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水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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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水堂-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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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朦朦胧胧中仿佛听到,“为师见你晕倒在雪堆里,特意找了个客栈,让你歇歇。”

    眼前的一切慢慢清晰,杨纪堂向床边望去,孙静眼泪未干,显然哭过。

    “师……孙女侠,劳烦您了,”又使尽力气,想爬下床来。

    孙静扶住杨纪堂,说道:“你做什么,刚逢了大难,怎么能乱动。”

    杨纪堂气息虚弱,“不牢女侠费心。”

    孙静一边扶着杨纪堂半坐,并把枕头竖起来,让他倚着,一边说道:“你不想知道此事原委么?你吃了这碗稀饭,我慢慢给你说,”说着话,又从一旁端来一碗饭。

    杨纪堂未再挣扎,孙静将稀饭给杨纪堂喂下,杨纪堂虽不言语,却也闭口不从,孙静只得放下稀饭,说道:“纪堂,师父对不起你,我答应过正荣,我活着一天,就要保护师叔一天,这是我对正荣最后的承诺,对不起。”

    孙静眼泪汪汪,杨纪堂缓了好久,让自己恢复些心神,无力的说道:“我想明白了,不怪你,孙奇庸什么都没和你说过,我也没有,我和他一起瞒着你了,呵呵。”

    孙静眼泪更多,苦笑道:“纪堂放心,你瘫痪了,师父照顾你。”

    杨纪堂无奈笑笑,“不用内疚,你只是选择了站在孙奇庸那边,没有考虑我的感受而已。我还有家,我想去看奶奶了。”

    浑身使劲,从床上滚了下来,又拿胳膊推开孙静扶他的手,一寸一寸爬了出去。

    孙静慢慢、慢慢跟着他,走了好久,杨纪堂道:“你走吧,再跟着,咱们再无师徒半点情分,我,我就碰死在这。”孙静无奈站在原地,目送杨纪堂爬走。

    有时饿个好几天,曾与野狗抢食,有时好心人扔个馒头,杨纪堂也不嫌脏,拿起来就吃。头上脸上皆是泥土,手上逡裂多处,捡了个蓑衣披在身上。

    喜欢路过集市,那里或许有别人掉在地上的散碎食物,即使也有店老板踹他几脚,说:“臭要饭的,滚开,”害怕路过山林野地,杳无人烟的地方,荆棘满地尚在其次,只是几天吃不上饭,实在难忍。

    天不遂人愿,杨纪堂又行至一处山林,天色已暗,寒风刺骨,草木枯黄,数不清的大树上,一根根孤零零的枝丫指向天际。

    杨纪堂找了些雪水吃了,又冷又饿,蜷缩着身子,向远处张望,发现一处山洞,倒是一个挡风的去处。

    费尽力气,身上被石头树枝划了十几处的伤口,才爬了进去,土质松软,而且还很暖和,无限满足,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风声呼啸,杨纪堂睡得却安稳,只是仿佛一股异香,从山洞深处传来,饿了几天,腹中咕咕作响,浑浑噩噩中,不自觉朝这股味道爬去。

    夜半十分,山洞又深,爬了一阵子,黑咕隆咚,手触到一物,滑腻黏稠,杨纪堂手脚不能使力,但也有知觉,又轻轻摸过,三寸多粗,盘旋着,猛然一惊,巨蟒!杨纪堂额头流过冷汗。

    这么粗壮的蟒蛇,足可以一口吞个壮汉,杨纪堂趁蟒蛇未醒,反身往外爬,一不小心,丧失控制能力的右腿又碰到了巨蟒。只这一碰,蟒蛇有了些许感觉。

    百年巨蟒嗅觉灵敏,杨纪堂内力精纯,对巨蟒实在是大补,蛇性贪婪,冬眠之时蟒蛇最为虚弱,却也挡不住诱惑,悠悠转醒,追着杨纪堂爬去。

    听见簌簌泥土声,又闻到腥气,杨纪堂倒腾着双臂,向外攀爬,只是他怎有蟒蛇速度快,尽管使出浑身解数,还是太慢太慢了。腿上一阵剧痛,又使足力气,往前挣脱,火辣辣的疼,蟒蛇吃了那块皮肉,又追将出来,在洞口猛扑过去,杨纪堂就地一滚,咕噜噜滚落,寒风呼啸,打着旋儿一般,蟒蛇未能建功,蛇头往后一顿,疾速弹出。

