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祖太也胡闹,黄泉圣法岂是随意乱传的?就算是伯齐老祖也非是以此法成道。百年以来,总有一两百人在阴祖处修炼此法,但大多受不得凝练金丹时黄泉真水反噬,爆体而亡,也只有区区数人机缘巧合,安然渡过,但此法若要成道,须修聚无量真气,寻常人物根本驾驭不得。那三人眼下看似真气浑厚,远超同侪,但后患无穷,不能交以重任。”
黄泉圣法修炼之时,最大的关隘却是修士驾驭不得庞大之极的黄泉真气,导致真元逆冲,当场爆体而亡,九幽门中以此法登临大道者,亦是凤毛麟角。凌冲放出噬魂魔念,见墨染果然不曾在意,便胆大起来。噬魂魔念比一般修士的灵识更加隐蔽深沉,借由禁制之力,瞬息之间游遍凌冲真气所过之处,但要往核心禁制中侵染,却被一层隐晦的法力阻挡。凌冲不欲惊动墨染,当即住手。
九曲图被墨染祭炼的与心神相合,但有异动必会查知,凌冲也不敢甘冒奇险。众弟子入阵之后,墨染心念一动,九曲图一抖,化为一条污浊河流,腾空便走,电射一般投向东去。
此山东去不远,竟有一座巨大城池盘踞,内中影影绰绰,不知驻扎了多少阴鬼。凌冲身在阵图之内,却不妨碍他查探周边形势,见那座大城法度森严,建造的颇有章法,不似寻常,也是吃了一惊。第九层冥狱素来荒凉,却不知为何一下冒出这许多阴鬼来。
伯齐老祖早已隐去不见,此来是奉了赫连无敌之命,对盘踞鬼城中的一位鬼祖下手。冥狱广大无边,又有无穷空间隐匿,但九幽门立派悠长,早已将各层鬼祖栖身之地、所修道法境界,查探的一清二楚。
鬼城中鬼祖名唤伽薄老祖,乃是十分罕见的以肉身成道者,神通广大,素来鼻孔朝天,不服九幽门管束,连赫连无敌派来招安的使者也给打杀了,伯齐老祖在五位出战的长生老祖中法力最强,又有一件九曲九泉图的法宝在身,被遣来诛杀这位伽薄老祖。
那座鬼城是伽薄老祖数万年经营的根基所在,伯齐老祖甚是阴险,自身隐去不见,却暗将九曲九泉图放出,化为一条无边大河,显现于鬼城之上。这般大河压顶,城中阴鬼见了,无不惊惧非常,登时犬突狼奔,四散逃命。
章五八七 魔念浸染()
九曲九泉图演化无边黄泉之水,如垂天之慕,向下压来,只要压得实了,这一城的鬼物势必尽数飞灰湮灭。城中忽有大喝之声传来:“伯齐老鬼,欺人太甚!”一道身影飞上半空,恶狠狠一拳捣出,拳风所及,方圆千里之内皆起了一阵飓风,狂卷乱飚,拳力逐天而上,生生将九曲九泉图所化浊流大河击的飞了出去。
那人正是伽薄鬼祖,以肉身成道,近战之术天下无双,现了鬼祖法身,高有数十丈,周身筋肉如铁,阔口獠牙,面生四目,说不尽的狰狞可畏,叫道:“伯齐!你们九幽门太过霸道,只因我不服拘束,就要来将我打杀么!”口中说话,一双鬼手一分,无尽冥土气机涌来,化为一杆大棒,横空便是一挑,又将九曲九泉图挑飞。
鬼祖之辈更是奸狡无比,一面说话逗引伯齐心神,一面又暗中出手。这一棒之威甚大,九曲九泉图硬生生承受了一棒,内中无数禁制被击的粉碎,险些被打落品级。好在此宝元灵已生,当即出手梳理图中元气,免得遭受重创。
伽薄鬼祖一击得手,正得意间,忽然一道阴影现于身后,一只大手轻轻摁来,正拍在他真身背上,那大手纯为黄泉真水所化,歹毒无比,善能销骨毁神,滋滋声响中,将他法身腐蚀了一大块!
