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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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玄录-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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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的,她的性子也绝不允许自己后退。

    于是再三权衡下缓缓脱去锦鞋棉袜,藏于怀中,争取不出一丝一毫的意外。

    这雪白裸足甫踏冬夜中渐起霜寒的瓦片,立时一股冷硬湿滑感便从脚底直冒心头,生生让叶千雪打了一个寒颤。

    她忙提气运于足下,这才稍感几分暖意,试走几步渐感适应后却依然不敢直起身形而是手脚并用犹如壁虎游墙般向着屋檐另一端窜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京兆府夜闻 一() 
月夜下,叶千雪身法矫捷、稳步疾行,时而上跃下纵倒悬屋梁,时而左攀右潜藏于阴影,赤足贴地的她,此刻就像一只猫儿般对自己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当真是悄声无息恍若鬼魅。如此这般避开三五巡逻,绕过数十岗哨,一炷香的工夫倒也是有惊无险地来到了京兆府衙门正中花圃的位置。

    这里是杜怀明的办公之处,深夜之中也唯有这间大屋还亮着些许灯光。在叶千雪的记忆中杜怀明是其父为数不多的知心好友,父亲也常称赞其人乃是朝廷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才,常常通宵达旦,不知疲倦地办公,为圣上分忧排难,将这京城这一方天地治理得井井有条,所以此中若还有人在,就一定是那京兆尹杜怀明了。

    然而现在摆在面前的难题是如何见到他。

    这正中的屋子并不大,四方却均有岗哨明火而立。

    大门前站着三个人,为首正中一人头戴明珠玉冠,身穿锦衣戎装,腰悬刀鞘、足踏虎头靴,清冷的月光洒在这男子面上,使他的一张脸瞧起来犹如花岗岩一般坚硬,眸中两点寒星配上犹如刀刃般的薄唇叫人一瞧便觉浑身冷飕飕的。

    叶千雪依稀认得此人,他是杜怀明的侄子杜怀冲,可她不确定此人是否还记得她,即便记得,此时此刻走出去也并非明智之举。

    叶千雪看了看这几人的位置,手中的栗子反反复复捏来捏去,她并没有把握在一瞬间就将这七人同时击倒,只要放跑了一人必定会惊来大批的守卫,届时就算杜怀明给自己解了围,可自己已然暴露,说不定就会给有心人瞧了去,对杜伯父诸般不利。

    “那该如何是好?”

    叶千雪眉头轻蹙,就见花圃右侧拐角转出一名侍女端着一碗夜宵就着小径向正中大院走去。

    叶千雪眼疾手快屈指一弹,一颗栗子正中侍女手中的汤碗,随着侍女一声惊叫,汤碗应声而碎,其内汤汁顷刻洒了满地,不远处杜怀冲一闻异声,忙带身后二人前来查看。

    那侍女只道是自己一时疏忽不小心打翻了汤碗,见杜怀冲气势汹汹地走来忙一个劲儿地低头道歉,而就在杜怀冲训斥侍女时,叶千雪从花圃中小心翼翼地绕过前来的三人,迅速向着屋门飞驰而去,眼看临到花圃边缘,赤着双足的她骤然感到脚底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蹲伏而走的身形一个不稳也跟着向前仰倒,叶千雪顾不得疼痛忙立时用力止住去势,然而由于惯性最终还是单膝着地。

    这单膝甫一着地,立时又听‘咔嚓’一声脆枝折断声,低头惊顾这才发现,花圃边缘有着三五根被修剪下来的旧月季花茎!方才脚底传来的刺痛也是这月季上的尖刺所为。

    而这花茎的折断声虽轻却仍是引起了杜怀冲的注意,他猛一扭头大喝道:“什么人!”

    叶千雪听着一颗心反而镇定下来,瞧着近在咫尺的正前方大门刚要发足狂奔,而就在此时却听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须臾,但听来人答道:“杜大人,属下有急事禀报!”

    杜怀冲眉头一拧,低声喝道:“讲!”

    来人道:“门外来了个醉汉,说是要告御状,若不给告还要击那门前惊堂鼓。”

    杜怀冲眉头皱得更深:“胡闹,既是醉汉早早打发了便是,难道你们这么多人还对付不了一个醉鬼?说出来也不怕丢人现眼,还想让城防那帮人看我们京兆府内侍的笑话吗!”

    来人委委屈屈地道:“这……这,属下的确差人驱赶过,可来人,来人似乎有些鬼门道,像鱼一样滑溜,我们几个愣是抓不住他,所以特来请杜大人亲自出马。”

    杜怀冲听他说得支支吾吾,已知来人绝非普通人,思索一阵,忽又冷笑道:“呵,这么说来人很强,是故意来找茬儿了?你们到底动用了多少人?”

    来人唯唯诺诺却不敢再行出声,眼下虽是冬月,可脑门已凝出了汗浆。

    杜怀冲见着冷笑三声再不去瞧他,竟对着屋旁防守的六人道:“你们几个且随本侍卫一道去,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牛鬼蛇神!”

