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莫少英身法矫健,屡次躲闪早已让商姐手下的两位女子心生暗恼,又见他说话夹枪带棒,笑得贼贱,更是气得不打一处来,不用说双双合力挥绫,已不顾一切地攻了过去。
这厢莫仲卿得了空隙,玉簪在手又哪里不明二师兄之意,双手成拳并拢夹住玉簪露出数寸尖身,侧身避过商姐袭来的红绫,复又攻上前去,嘴上不忘道:“得罪。”
那商姐面容一怔,见他出声再度攻来忙收绫相守,却不料间不容发之际,莫仲卿瞅准时机,倒踩七星,竟是不进反退,反身向缠着莫少英的二女后背袭去。
霎时、只听得“嘶拉”数声,莫仲卿顷刻之间以簪尖破去数片红绫又在毫厘之间收簪回手并没伤及二女的性命,这略一迟疑二女已双双惊慌后撤,莫少英暗道了声可惜,唯有抢过师弟手中的玉簪、对着商姐道:“老妖婆,看我来破你红绫!”说罢猱身而上。
姓商女子见着不由冷笑三声、搅起红绫,旋转成圈,进而借力一抖,刚才还是看似柔弱的红绫,顷刻间伸得笔直犹如刀锋,少英于空中见来势凌厉,却是人在空中骑虎难下!说不得便要搏它一搏,遂将持簪右手拉于身侧,凝气注视,势要将红绫破于簪下!
谁不曾想电光石火间、却听得后方白姑娘一句“小心”后,簪绫已然相触,可碎掉的却是玉簪!
难道这玉簪竟没有那绸缎做的红绫坚韧?
莫少英一怔、无暇细想,就见那也不知何种材质的红绫再破去玉簪后完好无损地顺势一推,犹如一丈红蛇猛地抽开少英夹簪的手,当胸直取!而莫仲卿在一旁相救不及,眼看二师兄就要伤于红绫之下,孰料一柄利剑,从他斜下刺出,直取红绫弱处,商姐暗中一惊、知道这丫头坊内武功习得不差,一下便看穿了自己的短处,不由急忙收了红绫,双手一抖,色厉内荏道:“小贱人,看不得情郎被伤?终于耐不住寂寞了?”
白姑娘俏脸一红、急声道:“我自然商师姐这一方,但师姐却不能伤了他。”
这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莫少英听白姑娘如此说,也不管是不是自己误会,心下一甜、并指对着商姐不依不饶道:“我呸!你凭什么资格骂白姑娘,我看你这个老妖婆才是寂寞难耐,想趁机捆住小爷吧,你要是寂寞就说啊,不说小爷我又怎的知道?”
“小子死到临头还嘴硬,等下有你好看。”
但听那商姐说完,门外又涌进数名护院打手,进来后纷纷取出藏于怀中长刀短棍,而奇怪的是方才打斗开始时离去的红纱女子却当中。
师弟莫仲卿见势不妙,刚想出言提醒,却听到白姑娘先声道:“商师姐,不要伤了和气,二位公子也是好意,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算了?”
商姐见白姑娘求饶,蔑视道:“小贱人你烧糊涂了?若是识趣的,给老娘站在一边!”
见商姐语气坚决、分毫不让,白姑娘便也不再出声、虽秀眉微蹙、却挺剑立于当前,额发间那缕白发隐然翘起,意思再明白不过。莫少英见如此,顿时豪情万丈,并肩站于左侧道:“白姑娘,敢问芳名?”
“白素衣。”
顿了顿,又补道:“对不起,连累二位了。”
“哈哈!就冲这句,就值得我为姑娘先打头阵!”
莫少英说完,不待素衣应话,大喝一声,单人执掌,犹如蛟龙般洒然腾空、双拳匹练而出,他的目标很简单,就是夺下其中一人的刀具,虽非趁手,拼斗时总有个保障,而随着少英猱身再上、原本微微静止的画面一触即发,转而鲜活了起来。只见莫少英闪至一护院打手身后,反手肘击其人脑干,其人应声而倒,趁势拾起大刀、单手周身舞了个刀花,阻退来敌、侧身瞅准时机又是一脚将一袭来的护卫踢向门外,只听得“砰”地一声,原本紧闭的门扉应声而破。
少英持刀而出,冲入大厅二层。一时间见全场无不焦点于此。
莫少英见着旋即一顿,一脚踏在那护院打手的背上,凶神恶煞地放言道:“今晚小爷我要大开杀戒!不想死的就给我滚!”说着“咵嚓”一声砍下一角围栏,木栏落入了一层大厅,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惶恐之情顺势蔓延了开来,众玲珑阁看客顿时一窝蜂地夺路而逃。
莫少英不笨,他知道双拳难敌四手,武功再好也有力竭之时,若是师父在凭着炼气的功夫还行,至于他们就算了,故此决定带着白姑娘和仲卿一起冲出去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来路的窗口已被商姐有意无意占据、迫不得已,只能先行制造混乱,以图浑水摸鱼,从大厅逃出升天。
师弟莫仲卿与少英相识多年,早知他的习性,见少英如此,一手拉住素衣,口中却是先道:“得罪,白姑娘,跟我们先行冲出去。”
三人且战且退、从顶层一路挪至大厅,期间砸坏名贵瓷器金银装饰数件,兼之惊走全场客人,一些新来的舞姬却是趁乱尾随客人逃走,这令商姐见着越发咬牙恨上了,誓要扒皮抽筋做成人彘不可。战不多时,三人从阁中打到了院内,眼看大门迫近、三人喜出望外,却听得院外传来一声断喝:“住手!”
