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青在绊倒苏青之后,向左挪了一步,别过头去,不愿看这悲惨场景。
陆本炽虽然身受重伤命不久矣,但他离苏青不过数尺距离,而这一剑,花了足足四息的时间,还未刺入苏青胸口。倒是陆三川已然赶到,画剑剑尖正要拦住陆本炽手中长剑去路。
陆本炽手腕一压一提,手中长剑自下而上抵住画剑,而后手腕一挑,画剑即变了方向,剑尖直往陆本炽胸口刺去。
陆三川全然料想不到,吃了一惊,正要停脚刹步,陆本炽却踏步向前,挺胸撞向剑尖。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响声,画剑直直插入陆本炽胸膛。
“。。。爹。。。”陆三川声若蚊蝇地叫过一声,握着画剑的手不住地打颤,泪水滚滚而出,模糊了眼眶。
陆本炽显然没有想要好好告别,屏住一口气,丢掉手中长剑,左手一掌摁在陆三川胸口,右手抓住画剑,将其拔出,而后朝天吐出一口鲜血,“啊啊啊啊”惨叫着向后倒去。
但是明眼人一看即知,陆本炽脸上非但看不出一丝痛苦,反而大是愉快。
龚青立时转过头,虽然眼角晶莹闪烁,坚决果断地抱起陆本炽尸体,快速撤离。
第五铭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潜伏已久的背叛者,见着龚青撤离,挺身一纵,追上前去。
在场众人不如第五铭那般目光长远,见陆三川杀了陆本炽,当即发出欢呼,“陆本炽死了!”
“天下太平了!”
戴恩德等三人,只是稍稍舒了一口气。陆本炽这事暂告段落,但是似乎,后续事件愈加棘手。
胡凯在他耳旁小声道:“总舵主,门主。。。”
戴恩德摆了摆手,“我知道。你们先别趟这浑水。”
仍有部分有志之士,并未因此而松懈下来,紧紧盯着袁启明,提剑刺去。
便在此时,自人群之中又窜出衣衫褴褛的两人,替袁启明挡下那些个偷袭者。然敌众我寡,那两人终究受了些伤,他们并不将此放在心上,趁那些人讶异之隙,再次跃起,救走袁启明。
“门主,我们走!”
“门主,我们走!”
袁启明一听到声音,即热泪盈眶,哽咽着说道:“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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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撤离()
第五铭门下三剑,“花剑”林乐池、“石剑”石力行、“琼剑”关尚蒙追上袁启明等人,拦在他们身前。
栾为冷笑了一声,“好狗不挡道!”
栾不为鲜见地附和栾为一同嘲讽道,“挡道的都不是好狗!”
栾为与袁启明同是大为惊讶,转头望向栾不为,心中不约而同地想到:这个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小老头怎今日竟变了作风?
栾为比袁启明想的多了一点:这些日子以来我们吃的皆是乡亲们剩下的残羹冷炙,该不会吃多了堵了脑子?
栾不为注意到了二人的讶异,但并不将此放在心上,只是盯着面前三人,说道:“门主,花剑交给你,哥,石剑交给你。琼剑则由我对付!”
栾为听之,顿觉感动:以往你嫌我办事拖沓毛手毛脚,对我从来直呼姓名。今日可总算愿意称我一声“哥”了!“好!”
袁启明自心底生出一股子宽慰,却在同时也明白了陆本炽的做法。得你们二人,夫复何求!“栾为,不为,小心!”
二人应过一声,提剑即上。
朝天门“三剑”之中,属“花剑”林乐池武功最高,交由袁启明对付,再正确不过。栾氏兄弟虽并称为“千行门双琼”,但也仅仅是三流的水准,与一流的“五杰”、二流的“十生”相去过远。林乐池虽然也属于三流,当“百士”之列,但与栾氏兄弟比起来,仍是略占上风。可比上袁启明,却是云泥之别了。
袁启明三招游龙吟刀使过,林乐池胸口中刀,命悬一线,原本与栾氏兄弟过招的石力行与关尚蒙眼见兄弟受伤,无心再与栾氏兄弟缠斗,双双挺身一纵,攻向袁启明。
袁启明并非嗜杀之辈,那一刀留了一手,仅仅是重伤林乐池,并不打算要林乐池性命,眼见石力行与关尚蒙逼来,便又准备出招,栾不为及时喝道:“门主,切勿在此耗费时间,朝天门的人随时可能追来,快走!只要我们一走,他们二人必定带了林乐池前去疗伤!”
袁启明便跟着栾氏兄弟,挺身一纵离去。
果如栾不为所言,石力行与关尚蒙见着他们三人离去,便急急归剑入鞘,去到林乐池身旁,将他抱起。
林乐池又是羞愧又是气愤,嘴巴一张一合,不断有鲜血喷出,“你们两个。。。去追他们啊!”
