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是继续将锦儿抱在怀里,站起身道:“我会抱她去睡,你先去喝药,既然都在雨桐院中,便就留在此处议事罢,省得再多走。”
我顿时懵了,还没完全接受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又听到他淡淡的道:“还有,我已经交代过莲子,如果她没有亲眼看着你把药喝下去,若让我发现了哪里有倒掉的药汤我就把她安排去厨房烧火。”
我顿时如遭雷劈,差点就一个不稳栽到地上。
于是我始终没能逃脱喝药的厄运,且喝的时候莲子一双眼睛瞪得跟灯笼似的,整个过程眨都不敢眨一下,导致我连悄悄吐掉一两口的机会都没有,所幸她准备了足够的蜜饯,我痛苦无比的喝完一碗药后,一连吃了五颗蜜饯终于将嘴里和胃里的苦涩都压了下去,但一转身看见围坐在梧桐树下的五个人,胃里又开始犯抽……
夏连那小子,这里面压根没他的事,也不晓得他挤在里面凑什么热闹……我原本打算无视他们回房陪锦儿睡午觉,但路过时隐约听到了离落两个字,顿时忍不住凑上前去,将夏连往一旁推了推,挤进他和知照的中间,看见矮方桌上摆着的是一张地图,宋离白伸手指着的地方正是离落失去踪迹的安南城。
我突然这样挤进来,知照十分有礼貌的往一旁让了让,夏连那小子却一脸不满,还反推我一把嫌弃道:“夏小六你再多喂自己几顿就和猪差不多了。”
此时我懒得与他拌嘴,只是白了他一眼便竖起耳朵,听见宋离白道:“安南处于卫国与凉国的交界处,因此当地有大半百姓是凉国人,若真打起来难免伤及凉国百姓,到时恐怕又会让承义王找到与卫国交战的借口。”
苏晋沉吟片刻,看向云鄂道:“云鄂,你在安南是否有分派?”
云鄂点头:“有,但据点离得王禹山不是很近。”
苏晋道:“无碍,到时你派几位高手乔装成山民提前赶到王禹山将地势摸清,离白驻守在安南的一部分军队会于当日在王禹山周围警戒,禁止百姓进山,尽量减少无辜伤亡。”
宋离白皱眉道:“此回承义王派出的两支军队皆由死士组成,驻守在王禹山附近的卫国。军队中最多可拨出五百人进山,两军相抗我们的胜算恐怕不大。”
云鄂道:“不用担心,安南城中最大的江湖帮派云墓堂曾有意与合作但被我回绝了,此次若以对他们有利的条件作为交换,他们必然会出手相帮,云墓堂中教徒专练邪功,不会输与承义王的死士。”
听到这个名字,我和夏连顿时都沸腾了,惊愕的对视一眼夏连便有些不敢相信的开口问道:“你说的云墓堂,可是江湖上那个传闻专门帮有钱人杀人手法极度残忍血腥且从来不留痕迹导致百年来从无外人知晓他们踪迹的暗杀组织云墓堂?”
云鄂淡扫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冷笑一声淡漠道:“但这些并不是传闻,而是事实,至于无人知晓他们踪迹的这个说法却是胡扯,这世上绝不可能有我不清楚的帮派。”
夏连咋舌:“我的天,原来世上真的存在云墓堂,有时间你一定要详细与我所说有关于他们的事迹,定然比书上写的精彩多了。”
而我虽然也感到激动,但此时心里却有另外一件事更加吸引我的注意力,听了他们来来回回的几番商议,一种不详的预感在脑中盘旋,急忙朝苏晋问道:“你们说的事是不是与离落有关,他可是又出了什么意外?”
苏晋看着我,沉色点头道:“是今早收到的消息,承义王的人找到了他们,一路追杀中秦若带离落躲进了王禹山,承义王派出军队以剿灭国。贼为由准备进山扫荡。”
我脑中顿觉有擂鼓作响,缓了片刻觉得这个承义王实在是狠毒得可怕,看来他是做好了不亲眼见到离落的尸体绝不罢休的打算,可怜了那颜楚,若是听到这个消息都不晓得会被吓成什么模样。
苏晋看我如此,又道:“你放心,我们已经计划施救,安南城好歹也是卫国的地界,承义王再如何蛮横暴戾,也兴不起什么大的风浪。”
话虽如此,但那安南城处在两国交界,本就属于卫国伸手不能全及的地方,其中又不乏凉国的势力,否则那承义王的军队又怎能明目张胆的踏入卫国地界,再想想离落和秦若如今藏身在深山之中恐怕连温饱都成问题,更别说被敌人发现时该是如何一番惊心动魄的情景,说不担心根本没有可能。
正担心着,苏晋已经声音沉稳的开始做出安排,对云鄂和宋离白道:“今晚之前你们设法将计划传达到各处,随时准备好开始行动,但一定要等凉国的人有所动作才能动手,记住,我们此次并不是去救凉国太子,而是正当出兵保全领土,一旦找到离落,立刻暗中将他护送回帝都。”
宋离白和云鄂正色应下,我光顾着担心,也没有多想就急忙道:“我能一起去么?”
