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黎昂愕然转身,原本要击向他后心的一掌击在他左肩,登时将他打得飞了起来。那人正要再补上一掌,取了孙黎昂的性命,李岩大喝一声,轻功施展到极限,跨过数丈距离,一手抓住孙黎昂,另一掌携带滔天劲力,猛然向那人击出。那人见是个年轻人,虽然身法吓了他一跳,想来一个年轻人能练出多少内力,不由得有些大意,本来击向孙黎昂的一掌顺势迎向李岩。两股掌力一交,那人陡然觉得不对,一张惨白如僵尸的脸庞红的如同滴出血来一般,已受了内伤。那人大叫一声,惊弓之鸟般向后逃去。李岩见他偷袭一个小辈,还以为是个草包。待得双方内力相交方知对手当真不弱,若非全力出击,只怕还不是敌手,赶忙落回船上,一面给孙黎昂疗伤,一面吩咐开船。
这时水寨中有人认出他来,大声喊道:“捉拿李岩!”几艘船只从后赶来。好在李岩船上装有轮桨,倒是划得飞快,一时之间相持在数百步距离。对面却不死心,一路追赶,眼见这样下去必然是李岩等人先碰到接应船只,一声令下,船头架起了投石车,一枚枚的石弹向李岩船只砸了过去,虽然没有击中,但是掀起的浪涛颠得小舟东倒西歪。饶是操舟之人技术高明,仍然比不过密集石弹,终究是被击中船舷,登时破了一个大洞,李岩心一凉,却也不甘心束手就擒。一手挟着孙黎昂,一手抓起操舟之人,在下一批石弹到来之前,运起轻功向东疾奔,瞬间窜出十丈左右距离,待得气力已尽,扶摇再起,回了一口气,继续又向前窜出数丈,这下真气是再也提不起来,直直落入水中。
追在后面的船上众人起始一看,倒是吓了一跳,待见他终于支撑不住落入水中,一个个笑得前俯后仰,停止投石攻击,要上前活捉三人。
李岩在水中泡了一会,感觉气力渐复,眼见敌船靠近,纵身脱水而出,挟着二人故技重施,又向前行进了二十来丈,落入水中。船上众人见状,顿时有了一种猫捉耗子的感想,一面笑闹一面赶了上去。
李岩焦虑之际仔细思忖,使用轻功时全靠的是一口气力,这口气力不同于内力真气般悠长,一旦轻功施展便消耗迅速,耗尽之后只有脚下踩着实地时才会回复。陷于水中之时,由于海水有极大浮力,也可使气力回复,只是要慢得多。这些道理平时也会想到,但未曾逢于今日的危机时刻,没有细想过。此时他心中似有明悟:只要自己掌握好施展轻功时的气力消耗与触水之后的气力回复,找到一个均衡,便等于另类的气力生生不息;当然也可以一路踩水而过,只是速度要慢得多,定然会被敌船追上。
眼见敌船越来越近,又要进入投石、弓弩的范围,李岩从水中拔起,这次不再纵出太远,只是前行丈许,便自行落水,在水上轻轻一点,感觉到气力回复多于消耗,身形又起,这次纵出两丈,仍觉行有余力,再起时纵出三丈,终于找到平衡,如此这般,以三丈距离为限,不断在水上借力,任是敌船拼命追赶,距离仍是越拉越远。船上除了各地的武林高手,还有东海当地陆上渔民充当的船员,此时见了李岩挟着两人跨海而去,一时之间竟以为是天神下凡,船也不顾开动,纷纷跪下膜拜。李岩便在对方暴怒、失望、敬畏交织的目光之中渐渐消失不见。
李湛待二人去了之后一直担心。孙黎昂本是流光之人,为流光捐躯也算死得其所,万一李岩有所闪失的话
已经快两个时辰了,早已散帐,府中仍是留下许多等待消息的人。李湛看着张大通等人焦虑的眼神;再看杨岚虽是面无表情,掌中攥着的一角袍袖几乎被她绞烂;楼明月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关怀之情,不断在庭中踱步。
忽然有人从大门外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因是情绪激动的缘故,结结巴巴说道:“启启禀城主,李李少侠腾云驾雾回来了。”这一句话说的莫名其妙,还没搞明白,李岩手里横抱着孙黎昂进来,交给薛寒山道:“孙师弟受了重伤,劳烦前辈医治!”薛寒山点点头,施针施药,忙活了一刻钟,将孙黎昂体内淤血逼出,见他醒来,方道:“好在这一掌没有伤及要害,他内功根底不弱,青崖又以极精纯的内力为他护住经脉,这才逃得一命,现在已经没事了。伤人的应该还是崆峒老怪。”
