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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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龙-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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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中有一人弱弱地道:“我们。。。我们只是听龙哥说江湖的种种好,这才跟着他。。。其实,我父亲希望我能开家客栈。”

    有一人道:“家父盼我考取状元。”

    有一人道:“我爹只要我好好的。”

    陆三川立时想起陆本炽的惨死,心下悲愤俱加,鼻酸眼红,忍不住大声呵斥道:“滚!”

    三人吓了一跳,丢刀的丢刀,弃剑的弃剑,纷纷匆忙跑出门去。

    陆三川自知失态,也将竹剑丢在一旁,抬手摸了一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便也要出门而去。

    史乘龙眼见大势已去,心有不甘,又有愤怨,躺在地上向着屋顶大叫道:“总有一天,老子会将你碎尸万段!”

    陆三川不愿久留,径直出门,快步走出十丈之外,脚步才渐渐缓了下来,脑中回想着在客栈之内的种种,不禁有些后颈发凉:为何一个人能做出如此残忍之事?不仅视他人性命如草芥,甚至连同伴安危也不顾及。他又想起自己的果断,庆幸又疑惑:我曾发誓不再动武,这几日却接连伤人,也罢,也罢,还是快些找到袁叔,从此安居于民巷。

    当他抬起头,却已回到了街上,人来人往。方才大动了手脚,肚子有些空,他便将手伸入怀中取出酥饼,打开油纸却发现酥饼已碎成粉末。他想:许是方才与那人动手时动作过大而致。不过聊胜于无,他双手捧着油纸抬至嘴前,张嘴胡吃,全然不顾形象。

    吃不过五口,眼前出现一只小酒坛。陆三川抬头望去,见是一衣着干净面目和善之人。那人态度温和,声音却是尤其粗狂:“小兄弟,如此狼吞虎咽难免噎住。这坛酒赠与你喝。”

    陆三川的确口干,心中记着陆本炽教诲,不愿白受恩惠,便道:“多谢好意。我慢些吃便是,这坛酒还请自己留着吧。”

    那人笑了一笑,将佩剑插入地砖缝隙之中,将左手提的烧鸡烧鹅牛肉等一并挂在剑柄上,而后横掌一切切去封坛,顾自饮下两口。有不少醇酒打在嘴周,沿着下巴脖颈流入衣内。他并不在意,满足地叹了一声,将酒坛重新向陆三川递去,“酒已开封,良时无几。小兄弟,你倘若再拒绝,辜负的可不仅仅是我的美意了。我心苦倒是无妨,这美酒却是万万辜负不得的。”

    陆三川不曾饮酒,也知酒精误人,倘若多饮必定失了心智,到时能说的不能说的定一道说出口了。他便又摇了摇头。

    那人稍有不悦,皱了双眉,将酒坛往陆三川胸口一撞,带着些许埋怨命令道:“为何不喝!喝!”

    陆三川只好将酥饼重新包住放入怀中,双手捧住酒坛往嘴里倒了一小口,只觉喉咙又酸又辣,全无书中所说“百事尽除去,唯有诗与酒”的淋漓欢畅。

    那人立刻转笑,哈哈大笑了几声,叫道:“小兄弟,滋味如何?这坛陈年女儿红可不便宜,但又如何!来,再多饮几口!”便伸手插入坛底一提,将酒往陆三川口内灌。

    陆三川正恍惚,双臂不自觉地顺着酒坛上抬,嘴巴跟着张开,醇香美酒便咕噜咕噜往他口内倒去。虽大半都溢出口外,仍有不少顺着喉咙滑了下去。

    过不多时陆三川便已双眼朦胧迷迷糊糊,只觉天旋地转,耳旁不时传来那人的笑声,“哈哈哈,小兄弟,这酒滋味如何?”

