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他的唇离开我的,看着瞪着一双眼睛呆若木鸡的我,邪邪的笑道:“现在,肯答应我了么?”
我呆呆的望着他一双好看的唇瓣,满脑子都是方才那个短瞬的吻,心思像是完全被他的笑控制了一般,木然的点了点头。
他满意的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来,嘴角边蕴出的酒窝就像三月山间海棠,看得我一瞬间失了神,趁着我失神的当口,他又缓缓将唇移了上去,在我的额头印下一个轻吻,笑着道:“阿留,我从未像此时这样高兴。”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顿时像糖水一样化开了,我从来不知道,原来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开心会是这样一件让人觉得幸福的事情,也再管不得那么多顾虑,我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或者说点什么。想到我今晚被他牵着走了这么久,他一直是这样一副从容的姿态,我却不知在他面前出了多少次糗,以我的行事风格,怎么说也要至少扳回来一成,看了看他,伸出双手捧着他的脸,看到他眼中果然出现一些惊讶,我顿时大受鼓舞,深吸一口气往他的鼻尖亲了上去,然后见到极少出现在他脸上但此刻却在他脸上慢慢放大的不敢置信,心里满足不已,学着他挑眉的道:“有了这个吻,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人,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
我以为这样的霸气的话会让他觉得不好意思,却没想到话说完后他嘴角的笑意竟然更深了,慢慢凑近我道:“我觉得亲鼻子不怎么管用,换个地方亲或许震摄的威力会更大一些。”
我明明晓得这是个坑,却还是鬼使神差的跳了进去,问他:“那你说亲哪里?”
他指指自己的嘴唇,直直的瞧着我沉声道:“这里。”
我的脸颊顿时有如火烧,将捧住他的脸的双手缩了回来,怒瞪他一眼道:“不要脸。”
他忍不住轻笑出声,眼中的柔光浓了几分:“其实我还可以更不要脸,你要不要试试?”
虽然知道他有时候的正经是装出来的,但实在没有料及他脸皮厚起来竟然连我都自愧不如,就算是我之前调戏良家公子时也不一定能做到像他这样明明眼中带着戏虐的笑意却依然是一脸的坦荡,此时我脸上的火瞬间蔓延到了脖子,整张脸怕是已经红得似一朵晚霞,别过眼睛伸手将他推开道:“我……我困了,你明早还要回宫上朝,还是早些回房歇息。”
他眉头稍蹙,将身子往我这边挪了挪,语气中竟然带着些委屈:“阿留,你知道的,西厢到这边一点都不近。”
虽然这翠竹阁是比寻常的院府大,但都在一个宅子里,还能远到哪里去?听他这语气却像是要翻山越岭才能回到东厢似的,我皮笑肉不笑的道:“你这意思是不想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他也不直接承认,只道:“你在这里,我来的时候很轻松,但一个人回去,就有些难了。”双目诚恳的望着我:“我觉得这张床挺大的,一个人睡或许有些浪费。”
我抽了抽嘴角:“我这个人睡觉的时候很不规矩,而且时不时的会在梦中施展拳脚,这张床我一个人睡正好。”坐起身来丢给他一个枕头,指着窗外道:“梧桐树下面宽敞得很,这几天草势长得正好躺上去也软和,你要是懒得回房,推门出去就可以睡下了。”
他默了一默,然后道:“我觉得西厢离得这处虽然远,但多走两步有益健康,我还是回自己的房睡罢。”
说话间已经起身下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立刻又是一副衣冠禽兽的模样,然后看着我道:“你还不睡么?”
我急忙躺下身子,将被子往自己身上一盖,打了个哈欠道:“我本来早就要睡的了,若不是被你搅和,我此时怕是已经在梦里游了一圈卫国的大好山河了。”
他浅浅的笑着:“嗯,是我的错。”然后矮身帮我掖好被子,在我耳边道一声:“睡吧,我走了。”便转身走到窗边将方才被风吹开的一扇窗户关上,帮我吹灭了房中的烛火,才缓步走出了房门。
我借着微光望着房门再度紧闭上,屋内终于重归于平静,我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吸几回,心中仍然波澜不止。
唇畔的触感犹在,我脑中一遍遍回荡着苏晋方才所说的每一句话,努力使自己平静试图将今晚发生的一切理出个头绪来,但每当我回想起方才的情态,他带着酒窝的笑就不期然的浮现在我面前,将我好不容易理清的思绪瞬间打乱,让我根本没有法子做到冷静思考。
140。一百四十章 夏风欲过,晚院不肯(四)()
我从来没有想过,苏晋会对我生了感情,以往他对我再如何好,我始终认为他不过是在我身上看到了南宫留的影子,因他对南宫留爱得极深,才在不知觉中将这份爱偶尔转移到我身上,但方才他说喜欢我时的眼神,我却可以感受到其中的真诚,在那双眼眸中,我看到的不是别人,那样的眼神仿佛只属于我自己,所以才那样无法自拔的陷了进去,才那样难以控制的答应了和他在一起。
我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我也知道自己其实有许多种理由要拒绝他,但看到他用那样的语气同我说话,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时,我觉得自己完全失了理智,没有半点去拒绝的力气,仿佛我对他的喜欢已经到了连我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地步,可我明明认识他不过两个月,对他全然谈不上了解两个字,怎的就觉得身上这颗心已经陷得如此之深了呢?
