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风景,正趣味索然,故而半途止步,哪里料得,大公子二公子却缤彩以陈,教人好生欢喜。”
听这话语,此人显然与大公子和二公子相处甚恶,此际见得他们兄弟受伤,不无幸灾乐祸,甚至痛打落水狗之意。
中年人此语一出,他身边的三个同伴便立刻扭头过来,目露凶狠,甚至,连靠墙那一桌四人也扭转脸来,但脸上露出的表情却是极为震惊。
大公子冷哼一声,道:“斯马达,你待怎地?”
中年人斯马达嘿嘿一笑,道:“这是你一家子吧,凑的还挺齐的,也罢,天意如此,这间茶馆就是你们家的坟墓,如果我今天不成全的话,恐怕是违背天威,罪孽深重了。”
二公子还是那么急躁,腾的站起,手指斯马达,道:“你算什么东西,要打便打,怕你不成?”
使者大人自始而终一言不发,喝着茶,既没有制止儿子,也没有询问个究竟,其实,他自然是心明如镜,两个儿子专营商场,江湖不沾恩怨,与斯马达的恩怨,定是商场上的恶化竞争所致。
本来嘛,商场恩怨,当是以商场手腕博弈,了断胜负,但是,总是在某些人为的推动之下,逐渐演变为江湖恩怨。
譬如,斯马达身边的三个同伴便是来自江湖,被斯马达纳为客卿,充实了他的实力,使得他信心爆棚,且在他们为刷新存在价值的鼓动之下,便逐渐加剧了双方怨恨,由商场竞争陷入了江湖仇恨。
斯马达忽的站立,他的三个伙伴也同时站起来。所幸的是,两桌间隔很近,如果使者大人背后的那个汉子把手一伸,就足够拍到他的脑袋,至于能不能把他拍死,拍下去又是如何后果,那是另说,该汉子并无背后袭击,至少说明他还有江湖人的血性,不屑背后袭击,或对长者的尊敬。
砰!
墙边那桌,一条汉子把茶壶击在桌上,瓷片飞溅,茶水横流,水还没流下地上,他已噌的站起来,转身过来,喝道:“斯马达,你敢对大公子二公子无礼,问过我拉卡没有?”
斯马达迅速扭头看了他一眼,神色一变,眼里凶狠悉数敛去,强笑一声,道:“原来是拉卡哥在,好,今天便卖你一个情,走。”
拉卡道:“哼,算你识趣。”
斯马达仿佛斗败的公鸡,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径往柜台结了茶资,穿了鞋子,一行四人出了店口。
门口忽然一暗——其实,这个时分,外面的天空越发灰暗,店里更显昏暗,伙计已在寻找灯烛准备点亮,所以,斯马达与他的伙伴行于门口时,已遮挡了大片外光,使得店里大片光源失却,形似夜幕将临——不过,当门口忽然出现一个黑袍人的时候,人们居然下意识的感觉,夜,来了。
黑袍人很年轻,估摸三十出头,长的也不赖,只不过,他英俊的脸一丝表情也没有,目光却是冷漠之极,他的声音也不带一丝情感,仿佛机械性的:“堂堂使者大人的公子哥,也是你能招惹的么?”
斯马达几乎撞上黑袍青年,及时刹住脚步,面色一变,道:“你是什么人?谁是使者大人?你为何拦着我去路?”
黑袍青年背着双手,看了他一眼,冷漠的眼神终于露出一丝怜悯,道:“连使者大人当面,你都不知,可想而知,你有多瞎,你有多该死。”
斯马达一震后退两步,扭头向店里望去,望向使者大人,却遥见使者大人头也不抬,只是神色自若喝着茶,心里惊疑不定,待得刚刚扭转头来,刚刚准备求证黑袍青年的时候,却是看见了下巴下处多了一个支手,黑袍青年的手不知何时到了他的脖子上,然后,他连叫喊都来不及,甚至连恐惧绝望的表情都来不及呈现,只听见咔嚓一声,脖子给硬生生掐断了。
第367章 神 王 对 决()
斯马达的三个伙伴也没有逃过噩运,即使他们见机极快,反应极是迅速,而且还不笨,分作三个方向逃遁,黑袍青年竟然也并不追赶,站在当地,抬起手掌,在空气中拍了三掌,好像驱逐苍蝇一般,都奔出数丈之外的三个猛然顿住,然后一头栽倒,连哼也不哼一声,便不再动弹了。
黑袍青年道了一句“锦毛,清理了”,外头有人应了一声,他背着双手,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依然风度超然的缓步而入。却是走到门槛处停住脚步。
老板娘似乎板着脸,并没有热情迎接。因为,她显然看出黑袍青年并不是来喝茶的人,至少,他杀了四个人,虽然,不知忽然从哪里快速出现了四个黑衣汉子把四具尸骸装进麻袋,迅速抬走,不知往哪里去,更甚者徒手把地上的少许血渍连地皮抠去,处理的干干净净,但是,永远抹不去他是杀人凶手之事实。老板娘只是寻常百姓,对杀人凶手自然是恐惧的,但也是反感的,她的胃已经反感到要呕吐。所以,这个时候,让她违心迎合,她做不到。所以,尽管她脸上的表情为轻纱掩盖,但至少,她的眼神一点也不愉快。
黑袍青年冷漠的目光从她脸上掠过,从大公子二公子身上扫过,从使者大人身上稍顿,脸上竟然生起一丝笑意:“使者大人,春节快乐。”
他跟使者大人说话,目光却是停住在安无风身上。
此时,店里已点亮了灯光,除了柜台一盏,两条还有客人的桌上都有一盏。不过,靠墙那一桌四人已离开了他们的桌子,来到了安无风这桌侧旁,那个叫卡拉的汉子刚刚与使者大人行了见面礼,便看见了门外黑袍青年杀人,然后便一直呆住了,好像塑像一般一动也不动的呆在当地。
他身边的三个伙伴也是一样,只不过,他们的身子在颤抖,他们的眼睛充满了恐惧,其中一个忍不住说话,声音也颤抖着:“他是土王?”
