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不只是清扬山,其他地方你也拉拢了不少人,本宫说的可对?”
“公主慧眼如炬,不过人再多,也都是为公主一统江湖做准备而已。”
二人话题到此戛然而止,似有话未说完却都有默契不再去提。
上了船已是正午,这几日都是好天气,船夫老头儿除了撑船载客之外也做打鱼的生意,这么几日倒是打到了不少姜水鲫鱼,午饭是在船上解决,船上有炊具齐全,那渔家女子倒是烧的一手好菜,只是一双本应该绣花的手因为长年累月生活在江上已经磨出了不少茧子,九人吃饭,他船家二人却到了炉灶处窝着吃饭,公主本就宅心仁厚,自是看不下去,她把老头儿拉过去一起,奈何那渔家女子却是好赖都不过来,司马云便冲张明月使了一个眼色,虽不知为何偏偏挑中了自己,张明月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怎的不在桌上吃饭要来这炉灶旁边?”
他不懂女子心思,更是极少与女子交流,即便是那位如今仍与他信件往来远在故乡的女子其实也没说过多少话。
原本渔家女子见张明月过去就低着头,这么一来头却更低了,羞到了耳根,她索性别过头不去看身旁少年人的目光。
“我不饿,吃不了多少,公子就不要管我了,玉儿自打小开始就是这样过来的。”
船家姓柳,这女子自称玉儿,张明月虽不曾问这女子真名也大抵猜到了那么一些,他笑了笑。
“玉儿姑娘这话倒是奇怪,这饭菜是你做的,哪儿有你不去同坐的道理,你若不去,那我也就不吃了,干脆与你一同在这里比较好。”
不远处公主几人险些笑出声,即便不苟言笑的独臂小老头儿也不得不夸奖这小子总算聪明了一次,见张明月果真赖着不走,柳玉玉也知道这少年人怕说的是真的,半推半就之下也就上了席桌,一双经过寒冬被冻了不少裂纹的手才伸出来便又被其缩了回去,只因这席桌之上的三个女子除了她柳玉玉之外,公主与杨幼倩皆是纤纤玉手。
公主心思细腻,怎会不知这渔家女子自卑心作祟,她便不住往女子碗里夹菜,司马云也眼疾手快立马说了那么几个话题,饭桌哄笑阵阵,这么一来二去倒也让柳玉玉逐渐融入了气氛之中,掌舵之事柳老头负责,其他人也做不来,饭后柳玉玉收拾桌子,见不得这么一个姑娘前前后后忙碌半天不休息,杨幼倩也赶去帮忙,公主想去也去不成,只因这么一点事情全让两女给包着干了,独臂小老头儿回到船仓内好整以暇去看从气宗带下来的几本气功孤本,时不时沾沾口水翻阅,倒也看的津津有味,几个马夫兼侍卫将船只两个方向看守的紧紧的,确保有任何危险第一时间会做出反应,书呆子李沐智一如既往不合群站在船头发呆。
下来时候顺江而下速度快,再沿姜水西上就没那么容易了,柳老头撑船,除去书呆子以及老爷子之外的几个男子倒也换着去帮忙,只是掌舵是门技术活儿,并非那么容易,好在这时间还长,闲着无聊多学一门本事也算不得什么坏事。
一直到了日落黄昏姜水变成火红色时分船只才抛锚在江面上。
公主侍卫有三人,皆是侍卫中的高手,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张明月却是连这三人名字都不知道,倒是见其中一个最为冷酷的家伙找到了司马云。
“司马公子可曾发现?”
他问了这么一句神神道道的话。
“发现了。”不知道二人说什么的张明月见司马云轻轻点点头。
姜水渔船很多,夜晚在江面住宿的船家也不少,就现在这个时辰江面上已经停泊了至少二三十渔船,并非船家喜欢在江面过夜,只因这段路程两岸皆是荒郊野岭,莫说住宿,鬼影都见不到一个。
司马云眼神灼灼,张明月顺着其方向看去不过就是一孤舟而已。
“不过就是一孤舟,为何大惊小怪?”
张明月忍不住问道,只见司马云收回目光,倒也没想象中那么慎重,想来倒也是,即便是敌人来犯,在这有陆地神仙坐镇的渔船之上又能翻出几朵浪花?
司马云笑道。。。
“孤舟不值得大惊小怪,可这孤舟已经跟了我们三个时辰,虽是打鱼季节,你可曾见到这孤舟放下过一张渔网?”
“敌人?”