随后只见一面部凶煞,生得虎背熊腰、持一杆利枪的大汉领着一干官兵鱼贯而入,看其装束统一,步伐一致,站定后更是无一人出声。
莫仲卿见状,暗道不妙,因为不管他怎么看,这支守城官兵虽是人少却纪律严明显然不好对付。待得见到从刚开始便出去未归的女子也露脸立于大汉的身旁,已知境况糟糕。遂喊住二师兄,小声商议道:“慢来,我们有麻烦了。”
莫少英见情势有变、虽想依言不再动手,自忖绝不能就此坐以待毙,又瞥了一眼身后一脸惊慌的败诉一,这一咬牙根,浑身热血上涌不禁朗声道:“我呸,来人可敢于我单打独斗,莫要仗着人多!”
莫少英自然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是以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弃刀于地,飞身而起,一个鱼跃,横身一掌击向眼前带队将领,那将领见他骤然发难也不多话,单手提枪、就地一震,周遭尘土轻扬、枪尖业已齐身没地,左步微前,右手蓄力,其动作威猛刚强,张弛有度丝毫不觉拖泥带水,看模样不闪不避竟是要与莫少英来个硬碰硬。立时、只听得“砰”的一声、双掌相交,那将领后退半步,有些惊讶地看了看已飞倒在数尺之外却毅然复起的莫少英。见他如此硬气,顿起些许惜才之心,然仍是板着脸道:“你可服气?”
莫少英捂着胸口,有些气闷道:“服气?呵,闹事的也就我一个,如果你能善辨是非,只抓我一人回去,那才叫我服气!”
“呵!”
那将领笑了笑,忽然怒道:“哼,大闹玲珑阁,无端滋扰民众,你们三人统统有份!来呀、抓回去连夜审问!”
“慢!”
莫仲卿见对方要拿人随即出声阻道,望了望四周,附手轻拍二师兄后背以示会意、踏前一步抱拳朗声道:“这位将军、我二师兄说的不错,此事皆因我二人引起,可这位白衣姑娘原是玲珑阁中女子、只是被我二人胁迫相从而已,商姐姐、小子说得可对?”
商姐原对三人恨之入骨、然则考虑到白素衣可是坊主之女,若是当下报复往后坊主问罪下来却也麻烦,思前想后,掂量再三、望了望仲卿,暗道一声‘好小子’后,终究怯生生地道:“胡都尉来得正好、你看这两小子就是抢我们阁中红牌素衣姑娘,这一会儿的功夫都快将我这小小玲珑阁给拆了!幸好胡将军武功盖世才没让这两小贼得逞、您可要替民女作主啊。”
胡都尉见商姐如此顺言,知是有诈。但他对玲珑阁很是反感,兼之以积年阅历来看三人并非大奸大恶之徒,既然当事者不予追究,也就含糊道:“既然如此,来呀,带二人回去!”
白素衣一怔,刚想出言表明身份却见莫仲卿对着自己眨了眨眼,那眼神仿佛再说:“一人在外面,总比三个人全陷进去要好太多,稍后姑娘再想法子救我们。”
白素衣略一思忖,当即会意,也就不曾妄动,只是那双神色已满是担心和亏欠之意。
众人原以为此事就此定论,怎料就在胡都尉欲将二人押走之际,东南角一人衣衫不整、披头散发地跌跌撞撞、飞奔而来。待至近前,胡将军定眼一看、若不是那张依稀可辨的嚣张眼神,简直不敢相信被蚊子咬得凄惨无比,已成猪哥模样的来人竟真会是方府二公子——方少奇!
“他竟也醒了?”