    天气寒冷,蟒蛇行动慢了许多,杨纪堂仗着身旁的一棵大树,打了几个滚,堪堪躲过。借着微弱的星光,回头看去,这蛇足有十几丈长,一愣怔,蟒蛇先左扑,杨纪堂缩起身子,躲在树后,蟒蛇又向右扑。百年巨蟒颇有灵性,如是几次,已将尾巴置于杨纪堂藏身的树后,再扑之时,尾巴骤然卷起。原来前面几次猛扑,皆是诱敌,只为最后一击。

    蟒蛇将杨纪堂连着大树一起卷起来,越缠越紧,杨纪堂心中叹道:“我真是笨,竟被畜牲算计,”又想到,“饿了这些天,临死也要吃顿饱的,”一口朝蟒蛇咬去,蛇血入口,更觉精神大振,又猛吸起来。

    三九时节,天气寒冷,蛇血本就是凉的,又破了伤口,片刻被冻住许多。杨纪堂不管不顾,喝了个饱,身上的压力渐渐松弛,蟒蛇竟然没了气息。

    死里逃生,喝足了百年蛇血,身上竟微微发热,内力流转,身上伤痛也轻松许多。

    自小便听闻蛇胆是疗伤圣药,杨纪堂又找了个尖锐石头,用牙咬着,将蛇皮划开。杨纪堂从未吃过生肉,闻着一阵阵血腥恶心,也自己劝解道:“肚子啊肚子,今天也别挑食啦,有得吃总比没得吃要好,蟒蛇大哥几次害我,没想到竟成了我的盘中餐,全都是天理报应,你若不接受上天这份好意,接下来没饭吃了,你定会后悔的,吃吧吃吧。”

    俯下身子,将蛇胆吃了,经历了多般苦难,已无不可入口之物,这苦涩的蛇胆,也不觉有多难咽。

    天还未全亮,杨纪堂浑身疲惫,就地睡了,蛇血蛇胆均是难得的灵药,杨纪堂几日未食,药力全部吸收,进了周身血脉,内息较以往又浓厚了许多,连手脚筋脉俱断的疼痛,也消减不少。

    待药力散尽,杨纪堂才被寒风打醒。天已过午,杨纪堂更觉饥饿,双手不能使力,又用嘴把蛇皮撕开,生吃了许多蛇肉。

    看到昨夜的山洞,蟒蛇已死,应该也没了危险,杨纪堂又爬进洞穴,准备再睡一觉,待天明继续吃蛇肉,否则浪费这么多的鲜肉,定会遭天谴报应,让自己饿好多天肚子。

    只是杨纪堂也未发觉,一天之间,自己再进山洞,灵巧不少,身上未被划出一处伤口。

    进得山洞,没了蟒蛇的腥味,香气更纯了些,及至最深处,黑暗之中,竟有一微亮的物事,靠近一看,乃是一棵小草,草尖坠着黄果,发出微光,草叶自下而上呈红蓝绿三色。

第三十章 否极泰方来() 
杨纪堂心道,“好香的果子,”一口将果实咬下,甘甜清冽,进了腹中,暖融融的好舒服。

    还未来得及享受,手脚开始发痒,似蚊虫叮咬,而后越来越痒,有如将全身皮肤揭下,然后放上几万只蚂蚁,来回叮咬,在地上打起滚来,把手脚、身子在地上使劲擦,直到鲜血淋漓,牙龈也咬地渗出血。

    之后全身奇痒渐渐消去,取而代之的是挫骨削髓的疼,冥冥中,仿佛有人把自己骨头全部剥开,一根根打折。不知多久,再无力气挣扎,半晕半醒。

    日月交替,躺了不知几天,杨纪堂迷迷糊糊中用手撑地,疼的吸一口冷气,跪坐起来,突然大喜,双手能使力了么?又伸手在地上按了按,依然疼痛难忍,杨纪堂一时抽搐一时大笑,疼,至少证明你还活着,至少手脚有了知觉。