伽薄鬼祖怪叫一声,已知是中了伯齐老祖暗算,以九曲九泉图吸引他心神,却将玄阴元神遁出,一击得手。鬼祖不敢回击,一步踏出,已在万里之外,但见一道阴影凝立,一语不发,又伸出一只大手拍来。
伽薄鬼祖长吸一口气,背上血肉模糊,隐约是一只掌印的形状,但随即血肉蠕动,转瞬之间已生长完好,就似不曾受伤。肉身成圣,灵肉合一,肉身之伟力不可思议,无论受了多重伤势,只要真气足够,一个念头之间便可血肉再生,但黄泉之水,其性甚毒,表现看去无恙,内中却仍有残留之气,不断吞噬腐化其血肉。
伽薄鬼祖于冥狱成道,生平也不知经历多少大战,受了伯齐老祖一记暗算,仍自怡然不惧,大棒一横,将对手攻势挡住,随即棒随身走,如卷龙蛇,棒影铺天盖地之间,罩向伯齐老祖元神阴影。
伯齐老祖将手一招,九曲九泉图落在掌中,轻轻一抖,化为一柄长剑,剑尖颤动,千点万点,每一剑皆正中棒影,每一相交,必惊起无穷气浪,两位玄阴老祖交手之间,声势猛恶之极!
九幽门亦有剑术流传,尤其在伯齐老祖手中施展出来,更是精妙到了极处。凌冲自然不肯错过这般观摩的良机,无奈两位老祖动手,一剑一棒之间,搅动天地,法力波及,根本不是他一个小小修士所能窥探,只瞧了一眼,就险些双目流血,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耳边墨染声音传来:“众弟子收心运功!”凌冲一凛,忙镇定心神,将黄泉真气毫无保留注入九曲图中,免得露出破绽。果然墨染甚是满意,也将元神显化,投入九曲图中,神宝合一,驾驭宝图,演化无边浊流,一气冲入鬼城之中!
鬼城中皆是伽薄鬼祖麾下,亦有法力高强者,见两位老祖动手,自忖逃遁必死,不如奋力反抗,还有一线生机,当下便有无数阴鬼施展神通,往九曲图所化大河上击来。
墨染法力经天劫洗礼,甚是精纯,不在金世宗之下,只不过金世宗精修刀法,他却转为祭炼法宝,这道九曲图在他手中祭炼了几近千年,甚是灵动,所化浊流大河波光绚烂,将无数神通一口吞下,也只打了几个浪花而已。九幽门法术神通天生克制阴鬼之身,浊流大河所经之处,无数阴鬼逃避不及,被生生卷入,经由阵图炼化,打散为精纯真气,反哺了这件法宝。
凌冲等众弟子托庇其中,这是真正的战阵杀伐,神通法术满天乱飞,非是靠单打独斗便能取胜,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的下场。众弟子在阵图中个个面色惨白,唯有拼命鼓催法力,注入九曲图中,这件法宝多一分威力,他们也多一分安全。
凌冲自然也不敢怠慢,三百六十五处黄泉真水发动,所供应的真气倒是堪比一位寻常的金丹弟子。大战爆发之后,墨染要专心御使九曲图,诛杀鬼城中鬼物,对众人的防备也松懈了下来,不克时时紧盯。凌冲先前分出的噬魂魔念本就在九曲图中逛荡,内中藩篱一去,登时活跃起来,借墨染调动九曲图真气的当口,瞬息之间已游遍整座阵图,他早有打算,他的噬魂劫法修为不够,还不能沾染高阶法器中的禁制,转而将目标对准二三十个弟子。紫府中噬魂幡抖动不休,分化无穷魔念,条条魔念如电如轰,一弹指间已在所有弟子紫府中潜伏下来,伺机污染其元神。