他俩皱眉,宋离白道:“去哪里?”
我道:“当然是去安南救离落啊!”
第133章 一百三十三章 山雨欲来丰满路(二)()
我说出这话来,宋离白和云鄂皆是一愣,然后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我半天。し
我不解的望向苏晋,以为他能开口解释解释,但发现他亦是沉默不语的凝目看我,脸上的表情有些沉肃,眼眸里黑如深海让我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倒是知照先开口,语气和善的道:“瑟瑟姑娘,从帝都到安南就算是快马加鞭片刻不歇的赶路也至少需要四日,承义王最迟后日便会进兵,若是从此处赶过去相救根本来不及,何况瑟瑟姑娘身上有伤,还是在翠竹阁中等待消息为好。”
经知照提醒,我这才反应过来,方才也是担心过头了,这么明显的问题都没有意识到,恍悟的一拍脑袋道:“是了,都怪我太着急了。“
夏连一脸奇怪的凑上来问道:“你与那什么凉国太子莫非认识,竟然如此担心他?若换作是我出事恐怕你都没有如此积极罢?醢”
我白他一眼:“你懂什么,我与离落之间是非一般的情意,曾经多亏了他我才没有饿死,他此时有难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其实当年我和师父从凉国回到紫庞寺后,我曾将关于离落的事与夏连说起过,但过了这么多年估摸他也忘记了,此时也没有时间再次与他细细回忆,我看向苏晋,问道:“此事非同小可,你是否继续打算瞒着颜楚?”
他却没有理会我,像没有听到我的话似的,只凉凉的看我一眼便朝知照淡声道:“知照,将今日收到的密函拿出来。缇”
他的语气显然比方才冰冷许多,在座几人似乎也察觉到这点,纷纷沉默下来看着我和苏晋,气氛顿时有些怪异,夏连咳了两声,打哈欠道:“被折腾了一上午,累得不行,你们慢慢聊,我就先去找个地方睡觉了。”说罢便不想再留的起身溜了。
我心中不禁狐疑,难道是我方才说错了什么话惹得苏晋不高兴了?但细细回忆了一遍也没觉着我有哪句话不妥,只觉得他有时脾气也让人琢磨不透,心中便有些郁闷。
本想找个借口随夏连一起遁了,然后看见从袖里掏出一张羊皮纸,打开来摊在桌子上,道:“各位请看,这正是潜在渝国的细作冒险设法传来的密函,上面写清渝国皇帝已定下计划,会在一月后进兵攻打卫国。”
“啪!”
知照话音刚落,木桌便被谁的手掌狠狠一拍,听到宋离白隐忍着怒气道:“好一个渝国,五年前发兵犯我北界便被卫国大军敌退,五年来未见他们有什么异动,还以为当初他们受了教训会规矩些,没想到如今又敢打起卫国的主意。”
听到他们说起渝国,我顿时将方才的郁闷抛到脑后,对知照所说之事来了兴致,也不再打算走了,只因为我对渝国的皇帝宇文宏的名号早已如雷贯耳。
要知道当今天下国力最为强盛的便是卫国、渝国和凉国,三国鼎立百年,一直相安无事,直到八年前渝国皇帝宇文宏弑父登基。
听闻那宇文宏性子自小便暴戾无比,对于做错事的下人动辄暴打更甚是不由分说便取人性命,年少时期手上就已经沾了无数鲜血,虽然他身为皇长子,但当时的渝国皇帝也就是他亲爹看出来他并非可以担待苍生的贤主,便一纸圣谕的立下性子更为温厚的二皇子为太子,哪晓得这一立却给自己立出了杀身之祸。
立太之后不久,宇文宏趁着国中大半兵力西上抵抗边疆胡狄,买通皇宫统帅与其里应外合带领了八千精兵于深夜击杀入宫,先斩东宫太子,然后一剑将自己的亲爹刺死,就连后宫中自己的生身母后也未能幸免,登基后仍然不能满足,剩下的七位亲弟被杀的杀,锁的锁,发配的发配,渝国那几年内血腥满城,人心惶惶,朝中大臣敢怒不敢言,只得战战兢兢在旁辅佐。
那宇文宏虽嗜血成性,却也是个极有谋略之人,否则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将渝国的朝局搅了个天翻地覆之后还无任何一人敢反,登基后三年间不仅稳固了自己的皇位,还一一收服了北边的五个小国不断扩大疆土,又新定了国策以强力的赏罚制度在渝国上下实行,使得渝国在他的统治之下越渐强盛,同时也使他的狼子野心更加膨胀,登基第三年便发兵进犯卫国,两军交战半年,虽然未曾夺去卫国的半座城池,但也让卫国损耗了大量兵力和财力,凉国退兵后休养生息了三年才恢复如初。
我听到云鄂轻蔑道:“上次一战到如今不过五年,没想到这宇文宏会再次卷土重来,既然已是卫国的手下败将,他若真有脸再来,便照样将这些贼寇打回去。”
苏晋皱眉:“不可,如今北边西戎蠢蠢欲动,南面凉国也频出异象,这个节骨眼上发兵进犯,恐怕西戎与凉国都会乘火打劫,此时却非卫国迎战的最佳时期。”
宋离白便问:“那该如何?”