    爬到洞穴边缘,扶着墙壁,杨纪堂试着站起,疼的浑身打颤,还是站了起来,杨纪堂想放声大笑,可是,只发出了哼哼哼的声音,不知是疼痛还是笑。

    黄色果子名唤释迦果,有滋养血肉、固本培元的能耐,此蛇幼时爬进山洞,每次受伤,在此歇几日,便能恢复,故能在这虎豹丛生之处活过百年,甚至有了灵智,成了山林霸主,纵是如此,释迦果长成又凋谢,巨蛇也不曾毁坏半分,若非腊月寒气,纵有十个杨纪堂,也成了巨蛇腹中之物。

    忍受着挫骨的疼痛,刚走一步路,又摔了一跤,骨肉新生,不敢使力,杨纪堂还是趴了下来,爬出了山洞。

    用牙齿和双臂把蛇肉撕下来,塞在衣服里面,杨纪堂还是出发了,他要回家。

    凭着太阳东升西落判断着方向,走了十几天,终于看到了田野,像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时时试着能否站起,如今也能用两根枯枝当做拐杖,缓缓行走,打听行人,才知此处是济州之南,走上了官道。

    一匹高头大马飞驰而过,此马通体乌黑,神骏非凡,骑马的人身材消瘦,也是黑衣,不由多看一眼。这马跑过不远,又急停转来,停在杨纪堂身侧,杨纪堂木然看过,原来是个戴着面纱的女子。

    女子举着马鞭朝杨纪堂甩过,杨纪堂手脚行动不便,只能躲过头脸,打中了肩膀,火辣辣的疼。

    每日沿街要饭,已经忍受过许多的凌辱,杨纪堂向她瞪了一眼,扶着拐杖再往前走。

    女子笑道:“看你那蓬头垢面的样子,差点就被你逃了,”马鞭前伸,绑起杨纪堂,又一回拉,杨纪堂飞起,趴到马屁股上。

    女子双腿使力,喊一声“驾”,马儿疾驰,杨纪堂未坐稳,先是朝后滚去,仗着马鞭拉着才未掉下,又赶忙向前使劲,身子碰到了女子后背,女子回身看杨纪堂浑身邋遢,好不恶心,又一提马鞭,将杨纪堂甩了下来,拽着杨纪堂飞奔起来。

    杨纪堂双腿不敢使劲,只能拖拽着向前滑,本就褴褛的衣服,更剩了不多少,,双腿全被磨破,满是血红。杨纪堂怒喊:“你是谁,我招惹你了么。”

    女子道:“把水龙吟拿出来,我给你个痛快,”又喊一声“驾”,马跑地更快。

    身上疼的麻木,心里却澄明许多,这声音…是剑门偷书之时,遇到的武艺高绝的女子,本以为自己成了丧家之犬,剑法之事早已了结,没想到还有人相逼。

    杨纪堂闭口不言,女子勒紧缰绳,停下疾驰,下了马来,猛的一甩马鞭,将杨纪堂扔起,飞身一脚,踹中杨纪堂胸膛,杨纪堂吐出满口鲜血,女子又问道:“你说不说?”

    杨纪堂躺在地上怒目直视,“剑法就是在我这,你杀了我吧,看我说不说。”

    女子连扇了杨纪堂几个巴掌,又问,“你说不说,”杨纪堂虽然脸上红肿,白了她一眼,依然不答。

    女子不怒反笑,“江湖传言,清澜门人杨纪堂自废筋脉,独自承担盗取剑门水龙吟之责,看来是真的,果然是硬骨头,”伸出手指凌空对杨纪堂足底涌泉穴点去。

    涌泉穴位于足底,点中之后大笑不止,生不如死,只是凌空点穴力道本就弱了不少,杨纪堂内力颇深,稍稍一麻,已将劲气化去。

    见杨纪堂安然,女子更气愤,若是杀了,剑法不知去哪找,若是打他折磨他,想着就恶心,宁愿不要剑法。

    无奈之下,又拿马鞭将他绑了,纵身上马,拉着杨纪堂飞奔起来。

    女子越想越气,苦心孤诣许久,本应到手的剑法被人抢走,也不管市集还是荒野,纵马乱闯,杨纪堂疼晕又醒来,女子跑进一城中,又气又累,突闻一声断喝。“放开他,”青面黑须的汉子骑马追上。