土王,即是拜火教的五大护法当中最年轻的土护法。
使者大人放下茶杯,轻轻叹息,道:“不错,他就是土王。”
那个说话汉子立刻噤声,他害怕再说话,神经会崩溃,会发疯。
土护法道:“当年光明墓前,使者大人以绝世之睿智和超然之魄力,将逐渐流沙的宗教收拢于一体,朗朗风采,仿佛昨天,实则却是弹指间,十载光阴,匆匆而过,世间变幻莫测,不由令人唏嘘不己。”
使者大人叹了口气,道:“是呀,十年,不知不觉间就十年了,那时候,你只是一个毛头小子,又有谁能相信,当年浪迹天涯,白天行乞夜宿庙宇的那个邋遢小子,数年后会成就辉煌事业,高居一教大护法,叱咤风云,睥睨天下呢?”
大半功成名就者,很难绕开人生拼搏中遭遇的黑历史,但成功后的他们,普遍不乐意别人重翻那一页。
土护法眼角跳动一下,把目光从安无风身上抽离出来,慢慢的移到使者大人身上,凝视着他:“我有一事不明。”
使者大人淡淡道:“何事不明?”
土护法缓缓道:“按理说,我出现在此,你应该知道怎么回事,直言之,取你性命。”
使者大人道:“我知道。”
“你知道?”土护法冷笑一声,“这屋里,包括两位公子在内,虽然他们的武功很不错,但是,在我眼里,他们什么也不是。也就是说,我要杀你,这里没有任何人能救你。”
“所以,”他微微一顿,“我比较好奇,你本应当拖延时间,终究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多活一刻也是好的。而且,或许,拖着拖着,奇迹出现,来了救援,你不用死也是说不定的。至少,你不该激怒我,好像巴不得我立即把你杀死。我就不明了,莫非,你已经对生命厌恶了么?”
使者大人叹了口气,道:“等死的滋味并不好受。”
土护法认同的点头,道:“放心吧,你是一个体面的人,我会让你毫无痛苦并且很体面的死去。”
使者大人道:“谢谢。”
土护法正欲说话,忽听一声怒吼,却是一直塑像般沉默的拉卡大声道:“你要杀使者大人,没那么容易,先杀了我再说!”
他赤着双足,踩踏着地毯卟卟卟地大步奔向门口。
这个时分,刚刚还害怕的浑身颤抖的三个伙伴腰杆猛一挺,竟然是雄风勃发,跟随奔了出去。
众人皆是一愣。连冷漠的土护法眼神里也难得的闪现一抹赞许的奇光。
不过,对敌人的赞许,不代表他会心慈手软。敌人就是敌人,没有夹杂任何其他意义的东西。
所以,包括拉卡在内的四人,前一刻还喝着茶,畅谈人生,踌躇满志的四条生命,下一刻,在土护法挥挥手之间,他们几乎没有碰着他的衣衫一角,就匆匆离开了这个世界。
安无风轻轻道:“好浑厚的气功。”
以气功而论,恐怕不在康有梦的“先天一炁”功力之下。
使者大人微微颔首,道:“金木水火土五大护法当中,土为厚重,他专修气功一门根基牢实,独步江湖。”
大公子二公子要动,安无风道:“等等。”
兄弟俩脚下顿住,齐视安无风,以为他出手,却见安无风只是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放下杯子后,侧脸与他们父亲交谈,仿佛忘了这茬,两人皆怔怔的,不知如何是好,究竟是提醒他呢,还是出去与土护法拼命呢?
