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春秋一败,那些奴仆没了主心骨,很快便被士兵一网打尽,六大管事被俘。
师如是低头看着躺在地上还没从打击中回过神的季春秋,冷冷说道,“井底之蛙,鼠目寸光便是你这般下场,我一介女流尚且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也只有你这般傻瓜才会自诩天下第一,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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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陵最近可当真是多事之秋,“剔骨仙”作乱,金陵楼掌柜被杀,采花贼夜袭金陵楼,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众望所归,深得人心,下界武林盟主夺冠热门,被誉为蓝陵新掌舵人的风月楼楼主季春秋却因为谋反在城西与军队交手,最后落败被擒,与之一同被擒的还有蓝陵六大管事,蓝陵震惊,混乱至极。
然而,更令人惊讶的还在后头,那个被确认身死,已经殓棺下葬的金陵楼掌柜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金陵楼重新开业,那些离去的姑娘护卫纷纷回归。惊讶归惊讶,好奇害死猫,其中缘由众人也不打算去深究,又能一睹美人风采比什么都重要,金陵楼又如以前一般,灯火辉煌。
金陵楼的底蕴有多深,恐怕除了金灵儿与师如是谁都不清楚。蓝陵表面平静,实则却是暗流汹涌,一场场无声地厮杀发生在蓝陵的各个角落,并以蓝陵为中心,扩散到整个江湖中去,正式吹响了金陵楼的反攻号角,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
季春秋倒台,然而参天大树之下必定根深蒂固,连根拔起必定困难重重,不过好在六大管事供出季春秋恶行,与“剔骨仙”勾结,妄图利用江湖儿女起兵作乱谋反,江湖儿女义愤填膺,纷纷加入围剿队伍,加之朝廷协助,这场本该旷日持久战事却是结束得很快,着实大快人心。
有了此次朝廷与江湖的通力合作,江湖人士也不再反感朝廷,为朝廷接手蓝陵也奠下了基础,新的蓝陵郡守也已经上路,不日即将抵达蓝陵,走马上任。
官道之上,一队全副武装,精神抖擞,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士护卫着一辆马车,缓缓前行,马车中只有一个年轻儒雅的男子,正是被派往蓝陵上任的新任郡守李书桐。
李书桐是国学院一等一的年轻俊才,与当今天子赫连容若、皇后陈轩怡、忠献王三子苏汀是同窗好友,更是拜在祭酒柳楠儒门下,年纪轻轻便已在朝中身居要职,若不是年纪尚浅,被一些老官僚说是资历不够,只怕早已成为新帝左膀右臂。此番任职蓝陵郡守便是新帝为了丰富他的阅历,用来堵住那些老官僚的嘴,到时候任期一满,再回帝京之日便是他封侯拜相之时。
他喜读书,平时手不释卷,不过此刻却没有看书,而是看着手中一方手帕怔怔出神,因为再过几日,就是那个送他这块手帕的姑娘的生辰了,每到这个时候,李书桐都会这般。
手帕入手丝滑,绣工精巧,绣的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两小无猜之景,人物栩栩如生,观之仿佛能听到欢声笑语,然而,这手帕上最显眼的却是两个孩童头上的皂荚树,有一颗皂荚却是用殷红的丝线绣成,宛如一颗红豆。
李书桐手指轻轻抚摸着那颗红豆,仿佛在抚摸心爱之人的脸庞。还在国学院时,陈轩怡偶然看到这快手帕,与李书桐开玩笑将手帕抢了去,在看到了那红豆之后却是不再玩笑,而是把手帕还了回来,还告诉李书桐,有这般绣工的姑娘,即便闭着眼睛也能完成,却是扎破了手指,可见她当时心绪不宁,那红线不过是为了掩饰血迹而已。
李书桐恍然大悟,仿佛看到了那个坐在窗前安静刺绣的美丽姑娘,绣针刺破了手指,殷红鲜血滴落绢布之上,姑娘赶忙把含住手指,皱着眉头,泪如雨下。
“绣娘!”李书桐轻轻喊了一声,手中紧紧握着手帕,抱着膝盖,哭得仿佛一个孩子。
李书桐当年乘船离开,在帝京国学院考试中成绩高居榜首,一举成名天下知,他不骄不躁,刻苦研习,成绩优异,在师长柳楠儒举荐之下,还未毕业便入朝为官,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谓风光至极。
不过,金榜题名却远比不了那个家乡的姑娘,说等他回来娶她的姑娘。
