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尘不回话干脆来了个默认。
天机道人叹笑一声,就听莫行则沉声接道:“不必麻烦了,我云踪派不会与褚掌门争这个盟主之位。”
朱剑秋瞥了一眼褚尘,也道:“不错,只要褚掌门行事公正,我太素坊自也不会反对。”
褚尘笑了笑并不觉得惊讶,拱手作礼道:“二位既如此顾全大权,本盟主也就”
“慢!”
褚尘未曾说完便被一声断喝阻住,转身望去便见一彪行大汉,昂首阔步走出了茶棚。他两眼瞪似铜铃,双眉浓阔杂密。上身赤膊裸露出古铜色的肌肉,腰侧系了条龙筋鞭,下身着件单裤,足下竟没有穿鞋,在这冬日中让人瞧起来好生怪异。天机等人互望一眼也不曾作声。
褚尘奇道:“这位朋友,你可是也要一争这盟主之位?”
那汉子咧嘴一笑,忽又变脸道:“不!老子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万万做不得这统领群豪的差事,所以也只是站出来替大伙儿问个明白!”
褚尘见他指桑骂槐倒也不曾生气,反是不卑不亢道:“此话怎讲?”
汉子嘿然道:“方才莫掌门和朱坊主相让盟主之位,那仅仅能代表云踪派和太素坊服气,可我一众江湖散人却是不服,大伙儿说是也不是!”
这汉子言罢,便听一阵此起彼伏的应和声。
褚尘笑容越发和蔼道:“如此说来,要怎样才能服气?”
“倒也简单!”
汉子一喝,轻轻一跃于褚尘一丈外停下道:“论比武老子定然不是褚掌门的对手,所以你可敢接我一拳!?”
褚尘笑道:“若褚某接不住呢?”
“接不住?”
汉子双眼一瞪,大笑道:“那就趁早滚蛋!”
这话说得粗鲁不堪毫不客气,可褚尘仍是不动气,望了天机一眼,回头来伸出右手道:“好,如此说来褚某不得不接了,请!”
这个“请”字一出口,那汉子豹眼一瞪,一个箭步直冲上来,抡起拳头照面就砸,褚尘见他这般架势面色木然,瞧起来极是镇定。可不曾想这拳风未至,那汉子臂膀肌肉一阵虬张,本是普普通通的一拳竟在毫厘之间变得势大力沉,沛然莫御,犹如一尊巨石般从天而降。
褚尘面色急变伸出去的手猛地一顿,二话不说当即退步,身形一晃间,原先的位置上竟已多出一道一模一样的虚影。那汉子见着突如其来的一幕不退反进,一声爆喝出口身形又快上三分,一拳穿过那虚影虽是缓上三缓,却依然破开了阻挡在二人之间的虚影,拳锋去势不减,更是生出一股乱流将褚尘一身道袍吹得倒飞乱扬!
褚尘见着心脏猛地收缩,情知来不及变招再退,只得运气来挡,立时、“嘭”地闷响,虽是牢牢接住了此拳,可只有他知道接住它是多么的凶险。而那汉子目露一阵可惜之色,旋即后跃一步,冷哼道:“堂堂盟主居然耍诈!”
褚尘面色阴沉道:“褚某说接你一拳却不曾说如何去接,倒是这位壮士好俊的身手,还未请教高姓大名?”
那汉子骄狂道,“老子姓袁名三,往后见着我大可叫我一声袁三爷!”
说着趾高气扬转身要走,一旁天机三人互望一眼纷纷上前将他拦住,袁三见着这阵势心中一顿,冷笑道:“这是何意?”
天相也不与他废话,直言道:“你走不得!”
袁三一怔,他知道这三人必定已看出了什么,可他不急、仍旧发笑道:“怎么,诸位这就想替新任盟主找回些颜面不成?”
天魁接茬儿道:“非也,我三人是见这位张大侠武艺奇高,所以特地请您去摇光殿中详谈一番。”
“哈!”
袁三咧嘴大笑道:“诸位莫非当我是傻子?”
天魁接茬儿道:“袁大侠当然不傻。”
袁三冷然道:“既然我不傻,那就是诸位傻了。”
天机心中微惊,道:“张大侠何出此言?”
袁三神秘一笑,忽然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语:“算算时辰总该生效了吧。”
说话间,一声茶碗摔落声响犹如死神的警铃般传遍了茶棚,旋即就听一人掐着嗓子惊呼道:“呃!毒,这,这有毒!”
言犹未了,这人突然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倒地不起,惊呼声亦是戛然而止,紧接着又有数十几人相继从凳上瘫倒在地,面目苍白尽作痛苦之色。茶棚其他江湖散人霍然起身,惊怖之情竟如瘟疫般从这些死人脸上蔓延至各个人的眼中,心里。
是什么有毒?难道这茶水中有毒?
