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中。”
巷中风冷,汗冷,血冷。他们的身体僵硬,他们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可他们的腰杆依然挺直,他们的刀依然雪亮。
他们已从巷中出发,走出长街。
“他们正往这赶来。”
江月楼道:他们十八人要来这里干什么?难道是要来送死?
吴锡没有说话,躬身稽首。
吴锡道:他们为了属下而来,白首盟痛恨背叛者所以……
江月楼冷冷一眼:所以他们要不惜一切代价?
吴锡点头默认。
大人您看我们要不要中途设下埋伏?
不用!
大人,吴锡又道:属下了解他们,他们虽只有十八人,但战斗力绝不会比一百八十人差。
江月楼道:哀兵如鸿,誓死如归,就是虎穴龙潭刀山火海他们也去闯,你认为我们派多少人合适?
“这”……吴锡不知怎么回答。
江月楼道:杀人和送死是两回事,来杀人可以挡若来送死谁能挡的了!他们想要送死就让他们来好了!
“这”……吴锡语已塞。
“莫非大人已有妙计”?
江月楼笑笑不语。
庄周有梦逍遥游,宝剑无情取人头。
衙门门院大开。
沈帅用的是四十斤的玄铁重剑。
十八人已站在衙门外。他们已做了最好的防范,做了最好的进攻打算。
衙门内院竟摆好了一桌桌酒菜。
江月楼已端详坐在一桌前。
只有他自己,旁边两随从。
江月楼开口道:各位都是英雄,各位都是好汉,我江某人虽身入公门,却是向来敬重英雄好汉,今日略备薄酒以尽敬重之情。话说完江月楼已自饮一杯。
别人要来杀他,他却请人喝酒?
十八人不是来喝酒,他们是来喝血的,他们要喝江月楼喝吴锡的血,他们同仇敌忾,视死如归。
仇人的血,比得过酒。
沈帅眼睛盯着江月楼。
江月楼一笑道:诸位不进来?要想要我江某人的头也得进院内取才是!
沈帅看到了江月楼脸上的变化。
沈帅走进去,十八条汉子也走进去。
院内多了十八口刀。
雁翎刀形如飞雁翎,寒光耀雪冰。
沈帅的眼睛就像一把刀锋。
刀锋岩石般盯着江月楼:吴锡那叛徒在哪!?
江月楼道:“吴锡何在?”
“吴锡在”。一个文文弱弱的书生打扮从堂内走出来就像一名账房的先生公堂的主薄。
他不惧这些人的目光,他的人看上去友善,和蔼。谁也看不出他是一个叛徒。
“帮主”!
”劳烦沈帮主惦记,受宠若惊”吴锡竟施施然的上前一拜,真的磕下头去。
十八口刀没有动,他们虽然热血,却不盲目。
沈帅道:你既入白首盟,必知白首盟规矩!
吴锡道:当然。
沈帅道:那你还在等什么!沈帅递出去一把雁翎刀。吴锡接过刀
叹道:白首不相离,背叛白首盟的代价只有死!
雁翎刀刀身没有血槽,吴锡相信这把刀割到喉咙血流的比带血槽的刀还要流的更快!
刀离喉不到一寸。
吴锡并没有下手。
吴锡很惜命他绝对不会自杀。
背叛者通常追求名利贪图富贵当然更俱生死。
沈帅当然知道。
吴锡退步,一步一步一步退到江月楼身后江月楼身后忽的闪出二十多个身影。
吴锡这种人天生好像是软骨头,他又跪倒在地,他跪到江月楼身后。
“江大人,属下誓死效忠朝廷,效忠江大人”。
江月楼酒杯一送,笑道:“很好”!
江月楼问:你背叛白首盟,难保不会背叛我?
吴锡道:绝对不会,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白首盟又怎能比的上江大人!
江月楼道:“很好”。你可真的愿意誓死效忠朝廷?
吴锡道:“当然”。
江月楼又问:“既如此,你可以一表忠心。”
吴锡道:“可以”。
江月楼看着吴锡,看了吴锡手中的雁翎刀,又看了沈帅,然后说道:“你可知该怎么做”?
