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韶华转头看向独孤珏,微微一笑,果然被他说中了。
“嗙”一声响,竟是许婷晕倒在了夹板之上。余韶华惊恐万分,赶忙将许婷抱在怀中,放出神识探查一番,竟然看到有一团粘稠的黑色物体在许婷体内四处游弋,不是那鱼妖的“魑魅”之毒又是什么。他仔细检查,果然看到许婷后背之上有一处轻微的伤痕,想来是那鱼妖近身时伤了她。
“可恶!”余韶华一拳砸到夹板之上,砸了个窟窿出来,几兄弟想要上去理论一番却被何老大制止。
余韶华心念一动,自嘲当真是关心则乱,当年自己的毒正是独孤珏所解,如今他就在自己身边,自己居然这般慌张。
“独孤兄,求你替婷儿解去这‘魑魅’之毒,我余韶华定做牛做马报答恩情!”余韶华说道,七尺男儿竟是眼泪盈眶。
“余兄不必如此,举手之劳而已!不过此地不便,需找个安静的地方!”独孤珏说道。
“我瀚海阁离此不远,几个时辰即到!”
“嗯,那便去你门中吧!”
瀚海阁坐落于无尽之海中,不像沿海有陆地可以依附,瀚海阁却是建在一只巨大的傀儡玄武之上。龟背宽阔无比,其上亭台楼阁,鸟语花香,独具匠心,若能居住于此,每日听潮观海,弹琴作画亦是惬意得很。而其龟壳之内另有天地,乃是瀚海阁核心之所在。这玄武巨龟出自修真界机关世家公输家族,选材皆是天材地宝,坚不可摧,可转换诸多形态,以应对不同情况,其内更是机关重重,若是不得图纸或是瀚海阁内部人士带路,硬闯进去,只怕是有死无生。
不过独孤珏他们只需要一个安静场所,自是无需进到瀚海阁内部,在龟壳外的楼阁之中即可。本来余韶华也邀请了何老大等人,不过他们却拒绝了,说要去寻找那个不知所踪的漂亮仙子夫子可,几人也不好勉强,只得就此别过。
独孤珏解毒手法还是如之前一般,只不过没有了羽诗音帮助,需要一心二用,倒是多费了一些功夫。余韶华心系师妹不忍离去,守在一旁,独孤珏也没有刻意隐瞒,余韶华得以全程目睹,这才知晓原来所谓的奇遇竟是独孤珏所赐,此番为许婷解毒,她亦被玉净之水洗髓去质,以后修炼亦会如自己一般一日千里,也算是因祸得福。
于是余韶华对独孤珏更加感激,也对其身份更加好奇,要知道玉净之水在修真界可不是便宜之物,以滴计价,独孤珏随随便便就送出两滴,这般手笔当真不是普通修士有的。
“独孤兄台,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余韶华愿誓死追随,从此鞍前马后!”独孤珏既救了余韶华,更救了他最心爱的师妹,这份恩情当真大得无法偿还,他余韶华知恩图报,思前想后终是只能用这种方法,于是朝着独孤珏跪了下去,却是被独孤珏扶住。
“余兄严重了,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余兄身为修士,却甘愿舍命救凡世百姓,这份情义令在下佩服至极,能结交余兄实乃三生有幸,还请莫要再言报恩,着实折煞在下!”独孤珏笑着说道。
“呵!当真”余韶华无奈,“听独孤兄台的便是,以后有用得着余某的地方,还请尽管说话,刀山火海也无妨!”
独孤珏笑了笑,看着趴在窗边看海的苏琴萱,说道,“话说回来,在下倒是真有一事想要麻烦余兄!”
是夜。
在玄武龟壳之上的一处空地之上,苏琴萱枕在独孤珏胸口上,二人就这般看着漫天星辰。
“独孤,这修真界的星星当真是比凡世明亮哇!”苏琴萱藕臂伸直,点着星星,一颗颗数着。
“错觉吧,这修真界与凡世差不了太多的!”独孤珏解释道。
“那就不清楚了,只是这般觉得!”似是手臂抬得太久,收了回来,覆于自己的小腹之上,苏琴萱闭上眼睛,说道,“独孤,想不到第一日踏足修真界就遇到这么多事,海盗、鲛人、鱼妖、飞升期修士,还有这大王八,这修真界当真有趣呢!”
“嗯,是啊,有趣归有趣,这修真界危机四伏,以后若是我不在你身边,还是得多留个心眼,保护好自己才是!”独孤珏说道,却有些伤感。
苏琴萱翻了个身,可以看到独孤珏的面庞,那般俊美,她有些疑惑,想说,“你之前捂着我的耳朵时不是说‘有我在,不要怕’么?”可终是没有说出口,又翻过身来,看着繁星点点,说道,“嗯,知道了!”