茶水中当然不可能有毒,此时也有人高惊叫道:“是这雾有毒,大伙快闭住气。”
尽管此刻众人已吸食了相当部分的毒雾,可他们仍是就地屏住呼吸,捂住口鼻,可这终究并非长久之计。而更为糟糕的是,此时那些神色如常的江湖散人中,似是约定好了般纷纷弃了原本藏在袖内用来施毒的烟筒,跟着抽出各式兵刃突然杀向那些兀自惊怔,毫无防备的人群。
他们见人就砍、逢人便刺,茶棚中的江湖散人原本武功亦是不弱,可如何架得住如此有组织的袭杀?一时间,只听那茶碗碎裂声,桌椅削断声,呼喝声,砍杀声,声声不绝于耳,场面已极是混乱。
原来那些个万寿山的门客包括夕月,袁三等人早已混杂了江湖散人之中。
连排茶棚那头的莫婉溪跟着太素坊弟子拔出佩剑,将张雅君护等人护在身后,一面紧张兮兮瞧着局势动向,担心着吸入体内的毒雾不知何时发作,一面心有余悸地望向茶棚那头原本该是自己的座位,心道若不是那头戴斗笠之人将自己三人赶到此间那后果将更为糟糕,念及此处,她又猛然想到那人说过的一句话:
“若要坐下就离死不远了。”
起初,本以为这仅仅是一句威胁之言,而现在想来多半那人已发现了什么,所以才刻意提点自己?莫婉溪不知为何会生出这等想法,但瞧那刀光剑影中,哪里还看得清那方才那头戴斗笠之人?
“他会不会有危险?”
念及此处,莫婉溪心中一阵不安,刚想挺剑上前却不料一只手拦住了她的去路——那是叶千雪的手。
这等遭袭场面说来话长,可事实上发生到现在也不过短短十数息的功夫。而此刻袁三也早已回过头望着霍然变色的朱剑秋等人,得意洋洋道:“想必诸位都已瞧见了,方才不论是夕月还是三爷我都不过意在拖延,好让这晨雾中的毒粉顺利生效。”
天魁却是不惊,反是一拍肚皮笑嘻嘻道:“不错,不错,看来我等注定成为砧板上的肉了,只是不知这位道友是要用来杂煮,还是乱炖呢?据说人肉若是说不事先焯下,会酸得很。”
袁三见着这天魁临死之际还有心说笑,心中冷笑更甚:“道长还有闲情耍嘴皮子功夫?若是想借机拖延逼毒,那大可不必了,此毒乃我万寿山一位故去的尊使所练,其间经过数次实验,为的便是今天。”
天魁点头,一双小眼忽望着周围道:“您就如此笃定我等已深中毒雾无药可救了,不妨先看看身后嘛。”
袁三一怔,虽是满面狐疑却并不曾回头,他一方面当然要提防这死胖子来个鱼死网破,拼尽全力偷袭,另一方他笃信毒雾不可能失效。只是他不曾回头并不代表事情不会发生,而此刻在他眼角余光中已赫然发现昆仑派弟子已相继从朝客坪四周的山崖下不断窜出,纷纷向着他身后奔去,瞧他们提剑飞奔,生龙活虎的模样哪里似中毒之人?
“难道行迹败露了?”
袁三一顿,望着一眼笑容满面的天魁终是顺着条条矫捷迅速的身影回过头去。
此时,茶棚末头处虽仍是骚乱频频,可预料之中的现象并未发生,甚至已再无人因中毒而倒下。而那藏身于江湖散人中的门客若论单打独斗想必个个身手不凡,可随着驰援而来的昆仑弟子不断增多,又有意识地逐渐收拢七星阵型,混乱逐渐平息,抵抗愈发激烈,混在当众的门客也不得不由四散游斗状态被迫集结一处与之向抗。
可如此一来,原本就渐处劣势的众多门客便越发束手束脚施展不开,相反昆仑弟子却是如鱼得水,原本由七人组成的天星阵也逐渐合为七七四十九人的诛邪阵。
第四百一十六章 计如九连环(一)()
这阵法一成,百名万寿山门客更是苦不堪言,慢说于阵中组织起有效反击,即便是互相照应都成了难事一桩。门客之中有人见着这等仗势,已萌生退意,只是这刚跃至半空,便觉眼前一花,数道剑光犹如天罗地网般纷至沓来,当真叫人无路可退。
而那些不曾参与诛邪阵的昆仑弟子将那作恶门客驱赶至阵法中心后,便分散开来将昏倒,受伤之人有条不紊地抬出茶棚,又从怀中取出丹丸送入其人口中,显然,这一切早已在云踪派的掌控之中。
袁三一见此等情形已是面无人色,犹如受惊的兔子忙后跃一步,刚与众人拉开一小段距离,就见天魁道人忽然后发先至,挡住自己的去路,依旧笑嘻嘻道:“你这就要走了啊?难道你不想知道我等是如何识破的?”
“滚开!”
袁三大喝,抓起腰间龙筋鞭,随手一抖摇鞭急摆,意在避开天魁的纠缠,却不料那天魁不退反进,右掌微扬,剑指凌空一戳,微微喝道:“去!”
