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这牛头男究竟是个什么实力,不过再厉害总不可能跟落霞山上的那些个家伙比,不过是相对而言比我们厉害罢了,只是好不容易才接近真相,没想到却被这牛头男搅局,不得不说可惜。”
将右手血污擦拭干净之后,阿牛再度检查了一番赵骞的伤势,本就左臂还未痊愈的年轻渔夫在受了这一刀之后虽无性命危险,却还是疼的龇牙咧嘴,并时不时在高烧梦呓之中吐出一句句骂娘的话。
阿牛继续道:“不过倒也不算全无收获,最起码我们知道了林家原来现在早就是个空壳子了对不对?这样一来其实那些帮派就没了追杀我们的必要,当然,前提还是他们愿意相信我们的话才行。”
“相信是肯定不会相信的,林家财富无与伦比,就算从他林家两位公子一出生时候便开始败家,败到老都未必能败完,只是想不透这么多的家产是怎么样突然之间就没了罢了。”
燕子李坐在椅子上,左手拇指食指并用撑着额头不断揉捏。
“最关键的还是在于这个林峰,如果能把这家伙找出来,恐怕真相就会很快浮出水面。”
阿牛道:“可是他若真打算被人找到也就不会穿着夜行衣三更半夜潜入自己家里了,要找到林峰恐怕不比我们直接找出凶手容易多少。”
说话间燕子李陡然脸色巨变,再度拔剑挡住从窗户处射来的一支利箭,箭头撞击在剑身之上调转势头直接插入了点着油灯的桌面,这箭矢之上竟有一封书信,待到打开来看时候,阿牛眉头紧皱,只见这书信之上不过寥寥数语。
“欲知真相究竟如何,明日黄昏城外城隍庙相见。”
“是谁写的?会不会是林峰?”
燕子李沉声问道。
“现在还不知道。”
阿牛摇摇头。
“恐怕只有明天去了才知道。”
燕子李道:“可是今天的事情大家也看到了,那面具男当日里不杀我们,却在那之后两度出现对我们痛下杀手,说不定是他引我们出去,毕竟上一次他不亲自动手说不定是在忌惮什么。”
“上一次?”
阿牛迟疑片刻。
“难道上一次你也见到了?”
“我的武功比你好,你能见到的东西我也能见到这并不稀奇,还是说说你打算怎么办?去还是不去?”
“去,当然要去,只要能洗脱我们清白。我们便能在江南地白天也能待下去,这样才能解决我们这次来江南的主要目的。”
燕子李轻声提醒:“可是你别忘了就算你这一次洗脱了嫌疑,咱们还背着不少命案。”
阿牛点头道:“我知道,不过如今姜家已荡然无存那些命案归朝廷管,这里也不是轩辕宏图境内,他想管恐怕也鞭长莫及,再说官府中人又有几个真的肯为了那点俸禄豁出性命的?最可怕的不过只是无利不起早的道上人罢了,因为你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出现,亦不晓得他们什么时候会突然动刀子。”
险些没命之后,一夜时间过去的很快,到黄昏也快,不过就是一闭眼睁眼功夫而已,阿牛与燕子李二人上路,这是在阿牛授意之下,因为倘若对方真是针对他们而来,恐怕去多少人也无济于事,如约至了这处破败不堪香火都无的城隍庙,阿牛与燕子李却见到了一个昨夜里才分别的人,所幸的是并非那牛头面具男人。
“我还以为你们不敢来。”
林峰笑了笑。
“现在看来,你们除了昨夜里逃命时候胆子小了点之外,还算是一个男人。”
阿牛对此嗤之以鼻。
“面对一个不知道比你厉害多少的高手,你不逃命难道还傻傻的等着送死不成?那样的人在我看来非但不是男人,反而是一头蠢猪。”
“听起来好像是在指桑骂槐。”
林峰毫不在意的掏了掏耳朵。
“想说我是蠢猪直接说便是了,不用如此拐弯抹角,我不会生气。”
“不,你不是蠢猪,你是一头很聪明的猪才对。”
阿牛随意找了一块还算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
“面具男肯定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东西才不杀你,也正是因为如此,林家上下人都死了,唯独你却活的好好的对不对?”
“你还是像我昨天晚上说的那么奸诈,我喜欢跟奸诈的人打交道。”
“那当然,因为其实你也是一个很奸诈的人对不对?”
云里雾里几句话,阿牛竟与比他年长至少十一二岁的林峰相视大笑起来,燕子李索性不打扰这两个人说话,而是自己找到了一处地方双手枕在脑后打盹儿。
“两个问题。”
林峰比划着两根手指。
“第一个问题,你昨天晚上取出来的那根鸟毛是从哪儿来的?”
