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就在这个,那巨大冰罩裂开了一道缝,叶千雪神色一动就见那道冰面上的裂缝,以肉眼可辨的速度迅速龟裂。
不过片刻,那冰罩便如一只被握住捏碎的蛋壳般纷纷碎裂了开来,无数冰块掉在地上立时掀起了一整片白色的冰雾。
待得雾气散去,在场人包括叶千雪却赫然怔住!
从雾气徐徐走出的人居然是莫少英!
他此刻长发乱糟糟地披散在身后,看上去有着几分狼狈,但那抹该死的微笑却坚挺地出现在了面容上,甚至还夹杂着莫名其妙的自信。
他右手握着流渊,左手扛着董昭怡缓缓走向了叶千雪以及他身后的大军,临到还有十步的距离,就将昏死过去的董昭怡整个人往地上随随便便一丢,又昂起头来,瞧着叶千雪,不可一世地喝道:“要么战!要么滚!”
叶千雪没有作声,莫少英这等霸道凌厉的气势却叫她身后包括那八百名紫云骑将士纷纷露出了惊容和怒色,人群中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了起来,仿佛一座座将要喷发的火山!
但这些人都不约而同地特意掩去了一抹怯色,那是发自内心的胆寒。
他们或多或少都听到过关于董昭怡的传闻,甚至可以说董昭怡这个名字早已如雷贯耳,就算没有亲眼见过董昭怡施展过一招一式,但是那昨夜城门口直到晌午才化的“冰色荆棘”和方才巨大的冰罩,无一不表明了她的身份,恐怕昆仑派的“剑仙”都没有如此强横的修为。
可她居然还是败了,败给了眼前的莫少英!
能击败仙子的该是魔头才对,这个敌方的少帅为什么有这等惊人的实力?
叶千雪此刻同样也心存震撼,但她并没有将过多的情绪显露在脸上。
她只在想前几日自己才与他在浮桥之上交过手,那会儿他若是展现这等实力,自己恐怕一个照面就要被他俘获。
可他没有!
这究竟又是为什么呢?
叶千雪暂且按下心中一道奇异的情绪,只是望着他道:“你没有伤她?”
“我从不杀女人。”
“好、谢谢。”
平静。
两人的语气平静得仿佛就像好友之间在做交谈,平静得仿佛根本就不是战场上的死敌。
有了那么一瞬间,众将士只觉自己已不身在战场,而是换了一处鸟语花香的密林,看着一对互相倾慕已久的情侣在此间幽会。
而此刻的叶千雪也就像是少女怀春一般,在众目睽睽之下毫无戒备地独自一人策马接近莫少英,在他的面前停下,在他面前下马,将自己的后背完完全全暴露在了对方的眼中,仿佛是在着对方托着自己下马。
若不是这个时候一柄黑色的长剑突然划破了这等平静,那么众将士还以为那个少帅莫少英会突然上去楼住她,仿佛情人在拥抱。
“铛!”
突然,那黑剑袭来,叶千雪右手持着的长枪枪尖便自然而然地顶在了剑身上,这恰到好处的“回马枪”,仿佛就像事先商量好的戏码,配合是那么天衣无缝,又在一瞬间一触即分。
那莫少英一击不中,也不追击,迅速后跃一段距离,一改方才霸道的姿态,居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看来郡主是想偷袭我,抓我回去?”
叶千雪随手将昏迷中的董昭怡负上了战马,似笑非笑地回应道:“少帅不一样想将我抓作人质,好勒令我身后大军不战自降。”
“那么郡主现在还想抓我了?”
“你说呢?”
叶千雪瞥了他一眼,翻身上马,刚要下令,就听莫少英抱着流渊剑身,一字一句的道:“我劝郡主还是莫要轻举妄动的好。”
叶千雪眉头一挑:“为何?我猜你一样受了伤。否则依你的性子绝不会一招就退。”
“我的确受了点伤,所以我没办法再阻止郡主在后营捣乱,也没办法阻止你回援洛阳,可现在看来你也没有办法将我抓我回去。”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结果?”
莫少英闻言眼神眯了起来,叶千雪说的对,这该死的女人太了解自己了。
自己先前的把戏在她面前似乎效果不大,而她若铁了心要与自己在这里死磕,那恐怕自己的确要栽个跟头了,那体内的煞气短时间内可无法再使用一次了啊。
就在莫少英沉着脸苦思对策时,忽然那洛阳方向传出了一声苍凉急促的角声,上次吹响这声角时正是洛阳陷入危机的时刻、
而此刻明知有叛军攻城的情况下再度吹响它,只能说明情况更糟,很有可能敌军已攻入城门了!
