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莫少英刚要有所动作,突闻一阵闷雷响彻天空,旋即亭外四周的浓雾疯狂扭曲滚动,却又在毫厘之间陡然一顿,转而开始迅速消融,不过一会儿便露出这义庄的全貌。
莫少英见着不禁面色大变,两眼盯着叶千雪怔了怔,忽生怨毒道:“难怪你俩有恃无恐,敢打上门来,原来另有高人在外破阵!好,实在好得很。可是昆仑山那帮杂毛?哼!不过没什么,先将你们拿下再去寻那些个老朋友的晦气!”
说着,那莫少英睁着一只碧绿单眼杀将过来,只见左一竖劈,右一横斩,招式大开大合,周身空门大露。
可叶千雪投鼠忌器怕伤了莫少英的身子,故而出招时畏首畏尾,并没有去攻击那莫少英故意留下的诸般破绽,此消彼长下已渐显劣势。
而更令人不安的是,这莫少英几番试探下来,认定了叶千雪不会伤他,跟着大笑一声,周身黑焰大盛,完全放弃了防守,双手握剑左劈右砍连番直刺,动作之快几若魅影,逼得叶千雪不得不将长枪舞得枪影绵密,如封似闭方才堪堪抵住如此迅猛的攻势。
可饶是如此,自身也是气喘嘘嘘渐感力不从心,剑来枪挡持续片余,又再生变故!
这莫少英睁着黝黑的单眼阴恻恻地一笑,忽儿抽身后退,飞扑一剑直刺向地上昏迷不醒的女子。叶千雪面色一变无暇他顾,忙飞身前去救援,眼看就要追上莫少英时候却不料他又猛然返手来抓!
叶千雪见着一惊虽早有预见,可又怎抵得上形如鬼魅般的莫少英突又加速,加之前冲的惯性一抓之下立马遭其力扼咽喉,跟着就地猛按,‘砰’的一声就此摁在了地上。
叶千雪胸口一闷,两眼骤然一黑,耳闻身近的莫少英已大刺刺地笑道:“哈哈哈!老夫教你死个明白!这世上有三种人是活不长的!一是好管闲事,二是悲天悯物,三是舍己为人!你瞧你占了几条!”
叶千雪冷着脸子不说话,突然一口血沫子喷得莫少英满脸,神色百般厌恶道:“要杀便杀,恁多废话!”
莫少英一愣,跟着“嘿嘿”直笑,非但没有急着下杀手反是伸手抹了抹脸上的鲜血,将其放入唇中舔吸,美滋滋地道:“小丫头,你以为触怒了老夫还能如此轻松的去死么?信不信老夫这就扒了你的皮,挖出你的心!?”
莫少英邪邪一笑,话锋又转道:“不过,只要你帮老夫掩饰身份接近庄外那帮子杂毛道士,老夫便放了你,如何?”
叶千雪冷哼。
莫少英一窒,耐着性子道:“老夫给你活命的机会,不要不识抬举!人都多该为自己考虑考虑!”
叶千雪听来更是冷冷一笑,索性瞥过脸去不再理他。这般不屑一顾的态度令莫少英勃然一怒,不禁大骂道:“好!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老夫便让你尝一尝这生不如死的滋味!!”
语罢,这莫少英左眼红光大盛,左手持剑猛然下戳!
可接下来并没有等来鲜血四溅,那森寒的剑尖已在叶千雪胸前三寸处骤然一停,紧接着那原本闭合的右眼突然睁开,露出一双疲惫却又干净无比的眼神,他看了看被自己按在身下的叶千雪不禁缓缓地笑骂道:“你这个蠢…女人…”
这五字虽然说得缓慢拖沓,犹如老旧的风箱般既嘶哑又难听,可接下来的举动却是势若雷霆!
只瞧他大喝一声,猛然反手将长剑用力回刺,剑身就在“嗤”声作响下赫然过肋穿胸,破体而出。顷刻间、一段触目惊心的血红剑身便从后背露了出来!而莫少英的右眼随着脸上一阵痛苦之色正逐渐闭合,那双唇一张一翕间仿佛还有什么话要说……
只是任谁再也听不到半点声音,这义庄内忽地一片死寂。
第二十六章 荒野聚辰星()
那黑雾缭绕的“万鬼阵”遭人从外部破去,天空虽是“雾消夜散”渐渐转明,可不管怎么看已不是来时旭日初升的清晨,而是落霞漫天的黄昏。
一缕金色残阳穿过仅存的薄雾射向亭内,落于叶千雪的身上,使她的脸庞看起来淡淡生辉,明艳不可方物。而那双璀璨的眸中,赫然有着一抹令人莫名心惊的痛楚。这就这好比眼前这把剑不是插在了莫少英的身上,而是插在了自己心头一般。
“滴嗒。”
当一滴殷红的血珠顺着剑身悄悄落于眉梢,叶千雪方才如梦初醒。而眼前的画面和那浓重的血腥味无时不刻都在提醒着她一个噩梦般的事实——他竟与那鬼物同归于尽了!
“可他这个无赖怎就舍得去死?”