师兄弟二人一愣,一颗心双双沉到了谷底。
第七章 方府遇贵人()
江陵方府、占地百亩,东枕城隍,北依折冲府,在城内可谓无人不知,财多地广自是不消去说、而真正造就这一切的只因它是江陵刺史的府邸。
荆州人氏方乾少时习于长安太学府、年十六进士及第,出任山南道荆州江陵府太守之职,后余年以八百轻兵平定岭南叛军有功,特授刺史之位并续任江陵太守官居四品、统山南道一府十六州,总揽政要。而曩时以八百轻兵力挽狂澜、坚守江陵府待援后攻克岭南群山险阻,大破叛军。至交好友胡不为可谓功不可没,故此胡不为也一同被封为折冲都尉。
方乾其人博闻强记、刚柔并济;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其下本育有两子,长子方少杰为人沉敛有度、却在平叛一役中当场战死,英年早逝。次子方少奇却是因其母张氏过于溺爱,兼之是方乾中年得子甚为欢喜,故此疏于管教、其性益发张扬不加节制。
三月夜凉,未到亥时、游人业已陆续归家,熄灯作罢。
而方府会客大厅却是灯火通明,微闻人声。厅外无人看守,而厅内堂上却有二人把酒言欢、一位头戴紫冠身穿官服脚履朝靴,腰背挺拔正笑脸劝酒者自然是刺史方乾。而另一双握酒盏的手,可谓是玉泽冰清,盈润有方。可这双手却不是女子的,观其面竟是位男子。他发长挽马尾,两鬓落轻丝。眉宇轩昂、凤目朗视。面若桃李、坐如庭前修竹。一袭宽袖云条长袍将整个人衬得有若空谷幽兰,卓荦不群。
片余、只听刺史方乾劝道:“祁先生、此事方某领会即刻派人去打听,若是有了确切消息该如何知会?”
祁彦之略略一顿,从袖中掏出一截碧玉短笛后,欣然应道:“祁某有只白隼,届时每月月初方兄若是有了消息可用这只玉笛对空吹响三声,白隼自会前来接信,有劳方兄。”
“祁先生莫客气!若不是当年有您助我平叛,别说刺史就连太守也是做不成的。先生有灵隼一只那联络起来自是方便不少,就等方某好消息吧,来,我们再干一杯!”方乾语毕,伸手握杯一饮而尽。随后二人闲谈秋月、期间推杯换盏、宾主俱欢。
过不得多时,府外人声微闻,初时离得稍远话语自是模糊不清,等那人声步进府内,一时呼来喝去,出声谩骂的腔调儿让方乾不用看便知是方少奇回来了。
果不其然,不须片刻、从堂内遥见其人路过厅外领着一对仆人风风火火穿径而过直朝内府走去时。方乾见着面上已是万分难堪。心道这少奇天资不错,却是儿时娇惯、劣性难改,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他要在祁彦之面前扮得知书达理些,若是能得其青睐,传授一二那真是天大的福分,可这才几天,人家祁彦之还未离去,这忤逆子就原形毕露,满口秽语令方乾已是怒意频显,偷瞧身侧祁彦之一眼,却见他面无异色,正兀自抚杯啜酒状似不闻。
见如此,叹气道:“犬子无知、打扰祁先生雅兴,我这就喊他前来给祁兄赔罪。”说着,也不待祁彦之答话,迳自步出门外知会管家将次子少奇带至堂前。
俄顷,见来人却是胡都尉,有些诧异道:“不为,你怎的深夜还这身打扮?我儿少奇呢?“
胡都尉先是对着堂上祁彦之抱拳示礼后,肃然道:“二公子更衣去了,即刻便至!至于不为、则是为二公子看押今晚闹事的犯人而来。”
方乾一讶还待详问、就见方少奇一路小跑从厅外匆忙赶至,瞧其装束似乎刚换不久,又见他一脸慌慌张张、这心下不由咯噔一声,只是面上却仍自平静道:“少奇,来见过祁先生。”
这方少奇本想着连夜拷问三人,可没想到居然会被父亲逮个正着,当下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抬头一望又见堂上之人乃是难以亲近的祁彦之,顿时心生绝望,可转念一想,今晚受的憋屈不能如数奉还那更是万万不行,唯有硬着头皮,见礼道:“少奇见过祁先生。”
祁彦之微笑,点头以示还礼。
别人或许看不出此时方少奇的脸色,可身为其父的方乾又怎会不知,只是当下又不便发作、隐忍道:“我来问你、不为兄为何与你一同回来?今天又去闯祸了?”
方少奇一听,瞄了一眼满脸正气的胡不为,拿捏再三,避重就轻道:“父亲大人,少奇只是连日潜心修学故此有些烦闷,今晚就去、去玲珑阁听些小曲儿、哪知路遇三贼人扒我衣服抢我银子、将我丢至水下差点淹死!之后居然还大闹玲珑阁,打伤行人无数,这点胡都尉可以作证!”
这一番话说得是义正言辞、信誓旦旦!方乾初时听闻少奇被人掳走衣财、陡然一惊,待听得这三人大闹玲珑阁后已是愤愤不平,尽管这些只是儿子的一面之词,但爱子心切的他仍是拍案而起道:“大胆,我方某治下岂能容此事发生!胡都尉,这事已有定论,为何还将人犯押来刺史府内?”
堂下方少奇见父亲这般说辞,知道是有三分回护之意,见事有转机当下朝着胡不为连施眼色。胡不为不是啥子,焉能不明其意?可权衡再三,最终还是脖子一耿、沉声道:“二公子说得在理!只是我胡不为治军严谨,大人更是判案严明,我今晚若是不跟来瞧瞧,怕二公子私下做错些事情、让大人失了民心,望大人明鉴。”
方乾点了点头也不再多问,他深知胡不为性情耿直,说一不二。但现下祁彦之在侧、这一通指证让自己很是没有颜面,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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