孙黎昂也断断续续说了一下经过。他进去水寨交了战书,为首的两个人年轻人和一个老头儿都没说什么,下面的人又是威逼又是利诱,让他跪下,他很是恼怒,又斥责了对方昨夜下书之人阴险毒辣,不是大家风范。其中一个年轻人说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沈某也不跟你小孩子一般见识,回去通知李湛,明日开战便是。”他转身出来,却又一个老头说是薛炎的故交,要送他一送,谁知送他到船边时突下杀手,要不是李岩及时提醒已遭了毒手。后来他昏了过去,再醒来已在这里了。
李湛道:“看来主事的一人必是沈青衣了。”又向李岩道:“我怎么听他们说你是腾云驾雾回来的,你来给我腾一个看看。”李岩苦笑着把自己万般无奈之时对轻功的领悟说了一遍,李湛满脸疑惑,问杨岚道:“还有这等事情么?”杨岚笑道:“师兄本是天纵之才,修习的内功又是玄门正宗,出自于南华经的,自是有这等奇效,我等凡夫俗子可就不一定成了。”李湛心情大好:“以后探听消息,、窥视敌营可就要仰仗师弟了!”李岩也道:“但有所命,无不遵从!”李湛哈哈一笑,说道青崖已回,来日还要激战,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大家伙儿出了门,杨岚也跟着他们回住处,一路上讨论起李岩跨海而来的轻功。李岩将领悟的诀窍说了,萧无忌忙不迭下海一试,总也不成,关键在于落水之后气力回复更慢,好在比起以前好了很多。杨岚内力已失,自是与他们胡闹不起来,却别出机杼,无法仗以内力那便借于外力,她手持长枪凌波而行,若有颓势,长枪在水面上轻轻一点一拨,身体便能腾空而起,继续前行。她本就是借力的行家,平静海面下有隐有波涛,借起力来更是便利。海面之上,猎猎海风卷起她一身红衣,长枪如虹美人如玉,如同蓬莱仙子踏海而来一般。
众人玩闹够了,各回住处。回到院落,晴羽已将李岩的衣服洗净晾好,正在为他收拾包裹,却摆弄出一个景致的螺钿漆盒出来,正是李岩初到江都时为阿史那瑕买的,都差点忘记了。李岩见她喜欢,只得道:“待下次再去江都,我也给你买一个回来。”晴羽很是懂事,也不生气,又放回去给他包好,口中笑道:“知道了知道了,又是给那位远在天都的娘子买的。”李岩只是笑笑,也不解释。
到了晚间,李岩抚着手中的漆盒,心中思潮起伏,恨不得跨海再去一见阿史那瑕,互诉别来之情。但他也知自己虽为客卿,但李湛也当真没将自己当作外人,军令还是要遵守的。望着空中又已变成下弦的桂魄、振翅远来的归鸟,轻轻念道:“玉铛缄札何由达,万里云罗一雁飞。”不意晴羽早已站在他身后,轻轻说道:“若是有一个人对我有你对那位娘子一半心思,我便是立刻死了也值了。”李岩笑道:“别傻了,一定会有一个人对你好上千倍万倍,到时候你高兴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死?”晴羽抬起头盯着他眼睛说道:“你说会有么”
李岩看着她双眼,觉得说不出的美丽温柔,便如阿史那瑕一般,心跳也似快了很多。正在这时,萧无忌风风火火从外面近来,喊了声:“青崖,城主喊你过去!”李岩猛然醒悟,脸有些发烫,道了声:“好,我马上到。”将盒子递给晴羽让她帮自己收好,就着盆中冷水洗了把脸,匆匆逃走了,院中留下晴羽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站在那里。萧无忌奇道:“晴羽,你一直站在那里做什么,赶紧回去休息吧。”晴羽柔声道:“萧大哥。”萧无忌被她这么一叫,直接酥了半边身子,赶忙答应了一声:“怎么了?”晴羽亮晶晶的双眼盯着他说道:“你不知道,打搅别人的大好姻缘是要遭报应的么?”萧无忌挠挠头道:“有么?”晴羽不再理他,回屋去了,只留下萧无忌一头雾水。
李岩一路飞奔到了城主府,心兀自砰砰直跳,,也觉得奇怪,难不成自己竟对晴羽动了什么念头?那是绝不可能的啊,她虽然极美,但自己也不是一见貌美女子就把持不住的人。他唯恐李湛看出什么来,在城主府运了三个周天的真气,平息了心情,才拍门而入。见李湛坐在室内,上前道:“师兄,不知喊我过来有何吩咐?”
