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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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玄录- 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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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语气中隐透着三分急躁,看得出莫仲卿在勉强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然而当他划开手腕任凭大片鲜血流入董昭怡口中后,却发觉依然毫无起色。

    莫仲卿看在眼里心下一片惨然,那左手因过度用力,指节已被他捏得泛白。

    一旁叶千雪咬着苍白的干唇,一把抓住莫仲卿的左手,急道:“别这样,她已经去了。”

    莫仲卿一阵沉默,片刻抬起头来,黯然道:“我真是太没用了,也果然比不上二师兄。”

    二女见他如此神伤面上均有不忍,那叶千雪刚想安慰几句,却听身后不远处陡然传来一声男子的冷哼:“哼,你当然没用而且是个蠢材,于我学医多年不知医者大忌。”

    莫仲卿闻听此言,身子陡然一怔,随后并未回头也未露出半分的喜色。

    因为这道熟悉人声自是出那令自己又敬又恨的祁彦之口,是他教自己十载医术,恩情虽不及家师莫掌门却也当得了半个师父,但同样也是他处心积虑于冰室中谋害素衣致使她身心受到百般摧残!

    如今素衣尚不知身在何方,自己千般寻觅却依然未果,而这一切都是这个人亲手造成的,这又让他如何不恨?!

    可看着怀中的董昭怡,莫仲卿忽然就恨不起来了。

    片刻,只是咬了咬牙艰难地抬起头来涩声道:“你来了……”

    短短三字包含了诸多不甘,不舍,不愿,然而其中却也听得出丝丝希冀,希求与安心。

    于董昭怡相处时日不短,他自然不希望她就这般死去。

    祁彦之由远而近,仿佛姗姗来迟,又淡淡地回道:“我当然会来,因为送她的玄尘就在方才与我断了联系。”

    这话说得极为稀松平常,而一旁卓于晴和叶千雪听来却是愣住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用一把玄尘来作联系这还能理解,但这岂不也正说明这祁彦之当时并附近?

    既然附近又如何能片刻就到了这里?这又是何种通天的手段?祁彦之又是何人?

    就在二人一个恍神间、祁彦之已近到众人面前,当他来到董昭怡身旁时,一见其模样,原先云淡风清的脸庞竟也露出了惊容:“天人五衰!”

    短短四字令其余三人均都一怔,便见祁彦之一把将董昭怡抢在怀中,掏出一粒通体雪色的药丸急急送入董昭怡口中,又拿出腰间针灸包立马施救。

    叶千雪见祁彦之这等匆忙,当即就将事情简略说了一遍,末了很是小心地问道:“她怎样了?”

    祁彦之不答,反是转向一直未语的莫仲卿冷道:“怎样?哼!那血祭之门中的乃是上古妖兽穷奇,昭怡不惜引动魂魄之力来暂时激发干涸已久的丹田,致使魂魄不全的自身伤上加伤引得天人五衰加速到来,这耳目流血,发色枯槁便是临近死兆,我先前让你照顾她、你就是这般照顾的?你居然拿她当打手使唤!”

    说着,祁彦之仿佛怒不可遏,周身忽然卷起一股气流向外四散而去,在场三人立感一股沛然莫御的威压从四面八方汹涌而至。

    其中莫仲卿承受的压力最为沉重,不过一会儿便见他面色涨红,躬身伏地,双手苦苦支撑,可饶是如此他竟在强压之下缓缓抬起头来一瞬不瞬地与之对视,面容上露出一丝明显的不甘之色。

    祁彦之皱眉:“你不服?”

    “我——!”

    莫仲卿这个“我”字从牙齿缝里蹦了出来,但旋即接下的话就如数吞了回去,不错!他的确心有不甘,虽然此番局面并不是自己刻意造成,但错就是错了,所以勿需多作解释。

    祁彦之见莫仲卿没了下文,忽然微微一叹道:“我伤素衣救昭怡在先,而昭怡救你们在后,这隐隐之中自有定数,缘也怪你不得。”

    说罢顿时尽撤威压,莫仲卿即刻身体一轻,便开口道:“她还能转醒么?”

    祁彦之面露异色道:“我这么对你,你仍想救昭怡?”

    莫仲卿冷然道:“我救昭阳是因为我欠她的,而你欠素衣的。”

    一旁卓于晴见莫仲卿提到自己的徒儿白素衣,心下虽有诸般疑问,可二人对话的速度很快,自己并没有办法插得上口,只听祁彦之接着道:“你倒分得清楚。”

    顿了顿,祁彦之一挥袖袍将其虚扶而起道:“那你去替我办一件事情,或许能帮我救她,当然,这对你也有好处。”

    “你说!”