    女子本就疲累,听人挑衅,不管其他,扔下杨纪堂,猛踩马蹬跃起,脚尖一点马头,右掌朝汉子拍去,杨纪堂虚弱的看向汉子,欣喜道:“大哥,”这人乃是易嫁轩。

    易嫁轩端坐马上,运足内力,出掌相迎,女子跃起发力,仗着前冲之势,劲气更大,易嫁轩坐于马上,无从借力,单凭掌上内功,女子落地退了三步,易嫁轩晃了晃身子,高下立分。

    女子拔出短剑,朝易嫁轩马头刺去,易嫁轩双手成虎爪,跃过马头,右手入白刃,将剑朝左拨去,左手下击女子小腹,使出一招“瞒天过海”,女子转身避过,挥剑平砍,易嫁轩矮身避过,虎爪猛击,劲气扫到女子,再次将她打退几步。

    女子见易嫁轩武艺高强,又不想就此退去,持剑转身奔向杨纪堂,先劫人质。却听暗器之声,女子翻身避过,这一停顿,杨纪堂身边已站了两个持剑之人,女子朝杨纪堂刺过,二人挥剑挡住,女子趁这空隙,向旁跨过一步,纵马狂奔。

第三十一章 义气堪再造() 
易嫁轩扶起杨纪堂道:“兄弟,你还好么?”杨纪堂有气无力地喜道:“大哥,没事了,没事了。”

    一旁两人乃是洛阳的公孙世家的公孙赞、将军韦皋,易嫁轩扶着杨纪堂,简单介绍了,杨纪堂轻轻点点头,算是答话。

    韦皋道:“易兄,还是先接杨兄弟回府休养吧,”公孙赞也道:“我去买辆马车,让杨兄弟也舒服些,”易嫁轩将钱袋从怀里拿出,说道:“公孙兄弟,拿着银子,”韦皋笑道:“易兄,公孙兄弟银子比咱们都多,还用得着你破费呀,”公孙赞白了他一眼,说道:“就知道欺负我,易兄,下次喝酒让老韦花钱,”转身去买马车,二人大笑。

    易嫁轩找当地名医给杨纪堂问了诊,敷了些草药,三人骑着两匹马,轮流驾着马车,杨纪堂伤痕累累,不能颠簸,行了三五日,到了淄州。

    易嫁轩任淄州录事参军,官居六品,主管一州官员监察和文书事宜,宅地也有十几间,住这些人,倒也宽敞。

    易稼轩三人将杨纪堂安置好,又为杨纪堂安排了一名仆从,置办了些衣衫。

    杨纪堂吃尽了世间苦头,元气大伤,在易府这几天,三餐有下人照料,大哥早晚探望,吃住都舒坦,每天睡着的时候,倒比醒着的多。

    伤势慢慢恢复,又没什么江湖恩怨,杨纪堂心情大好,让人搬了火炉放在身旁,正烤火取暖。

    易嫁轩来探望,一进屋便笑,“呵呵,看来兄弟今天精神不错,早饭吃过没?”

    杨纪堂笑道:“刚刚吃了,这些日子劳烦大哥了。”

    易嫁轩坐在床边,责怪道:“你我兄弟还用得着说这些客套话么。”

    杨纪堂道:“这几日没见到公孙大哥和韦大哥,我还未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易嫁轩道:“临近年关,他们前几日已经走了,当时向你辞行,你睡着了,也就没喊你。”

    杨纪堂叹道:“这二位侠义心肠,我连个谢字也没有,真是失礼,”易嫁轩摆摆手,“等兄弟恢复了,再和他们把酒言欢,日子长着呢。”

    杨纪堂伸展了身子,问道:“大哥,一直没问你,你当日是恰巧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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