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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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玄录- 第2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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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肉糜。

    莫仲卿吓得直直跌坐在了地上,她想逃却发现双脚根本软得不听使唤!然而令她更为恐惧的是,一名黑衣大汉从天而降,踏着新郎的尸身站在了她的面前,她永远忘不了这双森然的眼睛,而这一次他生生体会到了一个女子被欺凌致死的屈辱,她恨之入骨,更要深啖其肉!

    这一刻,身份在不停撤换,生死在不停轮回。不管男女,不论贵贱,可以是风流剑客,是烟花女子,是宰猪屠夫,是沽酒小贩,也可以将军被斩辕门,贱丐臭死水沟,奸臣寿终正寝,忠臣含冤九泉一切皆是他一切又不是他,莫仲卿已记不清自己到底是谁,哪段记忆才是真正属于自己,又或者是这些都是自己的前世,前前世?那么今世呢?为何我能看到“前世”种种死法,却不知今世?今世我是怎么结束的?

    带着这份疑问,莫仲卿眼前又开始变得清晰,他知道这又将是一段载有记忆的画面。

    眼前是一条奔流不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河川,河面上波涛怒涌,惊涛拍岸,可莫仲卿望着河水却是无动于衷,痴痴傻傻地坐在岸边。他并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但知道心中隐隐约约有个念头让他不愿离去。他此刻感到很冷,身子很轻,轻得甚至看起来有些透明,这种感觉令他很不自在,仿佛下一刻便要随风涣散。

    也不知坐了多久,周边迷雾中骤然亮起一盏幽灯,灯火并没有多亮,却给莫仲卿心中燃起了一丝暖意。然而他并没有想过去,可那盏幽灯却兀自飘飘忽忽徐徐接近。

    千丈雾浓一灯红、磷光鬼火映姝容;裙带轻绕莲花步,竟是荒郊一女童。

    女童年纪不大约莫二八,看上去极似个瓷娃娃,她玉手提骨杆,杆下吊白莲,莲蕊红艳艳,足下极悠闲。

    若是细瞧之,不难察觉随着她每前进一步,那漫天大雾便薄上一份,似乎连这迷雾也均都怕极了女童,想与之保持距离,可莫仲卿却是不怕,或者说根本就无视着周遭的变化,依旧不知在想什么。

    那女童提着莲灯本也只是经过,可随意瞄了一眼岸边莫仲卿后竟是小脸微讶,略一思量,又持着莲灯款步接近。

    这女童不来还好,随着她越来越近岸边,这围绕着莫仲卿的大雾骤然一清,如此一来虽说周边看起来还是荒芜一片,可视野却陡然清晰了不少。

    女童看了看莫仲卿,美眸一瞪,存心吓唬道:“他们见了我都退避三舍,为何独你不跑?”

    岂料莫仲卿却是眸中空洞道:“我为何要跑”

    女童奇道:“你不怕我?”

    莫仲卿木讷道:“我为何要怕”

    “好一个呆子”

    女童嘟囔一声,小嘴微翘,未几,突然娇喝道:“你生前叫什么名字?”

    “我”

    莫仲卿双眼无神地望着水面,努力地想着这个问题,显得无比失魂落魄极了,而那女童见状早已不耐道:“奇怪,瞧你这般痴痴傻傻的模样,明明是守着一份执念在等谁却为何连名字都想不起来?”

    “我在等谁?是啊,我好像在等人。”

    莫仲卿机械地重复着女童的话语。

    女童淡眉一蹙道:“等谁?”

    “等、等我似乎要等很多人、不,我不知道。”

    莫仲卿突然抱着头,皱起了眉头,想了想最终无奈放弃。

    女童闻言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遂伸手将莲灯凑近一照这才发现莫仲卿下半身已几近透明,而眼角泪痕未干。

    女童见着,小手将其泪痕慢慢抹去,一脸不忍道:“不管你生前有何苦楚现在身死便应放下,而此刻你若再不去投胎,恐怕就再没机会了。”

    “没机会了?是啊,没机会了。”

    莫仲卿轻轻应了应却没有任何动作。

    女童一抿樱唇以为他是生有执念不肯离去,遂劝道:“这样吧,你将这份执念交给我,我将它种在这片花海中,而你自己则去投胎,如何?”