“是敌是友暂时还说不清楚,既然它不上来,咱们安心等着就是,看他究竟要跟多久。”
不说还好,司马云这么一说张明月便忍不住频频眺望,望了半个时辰也不见那孤舟船仓有一人出来。
渔船共有十一人,夜间女子睡船仓,男子睡甲板,原本老爷子是不被公主介意睡船仓,只因是和衣而睡,并非如同自己家里面一样脱了衣衫,行走江湖哪儿那么多讲究,奈何老爷子实在不肯便只能作罢,三个侍卫通宵轮班守夜,说是守夜,其实都知道此船有独臂小老头儿坐镇,即便天上仙人来了都未必能讨得到好处,也就稍微放松了一些,再加之江面清风拂面,实在舒坦,白日里换着撑了那么久的船,也已经疲惫都睡了过去,这么直挺挺躺在甲板上,隐约也能看见满天星辰,倒也不失为一番享受,没多久便响起了翘着二郎腿斜靠在栏板老爷子轻微的鼾声,书生李沐智即便是睡觉都自己寻了安静的地儿,这渔船虽并非大船,但对于十来个人说空间也已经足够,江面时不时传来姜水流淌之声,张明月睡意全无,偏头一看,只见远处江水发出轻微逆流而上声响,夜幕之下,孤舟正缓缓接近渔船。
张明月一个跟头坐了起来。
“你要去?”
司马云并未睡着,事实上这位富有经国之才的书生极少数有时间睡的香甜。
“不去不行,倒要看看这船上是什么人。”
“那你小心点,最好不要被发现,你可曾记得你在峨眉山学到的一门蜻蜓点水功夫?绕到后面去。”
“知道了。”
张明月点点头,整个身子遁入黑暗之中,跳下船头,只不过几声不仔细听还听不出来的点水声几个呼吸就不见了踪影。
孤舟之上,一生的俊俏眉毛有痣的小哥正轻轻划桨,缓缓靠近尾随了一天的渔船。
“真差劲,还以为是多么厉害的人物,本小姐一路尾随至此都没发现,就这点本事还想行走江湖,岂不是也太小瞧了这江湖。”
“你这么有本事也不见得你真敢明目张胆靠近我们的船,而是这样偷偷摸摸,难不成气宗大小姐有这样偷鸡摸狗的习惯?”
一个声音冷冷出现在小哥身后,这位从气宗一路尾随众人至姜水的男扮女装气宗大小姐后背发凉,尚不转身便感觉一双手紧紧掐住自己脖子。
“你最好别乱动,我怕我会杀了你。何青秀。”
第八十八章 恶婆娘()
姜水依旧平缓,除去划过渔船两侧不时的哗哗声之外,整个江面寂静无声,即便是江中鱼儿都不曾有过一条跃水,静谧安宁的夜何青秀却是浑身汗毛直立,她丝毫不怀疑若是不听话身后的那只有力的手立马会从后面拧断自己的脖子。
“也许你应该冷静一点将你的手拿开,我对你们并无恶意。”
女扮男装的气宗大小姐不得不尽量放缓语气,只是身后的少年人却并没有丝毫松手的意思。
“何大小姐,你这是求我还是命令我?如果是命令我的话恐怕就要让你失望了,死在这江中没人知道你是我杀的。”
“慢。”
何青秀连忙惊呼,这个不习武学偏偏研究机关数术以及药理的气宗大小姐终于妥协,也是这么十九年来第一次妥协,却不曾想是妥协在这个曾经被其狠狠打过一巴掌的少年人身上,当真是造化弄人。
“你放了我,我解释给你听。”
“我觉得你还是先解释比较好,因为我已经不止一次听人说大小姐你聪明绝伦,我怕我这么一松手被威胁的立马就会变成自己。”
张明月拇指食指齐齐发力,疼的何青秀一阵面色通红。
“我只不过是想跟着你们行走江湖而已,并无恶意。”
“跟着我们行走江湖?你这大小姐倒真是有意思,这天下那么多人不去跟为何偏偏跟上我们。”张明月并不觉得天下有这么有缘分的事情,即便是有,也不应该出现在向来运气不怎么好的他身上,他认为何青秀定然还有所隐瞒,毕竟年不过十**便能一人造就藏书阁密密麻麻机关的女子若是没有一点心思,这话说出去三岁孩子都未必会相信。
他再发力,可任凭张明月使出浑身解数何青秀依然死死认定是为了跟他们行走江湖。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再将你抛尸江中,你应该相信我若是这么做了谁都不知道是我杀的。”
何青秀依然死死咬紧牙关不松口,张明月右手已经遏制住其颈部所有经脉,呼吸不得,却依然不见松手,看那模样仿佛真要动手杀了自己一般,这位自幼便在清扬山长大不学武却向往江湖的女子头一遭感觉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向往江湖,奈何自家那位老头子从不肯让自己下山,这一遭好不容易等来清扬山大乱的机会偷偷出来,本想好好见识一番这江湖之广阔,到时候清扬山所有练气士又有谁敢整日里老生常谈说这女子不如儿郎?儿郎能做的事情女子同样能做?怎料这才刚下了山就遇上了这种事情,本以为身后少年人眉清目秀好糊弄,没想到实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修罗,若就此殒命,死在这里恐怕都不会有人知晓。
何青秀似乎断定了身后少年人不会放过自己,她也知自己全无反抗之力,既然要死,何不死的痛痛快快一些,这位被少年人死死掐住咽喉的气宗大小姐当即红了眼眶。
“我说的话全部都是真的,你要杀就杀,给本小姐来个痛快,不然本小姐即便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你在激我?”张明月声音冷的像从地狱来的索命恶鬼。
“你可知我并非没杀过女人,女人在我眼里跟男人没什么区别,即便是如同你这样的美丽女子。”
“你要动手就赶紧动手,不用在这里这么多废话。”何青秀强忍住颈部的窒息感强行想转过头,她若转头,必定颈骨折断命丧当场,张明月实在没想到这大小姐居然来了这么一出,便下意识放手,何青秀得了自由双手捂住脖子不停咳嗽,好半天才缓过来,只是不知何时眼角已经有泪珠闪烁。
“张明月,有种你杀了我啊。你是不是男人,自己说过的话忘记了?”
