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能怪我,老爷子倒是冤枉我了,我怎知杨老先生竟如此琉璃心,随便说了几句便承受不住,这要是换成了老爷子你别说我三言两语,即便是三十言五十语都不见得能让老爷子皱一下眉头吧。”
司马云不去理会那二层楼上炸开了锅的三教高人,自顾自与老爷子谈笑风生。
“你这小子莫不是说老夫脸皮厚?”老剑神几乎胡子都快给气的翘了起来,他凝重道。
“你这小子这次倒是玩的太过火了,这老小子读了一辈子书怕是门生满天下了,你这是与西楚所有读书人作对,即便这杨修再迂腐论起辈分来也始终算是你长辈,如此,实在太不应该。”
“老爷子这话可就多虑了。”
司马云并不认同,他道。
“天下从来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想要得到一些东西就必须放弃东西。”
“所以你在江湖中人与读书人之间选择了前者?”
“这天下的读书人太多,始终不算是什么好事,书生误国,所以……我当年才拿起了刀。”
……
好端端的百花宴突然闹出人命来这乃是众人始料未及之事,二楼之中儒家门生已是面红耳赤甚至不乏有污言秽语从嘴里说出来针对三楼正坐看花谢花开之白衣书生,然司马云始终都没有站起来道歉的意思,仍自顾自与那独臂小老头儿对饮,对众人置若罔闻,当即便有不怕事之儒家门生挑起愤怒。
“公主可不能袖手旁观任这人狂妄自大,眼下杨老先生已故,这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国有国法,害了性命就应当接受国家律法制裁,今日之事大家这么多人都看在眼里,公主万万不可徇私。”
昭阳公主面色难看,虽被誉为文武双绝但总归心形还是个女子,既是女子便藏不住心中喜怒哀乐,本以为儒家浩然正气不说如同拜剑山孟敬然那般身为一介书生敢为天下先,至少也应当如同自家叔叔宁致远那边心存天下大义,如今不过出了一点小小意外便惹来这些平日里看似衣冠楚楚此刻却一张张泼妇嘴之儒家门生群起而攻之,究竟是儒家思想出了问题,还是这些人远远不知其儒家真义。
昭阳公主不说话,因为已有人从一楼中站了出来。这位被称为双刀客的男子大声道。
“二楼的诸位说什么这里这么多人都看见了,在下斗胆请问有谁看见三楼这位公子直接对杨老先生出手了?”
“没有,哈哈。”
“当然没有,是那老先生自己身有顽疾体力不支倒地而已。”
这天下从来不缺带头人,也从来不乏跟随人,江湖中人大多性子直爽,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没那么多拐弯抹角心思,却也懂知恩图报四个字,人那位公子为我等出头,我等虽不过一介草莽又如何能让这位公子深陷不义之地?双刀客带头,这一二楼瞬间争成了水火不容之势,说是百花宴,可却更像是一群市井之徒,虽然这其中并不乏真正风流子,但即便是有也被夹在在其中难以自处,唯有三楼王公贵族依旧隔岸观火。。。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效果,你这份人情买卖倒是做的赚大了。”老爷子如是说道。
司马云只不过淡淡笑了笑。
“老爷子,现在你应该明白我为何说书生误国四字了,公主殿下也应当看的清楚了,司马云巧合之下不曾想竟来了一手投石问路,非是说读书不好,只是这书读多了不会活学活用,便只能得到迂腐两个字的评价,具体怎么处理,公主殿下自行决断。”
昭阳公主也不曾想不过一区区儒生暴毙便惹来如此麻烦,由此也足可见这文武二者已是势同水火之势,若不尽快解决,早晚还要生出更大的事端。
昭阳公主想起日前拜别老爷子三人之后便去了国士宁致远那里,去时这位西楚第一大儒不过只简简单单言语二字,小心。
公主天生蕙质兰心却也揣摩不透这两个字的意思,直到今日方才明白自家叔叔所说的小心二字并非是对老爷子,更不会是对不过十几年纪的张明月,而是这位白衣书生,老爷子的剑虽举世无双,可剑杀人见血,有些人不用剑,但三言两语却已是尸体堆积如海,司马云此人有大能,有经国之才,乃是天下数十年不出之栋梁,可凡事有利也有弊端,如同司马云说的并无两全其美之道理,这根栋梁若是能控制好了就是一根栋梁,若是控制不好那便会让整栋高楼付之一炬,有大能的另一种意思又何尝不是野心勃勃?
三言两语便让西楚江湖归心,更是让这些江湖中人为之与儒家弟子两相争斗,若是别人说这番话未必就能如此,只因他司马云是自己的贵客,天时地利人和三样具备,岂能不让江湖归心?
