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却见玉匣已化为了一蓬沙砾,这才明白玉匣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机关就在那张符箓之上。
宝玑娘娘自然知晓了水仙所留十六字谶语,三人无计可施,只得垂头丧气回来复命。原本机密之极的事情,却闹得众人皆知,满城风雨,乔依依出言讥讽,殷九风也感下不来台。
殷九风面容如玉,竟已是真身来此,虽然忌惮乔依依这位天市垣星主,却也不甚惧怕,冷笑道:“水仙其人早已飞升仙界,又非死了,他布下后手谁也算计不到,有何大惊小怪!如今只看如何能入得东海海眼,方是正理!”
乔依依却不理他,别过头去对曹靖说道:“将你的四灵星宫取出来。”曹靖又惊又喜,忙一拍顶门,放了四灵星宫出来。乔依依伸出一指,指尖放射无量星光,丝丝缕缕不绝,一气涌入四灵星宫之中。曹靖与此宝心神相连,只觉此宝禁制在乔依依无穷法力灌注之下,接二连三被祭炼成熟,不禁大喜!
四灵星宫是他糅合仙都门与星宿魔宗两大道诀所创,可谓倾尽毕生心血,融入了无数天财地宝,是要作为成道之宝祭炼的。乔依依此举等若省却他数百年苦功,短短数息之间,此宝连破禁制,一气冲入第七重天才趋于稳定,竟已相当于脱劫境界大圆满的法力!
乔依依微不可觉吁了口气,纵然以她法力神通,短短时限助此宝突破桎梏,也吃力非常,面上仍就一无表情,冷冷道:“你凭了此宝,再有萧厉手中日月五行轮之助,当可入得东海海眼,你入水仙洞府后,见了水仙遗宝,不可贪多,有一件物事务必为我取到手中,不可稍有差池!”将一缕神念传过,告知是何物事,又对萧厉一指,萧厉惊叫一声,一串星光自顶门喷出,落在曹靖后脑虚悬,正是日月五行轮被乔依依逼了出来。
乔依依道:“水仙与癞仙势不两立,若有得了癞仙机缘之辈,便不可去水仙洞府碰运气,不然无福有祸。萧厉去不得东海海眼,暂将日月五行轮借你,好自为之,去罢!”
萧厉到手日月五行轮,还未捂热,又被夺去,心头之失落可想而知,但半点不敢露出怨怼之色。曹靖忍住心头狂喜,叫道:“弟子定然不辱使命!”一拍四灵星宫,人宝合一,化为一道惊虹,投入东海中去了。
殷九风嘿嘿一笑,伸手一指,一团乌云也似的轻纱落入宝玑娘娘紫府,说道:“你持了本教主这六欲玄阴天罗去,未必便比那曹靖差了。先前与你所说之物,务要到手,去罢!”宝玑娘娘媚然一笑,身与宝合,化为一朵冉冉乌云,飘然去了。
乔依依冷冷道:“你倒舍得,居然连护身之宝都赐了下去!”那六欲玄阴天罗是天欲教主成道之宝,威能极大,素不离身,不想今日竟借与宝玑,足见水仙洞府中有天欲教主势在必得之物。
殷九风呵呵一笑,转头对大行与大幽两个道:“大幽得过癞仙遗泽,倒是大行还可去碰碰运道,不知夺魂道友可曾赐下甚么法宝给你护身么?”
大行神君明知他在揶揄自家,硬着头皮道:“教祖只吩咐我等查探水仙洞府的所在,至于取宝之事想来另有安排。”殷九风呵呵一笑,不置可否。夺魂道人老奸巨猾,说不定已然潜伏在侧,殷九风与其明争暗斗千百年,早将此妖脾性摸头,也不多言。
东海之上已然吵翻了天,金光乱舞,不少有缘人得了那十六字谶语,以讹传讹之间,又被更多知晓。一时之间,无数修士蜂拥赶往东海,只为将这桩千年难遇的福缘捉到手中,更多者不过是瞧个热闹,但修士们个个兴冲冲的冲进东海,或驾驭灵兽,或操控异宝,却又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起来。原因无他,大家伙要么压根不知东海海眼的所在,要么就算知晓,也自忖自家的七斤八两绝难潜入海眼,一时之间气氛尴尬了起来……
凌冲静参了一夜,勉强将辟魔神梭的妙用掌握,能令其随心意变换大小,倒是避水延气之法修炼个七七八八,已能纯属运用,便拜别了惟庸道人,将辟魔神梭祭起,将自家罩入其中,一气扎入海底。
辟魔神梭内部空间不大,凌冲为节省法力消耗,只将神梭变为勉强容纳自身的长短,径往海底驶去。海眼的所在不必问惟庸道人,只跟着晦明童子这位识途老马便可。毕竟其可是在灵江水府之中孕育元灵,得灵江水眼滋养,灵江与东海相连,自无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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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九七 穿破海眼()
晦明童子指点路径,凌冲驾驭神梭而行,渐渐入海极深,四周压力也自大了起来。数十丈水下还不觉甚么,到了几百丈之下凌冲觉出呼吸有碍,便转为龟息之法,等到千丈之下,四周无量海水挤压过来,如一座座山岳逼挤,饶是凌冲肉身经过真气淬炼,骨节穴窍也给压得咯咯作响,运起惟庸所传避水延气之法,才稍稍解去一点水压,透了几口气出来。
“还只是千丈便已如此,真到万丈海水之下,我怕是要被压成一团血肉了。”凌冲暗忖,极目所见,大日光芒已透不下来,周遭漆黑一片,偶有生就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生物从眼前飞过,才带来丝丝光线。
好在凌冲的辟魔神梭能自发光华,照亮数丈方圆之地,不虞有差。到两千丈时,辟魔神梭之上无数鳞甲纷纷立起,卸去几分水波压力,方能勉强下潜。到了三千丈时,连辟魔神梭也有几分不支,有数处鳞甲接连被压得变形,凌冲身在其中,压力更大,但还不想动用晦明童子,只默然将五金飞剑祭起,借剑气之力抵挡水压。
勉强到了五千丈之下,已是而不闻声、目不视物,连五感六识都被压得盘踞在内,释放不出,凌冲试过自家法力极限,便是五千丈,再向下绝难应付,这才叫一声:“晦明!”