第二日,独孤珏不辞而别,如同凡世一般神神秘秘,不过多年未见的罗刹却又出现在了苏琴萱身边。
“哎,罗刹姐姐,独孤去哪了!”苏琴萱问道,亦如多年前在马车里,趴在窗边哀声叹气,仿佛被抛弃了,委屈得随时会哭出声来的小姑娘。
“啊!一千遍了!”罗刹抓狂,亦如当年一样。
第65章 倩女幽魂不了情,无尽海上阑干轩()
1
心之精爽,谓之魂魄。魂魄去之,不能长久矣。
夫人魂魄分三魂七魄,三魂曰:胎光,爽灵,幽精,人之精神也;七魄曰: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人之七浊也。
三魂之一胎光,太清阳和之气也,主生命,可使人神清气爽,益寿延年;之二爽灵,阴气之变也,主财禄,能使明气制阳,使人机谋万物,劳役百神,生祸若害;之三幽精,阴气之杂也,主灾衰,使人好色嗜欲,溺于秽乱之思,耗损精华,神气缺少,肾气不足,脾胃五脉不通,旦夕形若尸卧。夫人常欲得清阳气,不为三魂所制,则神气清爽,五行不拘,百邪不侵,疾病不萦,鬼神畏惧。(注1)
尘世有七苦,贪、嗔、痴、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失荣乐,最难度化。而七苦伤及三魂之一幽精,又名命魂,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即失了命魂。人生而遇七苦,则幽精伤,颜减而色衰,神阙而气失,惶惶而不可终日,寿命危矣;若人死而不弃七苦,则幽精失,人殁矣。
三魂七魄齐,曰完人,生,康健多福,死,可入轮回。幽精失,人留二魂七魄,人死,魂魄凝而不散,曰鬼,不得入轮回,游离三界中,执念挂于心间,执念深沉者,或化作厉鬼,害人害己。
故鬼者,七苦之苦命人矣,而又以痴、爱别离、求不得三者为鬼者,最为伤人,伤情,伤心。
万物皆可修真,鬼亦如此。初为鬼者,无意识,全凭七苦本能行事,一旦神志开启,则可汲取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滋养神魂,凝聚灵体。初鬼惧日光,无影,一旦灵体凝结则可行于光天化日之下,有影,且与常人无异,若非用特殊法门分辨,否则分辨不出是人是鬼。
三界之中,凡世曰“鬼”,人死后执念所化,不得入轮回,或害人,或为人所害,不得善终,可悲矣;修真界曰“鬼仙”,鬼修炼神通而成,法术诡异,厉害非凡,若无专门克制的法宝,或是木系雷法,同阶之下无敌手,然而鬼仙无实体,只有灵体,雷又是其克星,终是无法飞升;缥缈仙界曰“鬼神”,乃仙人死后所化,神通威能更胜,绝仙境下皆退避三舍,不敢硬撼。
2
“哎,都说人死为大,当入土为安。
这敌方将军勇猛异常,斩杀了我军七百余名军士,最后靠着突施冷箭,将其射成重伤,最后终是鲜血流尽而死,然死而不倒,也算是英雄豪杰,天神一般的人物。饶是他乃敌国大将,我许多兄弟死于他手,我也敬佩他。
本该英雄惜英雄好生厚葬,可咱们那脓包将军却让人将其死后鞭尸,曝尸荒野,这般做法实在让人不齿。更是逢人便说他是手刃这位将军之人,两军交战时他躲在帐中瑟瑟发抖,最后看这将军力竭这才出来远远射了一箭,更是连这位将军皮毛都未伤到分毫。这将军临死前看了他一眼,竟是将他吓得屎尿齐流,当真可笑,如此胆小如鼠之人还有脸四处胡说,当真恬不知耻!”
荒郊野外,一处乱葬岗,两个士兵奉命前来处理尸体,一个年轻士兵抱怨道。
“哎,少说点吧,那人就那德行,无非是靠着裙带关系坐上了将军之位罢了,只是可惜了这敌方将军,一世英名却是不得善终!”一个年纪稍长的士兵说道。
“我就是气不过,还有这女子!”年轻士兵指着马车上的那个被草席裹着的女尸说道,“千里奔袭到那位将军身边,为的竟是死在一起,以那将军佩剑将两人永远连在了一起。
攻破城门时候,我寻了一个俘虏询问了那女子身份,他们只道是将军身边的一个侍女,我又问原配去哪了,他们道是逃难去了。当真可悲,‘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将军为保平安奋勇杀敌,不想却是落得这个下场,曾经海誓山盟,还不如一个侍女情真意切。想来这侍女也是爱那将军而不得吧,生不能同衾,也只有死后同穴了。
可那王八蛋废物竟然让我们将这女子扔到荒郊野外,竟是要让他们死后也分开,当真畜生都不如。你是不知道啊,那女子握剑的手有多紧,最后把两只手都掰断了这才勉强分开啊,操他妈的!”