    众护卫齐声应道了声“得令”,便随同杜怀冲匆匆而去。

    叶千雪见着,紧绷的神经终于缓了缓,待得院内已听不到人声,这才看了看脚底伤势略一蹙眉,随后直起身子慢慢向屋门行去。

    而此刻就算她是个傻子,也知道这醉鬼定是那莫少英了。一想到他最终还是看懂了自己留下的线索,这心中竟有些许喜意,再想那杜怀冲武功不弱,这受伤的脚底竟又猛地加快了几分,全然没有在意杜怀冲为何执意带走全部守卫。

    而就在这时,骤闻身后一声断喝:“站住!”

    叶千雪身子一怔,回过味儿来的她立时作声不得。

    身后那人冷笑道:“呵!见过赤脚的,但没见过敢赤脚闯京兆府衙门的人,门外那醉鬼想必也和你是一伙儿的吧,我故意叫走侍卫就是想引你出来,既然现身了,不妨就留下吧!”

    叶千雪叹了口气,转过身来,轻道了声,“杜侍卫,你还认得我吗?”

    杜怀冲拔刀的姿势一顿,瞧着来人脸上神情又是一愕,小半晌,却依旧冷笑连连地道:“我当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原来是叶元帅家的宝贝千金!也难怪,先是与玄真公主一起叛国,后又杀了祁阳县令孙宇立威,这次前来京兆府衙门难道还想刺杀我舅舅?”

    叶千雪见他孤身前来并没有带其他侍卫,不禁微微松了一口气道:“你听我说,这一切均是误会,我需要让杜伯父帮我面见圣上。”

    杜怀冲说道:“皇宫的事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但是这一亩三分地谁要是想自由出入就得问问我杜怀冲!你既然来了不过几招怎行?你若打得过我,我便放你进去!”

    叶千雪眉峰一挑道:“非要在此刻动手?”

    杜怀冲笑了笑,解下腰间佩刀置于地面蛮狠道:“你既未带长枪我亦不用佩刀,咱俩且过过拳脚!”

    叶千雪知道这杜怀冲是那次年会酒宴上输给了自己,在百官乃至皇上面前当众落了颜面,却不想这杜怀冲心高气傲,竟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挟比武。

    只是叶千雪也知道此战避无可避,见杜怀冲拉开姿势,倒也不再行废话,双眸凝似寒星,疾步而起跨步而行,就地带起一道飙风,人已如一杆标枪般冲了上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京兆府夜闻 二() 
叶千雪临到杜怀冲两丈开外又犹如腾蛟起凤般赤着雪足奋力一跃,进而腾身半空左拳凝于腰间引而不发,右掌微微前探隐含风雷,随掌风而来的那一圈若有若无的太极浮图更是让人觉得无比玄奥,显见,她从高空挟雷霆之势而下,一掌过后,后续攻势更是连绵不绝,战若雄虎。

    于地面的杜怀冲见她全力出招,毫无保留,当下眸中一亮,激喝道:“来得好!”

    只见他微微半蹲马步,右足向前重重一踏,生生逼出一股气流呈环形飚散,紧跟着右手肘缓缓向后腰拉去,每成功后缩一寸杜怀冲脸上便更红一分,气势便也猛增一分,显见正铆足全身气力打算一力降十会!

    而看着叶千雪越来越近的下落身姿,他不但没有因为过往的失败而有丝毫的露怯,面上更显兴奋之色,他知道拳掌相交之际,将是这天地间最灿烂的一刻!

    是的,战斗即艺术!

    杜怀冲瞪圆了双眼,那花岗岩般的面容犹如钢铁样火红!突然只听他隔空一声爆喝“破”,一拳既出!哪知叶千雪却并未以掌相抗,须臾间半空中那一抹蓝色太极图案被她虚虚一按,整个腾空的身子硬生生地挪动了半尺,竟就这般巧妙地避过气旋核心,可那余波仍是击得叶千雪片片衣角猎猎作响,根根发丝激扬。

    “不好。”

    杜怀冲暗道一声不妙,就在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叶千雪左手改拳为指,曲指一弹,一枚事先捏在手中的栗子便急急射向已用尽全力的杜怀冲。但听“啵”地微微一声轻响,杜怀冲已被栗子打中了肩穴,整个人便被定住身形保持着出拳的姿势眼睁睁地瞅着叶千雪从容落地。

    杜怀冲瞪圆了眼睛,实难相信她竟半路弹出一颗栗子来。

    叶千雪刚一落地便抱拳致歉道:“得罪,方才若是两两相抗,必有一人深受重伤,我既不想受伤亦不伤着你,故此唯有投机取巧了。”

    杜怀冲笑了笑,既有些失落,又有些坦然道:“输便是输,我杜怀冲输得了第一次又何惧第二次!何况方才我全力一击已无法收回真气,而你却能收发自如,单从这点我便输了,不过自古兵不厌诈,虽是常事,只是不曾想到你也会使诈了,看来在外多日交了些不错的朋友。”

    叶千雪听他话中有话,却也不想辩解:“我这就去找杜伯父再回来解开你的穴道,稍等。”

    杜怀冲一愣,没好气道:“快解开我的穴道,实话告诉你,舅舅并书房里头,要不方才怎会轻易撤走全部护卫拿舅舅的性命冒险?”