    “据说昆仑派有一处禁地,禁地中有‘还魂花’可修补昭怡的魂魄之伤。”说着,他抱起昏迷中的董昭怡徐徐站立,只字未提先前的好处,只是补充道:“我做事从不想着弥补,你愿意去就去,不愿意便不去。不过别怪我不曾事先提醒你,这禁地中已非人界,危险异常,你若决定替我取来便需谨记,噬魂花有叶无花,还魂花有花无叶,你若贸然摘错,小心迷失于间。”

    说着,便见祁彦之一步三尺五步七丈,竟是施展那缩地成寸的功夫转眼便离众人而去。

    莫仲卿愣神之间陡然一惊,凝声喊道:“届时我怎么找你?!”说罢,那远方人影并不作停留,转而却听一阵回音随着寒风传来道:“我会在梅林小筑替昭怡养命,你去禁地的事宜早不宜迟……”

第一百九十三章 将军府释因() 
祁阳的拼斗尽管激烈,整座祁阳县城也均已化作了一片死域,但随后出现的事却让众人将视野转移到了别处。

    三月十四日,随着渝关战事日渐吃紧,那身在京城的天子终派调齐六万精兵驰援叶天朔。

    就在众人以为如此一来渝关当可大定时,谁也没想到那六万大军途径安北都护府地界之际,竟被定安王慕容恪麾下七杀精锐截杀殆尽!

    如此一来,全国下至百姓上至官员无不震动,谁都不曾想到那定安王在蛰伏数月后竟然还是公然反了。

    而这关内道本为京畿道的屏障,两者近如毗邻,定安王慕容恪在诛杀援军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亲率麾下四万七杀精锐一路南下直袭京城,所幸各路勤王部队沿路拖延,这才使京城得以稍作喘息,急招各州刺史领军回援。

    虽说战况胶着京城未必迅速沦陷,但原定发往洛阳的援兵就此再无音讯。而那洛阳却也在这个节骨眼上,遭受着战火的炙烤。

    莫仲卿三人在路上已听闻孔护法再次领兵进发洛阳,待得一路马不停蹄地赶了回去,便发现原本满布疮痍,已遭战火荼毒的洛阳,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而从城内处处烟熏火燎,残垣断壁的景象来看,这孔护法带领的大军曾二度攻入洛阳城内,进行了报复式的烧杀抢掠。

    所幸大伙在慕容流苏的带领下,最终还是将这战火中危如累卵的城池坚守了下来。

    叶千雪带着二人将军府时却发现此处也遭到了天星军的洗劫,只不过这里不曾有一丝烧过的痕迹,有的只是满屋狼藉的家什和满园遍地的残书败卷。

    显然,这群叛军曾大肆搜刮过将军府。

    叶千雪瞧着这些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当她急忙冲回屋内在暗格中找到安然无恙的《行军策》和《万安集》时,这才将一颗悬着心放了下来。

    是了、父亲叶天朔曾说过这两本卷册必须小心保管,就算丢了自己的性命也不能将它们丢了!

    这是父亲将两本册子交给自己时所说的原话,她并不知父亲为什么会看重这两本册子,但既然这么说了,便有义务去遵守。

    想来,这两本册子对于父亲,甚至有可能对于整个叶家朝廷都很。

    默默理着思绪的叶千雪将两本卷册放回暗格之内,又将暗格仔细地复原,而就在这个时候,慕容流苏却恰巧走了进来。

    “小雪,你在做什么?”

    嗓音温柔动听,可叶千雪听来身子却是一颤,立马转过身来笑的有些勉强道:“我只是在整理书房。对了,玄真公主安顿妥当了么?”

    慕容流苏深深望了一眼叶千雪,一张面孔忽然绽出了微笑:“我已安顿好玄真公主,其余一切都在恢复中。”

    “谢谢。”

    叶千雪这二字虽轻,但分量却极重,慕容流苏能感觉到这话语中所蕴含的真诚。

    于是,他似乎笑得更开心了些,可这个过程也仅仅是一闪而逝,就被满脸自责和悲愤所替代:“其实我是来请罪的,我并没有守好洛阳,就连这将军府都被天星军洗劫了!”

    叶千雪摇了摇头没有接话,只是看着慕容流苏道:“定安王慕容恪已反了,而你是他的儿子,所以就算你此刻这般助我、朝廷也会诸般猜忌,将来我怕你里外遭人嫌弃。”

    慕容流苏不以为然地笑着走近道:“我乎。除了你谁都可以去误会。”

    说着就将叶千雪轻轻揽入怀中,一双眼却望向了叶千雪身后的暗格,露出了满意之色。

    是夜、一灯如豆。

    莫仲卿没有睡下,正如这洛阳城内有许许多多的人也未曾入睡一样。

    众人有众人的烦恼,而他也有他的。

    在回来的路上,叶千雪已袒露了想和他一起去禁地找还魂花的意愿,因为她觉着自己也该为董昭怡做点什么。但莫仲卿知道,洛阳离不开她,而自己也不可能等叛军平定之后再去寻找还魂花。

    所以他打算连夜不辞而别,这样对谁都好。

    走之前,他来到董昭怡居住过的房间中,打算将她遗留下的东西一并悄然带走。

    他记得她有一个从不离身的包袱,里面应当是什么的事物,不过就算只是些寻常衣物,莫仲卿也会将其带走的。。

    而当他在枕头下方找到包袱时却赫然发现其下还垫有一本小册子。莫仲卿将这手掌大的纸册拿在手中端看许久,心中很是诧异。

    他记得当初董昭怡在梅林小筑那会儿根本不愿写字,亦且就算自己亲自下笔为其记录日常行径她都显得兴趣缺缺。

    那眼下这本册子中到底又记载着什么?