难道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毫无道理可言的么撄?
方才从他口里听说南宫留已经不在人世的实情,我在短瞬之间有些不敢置信,虽然我晓得这样显得很没有道德,但之后还是忍不住有一丝丝的庆幸,大概也正因为这个实情,在他问我我心中是不是也有他时,我才有了承认的勇气,若这世上还存在着另一个与我容貌相同又深得他喜欢的人,我便宁愿做一只缩头乌龟也不愿冒然上前自取其辱偿。
只是,这个人虽然不在世上了,却有没有一直在他心里?
这个问题,我并不知道答案,但我知道既然是自己做出的决定,就没有反悔的余地,我既然是喜欢他的,能与他在一起就是上天对我的眷顾,即便是苏晋心中还有南宫留,但她已经不在世上,这就说明我还有机会去争取苏晋完整的心,还许多可以去做的事情,我相信只要我愿意努力,总会得到回报的,胆小怕事向来不是我的行事风格,对待感情也应当如此。
但我又是个懒惰的人,在感情上面依然勤快不起来……是以其他许多要去顾虑的事情,譬如他的身份与他的后宫,这些令人烦心的事可以暂时靠后处理,今夜我想的事情太多了,一向自认为聪慧的我此时脑子却不怎么够用,反正来日方长,我也并不着急,今夜还是先让我的脑子歇上一歇罢。
窗外天依然黑,我的心却多了几分清明。
第二日醒来时,屋中已然大亮,不知是谁打开了窗户,几缕金色的光束照进屋来,覆盖在我的被子上隐隐发暖,可见得到此时显然已经过了大早上,昨夜睡去得晚,今早也无人来叫醒我,我从被窝里爬起来睁着朦胧的双眼看着屋中的一切有些懵然。
懵然了半晌,终于见到莲子抬了一盆水走进屋来,看到我醒了,欣喜道:“夫人,你醒了。”
我揉揉眼睛茫然的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莲子将水盆放到木架上,一边揉帕子一边道:“快到午时了,本来还想让夫人多睡一会儿,但午膳已经备好了,怕夫人饿着肚子不好,奴婢便准备过来叫醒夫人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这翠竹阁中我已经是第二回睡这样的懒觉,顿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咳两声开始胡诌:“昨晚有只蛐蛐儿跑到我屋中来,一直吵得我睡不着觉,折腾了大半夜也未能将它抓住。”
莲子同情的看我一眼:“难怪了,昨晚小姐睡觉前将先生送给她的蛐蛐拿出来玩,一不小心让那蛐蛐从罐子里逃了,想必是跑来夫人的房间里了。”
我愣了愣,然后觉得这未免也太巧了些,我只是随意拈来的一个借口,哪想到昨晚锦儿真弄丢了一只蛐蛐,倒歪打正着的显得我这个借口很有说服力,不过那蛐蛐是苏晋送给锦儿丫头的生辰礼物,这下让它给逃了,锦儿不伤心么?便朝莲子道:“原来是锦儿的蛐蛐儿,蛐蛐逃了锦儿有没有哭鼻子?”
莲子一边服侍我穿衣一边笑着道:“奴婢也以为小姐会哭鼻子,但没想到她就只是有些难过,不过今早起来似乎已经将这个事给忘得干净了,一吃完早膳就和小白在院子里闹腾,现在就等着夫人陪她一起吃午膳呢。”
我就说我一直睡到这个时辰怎么也没见着锦儿来粘我,原来是有了小白这个新欢,也不晓得我是该因为失宠感到无奈还是该因为暂时摆脱了这个磨人的小妖精而感到庆幸……
洗漱过后,莲子又为我梳了头发,坐到饭桌上时,看到锦儿正拿着一只吃了一半的鸡腿追在小白屁股后面围着桌子跑,嘴里还嚷嚷着:“小白吃肉肉,肉肉香香……”小白却像是身后有强敌追击一般,一张虎脸惊恐的避之不及。
这一幕看得我奇怪不已,锦儿手里拿的可是鸡腿,小白怎么这一副像是要被灌毒药的模样,但等我看清锦儿手里被啃得惨不忍睹还挂着亮晶晶的口水的鸡腿时,顿时就明白了,别看小白只是一只老虎,但也是一只十分讲究的老虎,想来是嫌弃锦儿的口水才不愿意吃下这块被啃剩的鸡腿。
看着这一人一虎,我有些无奈又好笑,便也随她们玩闹去了,等拿起筷子准备吃饭时,才注意到此时饭桌上只有我一个人,朝莲子奇怪的问:“夏连和云鄂呢,他们不在这里吃午膳吗?”
