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出!
龙吟之声响彻云海之上。
后陆三川的曾祖父下了山,便以这看似随便的游龙吟刀,闻名整个江湖。
神猿会专攻武道,对于天底下的各种武功,自然有所耳闻。
刀法至尊“游龙吟刀”,第一剑法“画剑三风”,妙手回春“乞灵大法”,形如鬼魅“乾陵虚步”,向天借力“屠烬大法”。。。
唐候丈所习的,亦是刀法,名为“神猿十三刀”,是他习得枯骨老道的“枯骨七刀”之后,加以改良而成。
“神猿十三刀”共有一十三刀,一刀比一刀精湛,一刀比一刀威力无穷,一般人只能接下第一刀,武功高一些的,如龚青之类,可以接三刀。但绝对没有人,可以接下全部十三刀。
唐候丈修成“神猿十三刀”之后,曾找陆本炽比过刀法。因为他不服气,凭什么“游龙吟刀”被称为刀法至尊?
那一场比试,鲜有人知,就是陆三川与袁启明,亦不知晓二人有这么一段瓜葛。
陆本炽觉得没有什么可以提的,因为那一次,并不能算作比武。一刀就解决的事,能算比武吗?
尽管唐候丈比陆本炽生得高大,力量与内力亦不输陆本炽,但就是被陆本炽一刀击败。
而今,陆本炽已死,他便想着抢来游龙吟刀的武功秘笈,好好看上一看。他想知道游龙吟刀到底比神猿十三刀强在哪里。
至于陆本炽的儿子是死是活,他并不在意。
他敬佩的是陆本炽。
。
天蜀山神猿会,后山密林之中。
马尚安从怀中掏出那一纸羊皮,递给唐候丈,唐候丈满怀欣喜地接过,打开一眼扫过,面色瞬间阴沉下来,低声问道:“这便是游龙吟刀的心法?”
马尚安低头答道:“这是陆三川亲自交给我的,应当不会有假。”
唐候丈冷笑了一声,收起羊皮,“这分明就是从《道德经》上抄来的,当我开山神猿不读书?他是在什么情况下把这个交给你的?”
马尚安便将当时情状告之,唐候丈听毕,勃然大怒,将那一纸羊皮撕得粉碎,然后甩在他脸上,喝道:“你连这也信!给你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下山将陆三川带回来!”
第三十五章 像吗()
马尚安有些不明白,为何唐候丈会如此气愤,为何他就不能相信,陆本炽之子并未耍什么手段,的的确确交出了游龙吟刀的心法。但既然唐候丈下了命令,他也没有办法,只能老老实实地下山,去寻找陆三川。
下山途中,他想起自己答应了陆三川,倘若黑风寨举寨攻来,神猿会会出一份力。而今看来,要食言了。不过走过两步,他很快想通了,即使总舵主不愿伸出援手,那么作为许诺者的自己,干脆孤身而往便是。
。
游龙吟刀被神猿会夺走已三日有余,陆三川果真清静不少,毕竟没有什么人敢去天蜀山找神猿会的麻烦,但时不时也会有自作聪明的不速之客,前来胁迫陆三川默写心法。
每当此时,陆三川便笑答道:“我敢写,可你敢信吗?若是我记错了一字一句,与你而言,可是灭顶之灾。”
陆三川等六人,便得到了暂且的安宁。
新的千行门选址,依旧在武昌,地处偏僻并不显眼。
选址之事,由陆三川一人定夺。袁启明与龚青,并不发表任何意见。他们受的是陆本炽的恩惠,对于陆本炽之子,定然奉为上宾。更令两人心服口服的是,那一个夜晚,当陆三川独自从千行门走出之时,其脸上微笑,其浑身气质,与陆本炽如出一辙。
栾氏兄弟,死心塌地地跟在袁启明身后,既然袁启明不发一言,他们也便没有任何意见。苏青更不必说,自那晚之后,便俨然一副贤妻模样。
选定地址之后,陆三川在袁启明的带领下,去到附近寻了几个手艺不错的匠人,高价请他们帮忙。
正当陆三川等人风风火火地与匠人一起建造屋宅之时,马尚安魁梧高大的身形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些个只晓得削木建造的匠人,见到马尚安,皆是戚戚然叫了一声“妈呀”,陆三川赶忙安慰道:“几位继续忙手里的活便是,他不会伤害你们的。”言毕,孤身挺出,向马尚安走去,不露丝毫怯弱之色。
马尚安却不敢与陆三川对视,见他走来,赶忙低下头,奈何他人高马大,即使低下头,依然可以见到陆三川双腿,便索性将下巴抵住胸膛。如此一来,他好似在战场上犯了致命错误的士兵。
陆三川不知他为何来此,但是对于他人,他愿意给与最广最深的善意。当然,他亦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他人。
待走至马尚安跟前,他玩笑说道:“怎么,想来感谢我?”