    一番天人交战后最终好奇还是占据了上风,他决定看一眼,就看一眼。

    只不过这一眼过后,还是令他看完了全部。

    十二月三日,天晴。

    今日、终于开始想起怎么写字了,之前醒来时仙尊命我记录过往,可我脑中一片空白,就连自己的名字也都忘了怎写。未免让仙尊笑话,我特地冷着脸子装作一副不愿意写的模样,没想到竟就这般给糊弄了过去,仙尊似乎还是这么好骗?奇怪、为何我会用‘还是’这个词语呢,晚安。

    十二月五日,天阴。

    仙尊他又开始说自己不是仙尊了,我为什么又说“又”呢?这句话他好像已说过了?好吧,其实只要每次睡下再醒来时就会忘记之前的过往。这并不好,我不喜欢这种醒来时处处陌生的感觉……还有,我依稀记得我以前是不用睡觉的,为何如今会去犯困?

    十二月七日,天阴。

    我又忘记前一日的事情了,之前好像和仙尊走了好远,这是要去哪里?算了,只要仙尊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十二月十日,天阴。

    我决定了,从今往后不再阖眼休息,也不去打坐冥想,如此便能让记忆连贯起来,但是这本册子还是需时不时记些东西,以备哪天不时之需。

    十二月十四日,天晴。

    仙尊的举动很异常,他似乎变了许多,就拿今天茶馆问话这段来说,那人蛮横无理,而仙尊却是一味忍让?要问话是么,简单,直接动手不就行了?

    而这之后,虽然话是问到了,但是仙尊并不高兴,瞧他面色是嫌我太过莽撞?哼,我还嫌他太过懦弱呢。以前我所认识的那个仙尊呢……

    十二月十五日,天晴。

    仙尊领着我一路东进,沿路上似乎正在进行一场战争,不过这和我们没关系,区区凡人伤不了我与仙尊半分。

    十二月十六日,天晴。

    仙尊找到了些野味,他烹烤的东西依然令人齿颊留香。虽然这些食物对我无用,并不能弥补我体内的消耗,但那天我依然吃下了很多。

    十二月十八日,天阴。

    仙尊又饿了,他不应该和我一样不会饿么?他居然还问曾经教过我习练的口诀。

    十二月十九日,天晴。

    我们在破庙前遇到一群凡人,他们人不错,至少会拿出为数不多的馒头供仙尊填饱肚子还留我等过夜。我不知仙尊何时需睡眠和馒头这些来弥补身体所需,也许他变了,也许他真的不是仙尊?等等…屋外有动静。

    十月二十三日,天阴。

    前天我们埋葬了之前那群人。他们死了,差不多算我间接害死了他们。他们万般哀求,我无动于衷;他们悲愤咒骂,我默然以对。这让我看起来似乎足够冷血,但是又有什么比仙尊的安危更为?

    仙尊几日未眠,那夜难得睡得香甜,我不该打扰他休息,所以我必须守着这庙门寸步不离。然而那夜当仙尊醒来时,只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他在隐忍怒火,直到后来那名叫李湘芸的女子自刎在我面前后,仙尊更是彻底的沉默了,而从这沉默中我可以读出仙尊对我的极度失望。

    其实当时我大可立阻湘芸自刎,但是她却求我不要干涉,她觉得这世上关心她的人已经没有了,她觉得孤楚,不想一人独存于世,我理解这份孤楚,甚至有些感同身受。

    其实、活下来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十二月二十五日,天阴。

    仙尊似乎真的不是仙尊,难道那个起初被我打伤的人才是仙尊,真不敢相信我那天都做了什么,他又为何变成那样?

    十二月二十六日,天阴。

    莫公子虽然有可能不是仙尊却也有着一副侠义心肠,更是仙尊的半个徒弟,而且似乎也因他我才得以转醒,所以我依然跟着他,除了报恩之外还想通过他再次见到仙尊。不过、最近,我发现有些心神不宁,我觉得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十二月二十八日,天阴。

    莫公子找到了他的二师兄莫少英,但是我觉得有些不对,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不过转念一想有我在旁,便无人能伤害得了莫公子。

    十二月二十九日,天阴。

    青青是个好姑娘,她很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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