刀在吴锡手,吴锡当然知道怎么做。斩十八人树立威,杀一帮主表忠心。
吴锡看了沈帅,看了他背后的十八人,他的背后在发凉。
吴锡喉咙在发干,心中在迟疑。
沈帅和背后的人不可能那么好对付?他又看了看江月楼背后的二十多人,他们绝对是杀人高手,二十多人对阵十八人,他的胆子顿时大了不少,豪情高涨了许多。
还不快动手!江月楼一声威喝。
是!这是字出口,刀已出手,沈帅也将出手。
刀势还未出,吴锡背后二十多人同时出手,刀势已到!吴锡人已倒地。
吴锡背后二十几把刀已砍在他身上。
吴锡像肉筛,像案板。眼睛中还充满着惊恐。
沈帅同样被这一变化惊到。
雄图血海()
还没等沈帅开口,江月楼已娓娓道来:“不忠不义之人,心生二胎之祸绝对不能留”。沈帅道:“可他帮的是你”。江月楼道:“诸位都是一等一的英雄,一等一的好汉,你们就算是来要我命的,我江某人我是对你们敬重佩服。可是身怀二心的奸人,就算投靠于我也绝计不可留”!这话说的好像真心实意有感肺腑。
忽的古筝铮鸣,歌女声响,十八人听此言,心神亦是激荡,玄剑亦露寒芒。江月楼看了十八人,叹道:“我江某人平生重英雄,惜英雄,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诸位都是好汉,如能为我王效命,定能加官进爵,封妻荫子,又何苦流落江湖呢”?沈帅一冷道:“身居公门,陷江湖人士,危武林存亡,这笔帐不能不算!今日便在此地做个了断”!江月楼道:“江某人身居朝堂之上,实在公命难违”。“就算皇朝天命那又如何”!?沈帅低声喝道:“今日来此,生死早已置之度外”!江月楼又是一叹情转悲凉道:“各位既是英雄少年,自然生死无谓无惧,可你们纵然有百夫之勇,又能改变什么呢?不过徒增白骨矣。你们远方的故乡,你们的亲人他们呢你们想过他们没有”?
少年心,忘生死,怀故乡。江月楼叹悲凉,歌女唱。
西风冷,冠似雪,易水潇潇,正壮士。悲歌如泪,杜鹃啼血。
百战身名裂,回头万里,故人长绝。
关塞黑,辞金阙,苦恨芳菲,人离别。情归何处,看燕归妾。
相知恨如许,谁能与之,共醉明月?
歌女凄凄切切缠缠绵绵呢呢喃喃。声音胜似悲伤更似凄惨。
歌女一唱,牵动少年思故乡,少年想起了远方,想起了那一声低声呼唤的“阿郎”!江月楼心中亦有共鸣,面部已有悲呛。歌女再唱,少年情到伤心泪断肠。少年生死不惧,魂归他乡,他们想到了自己心中的梦想。
少年们眼中的情绪在变化,目光如哀,目光中的怒火融,杀气消,情况不妙,沈帅长喝一声:好一个老匹夫!按剑纵提,江月楼早已料到,掌中如风,迎上沈帅的剑,江月楼身后二十人已出手,少年腕中虽有刀,可胸中少了那股气概,这种气概忘死的气概本可以一挡百,少了这种破釜沉舟的气势,雁翎刀纵然快,在二十个杀手看来,这些少年人不过是废材,刀锋相接,纵妙手又能如何?凸起的眼睛中惊恐和绝望。
江月楼心里暗笑:“心战为上,勇者不如谋者”。他笑道“你以为拼命就会有用?拼命也不过是送死!就是三百人也是死”!长剑重舞,顷刻击杀三人,虎啸龙吟,奔向夺命掌:“纵然是死,也要拉着你们这些人陪葬”!四十九招夺命掌,三十六式玄铁剑。掌风奔雷,玄铁疾电。掌法愈快,剑威迫人。江月楼掌法老道,沈帅愈战愈烈,掌剑再相接,沈帅年轻骁勇,江月楼身形條然一震退了几步,回步作掌喝道::“好一个一帮之主”。长剑挥舞,又连带击杀三人,玄剑红血,月正上弦。江月楼稳住身形,回掌又道:“沈帮主果然了得”!不过可惜……可惜什么……沈帅剑势更加猛烈,沈帅身形人剑如一已跃入杀手当中,江月楼一面抵掌相迎一面喝道:“可惜有勇无谋,不但害了你的兄弟,断了你的帮派,最后连自己怎么死的还不知道”!沈帅心道:“这厮极为奸诈,又想用话语相激”并没有理会。江月楼冷笑:“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提前知道你的计划?你可知你父亲是谁杀得?你知不知道碧眼金蟾在哪?”江月楼笑声更大,掌劲也更快更猛了。江月楼又道:“死间计划我看死的是你罢”!掌剑相激,院内如破竹似打雷。沈帅虽并未理会但心里亦在想:“他怎么会知道的那么多?到底会是谁”?江月楼嘴上说着话,不似想取人性命,占有天时地利却不强攻,只是半接半攘,沈帅暗道:看样子江月楼故意拖延时间,他到底要干什么?
风中有血,血气很浓。
人生如棋,执棋者谁?
健马如飞。
人如春风,带着笑声。
真正的成功并非匹夫之勇,刀剑器利。真正的强者,让万人臣服而不动声色。衙门内出现了这个人,锦衣玉带,笑如春风。白衣,长剑。沈帅正如一头愤怒的雄狮看着他。江月楼也在看着他。死人复活,还是根本没死?