可偏偏也就是这么一个野心勃勃之人所走的每一步都让身为公主的自己根本无法拒绝,换句话说,明面上看起来是自己支配司马云,可她昭阳公主又如何不知道事情肯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应该说是自己每一步都是被司马云牢牢控制才对,昭阳公主越想越是心惊,但越想便就越舍不得司马云如此大才。
这位西楚奇女子当即回过身道。
“司马云,本宫允下这武林结盟之事,但你可知道这盟主之位绝对不能由你来做,也不会是老爷子,当然昭阳知道老爷子也不会对这件事情感兴趣。”
司马云不惊不喜,一切浑然天成,这位脸上带着一道疤痕的白衣书生站起身静看雁归楼沸腾。
“公主可能是太多心了,司马云从未想过去争什么武林盟主,也没那份心思,西楚江湖始终是姓楚,既然是姓楚那便轮不到我这个外人做主,司马云无非只是替天下江湖中人出一口恶气罢了,至于其他的,当真从没想过。”
昭阳公主听的清楚明白,想来司马云已知道了自己的心思,虽觉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自方才想的心惊之后便始终对面前这白衣男子持有戒备之心,即便司马云再说的天花乱坠。
“本宫也没别的意思,只不过觉得你不大适合这盟主之位,你既如此痛恨儒家弟子,也应该明白本宫话里的意思,你想做官,有本宫的引荐再加上你的经国之才,父皇必定大为欣赏,实在没必要担心这些事情。”
二人斗智斗勇,却始终没有点破,这让张明月听的糊里糊涂索性便不再去听,只与落魄游侠儿古月告别了老爷子去了这雁归楼深处赏花赏景,李府公子李沐智自打上了雁归楼便如同一根木桩一般全无反应,倒是那二八女子局促不安,原本以为到了这雁归楼定会又被独臂小老头儿照顾要她学剑,谁曾想到了这里这位老爷子只不过看了自己一眼便再无其他。
司马云笑道。
“这些事情还是随缘的好,不可强求,不过既然我三人来了西楚,吃公主的喝公主的,始终有些过意不去,司马云是个买卖人,既是买卖人便不能白吃白喝公主的,公主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差遣就是,司马云能无不做。”
“如此那就最好。”
昭阳公主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即便她再如何高傲也明白自己全然不是司马云的对手,与其这般倒不如将司马云送进朝堂,朝中有自己父皇与国士宁致远制衡,饶是量司马云有再大的野心也不可能翻出多大的浪花来。西楚有国士,国士无双。
见不得这百花宴再闹出什么岔子来惹人笑话,昭阳公主冷声道。
“若是还没争够的,还请出去争,莫要坏了我西楚门面才好,至于杨老爷子,将其送回府,就说本宫对老爷子之事表示惋惜,作为我西楚一大儒士,礼当厚葬。”
“方才说到武林结盟之事,此事暂且押下,容我将此间事情如实禀报了父皇再做定夺,至于谁送杨老爷子回去,本宫……”
“不如就让我去吧。”司马云忽然道。
这让昭阳公主始料未及。
“你去?你可想好了你去会是什么后果?”
“多谢公主提醒,司马云自然晓得这杨老先生门生遍布汴京城,到时候其弟子群起而攻之自是不可避免,只不过即便是如此,我仍打算去,解铃还须系铃人,我若不亲自去,杨老先生门生定然对公主心生不满,倒不如一次性解决来的痛快点。”司马云仔细思量了一番随后说道。
“你说的倒也有道理。”
“那是自然,挨打的事情让司马云这种外人来承受就好,不能让公主与你西楚儒家闹出了不愉快,如此也算是司马云为公主做的一点微不足道的事情。”
“既是如此,那就你去吧,只是本宫要提醒一下你。”
昭阳公主皱了皱眉,不得不说这位西楚奇女子即便是蹙眉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也是别有一番风情,只是风情虽有万种,司马云却并无欣赏的雅致。
“公主请放心,司马云不会出手伤人,更不会杀人,只不过是想去认个错而已。”
……
第五十二章 除魔()
庞博并非是一愚笨之人,那年轻道人能将死狗医活说不定对小姐之病情定有办法,虽有江湖术士之嫌,但只要能让杨月娥好,便是江湖术士又如何?出太守府时便已命人前去百里坡请那年轻道人回来,只是那时队伍已经离开太守府,虽有信鸽随时传信给太守,但毕竟已走出这么大老远的路,天将夜,原本晴朗天气怎么着夜里都应当是繁星满天才对,却不知从哪里飘过来的大片乌云遮盖住了柳梢皓月。
起风了,这位年轻将军不禁皱皱眉头,如此天气实在太过反常,心中不安感觉已愈发强烈,莫非真如那年轻道人所言有灾祸不成?