“哈哈哈!听见了没郡主,看来我的手下比你那群乌合之众要强上那么一丁点,你现在回去恐怕还能来得及。想来郡主绝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
说完,莫少英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笑了起来,那面上表情要多贱就有多贱,就差喊一句天助我也了!
叶千雪也的确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眼见捉拿莫少英无望,便狠狠瞪了他一眼,招呼身后大军就这般匆匆向着洛阳驰援而去。
莫少英没有动,甚至大军在他两旁都不曾动弹一下,那张仿佛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惊,甚至还舒舒服服地在敌军之中闭上了眼睛,看似无所畏惧。
直到十几个呼吸后,那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渐渐远去,才一睁眼睑,瞬间,面上殷红无比,跟着“哇”的一声,一大口鲜血就吐了出来。
显见,他受伤极重,方才一切只不过都是他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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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 章 三军震城池 七()
叶千雪并不知道身后莫少英虚弱得连站都站不稳,不过此刻就算让她知道也不会心生悔意,因为眼前局面已容不得生出半点其他的心思。
此时,若是有人从空中俯瞰全洛阳的话,可以看到洛阳的东西南三座城门已被两万大军团团围住。
那绚烂的火弹仿佛一只只拖着焰尾的火龙俯冲进城内,好好似一枚枚裹着火焰的巨型弹珠般从三个方向投向了城内,滚落到城墙上,街道上,甚至是某处民屋的屋顶上!
这些被火弹砸中的地方,无疑例外都燃起了大火,雄壮的大火又随着巨石火弹滚落的前进路线,带出一道道炽热亮丽的“火线”。
这些“火线”将洛阳点亮,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焦糊味,整座城仿佛已生生扎根在了地狱。
当然,洛阳东西南三城墙上的弓卒也不甘示弱地回射着,那手中的箭矢俱都是事先绑附浸满油脂麻布的火箭。
这些火箭虽然在射程上不比普通箭矢,但是只要射在身上,那必然会点燃周身的衣物,杀伤力无疑又上了一个台阶。
而像这样的火箭被三面城墙之上的弓卒不间断地射向了城下。
火箭密如火雨,每个呼吸间也均在收割着敌军士卒的性命,但对于城下浩入瀚海人群来说,这只不过是九牛一毛。
是的,敌军太多了!
受到压力最大的无疑是南城门这一段城头。
初一并没有将两万士卒平均分派去四面围城,而是东西两侧仅仅各派了四千名士卒佯攻,其余一万二千名士卒均在南墙数十丈外严正以待。
初一当然知道一段城墙并不需要这么多人去攻坚争夺。
所以这一面城墙,初一只投入了一支四千人的方阵,其余人身在后方却并没有闲着。
但此刻城墙上的莫仲卿却看不到黑夜中他们到底在做什么些。
他一剑划开了一名天星军军官的喉头,这伤害很浅,似乎并没有划破里间的血管。
那名军官捂着喉头一愣,瞪着他显然不敢相信,可随后又举起手中的盾牌和宽刀,迎头再次砍来。
莫仲卿眉头一皱,便见右侧飞出一箭,将这名军官的脖颈刺了个对穿,跟着眼前一花,又见卢文恭冲了过来,飞起一脚就将那名看似军官模样的人一脚踹下了城墙。
卢文恭望了莫仲卿一眼没有说话顺手又砍翻了一个从云梯上露头的地方士卒后,便对着身后数名士卒道:“来人,推梯!”
这声令下,便有三五城头士卒费着九牛二虎之力,将那名军官誓死保护的云梯给合力推了下去。
而此时,云梯上仍有数十名攀爬的敌军士卒,他们就像一串巨型糖葫芦般被推下了城墙,狠狠砸在了城下天星军士卒的头上。
莫仲卿甚至可以从嘈杂的空中听到他们临死的惨呼和惊叫。
是的,这就是战争!
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去死,各种不重样的死亡就在这段城墙上来来回回的上演!
卢文恭看着云梯倒下松了口气,这才转过身来,拍了拍莫仲卿的肩膀,缓缓地道:“小伙子,你是个善人!是少侠,也谢谢你违抗郡主的命令从敌营救回了老朽,但这段城头不需要心慈手软的少侠,需要的冷酷无情,能将刀子捅进对方心窝子的士兵!”
莫仲卿没有反驳,他知道卢文恭并没有说错!
之前他潜入天星军前营,便是出于善意才改变主意救了卢文恭等人,但也因救了他们,而死去了更多前来接应的将士。
但这并不能说明莫仲卿就是在害人,他的初衷是好的。
莫仲卿之前也没有接受过这方面的军事训练,若撇开他云踪山弟子的身份和一颗滚烫的侠义心外,那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
一个普通人无论是谁在杀人前都会迟疑,会受到良心的拷问,更何况他还是要立志成为一个救济他人的侠客呢?
