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吕婉玲忍无可忍,“尔等乃我兄长,吾父之嫡子,当年父上被围襄阳,你们之中倒是有何人挺身而出,来解重围,如今小妹忍辱负重,出生入死,返得临安,尔等不知嘘寒问暖,反倒冷嘲热讽,你们倒是廉耻何在?”
吕婉玲一番话止,厅堂内一时鸦雀无声,众兄长或低头不语,或自顾自乐,自是没人再看吕婉玲。
见众兄长皆不开口,吕婉玲嫣然无趣,刚想告退,那边吕文福道:“侄女莫恼,诸位小侄非不想赴汤蹈火、替父受罪,奈何当日元军兵多将广,将襄阳围的水泄不通,老夫几次觐见面圣,亦无办法,故此……”
“叔父莫辨,事已至此,木已成舟,侄女一路奔波,心力憔悴,容侄女请安告退。”吕婉玲已不想再多听一句。
“慢着。”吕文信见吕婉玲欲走,叫住了她,“我们今日齐聚一堂,一来是迎接侄女安然归来,二来也是有要事宣布。”
要事宣布?吕婉玲心想自己刚回的临安,尚未坐热,哪来的要事。
吕文信扫了一眼众人,说道:“婉玲爱侄,你可记得当年贾相贾似道有收你做‘螟蛉儿’一事?”
“当然记得。”
“好,那我就开门见山,其实当年汝夫吾兄与贾相实有约定,若两家添子,则结拜兄弟,若两家产女,则义结金兰,若是男女各一,就当指腹为婚。如今贾相之子贾天德年方十六,已到嫁娶之龄,贾相前日闻得爱侄大难不死,甚是欣慰,告知老夫愿兑现当年之诺,即日我等便将面圣,恳请圣上赐婚。”
嗡嗡嗡,吕婉玲只感一阵头晕眼花,还来不及反应,已是昏迷过去……
周伍郎,你在哪里?你再不来,我可就是她人之妻了……
第十七章 后山()
《无题》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
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
——李商隐
“阿嚏!阿嚏!”不知道是瀑布水冷,还是这山谷间的湿气,周伍郎喷嚏不断。
殊不知,想念亦会传染。
面前,愁眉不展的蒋少尧和幸灾乐祸的向飞燕形成鲜明的对比,一切皆由自己引起,由自己那羸弱之气引起。
“南斗大人,若我真是凡人之气,又会如何?”周伍郎虽是郁闷,但也期待蒋少尧能说出一两句安慰之话,比如,虽然你气是很弱,但不影响你的习武之路,又或者在这世界上,没有内功的人照样可以成为绝顶高手等等类似的话。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蒋少尧无法掩盖自己的失望之情,也没打算给周伍郎画饼充饥的机会。
“内功之源始于气,气之强弱决定武功发挥的上限,气之类型决定可学武功的种类,如若是凡人之气,恐怕只能一辈子以普通拳脚功夫营生了。”
只能一辈子以普通拳脚功夫营生?
普通拳脚?
此话犹如晴天霹雳,又如一盆冷水,将周伍郎的满腔学武热情浇的透凉,他眼神空空,脑中反复盘旋着蒋少尧的声音,“只能使用普通拳脚?”周伍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白拳白脚,或是言重,但高深武功,定是学不了了。”蒋少尧说完一声长叹。
三言两语,说的伍郎心灰意冷,意志消沉,转念,又悄然生出一丝悲愤,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伍郎只觉得一个冲动的情绪在体内爆炸,他已难以承受,挥拳疯狂的击打石块,一拳,石破天惊,二拳,顽石为开,三拳,石碎四散。
一旁的向飞燕本还想再嘲讽两句,但见伍郎恼羞成怒,不知怎么的,忽的灵光乍现,“师傅,不对。”
“什么不对?”蒋少尧问道。
“师傅,当日在洪州,周伍郎明明用的是太极拳,他还用此拳伤及小徒我一度以为他是武当门下弟子。”
“哦?”蒋少尧将信将疑,转头看了看伍郎,疯癫的伍郎还欲发作,听到此话也似乎有所觉悟,回想当日情形,或许当时他并不知道自己使出的是太极拳,不过现在,他倒真希望向飞燕说的话是真的。
“周少侠,你当真会太极拳?”蒋少尧依旧不信。
“太极拳我是见过,或许能打出一二招式。”
“不妨一试。”蒋少尧言罢,做了个攻击的架势,周伍郎也配合着摆好了马步,看样子,确实像是太极拳的架势,这是当日周伍郎与黄一心交手后模仿学会的,当然,东施效颦,效果未知。
深吸一口气,蒋少尧出招了,只是一记普通直拳,虽是平打,速度力量却是俱佳,伍郎看清拳路,凭借自己的天赋学着当日黄一心的招式,后退引力,待得拳到半空,力已借透,伍郎双手一转,卸掉了蒋少尧拳力,一拳反击出去。
“厉害。”蒋少尧全力避开攻击,肩膀仍被拳风擦拭,打花了一层衣服,“厉害,这确实是太极拳的招式。”
蒋少尧的表扬让周伍郎一下眼前一亮,难道说柳暗花明又一村?