庞博巡视营地一圈,确定所有人马都完好无损之后遂下令道。
“将所有营帐全部围拢围绕小姐,今夜每四人一组轮流守侯直至天明。”
“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马车里,杨月娥探出一张苍白的我见犹怜的脸,但这张脸较之不久之前却是多出了不少红润,本该高兴之事庞博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只因但凡见过生老病死之人都知道回光返照这四个字,若是过了这回光返照,那可说基本上是回天乏术已经。
庞博尽量忍住不去看这张仅仅看上一眼便让人心疼不已的脸。
“没什么事情,就是觉得今夜应该会有很大的风,营帐集中一点便能互相照应,小姐只管在马车里面好生休息就是。”
听庞博这么说杨月娥才放下心来,但说是放心反而却越是有些不信,只因此番出来所携带营帐皆是北魏军营营帐,营帐四周梢钉乃是能工巧匠打造,钉头有倒刺,启动机关这倒刺便就在入地三尺之地生根,莫说是风,恐怕就是八匹马来了都未必能拉的出来,说是担心风,这种借口即便是她这个即将归天的人都不相信。
杨月娥将身子退回到了马车里面,碳火正盛,两个丫鬟虽不说从其额头汗珠也知其不好受,都是与自己一同长大的丫鬟,如何不心疼?
“你们出去吧,外面凉快一些,我自己待会儿就好了,没关系的。”杨月娥尽量挤出一丝不那么生硬的笑容。
“不要,小姐,我们就在这里陪着小姐。”两个丫鬟也是倔强女子。
“你们这两个丫头,可是觉得我活不长了所以想多陪陪我?”杨月娥苦笑,两个丫鬟慌忙摇头。
“小姐就莫要胡思乱想了,小姐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将军已经派人去请上清观的神仙道长,相信不用多久就会赶到这里。”
“神仙道长?可是如同前面那些自称为道长的江湖术士们?”
“不,小姐,这次这个完全不一样,我们都听说了,那道长连死狗都能救活。”那丫鬟说完便被另外一个丫鬟捂住了嘴。
死字说不得,便是与死有关的字眼都不能说出来,这乃是外面那位将军下了命令的。
“瞧你们这胆小的样子,有什么话是不敢说出来的。”兴许是不想让自己弥留之际都如此放松不开来,杨月娥便三年来破天荒头一次眨了眨眼睛好奇道。
“不如你们两个丫头跟我说说你们见到的那神仙道长长得什么模样,是不是人中之龙风度翩翩?又或者是一身白衣脚踏黄鹤而来?”
“这……我们也不知道,小姐,我们也只是听府中下人说的,说那道长来了三次,三次都被将军愤怒之下扫地出门,还打瘸了腿。”丫鬟老老实实答到。
……“还有这种事情?打瘸了腿?那道长没事吧?”
杨月娥立马问道。
“没事儿吧应该,不然将军也不会如此下令让人请那道长回来了,小姐也不需要太担心了,我们根据府中下人说的来看,那道长可能跟以往的那些江湖术士真有不同。不然便不会让将军如此对待了。”
“但愿吧。”。。
就着炭炉,这位病态苍白女子就如此裹着棉被香甜睡去。
杨月娥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位白袍年轻道人脚踏黄鹤身负仙剑而来,醒来时已是深夜,整个营地灯火通明,依然能从马车窗户看到外面将军正走来走去,正要杨月娥回身之时那马车门帘处忽然探进一张青面獠牙鬼脸来……
“啊……”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小姐?”
杨月娥陡然睁大双眼引入眼帘的是两张熟悉的脸,原来竟然是一个梦。
虚惊一场,杨月娥更显疲惫,但见马车外营地灯火忽明忽暗,狂风四作吹的马车门帘噗噗作响,炉火忽盛忽衰。
“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起这么大的风?”
杨月娥忍不住问道。
“小姐,我们也不知道,半个时辰前就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小姐你呢?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差不多吧。”杨月娥心有余悸拍了拍胸口,但就在此时这名虚弱的女子却陡然睁大双眼。
“啊,鬼啊……”
原是那马车门帘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张与梦里一样的青面獠牙鬼脸,因为两个丫鬟背对门帘所以才看不到,但杨月娥却是看的清清楚楚,这么一惊吓之下立马便有一年轻将军掀开门帘进了马车。
“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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