    “花海?什么是花海。”

    “就是这片花海咯,怎么、你居然瞧不见?”

    此时莫仲卿的眼神终于不再沉寂,他闻言双眼动了动,可样子却还是有些木讷,顺着女童春葱般的手指望去,入眼却是一片荒芜。

    “不,我看不见。”

    莫仲卿有些沮丧,这是他醒来后的第一感觉,感觉初时是陌生的,可逐渐又有些熟悉似乎曾经拥有过。他看向女童,女童也正面露惊异地望着他,突然,女童兀自小声嘟囔一句竟是将右手一把抓进了莫仲卿心窝子里!

    “呃!”

    莫仲卿猝不及防之下未及反应岂料女童却是先行惊叫一声将右手又再度急速抽出小脚一跳三尺远,望着莫仲卿又惊又怕道:“你,呼、呼,身上怎么那么多执念,难怪痴痴傻傻,居然还没堕成恶鬼。”

    莫仲卿自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可还是终于问出了醒来后的第一个问题:“我可以离你近些么?”

    女童一听,退后两步隐隐戒备道,“你、你想作甚?我、我可不怕你。”

    莫仲卿抬手指了指莲灯,双眼无神道:“这灯火很暖,而我现在挺冷。”

    “嗯?”

    莫仲卿说的是大实话,可女童听来一怔,又突然想笑,未几、她晃了晃莲灯慢慢凑近莫仲卿,见他并无恶意,索性壮着胆子靠得极近道:“这样吧,我提灯给你取暖,但你须跟我去见一见婆婆。”

    “哦。”

    莫仲卿想都未想便一口应着,缓缓直起来靠近莲心,这甫近灯火范围,身子立马不再阴冷,甚至那已麻木的心口都复有了感觉,莫仲卿还想凑得更近些,可女童却是有意无意保持距离兼之小手比划道:“你莫贪恋引魂灯上的这丝暖意,若过分近了反会害了你,就似飞蛾扑火那般,好了,我今天说得够多了、跟我走吧。”

    莫仲卿依言站起身来双眼盯着灯芯,趁着女童转身之际下意识伸手一攫,竟将那莲中花蕊般的灯芯一举抓在了手中。

    女童回身见状顿时吓得一跳,小脸焦急万分:“你作什么?快丢开,魂火会烧死你的!”

    莫仲卿一脸茫然无措,不过那魂火非但没有烧起来,反是在他的手中越发黯淡,最后竟瘦成了一簇火苗顷刻消失不见,而此刻他的身形不仅变得更为凝实,甚至双眼都开始略有了神采。

    女童捂着小嘴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也不去斥责,旋即望了一眼熄灭的魂灯,飞快咬破手指,将一滴鲜血滴在形似白莲的花盏上,那滴鲜血甫入花蕊之中,跟着红光一绽,竟又有灯火冉冉再起。

    “好了,你可别给我添乱子了,这次真的要走了。”

    莫仲卿不答,只是盯着灯火拖行而去。

第三百二十五章 长情锁今生(二)() 
青冢孤灯,阴风哭坟。

    女童执灯在前,莫仲卿飘忽于后,十里黄泉路上二人一路无话,竟清冷如斯。

    女童名叫陌离,是这黄泉路上的众多拘魂使之一,她们见惯了各色孤魂野鬼,有凶厉不服管束的荒魂,更有身世凄苦的冤鬼。而似莫仲卿这等生魂,虽然对陌离来说有些稀奇,但也不至于太过好奇。二人沿着忘川这般徐徐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便来到了一座白玉石桥边。