李湛说到:“只怕要劳烦你跨海一趟。”李岩一惊:“怎么,又出什么事情了么?”李湛道:“那倒没有,明日战端将起,但是不要忘了咱们还有内应。”李岩眼睛一亮:“公主!”李湛笑道:“不错,此去便是让你过去,想方设法联络上九儿,一则探视消息,二则将此物送过去。”说着拿出一只小小竹笼,里面乘着一只小鸟,全身洁白,唯有喙与眼前羽毛为黑色,眼睛骨碌碌乱转盯着李岩,甚是可爱。
李湛继续道:“这是早些年我们在海上南行时捕获的海鸟,原本只是觉着好看,便抓回来给师妹玩赏,谁知道竟有能人发现此鸟识途,可用以远程传递信息,在海上更是不会出差错。你拿去给九儿,若有要紧消息便能传回,也不至于暴露。原本我还在想如何才能过海而不打草惊蛇,今日你既能凭空渡海,便能者多劳吧。”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三章 夜探敌营()
李岩笑道:“那有什么能不能的,师妹也可以做到,只是她是重要统领,毕竟还有伤在身,这等小事便不劳烦她大驾,交给我就是。”待李湛嘱他小心,这才拎着笼子去了,心中却想,早知道便将螺钿漆盒拿着一并送去。
此时他也无暇多想,李湛既然晚间才喊他,必然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与阿史那瑕之间的联系,免得凭空生出事端来,李岩也不走港口,直接翻墙而出,城头守卫只是凝神防备外面的动静,他纵身跃出,身法又快,都还以为是什么巨型海鸟掠了过去。
此次李岩只有一人,踏波而行更是轻松,回气的平衡距离应在五丈左右,明月之下碧海兴波,似觉融入天地一般。李岩本来觉得如此行进虽然气力饱满,但是内力一直轮转不休,消耗颇巨。但这种与天地合一的感觉乍现,似是有无穷元气由天灵灌入一般,迅速补充之下,内力竟然也达到一个均衡。盈则外溢,不足自有天地补齐,正所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李岩心中一喜,境界立破,脚下一沉,差一点跌入海中,连忙轻踩明月海潮,身形复起,一缕轻烟般西行而去,倒是惊得一些浅海水族随波乱窜。
李岩心知方才无意之中进入一种奇异境地,对于武功突破也好,甚或对于诊治杨岚内伤也好,都有奇效。只是再努力去感悟方才那一刻时,怎么也不能进入那种玄之又玄的心境,看来想要真正掌握这“天地之正,六气之辩”,绝非朝夕可就。
如此行进,大约半个时辰不到,已隐隐看到对方水寨。李岩不敢大意,他虽然进退自如,但此来是为了联络阿史那瑕,打草惊蛇就不好了。对方的水寨很有章法,不易着火的巨舟在寨墙外筑成围栏,窥不见寨内情况。虽已是深夜,船上灯火通明,人影绰绰,巡逻不断,舟上弩箭、石炮张牙舞爪,显然是防止敌船来袭。内里留着一条条可走小船的水道,婉转曲折,不熟道路的人进去了便如走进迷宫一般,一时三刻转不出来,被对方高手围上,只有束手就擒一条路。
李岩施展轻功绕了半天在寨南上岸,从陆上向水寨靠近,想来会安全许多,。谁知大老远一看,水寨后端竟与一座堡垒连接在一起,应该是就连无心的无碍堡了。整个无碍堡黑沉沉得,似是没有人烟一般。但李岩明显觉得整个无碍堡就一巨兽张开的黑洞洞的嘴巴一般,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到了此刻也只能是有进无退,既然进不得水寨,那便去无碍堡一探虚实,说不定运气好,还能探听到阿史那瑕的行踪呢。李岩主意已定,拿出鸟粮将那只用于传讯的白鸟喂好,寻了一棵大树连笼子藏好在树冠之中,施展轻功来到无碍堡围墙之外。
无碍堡与流光城对峙已近二十年,多年间互有攻防,向来防备森严,是武林中有名的凶地。李岩丝毫不敢大意,在墙边运转内功努力感应院内气息,一刻钟之间行经两拨巡逻武士,每拨五人,除了为首之人武功也都一般。想来也是,若是夜间巡逻之人都是高手,流光还不如趁早投降。所料不差的话还有两名隐于丈许高处的暗哨,应是在房顶无疑,这两人才是堡垒安防的真正屏障。
李岩不敢大意,趁着又一拨巡逻武士过去,施展壁虎游墙功,以胸腹吸着墙壁,悄无声息地爬到两丈高的墙头,却见墙上插着一排锋刃,只露出墙头寸许,应是防备有人从墙头入侵。这自然难不倒李岩,他全靠内力吸附,左手一指搭在锋刃的空隙之间足以支撑身体,右手轻轻掰碎一块墙砖,对着另一边的墙壁轻轻掷出。这一下投掷的劲力正反相冲却又往而不返,速度不慢,也未发出一丝破空风声,正是“落梅风”的高妙手法。砖块绕过应是藏着两名暗哨的塔楼,击在楼后墙上,深夜之中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塔楼灯光一亮,应是暗哨点燃了灯具,一名暗探跃出塔楼往发出响动处查看,李岩看到了另一人持着灯向下张望。
眼见良机已现,李岩施展轻功,跨过两丈距离,轻轻落在塔楼上持着灯的暗哨身后,在他“玉枕”上轻轻一点,右手扶着他轻轻放在地上,另一手已接住他手中那盏气死风灯。楼下一队巡逻武士也听到动静返回,与方下楼查看的暗哨交流几句,又继续巡视去了。楼下暗哨朝李岩嘟囔了一句:“估计又是只夜猫子!”李岩“嗯”了一声。
那人一面唧哝着“要是有口酒喝就好了”一面重新上来,见到李岩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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