    陆三川脑袋晃悠着,身子也有些不稳,转了几转,含糊不清地答道:“好。。。好。。。”又过一会,失去了知觉。

第十一章 莲子羹() 
陆三川睡了整整两日。第三日清晨,他才有了些许知觉,只是脑袋昏疼眼皮沉重。他尝试着睁开眼皮,并未成功,便也不勉强了,举起双臂伸了个大懒腰,脚尖蹭到羽被,又软又暖。

    门外依稀有人声,隐隐约约,虽然听不真切,其中一人似乎极为恼怒,而另一人极为谦卑。

    。。。。。。

    “我说过多少次,切勿逼人饮酒!”

    “属下知错。”

    “知错,知错有用吗!你可曾想过,倘若他身体有恙不得饮酒,你这一坛美酒便成了杀人之器!”

    “属下知错。”

    “哼,你这名字可果真起的妥帖,栾为,乱为,胡作非为!”

    “属下知错。”

    “美酒虽好,与良人对饮方佳!若如你这般胡乱赠饮,东有荒者赠他一坛,西有丐者与他同饮,待遇到知音却没了酒,却该如何是好?”

    “属下知错。”

    “将我今日与你所讲铭记心中!行了,你先下去吧!”

    “是,门主。”

    “等等。昨日魏老前辈来访,留下两坛绝佳玉琼酒。我放在酒窖后屋的泥桌上,你自去取一坛来。”

    栾为一听“绝佳玉琼酒”,喜不自胜,忘了压低声音,弯下腰抱拳举过头顶,高声道:“多谢门主赏赐!”

    袁启明双眼一瞪,抬手便要扇过去,最终仍是没有舍得,皱着双眉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轻言道:“行了行了。”

    门外便没有了声音。

    陆三川立刻明白,猛地睁开双眼坐起,朝门口喊了一声:“袁叔!”

    袁启明站在门外,并不知陆三川已然醒来,目送栾为离去之后,便也,听屋内传来陆三川喊叫,立刻转身推门进屋,喜道:“川儿,你醒了!”

    陆三川一见袁启明,双眼即变得湿润,声音亦是咽哽,“袁叔。。。”他虽与袁启明交往不深,毕竟眼下仅剩袁启明一个亲人了。所幸袁启明对他十分宠爱,每每袁启明去到陆宅拜访陆本炽,必定会带上一些糖葫芦拨浪鼓之类的小吃玩具,待到陆三川长大一些,袁启明便改赠书籍,名经典籍自然不在话下,偶尔也会带几本奇谈怪志或是武功秘笈。陆三川虽不愿习武,看书看得疲倦之时便不再挑拣,或拿了奇谈怪志阅读,惊叹其中种种怪诞,或拿了武功秘笈,只是草草翻过以作放松。

    袁启明见他眼泪汪汪,煞是心疼,迈大步走去床沿坐下,将他抱进怀中,轻拍着他项背安慰道:“川儿不哭,有袁叔在,没人再敢欺负你。”

    陆三川原本尚能忍受委屈,只是轻轻啜泣,经袁启明这般安抚,却反而放声嚎啕大哭起来。袁启明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将他抱得更紧,待他哭声小些了,才将他推开替他抹去泪水,温言道:“你在这屋中再歇息一会,我去命人准备干净衣服与可口饭菜。你一路赶来定当十分艰苦,看这衣服破的。”

    陆三川“嘻嘻”笑了一声,抬手往袁启明鼻下伸去,“不仅破,还臭了。”

    袁启明笑着将他手臂捉住,闻了一闻,轻锁双眉装作难以忍受的模样说道:“臭不可闻臭不可闻!”