莫仲卿也远没有做好从一名“侠客”上升到“国家英雄”的程度。
但这并不妨碍他作出选择。
他已坚定的迈步,一路躲避着流矢追上了卢文恭。
卢文恭诧异的扭头,望了一眼道:“怎么,你想通了?”
莫仲卿明确地摇了摇头:“还没有,但这并不妨碍我保护你。”
“你想保护老朽?”
“嗯!”
莫仲卿望了一眼满目疮痍的洛阳城内,只是简简单单地答道:“卢公是好人,而我的剑保护好人!”
卢文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战场上的形式也不允许他这么做,也许在战后自己该和这位年轻人好好谈谈,但绝不是现在!
卢文恭将他编入自己这支队伍之中。
而这一支百人的队伍在所负责的区域城头上来回奔命,他们的任务便是堵住自己区域城头上,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防守“漏洞”。
而像卢文恭这支“救火队”般的百人小队在城头虽然还有另外几支,但像方才这种让对方架起云梯,又顺利登上城头的危境,其实已在城头各处争相上演。
……
初一铁青脸看着飞火连天的城头,听着身边来回奔走的传讯官传递着各式各样的消息。
虽然他们的兵力优势极大,但要短时间内攻破城墙却不简单。这让一向沉稳的他不禁有些心急。
要知道少帅还在那冰罩之中生死未卜呢,若是少帅不幸败了被那女人擒获,那对于天星军来说不啻于一场噩梦。
“报——!南城大门被我军攻城车撞破,但其内通道早已被敌军用巨石堵死!短时间内无法清理。”
初一面上青气一闪:“那东西两面的情况呢?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传来城破的消息?”
“敌军抵抗顽强,何副将和唐副还未传来捷报!”
“‘井阑’已经搭好了几台?”
“四台!其他尚在组装检验之中。”
“不等了,传我军令,上井阑阵列!”
……
“哚!”
莫仲卿一剑削断了靠在城头的一截云梯,这截靠在城墙上的云梯斜斜一歪,却并没有就此倒下。
攀在梯间的天星军士卒心中稍稍一宽,哪知莫仲卿忽然凌空一跃竟只身翻出了城外,以一记漂亮的回旋踢狠狠地瞪在了云梯之上,就在身子将落未落之际又双手抓住城墙箭垛翻了回来。
那云梯“吱呀”一声怪响,便在城墙上擦出一道弧线,斜斜地侧倒了下去。
“干得漂亮!”
卢文恭一拍莫仲卿的肩膀以示嘉许,身旁士卒也均都投来了艳羡的目光。
他们都知道以莫仲卿这等身手和修为,若真要在军中混个一官半职,实在再简单不过。
忽然,一根流矢击中了一名笑着望着他的士卒,这名士卒倒地的同时仍瞪着眼睛露着惊异之色。
人看着他脖颈的箭矢也都显得不可思议——这根箭矢居然是弩箭,而瞧它弩尖的角度居然是平射过来!
要知道这里可是洛阳七丈高的城头,弩箭怎么平射?
不要开玩笑了好么,难道对方都是那群昆仑派的剑侠会飞在空中么?
所以有经验的士卒心中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可能。
“是攻城井阑!都找箭垛石墙掩护!”
卢文恭把这个共同的答案喊了出来后,便一把将莫仲卿拉过,双双躲在一处城墙之后。
莫仲卿刚想侧头去瞄一眼那‘井阑’的样子,却不料一根弩箭无巧不巧地击中了他面前的箭垛石砖,那崩飞的石屑瞬间就洒了他一脸。
毫无疑问,若是没有这城头箭垛替他挡着,莫仲卿相信这支弩箭会轻而易举的洞穿自己的脑袋。
而这种穿透力极强的弩箭显然犹如雨点般砸在了各处箭垛外城墙上,掀起了一片犹石粉组成的“白雾”。
众人只能龟缩在墙内不敢稍有露头还击。
待得攻击渐息,卢文恭趁着对方攻击间隔之际,猛然吼道:
“兔崽子们,都他妈给我起来射它娘的,看见那丑东西了么,点燃它,点燃它!”
说着,卢文恭率先抓过一旁空置的劲弩,猛地起身就是一顿回射。
而此刻反应过来的士卒也都纷纷倚着城墙箭垛进行反攻,但情况依然不容乐观。
因为对方的“井阑”实在太多了。
朦胧的夜月中,透着飞来飞去的火箭隐约可见三十丈之外有一排身高八丈,形似木塔的井阑。
井阑上刷着清一色绿漆,经月光这么一照,全身泛着惨碧色的光泽,仿佛一座座行走的巨兽忽然加入了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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