缓过来的气宗大小姐歇斯底里。
“你来杀我啊,有种你杀啊。”
她死死拽住少年人衣襟宛如发狂一般,张明月满面寒霜,终于再忍不住被这位骄横大小姐拳打脚踢。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响彻江面。
“你这婆娘是不是有病?老子还从没见过要自己送死的,你慢慢疯,恕不奉陪。”
一巴掌过后被放了手的张明月站起身单脚点地重回江面,如蜻蜓点水般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经重回渔船。
“你这一巴掌倒是带劲,即便隔着这么远依然清晰可闻。”司马云还没睡着,他见张明月脸色并不好看便似笑非笑道,张明月倒是没想到自己随意的一耳光居然能传这么远,不禁皱皱眉。
“若是你跟我一样遇到这么一个蛮不讲理的恶婆娘指不定比我打的更重。”
“我能不能遇到这样的女子不知道,我倒是知道男人不应该打女人,即便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恶,但打女人和杀女人是两回事情,你这么打人家一巴掌倒不如直接给她个痛快,否则你就不应该打,因为我知道这天下大多数女人都会从最开始恨一个男人到最后爱上一个男人,你可知这是为何?”
“为何?”
“因为她只有恨你,恨到恨不得能杀之而后快的地步之时才会每日里都会记挂着你,即便是在梦里都能遇见你,久而久之,这恨就成了一种难以割舍的感情,而感情,恰恰是每一个人都最害怕的致命之物,我这么说你可明白?”
司马云拍拍张明月肩膀。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立马回去杀了她以绝后患,第二就是什么都不做,等她来杀你,该怎么做,你自己选。”
听不得司马云谈感情之事,因为张明月似乎从未听其说过关于儿女私情的事情,他反问道。
“你如何能知道这么多?”
“可曾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有一个朋友,她就是女子,她告诉我的。”
“可是我并不相信这世界上有这么荒唐的事情,我跟那恶婆娘不过见了两三次面而已,她要来杀就杀,能不能杀得了我还是两回事,至于你要我现在返回去杀了她,我做不到,做了一次没做成的买卖不做第二次,这是你教我的。”
一夜无眠,直至天将明张明月才昏昏沉沉睡下,早上时分江面虽热闹,但却无人打扰甲板上这将双手枕在脑后平躺的少年人,清晨江面便升起了寥寥炊烟,张明月睡的舒服,只不过刚刚睁开眼睛便一个激灵下意识翻滚开来,破空之声以后,一支弩箭稳稳的钉入先前位置甲板三寸,船上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箭吓了一跳,唯独老爷子与司马云一副全然没看见的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
昭阳公主不禁沉声问道,张明月心有余悸,倘若不是在虎狼关大半年训练出来的反应,恐怕未必能躲开这一箭,渔家女子更是吓的脸色惨白,更别说三个如临大敌的公主侍卫,张明月不知该如何解释却见司马云笑道。
“怎么回事?还不是有些人自己给自己找来的麻烦,不听劝,这不就是下场咯。”
张明月面色难看,索性不去理会这青衫男子的揶揄,他拔出那支箭,向是故意做给这姜水看一般折断丢进江水中。
众人不明所以,但见张明月并没有解释的意思也就不再问,只是这么一天下来,足足有四支弩箭破空而来险之又险被张明月避开,还有一次甚至直接将手里端着的陶瓷碗钻出个窟窿,偏偏司马云还幸灾乐祸道。
“此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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