件事,您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这件事我知道,似乎这件事和我当年提议陈家产业外移有关。”徐长青点点头,说道。
陈军摇摇头,说道:“这件事的源头的确和您有关,但单就分家这件事而言却与您没有太大的关系,反倒与您的弟子有关。”
“小山?还是小娟?”徐长青愣了一下,问道。
“是黄山先生。”陈军解释说道:“听父亲说,当年黄山先生离开陈家冲的时候,祖父曾去见过他一面,请他为陈家最后批一次命,算出陈家此后一甲子的命数转折。最后黄山先生答应了祖父的要求,为陈家批了一甲子的命数,并且将所批内容和解决办法一起编辑成了一本小册子,交给了祖父。据说当年分家之事,就是黄山先生批命后为陈家找出的一条对策。”
徐长青听后皱了皱眉头,因为陈军的话听起来有些假,虽然现在让他为一个人批命,将一甲子的命数全都演算出来不是什么难事,但要演算出一个家族一甲子的命数却非常困难,毕竟家族人太多了,变数也很多,除非金仙本体动用大因果律这一天地因果大道方才能够办到。现在的徐长青尚且如此,当年年龄、修为都还弱小的黄山就更加不可能办到这一点了,所以这个批命的事情肯定有假。
只是,徐长青并不认为这是陈军在说谎,他反倒觉得这一切不单单陈军被误导了,恐怕陈凡以及其他陈家人都被误导了,而能够做到这一切的人只可能是陈德尚这个陈家的家主。
于是,徐长青问道:“那本册子你看过吗?或者你们家有人看过吗?”
“没有。”陈军摇摇头,道:“只有祖父看过拿本册子,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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