晦明童子十分开心,笑道:“早些叫我不就得了?何苦遭罪!”借由凌冲分来的一股太清玄始之气,生死符发动,一圈黑白二色交杂的光华自辟魔神梭中绵延开来,吞吐不定,周遭海水登时被排挤在一旁,丝毫不能欺近。
凌冲境界虽低,也算勉强祭炼了生死符本体,加之晦明童子倾力辅佐,能以极少真气催动此符几分奥妙。萧厉得了日月五行轮,也要先运用道法粗浅祭炼一遍,使身心相合,才能发挥妙用。
有晦明童子插手,凌冲压力顿减,才有闲暇四处打量,五感六识渐次敏锐起来,察觉足下极远之处散发出无穷吸力,更有近乎无穷的水精之气汇聚,倏然又被挪移到了另一处虚空之中,心知定是东海海眼。
晦明童子好整以暇道:“此界共有七大水眼,东海水眼最大。此水眼并非固定一处,而是循着地壳之力、星辰牵引,不断变化。不知其规律,极难寻到。水仙那厮没安好心,将洞府沉于水眼之下,又不许长生之辈前来,唯有练气士依仗法宝之助方能到此,你要小心些,别贪图他的宝物,到头来被人算计。”
凌冲道:“我自省得!”也不知过去多久,足下吸力陡然增强了数倍,耳中隐隐传来无穷轰鸣之声,天雷闷响一般,晦明童子总算打起精神,说道:“就快到了!”
凌冲的五感六识早已迟钝到了极处,唯有以计数这一古老的法子计算所经时间,一吸一呼便数两下,等到恰好十万息之后,周遭作用于己身的吸力已然大至不可思议,几乎要将辟魔神梭生生撕裂一般,晦明童子也无暇多话,运用全副心神定住凌冲肉身,使之不被无穷的暗流湍浪拧碎冲垮。
凌冲神识与目力并用,勉强才望见一副毕生难忘之奇景,身上竟是一座广大无朋,不知其方圆的深渊,无穷无尽的大水自四面八方被狠狠吞吸而来,倒灌入深渊之中,水流、大浪、疾风,混在一处,几疑到了天地破碎、混沌初开之时,五感六识反馈至元神处的唯有高亢、厚重到了极点的嘶吼之声!
辟魔神梭如一叶扁舟,被无尽风浪掀起抛落,根本不由自主。晦明童子将符光一变,神梭之上现出一道金色神符,竟是凌冲不久才观摩到的太清门最高秘传斩虚定魂符!此符一出,定出周遭无量空间,又将无尽大水挪移别处,总算为凌冲开辟一处小小的空间。
晦明童子大声叫道:“可惜你的洞虚真界还未大成,不然洞虚剑诀大成之日,可将海眼中之水挪入自家洞天中,平添七分威力!”凌冲全副心神都用在抵御海眼吸力与大水上,不曾听清。
辟魔神梭所发神光在近乎无尽的东海海眼之中不过是沧海一粟,仍是一点点异常坚定的向海眼内部游去。不知过去多久,就在凌冲几乎要用尽所有真气时,终于浑身一轻,敢情已穿过海眼,随着滔天大水来至海眼之内。
凌冲骨酸筋软,几乎要瘫倒在神梭之中,咬紧牙关才不至于晕去,在神梭中抬头上望,无量量的水流巨浪时时刻刻倾斜入海眼之中,一入海眼却又消散殆尽,不知去了哪里。海眼中风浪比外面小上太多,却也不是凌冲一人所能抗衡。
晦明童子叹口气,似也筋疲力尽,说道:“东海海眼吞吸的水流被挪移至无穷空间,此是先天造化之道,就算是长生老祖也难穷究其理。喏,你看下面那团精光,莫不是水仙洞府?”