莲子正帮我盛饭,答我道:“早膳时奴婢去叫过夏小师傅和云公子了,但他们那时都还未起床,到现在也一直未到雨桐院中来过,奴婢正准备去看看是不是阿喜将他们另外安排在别处用膳了。”
我接过莲子递来的米饭,点头道:“快去吧。”
昨晚让夏连去帮我灌醉苏晋,但从昨晚苏晋的表现看来他根本就没有真醉,后来又被他搅得心中一潭春水发了山洪,光顾着忧心这个忧心那个,却完全忘了思虑夏连这小子的境况,也忘了向苏晋提要答应他的那五百两银子,待会儿等他问起来我若实话实说的话,这小子恐怕是要真的山洪暴发了……
正想着该编个什么理由将这件事搪塞过去时,莲子却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跨进门槛时还因为着急差点绊倒,我被她吓得手里的米饭差点摔到桌子上,稳住后听到她叫道:“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我见她这个情态也不由得紧张起来,放下碗筷问道:“怎么了?”
她喘着粗气道:“夏小师傅和……和云公子打……打起来了!”
我顿时放下心来,又将碗筷拿起来,夹了一筷子小青菜往嘴里放边嚼边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他俩每天打一架是常事,哪天不打了才不正常呢,放心放心。”
见到我这个反应,莲子先是一愣,然后又担忧道:“可是……可是夏小师傅看起来很生气,还说要一把火将翠竹阁烧了。”
我又夹了一块红烧肉塞到嘴里,含糊着道:“这小子发脾气向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他绝对没那个胆子真烧,放心放心。”
莲子着急无比的道:“可是昨晚云公子在西厢宿的房间已经烧起来了!”
我手里的米饭啪一声摔到地上:“什么!”
等我嘱咐莲子在雨桐院带好锦儿后火急火燎的往西厢赶时,远远便见着院子上方浓烟滚滚,心中顿时大呼不妙,立刻快跑掺着轻功的飞到现场,境况却比我想象中还要糟糕,只见院房的一角果然火势大作,院子里早已乱成一团,下人们救火的救火,逃窜的逃窜,夏连和云鄂两个还在着了火的房顶上方打得胶着难解,两人出招似乎都像脚下的火焰一般毫不留情,看得我一阵心惊胆颤。
我提起身边的一桶水正想上前一起帮忙灭火,眼前突然冒出个人影,他一张黑得只看得见眼珠子的脸将我吓得双手一抖,一桶水哗啦一声都浇到了他身上。
等我艰难的仔细看清他的长相,顿时有些尴尬:“阿喜……怎么会是你……”
被烟熏黑的阿喜吐掉嘴里的一口水,忙道:“夫人,此处危险,你怎的过来了?万一你出了什么事小的该如何向先生交代?”
我摆手道:“这个时候那还顾得了这么多,那两个人再打下去,怕是都要被烤成人干了,你先带着他们灭火,我这就上去劝架。”
说着,就顾不得阿喜阻拦,纵身一跃便飞上屋顶。
141。一百四十一章 夏风欲过,晚院不肯〔五〕()
天上有烈日,脚下有烈火,我往屋顶上飞的时候已经感受到了炙热的温度,小心踩着暂时没有受火势殃及的地方借力使出轻功,我一个跃身上去正好撞上夏连手里拿了一把菜刀,云鄂手里拿了一柄长剑相互朝彼此刺去,我顾不得多想什么,大呼一声:“住手!”便条件反射的上前阻拦。
耳边有空气被刺穿的疾声,一把菜刀和一柄长剑分别停在我的脸颊左右,再近一寸便要刺进肉里。
分别立在我两旁的两尊祖宗同时愤叫一声:“你做什么!”差点将我的耳膜震破。
我抹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道:“两位大侠,要打下去打行不行,没看到这里已经变成火海了吗?”
这两人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低头看一眼脚下的情形,然后各自冷哼一身便纵身跳下院子里去。
我无语至极,也跟着他们跳了下去。
院子里两个人依然对峙,仿佛有什么天大的仇恨,与以往打架的势头全然不同,尤其是夏连这小子,脸上的怒火似乎比正吞噬着房子的火还要厉害许多,手里的菜刀也不晓得是哪里顺来的,一副不把云鄂千刀万剐就誓不罢休的形容偿。
我着急的同时又觉得奇怪,昨日这两人分明还挺和谐的,怎的过了一夜就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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