石力行道:“袁启明与栾氏兄弟与我们并无恩怨,当务之急是替你疗伤!”
任林乐池如何挣扎,石力行与关尚蒙只是向着江州城赶去。
龚青怀中抱着陆本炽尸体,自是无法跑得太快,不过片刻即被第五铭追上。二人同是赤手空拳,亦是双目血红。
第五铭气恼龚青突如其来的叛变,龚青则是因陆本炽的死而悲伤不已。
第五铭注视着龚青,低声咆哮道:“为何要背叛我?”
龚青答道:“我对你已是仁至义尽,何来背叛之说?”
第五铭道:“你将我的画剑掷给陆三川,这不就是背叛吗?”
龚青道:“画剑本归陆三川所有,我不过借来暂用,如今物归原主,有何不妥?”
第五铭双目一凛,声音登时高了几分:“画剑乃为我所有!你不经我允许便将画剑赠给陆三川,即是背叛!”
龚青在第五铭身旁左右了好些年,对第五铭的脾气自然了解得一清二楚。此人自视甚高、目中无人不说,还极度自我。说理是没有用的,还不如不说,他索性朝第五铭身后喝道:“少主,该给恩公下葬了!”
第五铭冷冷笑过一声,“区区声东击西之计,你以为我会上当?”
陆三川的确没有赶到,但他这一声喝叫,用上了三成内力,传得极远,陆三川虽然在原地悲伤,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苏青在他身畔,好生劝道:“川哥哥,陆大侠已死,你还请节哀顺变。。。依我看,陆大侠并非为你所杀,其中疑团,或许袁叔能解释清楚。”
陆三川终于抬起头,大是感激地望了她一眼。苏青紧抿着嘴,肯定地点了点头。陆三川这才重新振作起精神,与苏青一同纵身赶去。
朝天门一众门人只知陆本炽的可怖,但见陆本炽死去之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哪里管什么袁启明、陆三川,只是顾自庆祝。
“天山四月天”的陈止章去到福建创立了黑风寨,古伯清以调虎离山之计引走了贺安,此时便仅剩下宋兴与王越。他们二人见袁启明被陆本炽扔出,正待追赶,但见十余人追了上去,便没有行动,而现下闻见龚青喝叫,猜测第五铭遇见了什么麻烦事,便即挺身纵去。
第五铭笑声未止,积年累月的经验告诉他,身后的确有危险迫近,他这才转过头,果见陆三川提剑刺来,不得已之下,他只好闪过身。
陆三川与苏青便在龚青身旁落定。
宋兴、王越同时赶到,落在第五铭身旁。双方即形成对峙。
第五铭又是一声冷笑,瞟了一眼龚青,目光最终落在陆三川手中的画剑之上,“龚青,你要抱着陆本炽,自然腾不出手来。你觉得以你身旁的两名小辈,敌得过天山四月天吗!”
陆三川从未听说过“天山四月天”,自然也就不知道宋、王二人武功究竟如何,但他仗着自己会乾陵虚步与竹影九刽,斟酌即使伤不了第五铭身旁的两位华发老者,但为龚青与苏青争取些时间应当没有问题。
第五铭见陆三川心不在焉,当他已经打了退堂鼓,心中底气更足,昂首挺胸神气说道:“陆三川,只要你将画剑交出来,我即。。。”
陆三川却是立时回过神,左手愈加握紧画剑,小声与龚青、苏青说道:“青儿,龚前辈你们先走。。。”顿了顿,又道:“青儿,你在前领路,我在此为你们缠住这三人,稍后即赶上来。”
第五铭见他并未将自己放在眼中,登时勃然大怒,几要发怒。
苏青明白陆三川口中的领路是何意,亦知晓倘若自己使性子留在此地只会碍手碍脚,便快速应了一声,转身离去。“龚前辈,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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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狗屁()
第五铭怒目而视,当即一声大喝,命令道:“给我上!”
宋兴与王越虽不喜欢他这姿态,仍是抽出剑来,双双攻向陆三川。陆三川立时使起乾陵虚步,与宋、王二人周旋。
宋、王二人认得江城子,倒也识得乾陵虚步,但见这样一个面目清秀面庞稚嫩的少年使起乾陵虚步来却是有模有样,不禁有些讶异,但手中长剑并不止歇,连连刺出,却只能刺中残影。
倘若对方肯正面应战,以宋、王二人的武功,不说轻而易举地获胜,自损五百伤敌一千还是没有问题的,但眼前的小子并不与二人正面交锋,只是如同一束清风,仅仅是绕着你转,不住地骚扰,却不出剑。
气得王越想要破口大骂,你这不是耍赖皮吗?但他终究没有说出口,这只是苦着脸望向宋兴,哭笑不得。
宋兴亦是如此表情,到最后,索性只是架着姿势,也不再白费力气出剑了。
陆三川斟酌苏青与龚青应当跑出了相当长的距离,便不再与宋、王二人纠缠,脚尖轻点,纵身而起,向着青戈山赶去。
第五铭眼睁睁地望着陆三川携着画剑走远,气急败坏之下,涨红着脸朝着宋、王二人怒喝道:“你们两个老不死的东西到底干什么吃的,竟然让这样一个黄毛小子给跑了!”