李书桐回家探亲,却没有在渡口看到那个朝思暮想的姑娘,而是惊闻噩耗,原来,绣娘早在几年前便已经投河自尽了。李书桐这才明白,为何他这几年寄出的书信总是石沉大海,不见来信,原来佳人已去,这人间书信,如何能抵九幽黄泉。
李书桐穿过那个巷道,来到那扇门口,手指摩挲着门扉,想着,也许这是一个梦,只要轻轻敲响,就会有个美丽的姑娘拉开门,笑意盈盈,说道,“小秀才,这是作甚?”可惜,这终究不是梦。
原来,绣娘没有什么姐姐,自己离开的那一日,便是绣娘出嫁之时。自己那会儿沉浸在绣娘与他的约定之中,竟是不曾留意船上船夫与客人所谈的大喜日子,便是绣娘的。
迎亲的队伍将绣娘接走,中途在一条河边休息时,绣娘趁着大家不注意,竟是扯了盖头,跃入河中,前一夜刚刚下过大雨,河水湍急,绣娘很快被河水所吞没,两家人找了整个几个月,连绣娘尸首都没有发现,最后终只能放弃。
绣娘家原本家境殷实,这般一闹成了笑话,随后生意失败,家道中落,没几年便入不敷出,只得遣散了仆人,远走他乡,如今宅邸早已换了主人。
李书桐失魂落魄走在大街之上,却被一个中年妇人叫住,这人他却是认得的,是绣娘的奶娘,从小看着绣娘长大的人。秀娘家人离开了,她却留了下来,一是心中有愧,没能照顾好绣娘,二是为绣娘送一封信给李书桐。
信上寥寥几句,却让李书桐忍不住在大街上哭了起来。
“此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始终如一,生死不渝。”
奶娘还告诉他,其实每次他到门口,绣娘都躲在门后面,有时候没人发现,她便打开门和他见面,有人,她便也靠在门边,不出声,一个人傻笑。临出嫁前的那一天,她一个人靠在门上,哭得那般伤心。
“绣娘!”李书桐又喊了一声,冥冥之中,仿佛有人轻轻应了一声。
痴痴秀才俏佳人,一见钟情思华年。
雨中红豆定情思,孤巷夕下诉衷肠。
手中丝线殷红泪,洞房花烛魂断时。
竹马已折青梅落,徒留皂荚相思豆。
车窗外传来簌簌声,有士兵说道,“下雪了啊!比往年更早了些啊!”
第50章 烟花柳巷红尘客,风花雪月夜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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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楼每年有一个保留节目,曰“金陵良宵”。当年入冬第一场雪后的第九日,众位姑娘将盛装打扮一番,若姑娘看得上眼,便会邀请一人与之共进晚餐。每到这个时候,若不是有那些不怒自威的护卫在,只怕金陵楼的大门早被人挤倒了,总之,蓝陵就是这般疯狂。
“金陵秦淮夜,千金亦难求”被人津津乐道,总以为金陵楼与秦淮舫之间那是一山难容二虎,水火不容,一见面便要撕打一番。不想今年这“金陵良宵”却是有秦淮舫的加入,秦知带着秦淮舫的姑娘也加入进来,并且也会挑选客人与之共进晚。于是,“金陵良宵”变成了名副其实的“金陵秦淮夜”。
“罗刹姐姐,我也要这般打扮一番么?”小琴萱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点了花钿,略施粉黛的自己。
“那是自然,每个姑娘都要好好打扮一番!”罗刹说道,对着镜子看了看,帮小琴萱笼了笼头发,似乎在考虑梳个怎样的发髻。
“感觉脑袋好重,这衣裙也太窄了,跑都跑不动道了!”小琴萱伸手拉了拉身上的这件红色衣裙说道。
“你这小丫头,姐姐这可是结合了盛唐、西域、游牧等诸多风格特色才帮你量身打造了这么一个造型,自然不是你那可怜兮兮的仆人装可比的啦,放心啦,你将引领一波新的潮流呢!”罗刹往小琴萱头发里面插了一根簪子,点了点头,似是十分满意。
“表示怀疑!”小琴萱叹了口气,怎么看镜中人都不像自己,简直就是另外一个人。
金陵楼九楼,金灵儿的房中。
“爹,娘!我就不用了吧!”双儿也如小琴萱一般被按到了梳妆台前,褪去了仆人装,换上了精美华丽的衣服。
“宝贝女儿快些过来快来给爹瞧瞧!”云天尧朝双儿招了招手,双儿从凳子上跳下,正在给他梳发髻的金灵儿无奈一笑,那发髻又散了。
云天尧顺手把双儿举了起来,转了一圈,突然挤眉弄眼,龇牙咧嘴,赶忙把双儿放了下来。
“爹,你的伤口这会儿还会疼么?”双儿紧张问道。
“嗯,不是每个人都如你娘亲一般身上穿着那般厉害的软甲,居然刀砍不透,剑刺不进,爹可是被刺了个通透呢,这才几日功夫,自然好得不是很利索,不但如此,没能得到你娘的关心爱护,居然还要每日忍受你娘无情的白眼,乖女儿,你说爹爹惨不!”云天尧可怜兮兮地说道。
“唔!”双儿沉吟片刻,“不惨,活该!谁让爹爹到处沾花惹草!”说罢直接跑回金灵儿身边。
“哈哈!”金灵儿哈哈大笑,“看到了吧!双儿都知道,你可别装可怜,那天字零号可是故意刺偏的,还说没关系!”