    陆三川“哈哈”笑了几声,心中阴霾散去不少。

    袁启明也便舒了心,抬手整理着陆三川杂乱的头发,温言道:“你且歇着,过会我再进来,到时你与我讲讲这一路走来发生了什么。”

    “嗯。”陆三川点了点头,目送袁启明关门离去。当屋内仅他一人时,便又觉得有些慌张,时常担心有人破门而入。他闭上眼捂着胸口做了两次深呼吸,掀开羽被下地走去桌旁坐下。

    陆三川所息的这间屋子是袁宅之中最为华贵的一间。虽然如此,却也比富贾员外好不了多少。桌是黑檀木桌,椅是黑檀木椅。黑檀木与紫檀木、红檀不同,虽同为檀木,因颜色不显富贵,不得王孙青睐,价格低了不少。练武之人却更喜黑檀木,相传黑檀木的香味可助内功修炼事半功倍。

    这间屋子本就为陆三川所设,十几年来陆三川从未进过袁宅,这间屋子便一直无人居住,每天仅有仆人进屋打扫。

    陆三川盯着黑黝黝的桌面看了好一会,心生好奇,便将手按上去细细抚摸。手掌抚过桌面,竟有丝丝暖意,他忍不住赞叹道:“此黑檀木桌果真是上等良品。”他便又想到了陆本炽,在陆本炽卧房之中也有这样一张黑檀木桌。

    陆三川呆呆地望着桌面吟思许久,终于收回神,转头将屋内打量。无论是屏风或是惟帘,俱是制作精良,一眼便知价值不菲。他叹道:“袁叔可乃真贵人。”

    袁启明今年三十又六,十六年前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加之父亲在朝为官,目中无人横行乡里,终于有一天得罪了臭名昭著的狼山匪霸刘腾。在某个月黑风高夜,刘腾领着弟兄们冲进袁府之中烧杀抢掠。袁府哀鸣不断,武昌却是万籁俱寂。

    刘腾绑了袁启明,在袁启明面前将袁府上下砍杀殆尽,这还不够,为了使袁启明心痛更甚,刘腾竟欲鞭尸。

    恰好陆本炽怀有心事外出散心,闻见袁府惨叫连连,当即冲入袁府将刘腾等人击杀救出袁启明,还替袁启明安葬了袁府上下四十余尸体。自那时起,袁启明便将陆本炽认作再生父母,对陆本炽尊爱有加。

    袁启明用父亲遗留下的积蓄将袁宅重建。初时,袁宅之中的家具俱是由紫檀木或是沉香木、降龙木等名贵木材而制。袁启明望着满屋鲜艳,想起被屠的家人,悲恸万分,便将这名贵家具通通撤去,换上由桦木、楠木等制作而成的家具,唯独正中一间卧房摆上了黑檀木,计划着给陆三川休息。岂知这一等便是十六年。

    不过袁启明并无所谓,此时正穿着围裙在厨房下厨,过不多时,便清洗了双手,与下人命令道:“陆良,待会将莲子羹端到川儿房中。陆伍、陆柒、陆捌,你们将剩下的五道菜做完后也一并送到川儿房中。”

    陆良、陆伍、陆柒、陆捌一起点头应道:“是,老爷。”

    袁启明则走出厨房回到卧室之中,取出铜钥打开一只方形桦木衣柜,衣柜内尽是精美衣袍,多为白色,也有青色、黑色或是淡黄色。他取出三白一青一黄,看了又看,却是皱眉连连摇头,将衣袍小心翼翼地铺在床上,而后打开了方形衣柜下方的一只长条形衣柜。此衣柜之内叠着袁启明所穿衣物,多为丝质青衣。

    他从长条形衣柜之中取出三件最为喜爱的,与先取出的五件一齐挂在左臂,往陆三川房间走去。

    陆三川正走神,闻见敲门声抬头望去,见门纸上印着一个人影,那人影约莫六尺余高,左臂抬在胸前,自门缝传来的声音虽是隐隐约约,却饱含深情。“川儿,是我。”。。

    陆三川心神一晃,以为是陆本炽,大叫了一声“爹!”含着泪扑上去开门,打开门却见是袁启明,不由得一阵失落,低了头小声说道:“袁叔,是你啊。”

    袁启明知他心伤,右手在他肩膀拍了一拍,轻声道:“川儿,回屋吧,我给你做了最爱的莲子羹。”