“别人送的。”
阿牛直接了当回答。
“是我一个朋友送的,我也没想到刀剑都对面具男没用,偏偏这根鸟毛起了作用。”
“你这回答好像跟不回答没什么区别。”
虽嘴上这么说,林峰倒也不生气,他直接跳过这个问题又道。
“你们跟我们林家事情有什么关系?”
“本来是没什么关系的,不过机缘巧合之下见到了你的未婚妻,然后就有关系了,想必你也听过,说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也不为过,总之你理解成为我们是为本来不该我们操心的事情而操心就行了。因为我们不操心就会没命,你问了我两个问题,现在我也想问你两个问题,这样才算公平,我们也才能好好合作。”
“有什么想问的你就问,我肯定不会像你这般含糊其辞模棱两可。”
在阿牛提起林峰未婚妻时候,出乎意料的,这位林家最后一根独苗并没有别样的情绪,反而像是在听一件跟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一般,阿牛默默记下林峰这不同寻常反应,等待什么时候有机会再弄清楚,而今阿牛轻声道。
“第一个问题,林家是为什么败光了这么多年来的财产。”
“你这问题问的可真是刁钻,我若是回答了你这么一个问题,等同于所有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你,不过即便这样我还是愿意说,因为我林家在三年前接了一趟镖,一趟很重要的镖,搭上了我林家所有的财产作为保证,并且以我林家所有人的性命担保,委托人让我们不得开箱子看这趟镖是什么东西,可是我爹走了一辈子镖,从来没见过这么贵重的东西,所以他就打开看了一下,看了一下而已。也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我林家才惹上了这么大的麻烦。”
“哦?”
阿牛有些诧异。
“难不成这趟镖失败了,才会惹来如此疯狂报复?”
“不。”
林峰摇摇头。
“我百威镖局能作为江南第一大镖局,自然不是浪得虚名,那趟镖当然完成了,并且完成很漂亮,可是就在我们要把这趟镖给人送回去的时候,我爹突然改变主意,他为了那件宝贵的东西撕毁了跟别人提前商量好的约定,那时候我们所有人都以为那镖主说要我们林家所有人性命不过只是开玩笑而已,毕竟如同我林家这等大家族,即便是朝廷命官都要卖几分面子,又有谁会认为有人敢对林家动手?只是三年后的今天,我们才晓得人家并不是开玩笑,所以你看我对家人如此不上心,那是因为我林家根本就是咎由自取,只是可惜了我弟弟林威,他不该死的,因为他有时候虽然有些霸道,不过他才是我林家底子最干净,最不应该被牵连进来的人,可是他还是死了,死在你们见到的那个牛头面具男手里,他甚至不止一次的在我面前说他是如何用刀取了我弟弟性命,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很想杀了他为我弟弟报仇。”
“你不是面具男人对手,我们都不是。”
“可是你怀里的那根鸟毛是,他一定能帮我杀了面具男,所以我才打算找你合作,也只有你能跟我合作,我林家人虽罪有应得,不过如今林家上上下下所有财产全部交了出去,并且搭上我林家满门的性命,这么多的东西去交换那件宝贝,怎么都够了,所以只要有我在,也别想有人能将我林家花费如此大的代价弄来的那件东西弄走。”
阿牛疑惑道:“你就不怕面具男一怒之下杀了你?”
林峰道:“你这算不算第二个问题?我姑且就当做送你一个问题吧,面具男他若是想杀我早就动手,何必等到现在?这说明那件东西对他而言很重要罢了。”
“有道理。”
阿牛点点头。
“那么第二个问题,灭门当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打斗痕迹,难不成你林家人就傻傻的站在那里等着别人杀?”