马尚安面露为难之色,瞥了他一眼,终究还是鼓起勇气,说明来意,“我把你给我的心法呈交给总舵主,总舵主不信我,将那张羊皮撕得粉碎。”
那一纸羊皮乃是陆本炽留给陆三川的二件遗物之一,当时他考虑了很久,出于大局,才忍痛将此交出,哪里知道,被自己视作珍宝的羊皮,竟如此遭人摧毁?他的面色霎时阴沉下来,沉默不语,心痛与愤怒,写满脸上。
马尚安看在眼中,愧疚难当。但他并没有改变主意,依旧要带陆三川回天蜀山神猿会。羞愧归羞愧,在他眼中,陆三川不过比其他人多了几分气节而已,自然无法与唐候丈相比。“陆兄弟,总舵主有命令,叫我带你回天蜀山。”
陆三川立时明白过来,下意识后撤了一步,同时暗暗运起内力,低声道:“要是我不呢?”
马尚安与陆三川称兄道弟,自然不愿果真与陆三川动武,他仍是想着以言语相劝,“陆兄弟,总舵主虽然看上去凶戾一些,但对于手下,却极是仁慈。”
陆三川低声道:“我不是他手下。”
马尚安欲再说些什么,但见陆三川已隐隐露出敌意,知晓无论自己再说什么,“陆兄弟”都不愿相信,亦不愿遵从,便只好亮出单刀,“陆兄弟,若你实在不肯,我只好动武了。”
陆三川冷笑一声,“我倒希望如此,若是我败了,跟你走便是!”
马尚安放松不少,轻舒一口气,反手握刀,刀身贴于手臂,然后抱拳向陆三川行过礼,“得罪了!”话音未落,刀已劈出,刀锋前行,直逼陆三川喉咙。
陆三川早有准备,十根脚趾骤然抓紧蹬地,身子便向后滑去。
马尚安见状,同样蹬地推身向前,刀尖离陆三川尚有一尺距离,再难推进。他大喝一声,右脚猛然发力,速度愈加凌冽。
陆三川则是脚尖一点,身轻如燕高高腾起。
苏青眼见陆三川手无寸铁,实难战胜马尚安,便急急放下捧在怀中的木条,跑去握了潜龙刀,即要丢给陆三川。
龚青忙喝道:“苏姑娘!少主刀法尚且不精,若是使刀绝无胜算,丢剑!”
苏青听之,赶忙放下潜龙刀,转握住画剑,奋力一掷。
便在此时,马尚安握刀腾空而起,攻向陆三川。
好在画剑更快一步。陆三川抓住画剑,剑刃向下露锋,刀剑互撞,平分秋色。他借用马尚安之力,安稳落地。
马尚安一早便知陆三川深藏不露,今日得见,不禁大为敬佩,运气丹田,一声大喝:“陆兄弟好俊的功夫!”
震得在场匠人两耳一痛,不得不丢掉手里工具,捂住耳朵。更有一木匠正在刨直一块木条,闻此喝声,双耳痛得龇牙咧嘴,只好双手一松捂住耳朵。刨子没了双手扶着,重心不稳,便向一侧掉落,正好砸在木匠脚上。木匠一声惨叫,赶忙要去揉脚,耳朵便再次生痛。
他不得不单脚蹦着,歪了脖颈使左耳贴在肩膀,右手捂着右耳,左手则去抓受伤的右脚。
陆三川早已知晓马尚安吼功了得,在马尚安吸气之时,便已做好了准备,气沉丹田,稳定心神,待八字落定,才敢松了心门。果真毫发无伤。
陆三川手执画剑,剑尖朝向地面,一脸的庄严肃穆:“马兄弟,出真招吧!”
袁启明与龚青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
“门主,像吗?”
“像,简直一模一样!”
第三十六章 做点坏事()
苏青一心担忧着陆三川情况,并未发现龚青与袁启明二人乐不可支,倒是栾氏兄弟一头雾水,互相望过一眼。
栾不为问道:“门主,龚先生,你们在笑什么?”
龚青朝他招了招手,待他走近,毫不见外地揽住他的肩膀,提手指向陆三川,“你看看,少主身上,有没有恩公的影子?”
栾不为只在千行门中见过陆本炽几面,并且多数时候,陆本炽正与袁启明并肩而行。他虽然不曾见过陆本炽握刀,但对于龚青的问题,依然有着自己的答案,“龚先生,我不曾见过陆大侠使刀时的飒爽英姿,所以不知道少主此时的身上有没有陆大侠的影子。但是我想,少主不希望如此。”
袁启明与龚青同时一愣。
栾不为解释道:“陆大侠虽是少主的父亲,是立于天地之间、独一无二的一座高山。但毕竟少主有其自己的人生道路,无论光辉昏暗,无论通畅坎坷,我想,他不会希望自己一辈子活在陆大侠的影子之下。”
龚青听毕,忍不住“哇”了一声,连连点头,然后望向袁启明,表情极其夸张,“门主,你上辈子究竟积了多少德?前有恩公为你遮风,后有这一对宝贝兄弟为你挡雨,最最重要的是,现在连我龚某人,都在你手下讨活了?”