叶千雪眉头一颤,显然不敢相信。
她固执地抬起手伸向仍插在莫少英胸口间的那半截剑柄,她定要再次确认下眼前一切是不是真的。
可谁知就在这个时候,近在咫尺的莫少英左眼碧光猛然暴涨,仿若惊弓之鸟般纵身急退,待得退至寻丈之外,方才深深吸了一口气,瞅了眼胸前长剑,竟二话不说抬手就拔!
叶千雪本想阻止他,可下一瞬却被眼前血腥的画面怔住了,她委实不知该不该阻止。她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希冀,希冀这鬼物拔出长剑能让莫少英“活转”过来。
这种想法未免有些不切实际,但“莫少英”将长剑生生拔出之后,胸口流淌的鲜血却实实在在止住了,只是握在手上的血剑依然触目惊心。
“莫少英”喘着粗气,嘿嘿笑道:“天真,以为这样就能杀死老夫?哈,老夫修行百年,只要元阴不灭,阳气散了又何妨,到头来死的只有这蠢小子。”
这“莫少英”说的异常狂傲,可不论是瞧那色厉内荏的语气还是那颤颤巍巍的身形,足证其人已是强弩之末。
此刻,她至少知道这个鬼物活命,用了不知名的法子将伤口暂时封住,如此说来是不是莫少英这个主人也会跟着“沾光“,这个想法未免有些一厢情愿,但叶千雪宁愿是真的,所以她只是默默地撑起长枪站了起来,将昏迷不醒的女子护于身后,盯着他一言不发。
片刻,那东南方果有隐隐人声传来,莫少英眉头一皱,表情有些不自然道:“这样,我们来做笔交易,你此刻让老夫走,老夫便让这小子活着,若不放心你也可跟来!”
这说话间便见东南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不消片刻,只见一行十数人白衣女子飞奔而来,人人身上带伤,想必来到此处定是不易,那“莫少英”料来人是敌非友,不待叶千雪回话,身子一挪便要向西逃去,可没走几步,只见叶千雪后发先至,一枪横扫拦住去路,与其缠斗起来。
她显然不会让他就这般轻易逃脱了。
莫少英胡乱了挡了两招,身形更是不稳,不由气急败坏道:“臭丫头,你不要这小子活命了!?现下只有老夫能救他。”
叶千雪闻言更是不答,只是缠着对方兀自不放。
不过一会儿,那一行数人转瞬即至,为首一白衣女子见着里间情形当先冲上前去抱起纳云。其后一长发男子快步进得亭内,一瞧场上形势却是伸手拦住了身旁欲上前去相助莫少英的男子,道:“仲卿不忙上前,你这二师兄有些古怪。”
莫仲卿一愕、顿住身形,细细瞧去只见那莫少英左眼泛着碧油油的光焰,而右眼却是空洞无神。周身黑气缭绕不说,胸下更是血染重衣,显然受过重伤。可即便如此,这莫少英居然与另一执枪女子斗得旗鼓相当,怎让人不疑窦丛生。
叫住莫少英的男子自然是祁彦之,祁彦之细看之下,突然伸手一指,命道:“众内坊弟子速结‘霓裳阵舞’助那位姑娘,仲卿你也去。”
这一声令下,在场众人刚有所动作,那“莫少英”却是大喝一声,左眼碧焰更盛,也不顾叶千雪频频袭来的枪尖,拼着老命陡然冲出了亭外,直向西方逃窜!众内坊弟子与莫仲卿纷纷一愕,调头便追。
祁彦之望了望欲提枪追赶的叶千雪,见她额间冷汗淋淋虚喘不已,当即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三粒通体晶莹的药丸,递向叶千雪道:“在下云踪山祁彦之,略懂岐黄之术,与那莫少英熟识,若是信得过在下,便将这药丸吃了,可回转气力以及暂缓姑娘的伤势。”
叶千雪望着一眼祁彦之,二话不说接过药丸仰头吞下,哪知这三粒药丸入口即化,丹田一热,四肢百骸酸痛之感骤减,气力也跟着徐徐回转。
“这药效竟如此迅速?”
叶千雪心下一惊,不禁有些错愕般望了望祁彦之,她似乎依稀猜到了这人便是其父口中常常提及的“医圣”,但此时并不是叙话的时候,只得轻轻道了声“谢”字,匆匆提枪而去。
再说那“莫少英”拼死逃出亭外,一顿狂奔后,已然后继乏力,耳闻身后追兵渐近,只得亡命一路西行。
刚过排排坟茔,却听此时正前方一阵马蹄踢踏之声。抬头一望,就见一队轻骑挟雷霆之势而来。面对这前有狼后有虎的绝境,这“莫少英”惊得是心胆俱颤,慌不择路中霍然转身便一头撞上一方墓碑,又狼狈爬起,跌跌撞撞地朝北方而去。
众轻骑中有这样一骑,其上坐着两人,男子虚搂着女子策马行在首列,其余众骑手以此人马首是瞻,足见其人有着不凡的地位。眼见前方那逃窜之人改了方向,男子忽然执鞭按马,急追而去,待得超出众骑一段后,那马上男子猛然一跃纵身飞下,犹如一点惊鸿般发力追去,不消片刻已与“莫少英”并驾齐驱!