    这白玉石桥呈拱形矗立,横跨忘川,遥架两界。

    桥头古篆牌坊去天五尺,高有数丈,桥面平滑整齐一如玉砌,而两旁却毫无石栏镶护,突兀一块看上去甚是艰险。其下忘川湍急,水势磅礴,屡屡上腾的氤氲水汽形成了一股水雾将玉桥罩在中央,显得如梦似幻,迷濛不定。

    莫仲卿见着白玉石桥,心下略略一惊,恍惚中竟有似曾相识之感,可究竟在哪儿见过却又无论如何想不起来。

    陌离见莫仲卿杵在那里竟是举步不前,遂心生疑窦道:“怎么了?你可是要反悔?”

    莫仲卿摇了摇头,“我只是不知在哪里见过此桥,也许我曾经走过。”

    陌离心头惊异,当下左右看看,凑近身来,小声道:“听着。我不管你是谁,生前有何本事,但是到了婆婆面前千万不要乱说话,叫你做什么,你就好生做了。明白?”

    见莫仲卿乖乖地点了点头,那陌离遂执灯引他上桥,踏着阴冷的石板走进迷雾来到一位老妪面前。

    老妪杵着枯木拐杖低着头看不清面容,她也似乎懒得去看莫仲卿一眼便用那枯瘦的手指递上一碗水,用着干哑冷涩的嗓音道:“喝下去,喝下去便能忘却所有。”

    莫仲卿伸手接过石碗,望着石碗中清澈水面上倒映出的面容竟茫然一怔,这是怎样一副男子的面孔,水面中男子依稀可以看出原本很是英俊的模子,而此刻却是嘴唇枯败泛紫,双眸黯淡无光,拧眉蓬发、鬼气森森。

    整副苍白凄楚的面孔上,怎是一个愁字了得。不过莫仲卿还是依稀觉得有些熟悉,良久、这才越发认识到这似乎就是自己,那为什么会有这等神情,难道一路上我便是这个样子?!

    莫仲卿有些不信,可接下来一滴眼泪猛然砸碎了水面,面容顷刻模糊不清,莫仲卿看着石碗中圈圈涟漪似乎看到了另一张面容,不知道为何心下突然大恸!

    “啪!”

    石碗立时跌落桥面溅出一地水花,陌离见着一惊就听莫仲卿霍然抬头道:“不、我不能喝!!”此刻莫仲卿虽不知为何不能喝下这碗忘情水,但心中那股强烈的执念促使他大吼一声,其意立决。

    那老妪微微抬头用那浑浊微黄的眼珠仔细瞅了一眼莫仲卿,只一眼便令莫仲卿浑身发冷,尚不及惊讶便觉思维立遭冻结!身子更是不受控制!而那老妪微微弯腰艰难地拾起地上的石碗,不紧不慢道:“既不想喝,也行。陌离、推他下忘川。”

    老妪的话仿佛一道催命符般令身旁陌离陡然一怔,霎时、又立刻摇了摇头,面露惊恐道:“婆婆,他”

    老妪顿了顿拐杖截道:“怎么、翅膀硬了,老身说的话已经不好使了?”

    “我我”

    那老妪见陌离嗫嚅片刻,仍不动作,遂叹了口气道:“唉、阿离呢,你当拘魂使有多少个年头了?”

    陌离见她忽喊自己小名,虽是有些不解却依然歪着脑袋掰着指头数了数道:“九年零七个月又十四天。”

    老妪杵着拐杖有气无力道:“咳,咳那你难道就看不出,这残魂不知为何误闯花海,致使身上执念缠身,如此多的怨念,早已将他的魂力耗尽了,再也不能投胎转生了,连畜生都做不了。”

    “啊!”