这些弟子中不乏金丹、元婴境界的大高手,法力浑厚,但再也想不到竟有噬魂道之人混入阵图中,偷施暗算。连墨染都万料不到凌冲竟精通噬魂劫法,尤其噬魂魔念并未触碰九曲图核心禁制,只沾染了一干九幽弟子,神不知鬼不觉,一时不察,竟被凌冲得手。
凌冲安然种下噬魂魔念,心头笃定,集中精力输送黄泉法力,偶尔在其中夹带私货,以魔念分神刺探九曲图祭炼之妙。这般法宝祭炼之法,已是上乘器修的手段,不知九幽门从何而来。
冥狱中各位鬼祖无不将万鬼阴池当做随身至宝,苦苦祭炼,此宝在手,妙用无穷。但偏生伽薄老祖以肉身成道,只一意打磨自家肉身,万鬼阴池视同鸡肋,并不曾祭炼。连这座鬼城中众鬼也不过为了显摆排场,搜罗了些孤魂野鬼,颇有来者不拒的架势。
但越是如此,越有那修为高深,不肯寄人篱下的鬼王鬼将前来投靠,只求一个自在无拘,谁知今日有此横祸。鬼城中共有十几万鬼物,修为在金丹之上者亦有数千,尚有几百元婴鬼王,若能合力一处,未必不能与墨染的九曲图斗上一斗。无奈鬼蜮难测,大难临头,众鬼先想到的唯有各自逃命,乱成一盘散沙。墨染脱劫法相与九曲图合一,浊流连刷,专挑元婴鬼王下手。元婴鬼王单打独斗根本反抗不得,被大河一刷,飘飘荡荡落在其中,不见了踪影。
章五八八 鬼铃出手()
九曲图中禁制甚为歹毒,鬼物被收摄了来,狠狠一磨,就成了滚滚阴气,被阵图炼化,连灵识都不能保全。鬼城中鬼物太多,也是一笔罕见财富,若能尽数炼化,足够将此宝硬生生推高一个阶位。但鬼城中诸大鬼王终于反应过来,深知再不联手对敌,唯有死路一条,当即有数位元婴级数鬼王大声疾呼,甚而还有一位脱劫级数大鬼王,祭起一只通体铜锈的古灯,灯芯燃气一蓬碧绿火焰,显得邪祟无比,此火一出,笼盖千里方圆,凡在阴火之下的鬼物皆将自身法力注入,自能获得阴火庇护。
那大鬼王境界与墨染相当,又有不下于九曲图的法宝在手,越来越多的鬼物托庇于其麾下,借由一盏阴灯将众鬼法力聚合一处,使九曲图不能侵害。墨染也从未奢望能将鬼城鬼物一网打尽,只趁着两位老祖斗法,尽力多占些便宜。法宝阵图非比其他,多吞噬一个鬼物,便多一分威力。
九曲图所化浊流大河在鬼城之上吞杀了无数鬼物阴气,隐隐亦有突破境界之兆。那位大鬼王大怒,将鬼灯一指,无数鬼火阴雷发出,打的九曲黄泉污流乱溅,鬼火黄泉相克,残火与污流四面飞洒。墨染与大鬼王斗得精彩纷呈,惊险非常,但双方心头皆知,就算打破天去,也左右不了战局走势,谁胜谁败到底要看两位长生老祖拼命的结果。
伽薄鬼祖手中大棒狂舞,气吞山河,举手投足之间皆有毁天灭地之威。但伯齐老祖只将九曲九泉图演化无边兵器,或枪或剑、或刀或锤,居然也是走的近身搏杀的路数,一招一式皆能曲尽其妙,任凭伽薄老祖攻势如潮,却始终攻不破伯齐老祖神通圈子。
走肉身成圣的修士,气脉悠长,皆是越斗越勇,伽薄老祖生平大战无数,生性凶狠,斗到兴发,一声长啸,大棒化成一阵飓风,砸的虚空崩塌,神通余波扩散到地面,将一座阴山生生震裂,大小山石滚落如雨,连自家的鬼城也被震得七零八落,无数阴鬼躲过了墨染九曲图的追杀,却被神通余波震得魂飞魄散。