苏晋沉吟一阵,却转头看向了我,似笑非笑道:“我看夏姑娘对此事似乎很有兴致,不知可否有什么主意?”
我千想万想也想不到他会来问我,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茫然的啊了一声,指着自己的鼻子确认道:“你这是在问我么?”
他带笑缓缓点一点头:“正是。”
于是我又更加茫然的啊了一声。
我环顾周围一圈,宋离白和云鄂两人的表情和我差不多,显然也是没弄明白苏晋为何会突然这样问我,倒是知照依然一脸得体的笑意,不仅不感到奇怪,还道:“上次在崇元寺中,瑟瑟姑娘于凉国朝局之分析令知照印象深刻,想必对渝国也定有一番了解,瑟瑟姑娘若愿提点一二,我们必然洗耳恭听。”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头:“过誉了过誉了,提点万万谈不上,一点点拙见倒是有的。”
知照和苏晋对视一眼,笑着挥袖道:“瑟瑟姑娘请讲。”
我咳了两声,道:“那个宇文宏野心勃勃,喜武好战,进军卫国无非就是为了抢夺城池,但据我所知,在渝国西边有一伯图国,虽然国土不大,但国中上下人人勇猛,全民皆兵,且伯图周边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渝国几次出兵收服仍不能得,向来是宇文宏的眼中钉肉中刺,还为了伯图国的事在朝堂上发过几次不小的脾气。”
苏晋眼中有些意外之色,笑道:“你是如何知晓得这般清楚?”
我嘿然道:“燕南山下有几个村名是做毛皮生意的,经常去往渝国贩卖毛皮,收购的大多都是渝国的高官贵族,来来回回也听说了不少关于宇文宏的事情,我自然也是从他们哪里晓得的。”
他点头:“你提起伯图,看来确然是有主意了,继续说。”
我道:“那伯图与西域有不少往来,若西域要进犯卫国,只怕伯图也会插手一二,不如就派出一人前往渝国与那宇文宏和谈,以与他合力围剿图安为条件,换取两年之内不可与卫国交战的约定,既可以解决燃眉之急,也可替卫国除去伯图这个隐患。”
我说完后,宋离白和云鄂脸上皆有一丝意外,苏晋眼中浮起赞许之色,缓缓点头道:“看来我没有问错人。”
本来得了他的夸赞,我心中该是很得意才对,但被他这么一看,我却有些不好意思,脸上隐隐发烫的干笑两声:“好说,好说……”
知照脸上的笑意更浓,叹道:“瑟瑟姑娘与皇上不愧是有缘之人,就连这应敌的见解都相差无几?”
我顿时有些不解他的话:“什么意思。”
知照道:“其实方才从宫中与皇上来翠竹阁的路上,皇上便已经就此事想出了计策,方才一问也只是看看各位是否还有更好的主意,没想到瑟瑟姑娘一说,竟然与皇上想出来的办法不谋而合。”
我愣然,看看带笑的苏晋,心中立时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有些讶然,却又莫名温暖,或许他与我真的是可以心意相通的?知照的那句有缘之人,更加令我心绪难平,其实细想起来,我与他确然是很有缘分,他是卫国的皇上,我只是一介毫不起眼的小百姓,却能够在茫茫人海中相遇,只可惜,这样的相遇却是因为我长得像他心里那个人,若不是因为这个容貌,他怕是看也不会多看我一眼的罢,所谓的缘分,不过是孽缘罢了。
第134章 一百三十四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三)()
我不禁自嘲,不过是与他想法碰巧相同,我竟然就生出如此深沉的感慨,我自认从不是多愁善感之人,可自从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苏晋,时不时的便要莫名伤感一回,难道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让人无奈,就是这样让人变得不像自己的么?
见我突然沉默不语,知照忍不住关切的问道:“瑟瑟姑娘,怎么了?”
“啊……”我回过神来,“没事没事,我只是在想,该派什么人去与那宇文宏和谈。”
苏晋视线落在羊皮纸上,凝眸思索道:“宇文宏性格暴戾,脾气古怪,不会轻易听信旁人劝谏,前去和谈的人选确要慎重。”
我亦是摸着下巴在脑中认真筛选,还没来得及想出来,便听到云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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