“哎!我都与你们解释八百遍了,她教我暗杀,算是我师父,我敬她而已,绝无半点非分之想,你们要信我啊,再说,她伤了你,更想致双儿于死地,若你们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自是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如今她也去了,你们也还安好,何必再执着于此呢,她也是个苦命女子,算了吧!”云天尧苦笑,颓然坐到座位之上。
金灵儿拉着双儿来到他的身边,一人一边拉着他的衣袖,仿佛做错了坏事的孩子。
“爹爹,双儿不该与你开玩笑,别难过了!”
“天尧哥,灵儿错了!”
云天尧将金灵儿与双儿搂入怀中,一家人温馨甜蜜。
李湘兰的闺房之中,李湘兰被湘铃与湘莲挡在身后,两姐妹美目含怒,看着前面坐在椅子上手足无措的张轩云。
“所以,你消失了这么久,便是回家与家人商量娶我姐姐的事了?”李湘铃冷冷说道,“你可知金陵楼那会儿发生了那么多事,你突然失踪,我姐姐还以为你被被歹人给害了呢!姐姐可是每日以泪洗面,眼睛都快哭瞎了呢!”
“这点确实是我考虑不周,让湘兰担心我也十分愧疚,此番回去我并不是与家人商议,我意已决,此生非湘兰不娶,只娶湘兰一人,独爱湘兰一人,因此,我回去是为了从张家脱离出来了,这样就再无人可以阻我。”张轩云说得斩钉截铁,李湘兰听完偷偷抹泪,感动至极。
“嗯哼!”李湘铃咳嗽了一声,提醒姐姐不要暴露,这边她们两姐妹正在考验张轩云,可不能前功尽弃,“如此,你便是一穷二白咯?你打算让我姐姐跟着你喝西北风啊?再一个,我们姐妹本就无依无靠,难道你要姐姐与你结合都得不到父母祝福么?”
“姐姐,稍微过了点!”李湘莲拉了拉李湘铃的衣袖。
“不过分,这本来就是事实!”李湘铃一点也不退让。
“嗯,湘铃妹妹说的也是实话,不过两位妹妹放心!我有自己的产业,这是我自己一点一滴打拼出来的,与家人无关,是我自己可以支配的,虽说不是富甲一方,锦衣玉食自是有所保障!”张轩云笑着说道,“而且,其实我父母并不反对这门亲事,他们都是明事理之人,早年也因为门第之见差点不能厮守,二人最后选择了私奔,不然也不会有我,我提出脱离张家,不过是想更加独立,闯出一片天地而已,父母也很想见见这未来儿媳!”
“哎哟,这就儿媳儿媳地叫了,哼!万一我们娘家人不同意咋办!”李湘铃继续说道。
“呃”张轩云一愣,瞬间慌了神,他本想着二人两情相悦,已经私定终身,湘兰又是大姐,喜结连理应该水到渠成才对,不想却还有两位妹妹阻拦。
“好啦,好啦,二姐,再演就过头啦!”李湘莲实在看不下去了,赶忙制止。
“好吧!”李湘铃一摆手,朝着张轩云做了个鬼脸。
这回轮到张轩云摸不着头脑了。
“张公子,其实我们都知道真相呢,那夜你一出门便被我们金陵楼的众位护卫哥哥们给掳去了,你也莫要责怪他们。金陵楼的护卫都将一众姑娘当做自己的妹妹,你又是富家公子,这青楼里那些玩弄感情的富家子弟他们见得多了,自然会更加小心,听闻他们与你促膝长谈,推心置腹,更是到你家实地考察了一番,见过了你家父母,回来后原原本本说与我们姐妹听了呢,刚才不过是二姐自作主张考验你一番罢了!”李湘莲笑着说道。
“呵!”张轩云摇头苦笑,阴暗的房间,一帮壮汉围着,“促膝长谈”、“推心置腹”倒是用的足够贴切,把他吓得半死。不过实情也正如湘莲所说,只不过“回家考察”更像是绑架一般,那些护卫不止武功高强,连经商也懂一二,更提出了一些不错的建议,总之,湘兰的娘家人,相当彪悍!
“好啦,不打扰你们啦,我们就先出去了!”李湘莲拉着二姐湘铃推门出去了。
“湘兰!”张轩云满脸笑容,拉着李湘兰的柔若无骨的手,
“傻样!”李湘兰嗔道,脸上洋溢着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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鹅毛大雪簌簌落下,漫天焰火划破夜空。
一曲金陵秦淮夜拉开序幕,此曲由金陵楼与秦淮舫的诸位姑娘共同谱曲填词。
秦淮舫十二乐姬携手金陵楼众位善乐器的姑娘共同奏响乐章,更有姑娘唱歌起舞,歌声婉转悠扬,舞姿优美动人。
观众啧啧称奇,众位姑娘配合无间,完全不似第一次合作,更像是熟识多年,情深义重,心意相通的好姐妹。再看相谈甚欢的金陵楼、秦淮舫二位掌柜,哪像是明争暗斗多年的宿敌。更有宾客猜想,莫非金陵秦淮两家本是一家,然而念头一出便被扼杀脑海之中,觉得天方夜谭,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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