江月楼身力半竭,人已开口。
五月初五,子时凌晨。本是他们的约定时间,约定的时间故意迟到。
江月楼暗道:“胜云天果然老辣,和自己约定时辰竟故意迟来半个时辰”嘴上笑道:
身似云鹤空起舞,一剑轻吟上九天,剑中骄子不但剑法高深,谋略也是胜人一筹,看了看沈帅道:胜先生的家事我看还是自己解决吧。心里暗笑:现在也让你费一费劲。
胜云天笑道:“江大人深得王爷器重,不想这点小事又怎能难得了大人呢”?他心里也骂了一声老奸巨猾。自己本想坐山观虎斗,却不料又被他隔岸观火,拖延时间,让沈帅和自己相斗。
沈帅眼睛心中只有仇恨。
父亲是你杀得?
“不错,他的生活过的好像太安逸了,索性就在他的酒杯里放一些更安逸的药”。
“新娘子也是你按排的人?”
“是的。她叫花牡丹,是一个杀手也是她砍下了你父亲的头,”他顿了一顿,接到“不过沈剑飞喝下那杯酒,任何人都能砍下他的头颅!”
沈帅眼睛有火光,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在强忍着。
他接着问:
“网组织也是你的”?
“不错”。
死间计划也是你故意安排的?
“不错”!
“高玉成呢?”沈帅想问“高玉成是不是也是你安排的人”
高玉成?胜云天一笑:“和你落得差不多下场”
沈帅瞳孔收缩,手紧握,身虽疲,心中杀气浓。沈帅暴喝。他毕竟还没有出手。他知道高手相争,生死之间,不能莽撞,否则死也是白死。胜云天接着一笑:“事到如今也不用瞒你,我就是网组织头领,计划是我安排的,我要坐上江南武林盟主的宝座,我要除掉所有的绊脚石,现在白首盟已毁,七十二派不服从的掌门都已消灭,还有谁能阻挡我”?!
江月楼回道:“恭喜胜先生”!
胜云天道:“江大人同喜!胜云天一笑:待明日取出金蟾里的宝藏交与王爷江大人加官进爵封妻荫子指日可待”!
两人大笑而谈浑不似有沈帅这个人。这也是另一种心里战术,高手相争,剑法本无完美,谁先出手谁的破绽就可能越多。剑法以心为上,谋定而后动,沈帅身体在颤抖,忍耐到极限,已迫不可待,这岂不正是胜云天想要的?
愤怒只能用鲜血表达。
纯钧如出水芙蓉。邪恶之人竟握仁义之剑。
玄剑落,沈帅肋骨已断,重重倒在地上。仁义之剑竟要杀仁义之人。
空中剑花如雨般弹射出来。
八荒名剑,剑剑相克。四把剑齐出,剑招齐动,仁义之剑被截下,救出仁义之人。
江月楼一惊,胜云天更惊,还有什么让他们惊奇?
高玉成,柳如是,颜婉晴,李香君。
:“你们怎么会来”?
四个人,手中四把名剑。四人怎么会在一起?高玉成看了看颜婉晴,柳如是看了看李香君。四人相视一笑。
计中计,计中又有一计。
胜云天绝对没有想到。
胜云天看了一下婉晴,道:“是你?是你放了他们”?
美人计本是杀招,又是变招,美人心最难测。
颜婉晴道:“不错,你绝对不会想到吧”?
胜云天道:“那又怎样大局已定你们四人又能怎样”?
高玉成道:“你可以试试”!
高玉成又看了看江月楼:“江大人公门第一号称滴水不漏”。
江月楼叹道:“我也没有想到”。
胜云天叹息道:“看来我是不该仁慈的,本想再让你们多活几天,你们却活的不耐烦……”
江月楼也笑:“外边都是我的人,你们四人来了也不过是徒劳”……
江月楼带的人就算不是绝对的高手,也绝对没有一人是弱者。
衙门内外十人一组,一共九组,杀人如解牛,对于谁都是一样的。
高玉成摸了摸鼻子一笑:“我刚才说过了,你们可以试一试”?
江月楼面色一沉冷喝道:“儿郎们何在”!
夜色寂寂,五月的夜已到初夏,夜空透明,一组流星从天际划过。
夜中有风,风中血腥味更浓。
:“儿郎们何在”!?声音在回荡,江月楼身形已凌空,他已听到了墙外发出的短促尖锐的惨叫声。他身形凌空落到墙头,墙外的人,弯刀断,弓箭折,头颅软,暗器散。他们手中的暗器还没有发出,头颅就被人割断。江月楼身形回转,空中一变飞回院内。他凝视了一眼胜云天,胜云天已明白他的意思。在无声无息中九十名精挑细选的杀手竟都被扼断了咽喉?江月楼眼中竟有一丝的恐惧。
滴水不漏不曾想百密一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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