年轻士兵颓然坐地,泣不成声。年长士兵也在他旁边一边安慰,一边叹气。
夜色渐浓,冷风呼啸。
一场大战刚刚结束,死伤无数,这乱葬岗内尸山血海,可怖至极,更是恶臭难当,乌鸦落于尸体之上,啄食腐肉,不时发出令人心悸的叫声。
“姑娘,我等也是奉命行事,还望莫怪。你爱那将军深沉,情比金坚,我等也是感动不已。本想给你寻一好穴,掘坟立碑,愿你能入土为安,早入轮回。奈何部队今夜就要出发,如今战火纷飞,人命如草芥,我等也只能以草席为你遮身,避些风雨。他日若有幸能从战场归来,定来寻你尸骨,让你与将军同穴而葬!若你心中放不下,想去看看你的将军,他的尸身就悬于军中大营,不过等军队离开再去,军中杀伐之气过重,会伤你魂魄!姑娘就此别过,一路走好!”说罢年长士兵深吸一口气,带着年轻士兵朝女子一拜,转身走了。
待两个士兵走出很远之后,那乱葬岗内突然狂风大作,鬼哭狼嚎声不绝于耳。覆于女尸身上的草席四分五裂,将女子全貌露了出来——着中原服饰,却是胡女模样,五官精致,异域风情,如瀑黑发,面容鲜活,皮肤光滑有弹性,不过双十年华,正是女子最美的年纪,身材高挑,婀娜多姿,若是起舞当真美不胜收,若不是胸口那可怖的伤口,女子不似死去多时,倒似睡着了一般。
只见那女尸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暗淡的眸子渐渐泛出血色,化为一双血瞳。她缓缓立了起来,竟是透明形体。血瞳环顾四周,双眼无神,转了一圈又回到原点,她低头看去,看到了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子。她捂着胸口,似是疼痛难忍,竟然发现胸口有个巨大的血洞。女子发狂,仰天长啸,红瞳越发妖异。而那女子透明的身体逐渐凝实,胸口血洞中流出殷红鲜血,染红衣衫,一头如瀑黑发也变作红色。
两个士兵听到乱葬岗内传来异响也是害怕不已,他们是战士,战场之上杀人夺命,本不惧鬼神,然而此时听闻那尖啸之音竟是两腿一软跪倒在地,相互搀扶着想要站起,却是使不出一丝劲力。
一阵冷风从身后吹来,二人打了个寒颤,牙齿打撞,瑟瑟发抖,突然有寒气落在二人脖颈处,似是被一双冰寒刺骨的手给钳住,那种寒冷渗入骨髓,二人呼出白气,睫毛之上竟是也有霜花。
年长的士兵似是想起了什么,用尽力气喊道,“将军尸身在我军大营之中!”
脖颈上的刺骨冰寒陡然消失,两人劫后余生,却是不敢动弹分毫,一声凄厉的尖啸发出,可怖至极,闻之肝胆俱裂。一抹红裙从二人面前掠过,二人偷偷抬眼看去,只见一个红衣红发的女子飘向远处,忽然顿住身形,身子不转,头却转了过来,一双红瞳吓得二人七窍生烟。
女鬼红唇微张,吐出二字,头又转回前方,继续往前方飘去,边行边啸,凄厉可怖。
“她她是是”年轻士兵久久不能平复,一句话都说不利索。
“是那个女子!”年长的士兵说道,颓然坐下,三四十岁年纪,仿佛化作一个耄耋老者。
“她对我们说说了什么?”年轻士兵颤声问道。
“她说,谢谢!”年长士兵说完,突然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3
军营内,士兵们喝得烂醉如泥,将军账内则是莺歌燕舞,一片春意。
大营内的温度陡然下降,寒霜随着红衣女鬼缓缓前行,所过之处,尽皆冻住,不论物还是人。站岗的士兵,撒尿的士兵,躺在地上的士兵,饮水吃草的马匹,化作冰雕,砰然碎裂,化作满地冰晶。
女鬼行至将军帐前,那里立有一根很高的柱子,女鬼痴而不得,爱而不得,求而不得的那个男子,被绳子缠住脖子,扒光了衣服,打抽打得体无完肤,挂在那里,随风摆动。
“啊!”女鬼尖叫,凄厉至极,双眼流出血泪,殷红异常。
以女鬼为中心,寒霜扩散出去,除了那歌舞升平的将军大帐,任何所触及到的事物,不论死活,统统冻成冰凌,再化为冰晶。寒霜一圈圈扩散出去,渐渐化作血色,冰晶融化,化作血水,粘稠而湿重。
女鬼随手一挥,缠住男子脖子的绳子四分五裂,男子落了下来,女鬼将其抱在怀中,手轻轻地抚摸着男子的脸庞,血泪一滴滴落下,渗入男子身上可怖的创口之中。
无数记忆涌上心头,那个如同天神下凡击败狼群,救少女于危难的金甲男子;那个将少女抱在怀中,策马奔腾的温柔男子;那个看她时偶尔会露出苦色的伤感男子;那个战前将她揽入怀中,在她耳边低语的铁血男子可如今,却变成这般模样!
女鬼将男子紧紧抱住,浑身颤抖,似是想给他度些温度过去,可她是鬼,天生阴寒,如此,只会更加冰冷。
“吵死人了!”那个只知道花天酒地的将军搂着两个女子走出军帐,大声嚷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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