凌冲收敛心神向下望去,果然一团气流沉浮于无边激水之中,发出微微毫光,望去不过拳头大小,点头道:“应当是了,咱们过去再说!”辟魔神梭之外鳞甲铁环被无量巨浪之力拉扯扭曲的不成模样,此宝已近乎废去,凌冲只能勉强灌注真气,向那团气泡游去。
足足又游了半日,才勉强接近那团气泡,面前是一座足有万亩方圆的巨大宫室,殿宇延绵,亭台楼榭莫不具备,宫室之外是一层薄薄金光,闪烁不定。就是这一层薄弱金光却将无量真水拒之门外,凌冲细细感应,只觉金光之中似有无穷玄妙,其中种种力道的牵引化解、勾勒牵缠,构思之巧妙,祭炼之圆熟,唯有玄门大派方能有此手笔。
凌冲叹息道:“没错,此处便是水仙洞府了。当务之急,是要如何穿破这一层金光?”话音一落,先前抢来的那道金光本拟消散,却又从他手心中钻了出来,与水仙洞府护山金光化合一处。
章六九八 为取遗宝 三关之试()
金光护罩剧烈闪烁了一下,却不便开,金光荡漾之间,竟然闪现出一篇法诀,游走不定。凌冲一见,却是一篇入门的练气法诀,讲的是如何聚敛水行真气,凝练一枚本命符诏。倒谈不上多么精妙,只是按部就班的法门而已,也缺少炼罡之上的法门。法诀末了说道,要寻机缘之人修炼此法,自能以本命符诏开启金光护罩,得入洞府。
凌冲笑了笑,说道“这可新鲜,还未得宝,先送了一篇法诀。”自不会贪图这篇法诀妙用,想了想,又以飞星符法推算了一番,确定并无后患,也自下手修炼起来。自胎动境界修起,对他而言甚是容易,不过数个呼吸,已然感悟水行元气,摄入体内。在海眼之中,水行之气浓郁的近乎凝成水精,凌冲不敢多吸,只摄入极少之水,在丹田处缓缓书画本命符诏。
天下修道门户,无论玄魔,大抵不脱气、符、魂、器四门,在凝真境时有凝结本命符诏者,亦有本命灵光或是本命剑光等,太玄剑派法门凝聚的是本命剑光,与符修不通,凌冲重修此法,凝结本命符诏,倒也新鲜的很。
从胎动感悟真气再到凝结符诏,慧根深厚者也要数载光阴,但凌冲为识途老马,不过半日已在丹田成功凝聚了一道淡蓝色符诏,上有条条水波之形。凌冲自语道“这篇法诀虽然短小,但不失为一篇上乘妙法,我眼下最不缺的便是上乘道诀,还是莫要耽搁,先入洞府再说!”将本命符诏祭起,一章拍在金光护罩之上。本命符诏与金光立时水乳交融不见,点点金光向内塌陷,露出仅供一人出入的洞口,凌冲迈步而入,他身后洞口数息之间复又缓缓闭合。
一入此间,天地陡然一清,再不复外面恶水绵延,暗无天日之态,而是神芒耀目,虹彩经天。极目望去,天地辽阔,竟似另一处小千世界,不与海眼内的空间等同。说是洞府,实则是一大群宫殿栉次鳞比,如大龙抬头,渐次向上。最高处乃是一座大殿,放射无穷宝光。
凌冲自忖水仙遗宝或是诸般机缘当在那大殿之中,也不御剑飞行,只缓缓石阶而上,四面观察。此处空间当是水仙以大法力开辟,有天地灵气灌注,呼吸无碍。头顶那一层薄薄金光竟能顶住无穷水力压迫,显非一般的神通,但当今玄门之中从未流传出这门神通的只字片语,自古至今也不知多少这般精妙的神通湮没无闻。
凌冲缓步而行,感受此地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发觉花木砖墙竟皆有被祭炼过的痕迹,内蕴的法力还不低,若是如此庞然的一座洞府被祭炼的通透,所需法力实是海量,怕唯有纯阳老祖方能经得起如此消耗。
晦明童子也瞧出端倪,闷声道“这处洞府不简单,被人当作一整件法宝祭炼过,只是我感应不到其元灵所在,不知是藏了起来还是还未诞生。”凌冲道“此处是水仙的山门所在,历代积攒的底蕴全数在此,就算整座洞府是一件法宝,也不足为奇,我只是好奇水仙会留下甚么机缘,又须甚么代价方能取走。”
凌冲缓步而行,但步伐极大,一步跨出便是十丈之远,这还是此处等同于水仙道场,特意步行以示尊敬。头顶金光屏障忽然抖动不休,破开一个大洞,一道七色奇光猝然落下,恰好落在凌冲身前百丈之外,光华敛去,居然是曹靖!他处至此地,还有些发蒙,四散打量,待见到凌冲先是一愣,嘴角堆起一丝狞笑,流光一闪,已来至面前。
凌冲不料曹靖猝然出现,但也无有惧怕之理,抢先说道“曹国师倒是好运道,居然将日月五行轮骗了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