    陌离一愣,立马补话道:“可、可那即使不再有来世,那就留下做个花奴好了,阿离也正好缺个魂仆。”

    陌离知道老妪断不会骗她,可心里不知为何却不想这阴魂被推下忘川,是以想方设法来袒护。那老妪听了她,岂不知陌离心思,操着干哑的嗓音笑了笑道“呵呵,要做花奴必须令他心甘情愿喝下这碗忘情水,可喝下忘情水他就认不得你了,届时你还要他做花奴么?”

    “我”

    老妪不等陌离回答,又苦口婆心般劝道:“更何况,他现在断然拒绝去喝,那就万万留他不得。所谓执念有多大,愿力便有多强,这等满身执念迟早会化成鬼蜮荒魂,遗祸地界,即便这样,你也不肯推他下去?”老妪说完紧了紧身上的灰衣斗篷,似是有些畏冷。

    陌离见了婆婆这等样子,忽然忆起什么,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妥协道:“婆婆别伤心,阿离知错了”

    陌离面有歉意地望了莫仲卿一眼,只迈出一步却见婆婆那浑浊昏黄的眼球忽然精光一现,遥望远方立有牌坊的桥头,缓缓道:“想不到今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外面竟又来了个生魂。”

    陌离不知老妪何意,可顺着老妪目光望去便听数丈迷雾外,一声混有雄厚内息的嗓音透着雾气遥遥传来:“贫道昆仑派掌教正一,见过孟婆。”

    老妪杵着拐杖漫不经心地回道:“三百年了,想不到老身三百年后还能见到元神出窍的修道人士,你叫正一?呵呵,不趁着阳寿未尽,去参悟天道却来老身这一亩三分地前作甚。”

    那桥头正一原地稽首道:“呵呵,贫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有一小友,名叫莫仲卿,因为出了些意外,致使魂魄误归了地界”

    “呵呵呵”

    孟婆笑了,笑得干涩枯哑,令人听来万般不适,那桥外正一听着,眉头皱了皱,稽首再拜道:“不知他此刻是否还在桥中,若在、还请孟婆放他回来,贫道感激不尽!”

    孟婆一听,昏黄的眼珠子陡然向外一瞪,吓得陌离莫名一抖,随后又听她嘿然作声道:“他此刻就在桥中,然老身腿脚不便,无法送他出来,真人若是想见,不妨亲自上桥!”

    正一看了看前方白玉石砖铺就的奈何桥面,顿了顿,突然朗声一笑,“既如此,贫道却之不恭了!”

    说着刚要踏步却听桥上孟婆声线陡然拔高道:“慢着!真人可知老身这奈何桥有来无回,为了一个道行不及真人的小子,值得?”

    正一躬身拜了拜,浩气十足,沛然勃发道:“小友误入鬼界皆因贫道之过,如若不来便是不仁,小友之师对贫道有恩,如若不救便是不义,若叫贫道丢了仁义,这道还如何去修?”

    说着,只见正一大袖一挥,一脸凛然无惧,右脚踏上桥面,立刻缩地成寸,洞穿迷雾现身于桥中,见着孟婆,顺势望了一眼她身边的陌离,瞧了他手上提着的那朵白莲状的灯盏顿了顿,复又将目光凝视在了满脸呆怔的莫仲卿脸上,片刻,正一面色一讶已看出了不对,拈了拈白须,陡然一喝,嗓音直似穿金裂石地道:“小友仲卿,还不醒来!”

    霎时,声如炸雷,气荡云霄,身遭迷雾立时一怯,竟是齐齐退开丈余。那孟婆身边的陌离陡一听得如此嗓音,吓得双手抓着孟婆衣角一紧,身子微微哆嗦,而呆怔中的莫仲卿仅是身子一动,回头愣然呆望。

    正一面色一变,下一刻已欺上身来,将莫仲卿往后一带,孟婆任由正一将莫仲卿带离身边却也不阻,而是眯着眼静静地瞧着。瞧着他手抚莫仲卿额头,袖风鼓荡,瞧着他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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