忽听背后门口处的土护法“咦”了一声,仿佛极为意外。兄弟俩转身望去,不由大喜过望。
此时,外头暮色已临,灰蒙蒙的一片。
灰蒙蒙的暮色之中,出现了一个灰袍青年。
这个灰袍汉青年,兄弟俩当然认识,因为,他就是八大神王里,也是最年轻的一个:赫拉当神王。
兄弟俩松了一口气,有赫拉当神王到来,土护法再也不能一家独大,嚣张跋扈了。
土护法果然神情肃然,看着慢慢接近的赫拉当神王,慢慢的说道:“听说你很早以前,想与我一战。”
赫拉当神王停住脚步,并没有否认:“我也是练气的,大多数的人都认定你是天下第一,我从不辩驳,究竟事实胜于雄辩,在事实还没有出来之前,一切都是谎言。”
“所以,”土护法道,“今天是个好机会。”
赫拉当神王点头:“正是。”
土护法道:“那么,现在开始?”
赫拉当神王抬头看了茶馆屋子一眼,道:“这是百姓的屋子,是无辜的。”
土护法道:“嗯,也对,你我全力发功,这片屋子势必废墟一片。”
赫拉当神王转身,慢慢地走了。
土护法也没问去哪里决战,移动脚步,不紧不慢的跟随而去。
暮色,渐浓。
第368章 个 条 件()
江湖争斗,素未停止。武林高手生死对决,也是寻常之事,但是,好像土护法和赫拉当此等被推上神坛的顶级高手决战,不说千载难逢吧,至少,是江湖鲜见的。很可能,一个八十岁的老江湖,终其一生,也不曾遇见。
这绝不是这些顶级高手爱惜羽毛,或自负清高不屑争斗,落于下乘,而是,他们之间的争斗区域,往往远离了俗世人的视线。
譬如眼下,赫拉当神王顾及他们的战斗将严重破坏平民百姓财物甚至危及无辜生命,选择了另地作战一般。
侠,以武犯禁。
武的破坏力,不仅常常凌驾律法之上,更难以避免给平民百姓的人身安全财产安全制造了重大威胁,所以,寻常江湖纠纷争斗也就算了,真正的顶级高手,他们是明智的,绕过律法的眼睛,事了拂袖去,只留下他们的传说与猜疑。
毋庸置疑,赫拉当神王与土护法一战是惊天地泣鬼神的,是百年难遇的,对于武者来说,是极大诱惑。
二公子虽对经商的热衷远较武功之上,但不容否认,他是一个武者,他骨子里深藏着武者的魂,武者的血,钢魂,热血。平昔,这些东西被很理智的隐藏,不显山不露水,但是,当足够的诱惑力,这些东西就会被点燃,被催化,然后沸腾起来。
所以,猛地拔足大步行出,连稳重老成的大公子也跃跃欲试,脚下欲动未动。
使者大人冷冷道:“你为什么不去?”
大公子居然没有转过身来,迟疑道:“我可以去?”
使者大人道:“我有不许么?”
大公子道:“没有。”
使者大人道:“那么,你想我怎的?”
大公终于转身过来,看着父亲平静的脸,忍不住激动,道:“我以为”
使者大人淡淡道:“难道,你以为你迟了,他们会等着你?”
大公子猛一点头,道:“是,我这就追上去,你们在这等着,应该不需等多久的”
使者大人截囗道:“你废话真多。”
大公子立刻闭嘴,立刻快步行出。
使者大人摇摇头,似乎自言自语道:“人太过稳重也不是好事,磨磨蹭蹭,犹豫不决,尤其是废话连篇,让人受不了。”
老板娘居然亲自提着茶壶款款而至,似乎在笑,温柔道:“原来却是使者大人大驾降临,为小店添色增光,是妾身无上荣幸。只奈何小店贫瘠,无以酬敬,只好一壶热茶,聊作薄资,还望谅浅薄为幸。”
使者大人一笑,道:“夫人言重了。中土有一语,千里鸿毛,礼轻情重。我们一行入贵茶馆,夫人的茶正是我们所需,恰如倦眠遇枕寒冻靠炉,实是再好不过了。”
老板娘轻扭婀娜身段,游走长桌一周,给老少六人斟上热茶,漫妙的体态,行云流水,仿佛几许音符,在缥缈的青山白云间,勾动了一曲不着人间烟火的仙乐,教人有刹那间的迷失,即使清醒,也是余韵萦绕。
连大公子二公子的媳妇都忍不住片刻的失神,老夫人眉头紧皱,微侧脸看了她丈夫和安无风一眼,不由心下一沉,眉头更紧。
使者大人眼里似乎蒙尘,无从辨识,仿佛隔离了外界,人看不见他里面他也看不见外面,只机械性端起滚烫的茶,送往嘴边。老夫人一惊,这茶水分明刚从炉子出来,此际正热气袅绕,高温未散,倘若就此喝进去,怕是喉咙要被烫伤,疾伸手拉住丈夫的肘,道:“老头子,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