    “书房?”

    言罢见叶千雪面色疑惑,又补充道:“是,舅舅在朝里得罪的人太多,你以为这几日闯这京兆府衙的就你叶小姐一人么?”

    “这几日?”

    叶千雪重复念叨杜怀冲话中的关键,不禁更为疑惑,心想:“自己这天星庄的劫狱使者还未到,京城怎就先行不太平了?”

    可那杜怀冲却已不想解释,愤愤道:“哼,就是这几日的事情!但京兆府的麻烦从不需外人来管,还不快快解穴,迟了你门外那位朋友可要受些苦头了。”

    穴道一解,杜怀冲立时得以活动,他捡起佩刀握在手中,朝着叶千雪言道:“这次打的不过瘾,你欠我一次真正的比斗,不用歪门邪道的!”

    叶千雪点了点头却不说话,那杜怀冲见着撇了撇嘴,说道:“走吧,先去门外看看你朋友,随后我带你们去见舅舅,不过也别抱太大希望,据说圣上这几个月脾气不太好,要是真见到了是好是坏还真难说。”

    当二人来到京兆府衙大门口,却看到这样一番情景:

    地上刀具七零八落不说,几十个手下护卫像是叠小山般被人堆叠在了一块儿,而“人肉小山”之上坐着一个半疯半颠,长发遮面,摇头晃脑的男子,而其余京兆府护卫虽是刀已出鞘,可个个面如土色,显见已是被来人吓得不轻。

    这人左手持着酒壶,右手剥着栗子,边吃边哼哼唧唧地道:“惨、惨、惨,惨惨惨,我原先有田又有房,家添美妻俏佳娘,门内门外不见愁,生活自是乐无忧!哪曾想,那江陵方家二公子,仗着亲爹是刺史,欺男霸女横于市……横于市啊、横于市!横到我家抢我妻,杀我娘,夺我田产不认账!不认账!我告到官府告到京,不见青天为百姓,却见狗官动私刑!动私刑……”

    听到此处即便是不苟言笑的叶千雪也不禁“噗哧”一声轻笑了起来,男子闻声立刻打住,一手撩开遮在面部的长发定眼来瞧,忽又大笑道:“和你处了这么久,啥都见过就是没见过你笑,看来我这趟不亏,实在是血赚呐!”

    言罢,见他轻轻一跃,从人肉堆上纵下身来,将酒壶置向身前叶千雪并道:“你能大模大样走出来,想来是妥当了?来,天寒地冻的,喝一口暖和暖和!”

    叶千雪一把接过飞来酒壶,也不矫情仰头牛饮,满满喝上一口后,用衣袖擦了擦嘴角酒渍,回头来望,只见那莫少英已随手将长发绾了发髻披于身后,施施然走到面前,看着自己吊儿郎当地笑了笑,随后又将目光递向自己身旁的杜怀冲,一脸探究之色。

    莫少英这般看着杜怀冲,杜怀冲也正黑着脸打量着这个能令叶千雪发笑的男子,心想:“这个男子是谁?修为竟如此强横?亦且居然敢和叶千雪如此随便?还同饮一壶酒水?难道那惜花公子慕容流苏不成?”

    转念又一想,“呵!他惜花公子都管不了的事儿,那关我杜怀冲何事?不过刚见他言辞多有抹黑官府之意,又见他此时一脸痞里痞气,瞧着几眼便对着叶千雪一语双关地道:“这就是你那个朋友?果然不错!”

    叶千雪就当没听他弦外之音般用力点了点头,道:“是,他叫莫少英。”

    莫少英听到叶千雪如此大声肯定,当下面露得色,心中更是痛快异常,就连见到京兆府尹杜怀明时,脸上依然神采飞扬得紧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京兆府夜闻 三() 
京兆府尹杜怀明深夜见到这二人到来却没有想象中的惊讶,只是让侄子杜怀冲守好大门,自己带着二人走进书房,听着叶千雪将一番前因后果细细陈述,待到最后,这脸上的皱纹已如晒干的橘皮般纠结到了一块儿。

    他长长叹了口气道:“哎,兹事体大须从长计议。叶丫头你此刻已是戴罪之身,如今能大难不死平安归来实属万幸,何必再去管那玄真公主一事?”

    这话是劝叶千雪不要自讨没趣儿,可不等她反驳,一旁莫少英早已不耐道:“府尹大人!此事明摆着玄真公主是遭人诬陷,害得我那师弟与准弟媳也一同遭了殃,难道当今天子昏庸至此,已经是非不分了吗?!”

    杜怀明神色一变,看了看同样一脸微露不快的叶千雪,忽又摇了摇头直面莫少英道:“少年人,这话在这儿说说没什么,但在别处可千万莫要再提!以你现在的身份说出此话,若是让有心人听了去,不但会危及叶丫头的安危,甚至会牵连到叶元帅!”

    莫少英心中一凛,又听他说道:“再者,你又如何能笃定玄真公主不会被假冒?玄真公主三岁便被秘密送出宫门,前去太素内坊学艺,其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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