“你说对了。”
林峰苦涩笑道。
“还他娘的真的是送上门去给别人杀。”
。
第十九章 秋雨绵绵()
与林峰交谈这么久,阿牛倒竟觉得面前这位林家大公子竟完全不像是林家中人,毕竟哪儿有自家人死光了还在这里说风凉话的,似看出阿牛心中疑惑,林峰便又接着道。
“那天晚上我在家中,我也亲眼目睹了事情经过,仇家寻仇上门来,我爹欲以理相争,下令家中所有人都不得动手,可是你知道的,本就是我们言而无信在先,更何况我们林家的仇人也并不见得是什么善良之辈,既如此,别人又怎可能与我们讲道理?那群人武功很好,比我们林家所有人功夫都还要好,那群人每杀一人逼问我父亲一次,一直到我林家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死完,他们不杀我可能也是因为想留下来一个知道那件东西去处的人,可是很遗憾,父亲生前自见了那东西一面之后便将其视做珍宝一般藏了起来,即便是我也不知道在哪里,灭门之后第二天官府就来替我们林家收拾,从那之后隔三差五便有眼高手低的盗贼潜进我林家来寻找值钱的物件儿,一直到我林家被搬空。”
“可是我听说你们林家闹鬼是怎么回事?还听说有个和尚替你们超度结果第二天变成了一堆白骨。”
“闹鬼之事的由来,你这么聪明,想必应该能猜出来,不外乎就是为了吓走外面的邻居而已,至于那和尚,其实是我杀的,因为他并不是什么真的和尚,无非只是同样觊觎我林家家产的,化成白骨之事倒不是我做的,而是另外一个人,他也是我们仇家请来的人,是一个很恐怖的家伙。”
阿牛道:“难不成比那面具男人还恐怖?”
林峰道:“岂止是比那面具男还恐怖,简直是恐怖的多,他有一样东西,是揣在怀里的一个盒子,那个盒子里并不是什么厉害兵器,也不是什么名贵之物,而是装了一盒虫子,像是腐烂动物尸体身上蛆虫的虫子,只需要一条,爬进尸体里面,用不了多久就会开始产卵,随后整个尸体都被这些虫子分解,最后只剩下堆白骨。”
阿牛头皮发麻,这等同样与那毒疮道人相通的手段的确可以算的上是这天下最为恶毒的手段,不过他仍是冷冷问道。
“能将一具尸体分解完的虫子,那得有多少数量?这些虫子又是怎么被那人收回去的?”
“收回去?”
林峰笑了笑。
“他只是收回了那条母虫而已,其他的虫子全部进了池塘,成了池塘里面那些鲤鱼的美餐,不然你以为那些鲤鱼如何能长的那么肥硕?”
阿牛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只咬牙道。
“那不是幸亏我们昨天晚上去的时候吃了饭,要是没吃饭说不定就要把那些大鲤鱼捞起来烤了吃了,一想起这些鱼吃死人肉长大我就恶心,不过还是说说正题吧,说了这么久,你还是没告诉我你们林家的仇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我以为你来的时候就知道了。”
林峰道。
“他们就是魔教中人,与魔教做生意听起来是不是很匪夷所思?可这就是我们林家,只要是生意,不管对方是谁,拿的出来足够的钱我们就接,更何况我们不能砸了我们林家镖局的招牌,说我们有镖不接,浪得虚名。所以才有了接下来的一系列事情。”
“这的确有些匪夷所思。”
阿牛揉揉有些疲惫的额头。
“魔教自最近一两年才出现江湖,而你们三年前就开始与魔教做起了生意,也就是说你们林家早就跟魔教中人有来往?”
阿牛似乎觉得自己突然冒出来而最有可能是事实的想法实在太过大胆,毕竟谁也没想到原来被正派说是藏匿很深的魔教居然就在这江湖的眼皮子底下。
“呵呵,岂止是我们林家,恐怕这天下大多数的帮派都跟魔教暗中有勾结,这就好比你站在山顶上看太阳照射下的江湖,你看的永远只是太阳照射到的金碧辉煌,却绝对看不见太阳照射不到的阴暗角落,等你亲自从山上下来,亲自去看了一番的时候就会知道原来你原来以为的江湖,其实可能并非是你想象中的那个样子,别人说情义即是江湖,在我林峰看来,江湖恐怕只是一群无利不起早的小人说出来的冠冕堂皇之词罢了,你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阿牛不禁忆起这些时日以来看到的这天下宏观一面,看似处处太平盛世,譬如当初落霞山之变,天下正道尽数汇聚落霞山,虽终有妖人之说,但毕竟无人看见落霞山上真有什么妖人,倒是看见了天下正派风采,若世上真有高山,想必落霞山就是林峰口中那座让人望而生畏的高山,阿牛曾登上过这座高山,自然也算见到了天下可观一面,也正因为见过这一面,才为林峰口中所说的这句大大小小帮派都与魔教中人有勾结为之惊讶。
阿牛道:“也许真像你说的这样,江湖污浊不堪,可是你也要相信这并非是全部,江湖依然有许多清流,你不能以偏概全。”
“也许,你也说了不过是也许对不对?我们又不是那些名门正派弟子,怎么晓得人家暗地里究竟做了哪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对不对?还是说说我们的合作,你们想洗脱你们身上的罪名,只能跟我合作,不然恐怕你们永远都是这些觊觎我林家财产江湖中人眼里的大肥羊。”
“你想让我们怎么做?”
阿牛皱皱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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