    正说着,陆良、陆肆等端着木托盘走来,托盘上放着莲子羹、东坡肉、笋条等佳肴。

    陆三川勉强挤出笑,与袁启明一同回到屋中。袁启明将八件衣袍分别铺在床上,随后向陆良等招了招手,意示他们将托盘放在黑檀木桌上。

    黑檀木桌性烈,不得沾染汤汁菜汁,一沾染上便会发出刺鼻臭味。陆良等人并不知晓,伸出双手贴上碗壁欲将瓷碗捧出,袁启明厉声呵斥道:“连托盘一同放在桌上!”

    陆良吓了一跳,双手跟着一阵颤抖,震得瓷碗一阵晃悠,有汤汁晃出瓷碗,更有几滴晃出托盘之外。

    袁启明本在七尺之外,在汤汁晃出托盘的一瞬之间,挪身上前竖掌拍出,将那几滴汤汁尽数拍在陆良身上。他还要呵斥陆良几句,记起陆三川在身旁,便只是抓了毛巾擦去掌心汁渍,低声道:“将托盘放在桌上,出去吧。”

    陆良等人俱是低着头,急匆匆地将托盘放到桌上,随后走出屋外。陆肆仍有不解,撇过头小声与陆柒说道:“老爷向来温性,怎今日却大发雷霆?”陆柒只是摇了摇头并不答话。陆捌道:“那另一人便是少主。老爷极其宠爱少主,不允许少主受一丁点委屈。”

    屋内,袁启明已转了笑,盛出一碗莲子羹给陆三川递去,“川儿,尝尝这莲子羹,我亲自下的厨。”

    陆三川微笑点头,接过莲子羹尝了一小口,甘甜爽 滑可口,甚是好吃,不禁点头称赞道:“袁叔,你手艺着实不错!”

    袁启明笑道:“第一次去过你家拜访之后,我知晓你爱吃莲子羹,回到袁宅便招来武昌所有名厨学习莲子羹的烹制之法。这些年才终于精进不少。”

    陆三川微笑道:“袁叔有心了。”便又舀了一口往嘴里送。

    袁启明道:“川儿,与我说说,你这一路走来,可还安好?”

    陆三川道:“不如意事常八九,如何又算得上安好呢?”而后将一路上所遇与袁启明娓娓道来。袁启明听毕,锁眉沉思片刻,却忽然冷笑一声,说道:“昨日魏无旗还来找我,言色之中无不客气,果然是别有用心。”

第十二章 此事难两全() 
陆三川听闻魏无旗昨日来到府上,不由得心中一惊,问道:“魏老前辈来府上作甚?”

    袁启明脸色依旧有些难看,显颇为分不悦,沉声说道:“说是久未见面特来叙旧,讲了不少好听的话。不过并未久留,留下一封书信与两坛美酒便走了。”

    陆三川顾自小声讲了一句“书信?”袁启明便从怀中掏出一纸书信向他递去,“嗯。当时你正熟睡,我也便无心顾及,将此书信放入怀中再未关心。既然你醒了,我便将此交与你,你且读一读,这信中究竟写了些什么。”

    陆三川双眉微皱,心中隐隐觉得不妙,将书信打开阅读之后,面颊更是涨得通红,双手不住颤抖。

    袁启明见他如此,忙问道:“川儿,信中写的什么?”

    陆三川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而白纸黑字却又清清楚楚,那一行一行歪歪斜斜的方块,不仅十分丑陋,其中含义更是不堪。

    袁启明急道:“川儿,信中写的什么!”

    泪水裹着红目,陆三川只觉得双眼又酸又涨,忍不住要闭上,却又不甘闭上。他慢慢转过头,将书信向袁启明递去。袁启明忙双手接过,低头阅读。

    信中写道:

    我听闻陆大侠死讯,十分震惊,便连夜赶往江洲欲查明真相,岂料陆大侠家邸已遭大火吞噬。我正震惊,却见陆大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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