“太极拳是‘洪荒正气’者才能学会的武功。”蒋少尧补上一句。
“那……”伍郎欲言又止。
蒋少尧明白伍郎心思,“不过,你的气是凡人之气这点肯定不会错,要解释的话,只能说这太极拳乃你受伤之前所学的武功,也就是说……”蒋少尧顿了顿,略有所思。
“怎么说呢?师傅。”向飞燕也是口直心快之人,急欲知晓答案。
“如果猜的没错,周少侠是因为受了重伤之后,气的属性才发生的变化,就是说,如果不出意外,周少侠以后也只能用太极拳这一个上等武功了。”
“这……可是您说过气的属性后天修炼也很难改变的啊。”
“哎,周少侠,这话其实还有下半句,上半句是气乃天生而成,后天修炼也很难提升,下半句是但若受了重伤,坏了元气,等级亦会降低,这气的属性提升困难,荒废却是极易。”
“那如果我硬是要练那高等级武功呢?”
“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当场毙命。”蒋少尧一脸凝重,此话非虚。
又是一个晴天霹雳,伍郎还以为可以拨云见日,谁知还是如初,但他心里并不愿服输,想来当初自己不会分毫武功,不也能万军丛中过,不流一滴血,现在至少还有了个一招半式的武功,既然如此,那索性就把它练到极致。
“周少侠切莫冲动。”蒋少尧摇了摇头,“燕儿,就由你来教他炼气之法,我自有事外出去了。”
蒋少尧不多说,径直走了,伍郎明白,这南斗斗圣想必是觉得自己已无调教的价值,心里纵有诸多愁苦,也只能咽下,当务之急,只求早日学会炼气,离武林大会开幕,也只有两周不到了……
见蒋少尧走远,这边向飞燕不再拘束,看看落寞的周伍郎,心里阵阵暗爽,一则这周伍郎当初为保护吕婉玲伤了自己,此气尚未消除,二则自己奉师命救了他,他不懂领情反还错怪自己,这口气也不能忍,三则看师傅当初大力推崇的周伍郎,原来却和自己一个水平,优越感倍增,这就好比一个常年吊车尾的小孩,发现一个成绩向来优越的孩子突然掉到了和自己相等的水平,那种感觉比自己拿到高名次还要酸爽。
向飞燕想着,既然师傅让她传授伍郎炼气心法,那自己当要好好利用,戏弄一下他才可解这心头之恨。
“你叫周伍郎是吧,来,先给师姐问个安。”向飞燕到底是个十六岁的少女,心思煞是活络,一下就想到了点子。
那边周伍郎斜斜瞟了向飞燕一眼,沉默无语。
“喂,你是没听见吗?师傅,师姐为大,还不来请安问好。”
周伍郎还是无动于衷,心里暗骂无聊,但也不知该怎么化解这尴尬场面。
向飞燕有点不乐意了,“周伍郎,你到底还想不想学炼气了?你是不是就打算这么傻站到日落,那你这辈子可都别再提报仇这事咯。”
报仇,习武,时间,周伍郎忽然醒悟了过来,比起自己的大事,一点小面子又有什么放不下的。
心意既决,嘴就软了。
“师姐,周伍郎给你问安了。”
“哈哈哈。”听到伍郎服软,向飞燕立马多云转晴,乐不可支,“好是好,就是表情不太自然,来再说一遍。”
“师姐,周伍郎给你问安了。”伍郎故意提高了音调。
这两句师姐叫的向飞燕心花怒放,她在这荒山野岭修炼七年,其实尽是给蒋少尧当苦差而已,今日总算有了个可以让自己颐指气使的师弟,实在是妙不可言。
“好,真是个有礼貌的师弟。”向飞燕原来也是个性格直爽的姑娘,心想再为难伍郎一下也就够了,“师弟,师姐口渴,你去后山给我采两个桃子来,我就教你炼气之法。”
周伍郎一愣,他没想到叫完师姐不算,向飞燕还变本加厉了,这后山又是在哪?