伽薄鬼祖看似鲁莽,实则心细如发,早听闻九幽门伯齐老祖法力高深,祭炼了一件法宝,镇压门户,但未想到居然也精通肉搏之术,譬如礁石,任你浪高风急,却不能撼动分毫。鬼城中众鬼被杀得丢盔卸甲,他全部在乎,只要自家无碍,甚么基业都不过是转眼云烟。但九幽门势大,只出了一个伯齐便令他首尾难顾,若再来一位玄阴老祖,只怕今日绝难善终,不禁起了脱逃之意。
伽薄鬼祖退意一生,伯齐老祖立生感应,掌中九曲九泉图横空一放,化为一卷长有三千里的巨大阵图,迎头一兜,趁伽薄一时不察,竟将之收入其中。伽薄鬼祖当即使出一招法天象地,高有万丈,但图中黄泉喷涌,遇大愈大,亦化为一卷万丈图画,总是差了一线不令伽薄鬼祖脱身出来。
伯齐老祖现了玄阴元神,高有千丈,双手结印,一个个印诀飞出,落入九曲九泉图中,加固图中禁制。合其与阵图之力等若两位玄阴老祖,能借助黄泉真水腐蚀万物、炼化元神之性,围杀伽薄鬼祖。伽薄鬼祖大怒,在阵图中左冲右突,俱被无边黄泉阻挡。他紧守元神肉身,金身无漏,黄泉气息不得侵入,暂时无碍,但始终不得脱出,倒不担心伯齐老祖炼化了他,而是若将他带回九幽门总坛,又或再有玄阴老祖前来驰援,怕是今日难逃公道。
“看来今日在劫难逃,罢了,左右不得自在,不若投靠了鬼铃那厮,也比死在九幽门手中好!”鬼铃老祖根本之地不在第九层冥狱,但数十年前以元神化身远游而来,游说他一同对付九幽门。彼时伽薄鬼祖正在修炼的紧要关头,不合妄动,便加以拒绝。鬼铃老祖临去之时,赠了一件信物,言道若有后悔,只消发动此物,鬼铃老祖定必来救。
伽薄鬼祖一咬牙,取了一束线香,运真气一吹,那线香无火自燃,一缕烟气散播虚空不见。那烟气缥缈无形,不知伯齐老祖瞧未瞧见,并不曾出手阻拦,只催动九曲九泉图,狠命掠夺伽薄鬼神真气。
伽薄鬼祖真气凝练,索性扼守关脉,收了法天象地的神通,任由伯齐炼化。伯齐老祖也不客气,伸手一指,九曲九泉图中垂落九道乌光,俱是黄泉真水所化,且是他苦心修炼多年的先天黄泉真水,此水一出,连连刷动,击在伽薄鬼祖身上,每一击皆能吞噬些许元气。
伽薄鬼祖本拟自家固守精元,肉身无漏,就算九曲九泉图再精妙,也奈何不得。不料伯齐老鬼居然舍得耗费元气,祭起先天黄泉之水刷来,正是肉身成圣之克星。看似一击之下损耗的真气不多,但假以时日,累积起来,总会伤及本源。尤其伯齐老鬼眼下最不缺耐性,用水滴石穿的功夫来磨,恰是他最惧怕之事。
伯齐老祖忽然开口说道:“伽薄道友。若你肯投靠本门,只消将本命元神印记献上,我自会撤去阵图,还道友一个自在。”伽薄鬼祖骂道:“老祖若听了你的蛊惑,将自家元神印记献上,只怕死的惨不可言,还谈何自在!”伯齐老祖默然不语,只催动九曲九泉图的法力更急了些。
九道黄泉之水不断刷动,伽薄鬼祖骂道:“想要炼化老祖,总要拉你这老小子当个垫背!”好歹也是一位玄阴老祖,又是肉身成圣,拼死反击之下,纵有九曲九泉图以为遮挡,伯齐老祖也免不了身受重伤,甚至有陨落之威。
伽薄鬼祖见他充耳不闻,心头发狠,如今趁着锐气尚在,正可行那同归于尽的解数,正要鼓催全部法力,来个图穷匕见,忽闻一声铃响,起自幽微之处,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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