袁启明锁眉沉思过一阵,佯装茅塞顿开,“我之前也这么觉得,现在想来,虽然上辈子积德较多,造的孽也应当不会少。不然怎么会遇见你?”
二人再次仰天大笑。
数丈之外,马尚安运气调息,轻吐浊气,手握大刀,缓缓游走,待到一口气镇在丹田,骤然发力,如同喷发的火山,势不可挡。
陆三川心知肚明,若与马尚安正面相撞,无异以卵击石。况且,他所学习的武功,无论是乾陵虚步还是竹影九刽,皆是胜在巧,而不是刚。他便使起乾陵虚步,向左一晃,避开刀锋,双眼快速一扫,竟找不见马尚安破绽。
便在他犹豫的这一刹那,马尚安手腕一转,其手中单刀骤然变了方向。
二人相距不到二尺,马尚安这一刀,陆三川避无可避。但他也知道,虽然马尚安看似随意为之,但这一刀,威力定然不小。他提起画剑,竖于身前,顺道脚下施劲。
果不其然,剑刃撞上刀锋,有巨大力量自刀锋传来,所幸陆三川本就留有向后撤离的力量,若是他原地不动,必然被这一刀掀翻而失了重心。
陆三川脚踩地面如蜻蜓点水,身子轻飘飘地向后飞去,双眼牢牢盯着马尚安。
马尚安镇在丹田的那一口气尚未消散,其熊虎之力便依在,两刀不成,再起,冲向陆三川。
陆三川等的便是如此时机,见马尚安单脚离地,双脚迅速踏在地面,身形一晃,乾陵虚步顿起,如鬼似魅,于眨眼之间闪到马尚安身旁,一招“一矢穿心”,直逼马尚安要害。
马尚安吃了一惊。他虽然猜到陆三川身怀绝技,却如何能够料到,竟能来去如鬼魅?但他终究是山上苦苦钻研武道的武者,尽管大脑不曾做出反应,仍是下意识地提刀护于身前,待刀剑一撞,他便立时回过神,以右脚攻向陆三川下盘。
二人以脚法缠斗十余回合。马尚安出脚,想着出奇制胜,但他并没有学过什么高深的腿法,陆三川倒是学过仙人指路,但因为下盘力量不足,并不能讨到丝毫便宜。
这十余回合,无异于菜鸡互啄。
马尚安镇在丹田的那一口气,终于消散。他只好顶开陆三川,顾自后撤两步。
陆三川正待出剑,却见马尚安已放下了刀,疑道:“马兄,怎么,不打了?”
马尚安面露苦色。他知晓若是自己无功而返,定然要被唐候丈责罚,但是。。。但是陆三川步伐灵敏,出剑又快,如同一条泥鳅穿梭在身周,自己虽然能够看到,实难战胜,心有余而力不足啊!“陆兄弟,你这究竟是什么武功?”
陆三川如实相告,“这步伐,乃是江城子江前辈所授,名为乾陵虚步,这剑法,乃是柳羌柳前辈所授,名为竹影九刽。”
马尚安展颜点头,“原来是江城子的乾陵虚步。我一早便听说这乾陵虚步身法奇特变化多端,今日得见,果然非比寻常!罢了罢了,赢不了你,我也没有办法。”说着,他将手一拱,“陆兄弟,马某告辞!”
陆三川赶忙问道:“马兄。。。你没能将我带走,若是回到天蜀山,总舵主是否会惩罚你?”
马尚安笑道:“那是自然,有功当赏,有过应罚,天经地义。马某技不如人,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过能交到陆兄这般朋友,也算不虚此趟下山,不过。。。”他瞟了陆三川一眼,欲言又止,踌躇良久,仍是说道:“不过陆兄弟,有时候做人过于诚实善良,未必是好事。偶尔撒个慌,做点坏事,生活才有情趣嘛!”
陆三川一愣,旋即转笑,“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马尚安听之,登时抚掌大笑,心情随之转好,无论回到天蜀山神猿会后会遭到唐候丈如何惩罚,皆已不再重要。“好一个君子坦荡荡!陆兄弟,告辞!”言毕,挺身一纵,即消失不见。
陆三川轻舒一口气,回想着马尚安的那一句“偶尔撒个谎,做点坏事,生活才有情趣嘛”,他不喜撒谎,便不去撒谎,至于做点坏事。。。他想起了那晚,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
苏青心有感应,登时面如赤霞,羞愧地低下头去。
陆三川便在此时转过头,想要说些什么,见到苏青娇羞模样,内心为之一振,暗忖:我可真有好福气。
“袁叔,龚先生。。。我与青儿已结为伉俪,但是当时条件不允许,我们并未有什么仪式,今日大家都在,不如便在今晚,给我和青儿补一个婚礼?师傅们,你们忙完之后,暂且别走啊,留下来,喝一口我与青儿的喜酒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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