“往这条小路走下去,应该就可以看到一个桃园,你采两个桃子回来就行。”向飞燕其实并没有去过所谓的桃园,她只记得师傅每天要走这个方向,问之则答曰去后山打理桃园,甚是神秘。
这个桃园是蒋少尧禁止她踏入的地方,她虽好奇心重,也不敢违背师傅命令,不过她已经打好了小算盘,今日不是有周伍郎在么,就让他去做个替死鬼,换两个鲜桃来解馋,万一师傅怪罪起来也不是自己的过错,简直天衣无缝。
周伍郎不明所以,不过学习炼气之法,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干这摘桃的差使。
山路陡峭,走过一里路后更加狭窄,一边是怪石嶙峋,另一边是万丈深渊,再走一会,连路都不见踪迹了,只能侧身攀着岩壁滑步前行,伍郎心里自是光火,可既然都走到这里了,又怎么能折返,况且他本来就个不懂后退和逃避的倔强之人。
一阵摸爬滚打,路已到尽头,四周都是悬崖峭壁,山风吹过,摇摇欲坠,伍郎环视四周,确是身临险境,脚下是无边无际的云海,远处是光芒万丈的太阳和连绵不绝的群山,山谷静籁无声,如同置身仙境一般。
伍郎进退维谷,若不是他这等胆识和气力的强人,光是看着这场景恐怕都要脚软哆嗦,更别提攀着山岩挪动将近一里路。
脚下自是无路,看看天上,贴着峭壁长着一大片粗壮的树藤,定睛一看,似乎有人攀爬过的痕迹,伍郎不假思索,双手一抓就爬了上去,也幸亏他高大、长臂通天,正常人即使有这胆量,怕也没这高度去触及藤蔓。
一抓一踩,一蹬一提,伍郎凭着直觉,硬是找到了一条上行之路,也不知道爬了多久,终于摸到了一块平地,伍郎心中大喜,用力一撑,上得平台,原来这是另一座小山峰。
这座山峰不大,几乎全部被一棵参天巨树所占据,只见此树干围数十丈,约估至少也得六、七十个成年男子才可环抱;树根深入大地,刚才那攀爬的树藤,竟都是他的根须,可见是何等根深蒂固;古木参天,树枝更是繁多,横七竖八、纵横交错,密密麻麻的树叶大如蒲扇,将这片天空完全遮蔽。
桃子是什么?伍郎这才想起他并不知桃子为何物,刚才答应的爽快,行动的匆忙,现在却犯了难,根据他的理解,既能解渴,这桃子应为一种水果,他来南宋不久,水果还是吃过。
抬头仰望,那满眼的枝叶,也见不到半个果子,正欲去另一边探查,树后忽然闪出了一个白影。
是狼,是一头体型巨大,浑身雪白,眼睛血红,充满杀气的魔狼!
第十八章 炼气()
《九歌·东君》
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
抚余马兮安驱,夜晈晈兮既明。
驾龙辀兮乘雷,载云旗兮委蛇。
长太息兮将上,心低徊兮顾怀。
羌声色兮娱人,观者憺兮忘归。
緪瑟兮交鼓,萧钟兮瑶簴。
鸣篪兮吹竽,思灵保兮贤姱。
翾飞兮翠曾,展诗兮会舞。
应律兮合节,灵之来兮蔽日。
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
操余弧兮反沦降,援北斗兮酌桂浆。
撰余辔兮高驼翔,杳冥冥兮以东行。
——屈原
狼,犬科动物,起源于五百万年前,拥有三十九对染色体,原是并不起眼的物种,但凭借着顽强的生命力和超常的团队合作能力存活至今,经过漫长的时光,在那些不可一世的超级生物都相继灭绝之后,狼通过进化终于成这世界数一数二的冷血猎杀者。
存活下来才有进化的可能。
在这山峰之巅看见动物已是不易,更别提这种全身雪白的巨狼。
如同这个世界的其他大多数东西一样,周伍郎亦不知眼前之物是何方神圣,但他能感觉到杀气,凭借自己异常敏锐的视觉、听觉和嗅觉,他总能提前预判到危机,这个白色巨兽眼神凶悍,利齿尖长,四肢有力,锋芒毕露,体格硕大,行动敏捷,杀气尽显,绝非善类。
巨狼也在警惕的观察着周伍郎,如果说动物的杀气是天生的野性,那人的杀气可就是求生的本能。
杀气交汇,恶战难免。
巨狼一跃而起,他的速度比伍郎预判的还要快,一闪已至面前,挺立的巨狼足足有两人多高,力量可想而知,不过,比力气周伍郎绝对不会认输,他看准时机,双手各抓住巨狼一爪,和巨狼凭空架住对峙。
这一人一兽都是天生怪力,两下僵持也是平分秋***狼眼尖嘴快,张开血盆大口就咬了过来,伍郎扭头闪过,肩膀却被那长长的狼牙划破。
尝到鲜血味道,魔狼更加疯狂,全力伸长狼颈,亮出利齿撕咬,伍郎左躲右闪,奈何身形既定,两肩无处躲藏,又添了几道伤口,他自知不能久战,兀自蓄气,逮到时机,用尽全力一脚飞踢,正中狼腹,一声呜咽,巨狼痉挛,翻滚在地。
周伍郎不给它喘息的机会,猛的扑上狼身,双手如同一把铁钳,紧紧锁住巨狼咽喉,然而此狼焉是肉眼凡胎,忍着疼痛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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