一字刚过,只见那肥厚的道袍中飞出一方金色算盘照头就打。袁三不知这金灿灿的算盘便是那天魁的“飞剑”,仍是按照常理闪身来避。
可谁想左退一步,算盘跟进,右腿一步,算盘再进,如此一连避让数十步却赫然发现那金算盘犹如长了眼般步步紧逼!这心下一急,“啪”地扬鞭裹上算盘珠随后猛地一拉,却不料金算盘见风就长,短短几息间已化作一丈来长的“铁板”犹如泰山压顶般横扫而来。袁三一惊本想着用龙筋鞭将这犹如风筝般控住,却哪里晓得这偌大“风筝”竟迎面压下,只得弃了长鞭就地一滚,刚及翻身就听身旁一阵炸响,偷眼一瞧,那金算盘又挟漫天碎石直逼面门!
天魁道人也不去瞧那袁三狼狈不堪的躲闪模样,转首朗声道:“诸位莫慌,此次万寿山的行动,敝派早已通过文殊师弟事先察觉,而这毒雾的解药也已由天同师弟连夜赶制,已尽数了各位的早粥之中,若有人不曾喝粥,那此时虽然中毒却并不致死,而若已服食过粥点的,那毒性自也不会发作!”
那茶棚中一众江湖散人当即精神大振,纷纷配合昆仑派弟子向着那万寿山门客掩杀而去,一旁神霄派褚尘见着更是以新任盟主的身份下令道:“四派听着、活捉贼人,凡有抵抗者,格杀勿论!”
那太素坊坊主朱剑秋闻言剑眉一皱却仍是向着那茶棚众太素坊女弟子道:“众姐妹随我来。”
有道是众人齐心,其利断金。毒雾若不曾生效,但凭慕容恪那一百来号门客委实翻不起什么滔天大浪。短短一瞬间,骚乱来得快,去得更急,那万寿山门客见大势已去,纷纷缴械投降,而茶棚中的叶千雪见着众人面上逐渐展露的舒心笑容,心中不知为何却是阴霾更甚。
一旁同是看护夕月和张雅君不曾离去的莫婉溪见着叶千雪这般蹙眉不展的模样,鼓足勇气轻声道:“郡主,您、在想什么?”
顿了顿见叶千雪不曾回话,莫婉溪反倒一阵释然,心道这昭阳郡主何等身份,自然不会搭理自己,可哪里晓得这丝念头刚过耳边却又传来了声音,显然,方才的她只是陷入某种沉思之中:“莫姑娘不觉得有些奇怪?”
莫婉溪一讶,赶紧道:“奇怪?”
叶千雪颔首,又道:“是的,万寿山如此大的行动,他怎会没有出现?”
莫婉溪一愣,她自也知叶千雪口中的他是谁,只是心里并不这般去想的,反倒在想难道这昭阳郡主认定二师兄就是万寿山的人,江湖上的魔头?
不会的,绝不会!
不管莫少英是不是那江湖上作恶多端的魔头,此时万寿山的计划已功亏一篑,万寿山门客已悉数遭俘,偶有零星抵抗也很快熄灭,唯一值得注意的是那场上袁三依然负隅顽抗。褚尘见着已有些不耐,却仍旧负手而立道:“天魁道长,速速将这妖人袁三拿下。”
那袁三一听,突然大喝一声,竟一拳迎向那飞来的金算盘,突然,只听“砰”地爆响,袁三拳面已是血肉模糊,猩红一片,可金算盘也被一拳击飞,旋了身复又重重落在了地上不再动弹。天魁一愣,忽又笑着从怀中掏出一件通体黝黑的长尺,道:“这位朋友,打碎了贫道的金算盘可是要按价赔钱的。不过瞧你连衣服都买不起,所以贫道也就只能勉为其难抽了你个十七八下解解气好了,去!”
说着,御动监天尺朝着袁三逃离的方向追去,那天相见着飞身截住去路,一剑逼退袁三道:“哪里走!”
袁三一惊,虚晃几招,急急一退转身又向西逃却不料此时天机早已相候多时,见着他逃来扬手便是一套昆仑剑诀连环交攻而至。这前有狼后有虎,叫人如何逃出?天机,天相双剑合璧,两两交攻,袁三左支右绌,节节败退,三五剑招一过,已觉劲风袭背——是那监天尺!
“吼——!”
只听一声爆吼,声音激亢已浑不似个人声,那袁三竟突然转首迎向身后,五指戟张握向那条二人来长的监天尺,一瞬间,众人以为他是慌不择路,自取灭亡,却不料下一瞬,他竟真是牢牢捏住了飞来的监天尺!
不、不对,确切地说握住监天尺的不是袁三原本那只细手,而是一只犹如砂锅般粗细的手指!而这只手指更有一双粗如巨木般的臂膀作着支撑,连接着臂膀的袁三此时正发生着惊人的变化。他此刻面上神情扭曲而痛苦,全身的筋肉竟不断地破裂重组,飞扬的银色毛发从中肤间立拔而出,犹如一副银甲般瞬间披覆全身。
这说来繁复,实则过程极是短促,委实叫人猝不及防,众人霍然起身,惊容未定就见那五丈多高的妖猿袁三面上狰狞一笑,粗如海碗般的五指紧紧捏住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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