在朝天门的这些日子,宋兴、王越本就不喜欢第五铭盛气凌人高高在上的样子,无论做什么都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虽然嘴上称呼自己为“前辈”,但眼角的轻视却是显而易见。而现下,甚至毫不避讳地直称“老不死的东西”。
宋兴当即拉下脸,归剑入鞘,沉声道:“我们是为守护中原而来,你的剑被人夺走本就与我们无关!”
第五铭凶相毕露,目眦尽裂地大喘过几口粗气,继续着门主的威风,“无关?画剑是我的佩剑!我是你的门主!我东西被人夺走,即是你们的耻辱!你们不仅不自刎谢罪,反而在这与我顶嘴,谁给你的勇气,老天爷吗!”
原本仍在庆祝的朝天门一众门人大老远地闻见第五铭喝叫之声,兴奋渐歇,循声追去,见第五铭、宋兴、王越站于一片小林之中,第五铭面红耳赤怒气冲冲,而宋兴与王越则是双眉紧皱一言不发。。。
围上来的人越多,第五铭便觉得自己愈加伟大,热血与兴奋甚至冲垮了理智。他抬手指向宋兴,厉喝道:“现在,本门主命令你们自刎谢罪!”
围观之人无不大为震惊,在底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猜测这两位成名已久的江湖前辈究竟犯了什么错。
宋兴毕竟是老一辈江湖客,无论心智还是脾性,皆比第五铭成熟不少,尽管心中怒火难熄,他并不如第五铭那般表现得**裸,只是横眉冷目,不怒自威。“既然朝天门诸位弟兄都在,宋某人便在此在今往之事都提一遍。宋某人与王兄弟自认加入朝天门以来不曾做过对不起朝天门的事。我们三个老头早已退隐江湖不问世事,但听说曾经的老友要出来祸害人间,这才想着出来劝他迷途知返。只是我们老头与朝天门注定无缘,在朝天门呆了这许多日子,也足够了,这就与诸位告辞,退隐山林!待到陈止章果真出来了,再下山来不迟!”说罢,拱起双手抱拳,示以众人。
第五铭一肚子火气无处宣泄,纵使宋兴讲得再情深意长,在他听来,不过推托之词。想走?门都没有!“好一番动人的肺腑之言!宋兴,你勾结陆本炽在先,现下又故意放走陆本炽之子,这两事加起来,可是大罪一件!我怕你今日是走不掉了!”
底下众人顿时炸开了锅。
“什么,宋前辈竟与陆本炽勾结?”
“宋前辈看着不像是这种人。”
“人不可貌相!黑风寨的陈止章原来还是天山四月天的人呢,你看现在!”
被第五铭如此栽赃陷害,宋兴依然头脑冷静,思路清晰,不急不躁地说道,“且不说我与陆本炽互不相识,下山之后我便一直待在朝天门,从未踏出大门一步。我若能与陆本炽勾结,那也是你的意思。”
王越终于看不下去,冷冷哼了一声,说道:“宋兄,何必与这种人多费口舌?是他自己武功低微,没能保住那柄剑,却反过来污蔑我们,甚至编造了几个莫须有的罪名。”
痛处被人狠戳,第五铭恼羞成怒,厉喝道:“宋兴!王越!我以朝天门门主的身份命令你们二人自刎!”
王越不如宋兴那般有着一副好脾气高修养,见第五铭气急败坏,便也气急败坏地骂道:“你他娘的算个什么东西?老子心情好叫你一声门主,你真当自己是什么霸主了?不过茅坑里擦屁股用的破布,什么玩意!”
第五铭双目一凛,极怒之下,回身从一朝天门门众手中抽出长剑,即往王越刺去。过度情绪化本为习武之人大忌,他此时正在气头上,一剑出,净想着取王越性命,什么招式什么套路统统抛在脑后,自然破绽百出。
王越拇指抵在剑格,用力一弹,佩剑立时出鞘,剑柄重重击在第五铭右肩。第五铭吃痛,一声哀呼,止步后撤一步。王越则纵身而起,抓住反弹回来的佩剑,一剑划向第五铭喉咙。第五铭毕竟久历江湖,后撤之后,冷静不少,见剑削来,赶忙提剑架挡。
王越手腕连动,剑花盛放,双剑撞在一起,“叮叮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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