这男子见着他这般狼狈奔逃不由莫名一笑,一脚虚踢而去,不待并排奔逃之人有所反应,右手上的七请扇倏然一合疾点而去,一点,再点!
三点过后,莫少英突觉气血一窒,四肢跟着骤僵,只得由着惯性飞扑至地,摔了个狗啃泥。
这男子将莫少英制住后背过身去等着马上女子以及众轻骑到来,不一会儿众骑便将莫少英团团围住,那马上女子见到莫少英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当下一阵心惊,翻身下马,道:“莫少侠!”
这问话女子正是被幕惜花带至惜花山庄的白素衣,而方才那名男子自然就是幕惜花了。
原来幕惜花将白素衣带至惜花山庄疗伤,可白素衣醒来后说什么也要前来这义庄,幕惜花万般无奈下只得率领旗下部从陪同而至。
白素衣见莫少英身受重伤血染重衣,刚欲走上前去却遭幕惜花一把拦道:“别去,这人不管之前认不认识你,现下都已认不得了,还是等你那些朋友来了再做决定不迟。”
说完伸手一指,白素衣顺着方向便看到一行数人飞奔而来,待得近了见到是莫仲卿以及众内坊弟子又有些惊疑不定了起来。
“这怎的一回事,为什么自己人打自己人?”
白素衣怀揣着诸般心思和门中姐妹打过了招呼,扭头望向莫少英,满眼的探寻之意,莫仲卿望着只是无奈地微微摇了摇头。两人虽一字未说,可想表达的俱已心领神会,单凭这份默契的程度实在叫人看着有些歆羡。慕惜花望着二人心下一顿思量,却不闻远方一道倩影已执枪而至。
“慕容流苏!你怎么来这里?”
叶千雪实在不敢相信竟能在此处遇到自己的未婚夫慕容流苏,可一旁幕惜花惊讶却不比她少上多少:“千雪!你怎来了?”
这般问完,一时双双没了下文,二人不再出声只是不停来回相视,似是皆要从彼此眼神中瞧出些端倪。
过得片刻,还是叶千雪匆匆颔了颔首,径直绕过慕容流苏向着莫少英步去,那莫少英起先闭口不言,一见叶千雪到来,顿时张口狂笑道:“老夫纵横百年,今天却落到一群娃娃手里!呵,不过你们却不敢杀了老夫,若是老夫死了,这小子也要跟着陪葬,因为方才他刺自己的这一剑可是将心脏穿了个窟窿!”
莫仲卿面色一变,道:“二师兄你到底在胡说什么……。”
莫少英眼睛一瞥,也不管众人惊诧的眼神,只是满脸不屑道:“哼,若是不信可以问问这个臭丫头!老夫懒得与你们废话。”
大部分人见这少年自称老夫,兼又语无伦次只道是得了失心疯,就算是白素衣和莫仲卿亦是惊疑不定,唯有叶千雪蹲下声,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冷冷道:“听着,若是少英不死,你些许还有活命的机会,若他死了,我保证你一定后悔。”
一旁慕惜花一讶,他何时见过叶千雪如此“凶悍”的模样过?
没有,完全不曾有过。
那“莫少英”哼哼道:“好狠心的丫头,但你以为老夫是吓大的?”
叶千雪并没有接话而是站起身来望了望来路。此时,一人影于落日中快步走来,这人每走近一分,叶千雪眼中的希冀之色便浓上一份,因为方才那三粒药丸已在她的体内起了匪夷所思的神妙,故而叶千雪认为,这人也定能救他。
祁彦之与众人匆匆点头致意,将数枚银针随手插向莫少英的各处大穴,又将随身佩戴的阳玉摘下放在他的胸口上。
那附在莫少英身上的鬼灵见着刚想破口大骂,可不想神魂忽然一僵,跟着就见莫少英全身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片刻、随着抽搐逐渐平息,那怒睁的碧色瞳孔也就此不甘心地阖上了。
众人见着虽仍有些不明就里,但俱是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那叶千雪更是抢在莫仲卿前面道:“少英他没事了?”
祁彦之缓缓收回银针,摇了摇头道:“我方才只是用这块阳玉所含的阳气镇住了少英体内的凶魂,但若要彻底祛除它唤醒少英的本体魂魄就必须施展‘唤魂阵’,只是此地阴气太重多有不便,还是先回城中再行施针。”
这慕容流苏从叶千雪一出现便没有开过口,只将未婚妻叶千雪的一举一动,不动声色地瞧在眼里,见她始终如此在意这个莫少英,心下不由一顿,抢先应道:“在下慕容流苏,是白姑娘的朋友,此处离鄙山庄不远,比之嵩阳县内的客栈清幽不少,再适合疗伤不过,不如便去鄙山庄施展那妙手回春之术如何?”
祁彦之望了一眼白素衣,白素衣当即会意,只是忆起方才听闻叶千雪叫他慕容流苏而非幕惜花,这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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