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所谓的道:“我这个人仇家比较多,所受的累及也比较多,不介意再多你这一遭。”
我看他一眼,冷笑两声:“苏公子这般大义,实在令我等佩服,但我就没有这样的胸襟,你不介意我介意。”
说完便继续埋头寻找,绕过一处琴架,见到几本似乎是仔细珍藏的厚重竹简上面放着一个黑木盒子,顿时眼睛一亮,连忙伸手过去拿,却是一空。
我皱眉抬头,见到苏晋一手握着那黑木盒子,两眼淡笑看着我道:“你不信我?”
我直溜溜盯着他的那只手,道:“岂敢,我只是不喜欢麻烦别人而已。”
我看到他的手紧了一紧,指尖淡淡泛白,抬头看他,果然脸色有些不对,我回忆一下自己刚才的话,觉得没有说错什么,便不禁有些疑惑。
他深深看我一阵,又带着些许怪异的语气道:“你以前也常常这样说。”
“什么?”
我仔细看他,见到一双桃花眼中柔波闪动,我肉皮一麻,心中顿时了然,一把将他手中的黑木盒子捞过来,不乐意:“你莫不是又想起了你的那位夫人?”
没等他回答,我便将盒子打开,等看清里面是什么,顿时僵住脸。
苏晋似乎也并不打算回答我的问题,眼神瞬间恢复到平日淡然的模样,仿佛方才只是我错觉,他凑过来看一眼,眼带戏虐的微微挑眉道:“你要找的就是这个?”
盒子里面端端正正的躺着一本旧籍,上书行云流水四个大字:‘葵花宝典’。
苏晋若有所思的摸摸下巴:“我一向以为此功法只有男子可修炼,却没想到你竟也对其感兴趣?”眼中显出意味深长的笑意,又道:“不过,欲练此功,必先……”上下打量我一眼:“你是女子的话……”
我额头青筋狠狠一跳,忙把盒盖合上,极其嫌弃的往旁边一扔,我没好气的说道:“我找的自然不会是这个,我虽师出无门,但向来练的都是正经武功,这种邪门秘籍自然是碰都不会碰。”
说完,我有些懊恼的继续在别处翻找。
苏晋矮身将我扔在一旁的黑木盒子捡起,一本正经的道:“此秘籍虽是邪门功夫,但听闻江湖上也有不少人苦苦寻觅,谁能料到其竟会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寺庙当中,不拿白不拿,带回去说不定能卖一个好价钱。”
33。落花时节又逢君(五)()
他话音刚落,我便飞快转过身,乘他不备将木盒子拿过来,把里面的秘籍捞出来往怀里一塞,正色道:“既然此籍被许多江湖人士看重,放在你身上必然有危险,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还是由我来保管稳妥一些。”
苏晋笑道:“说的是。”
我咳了两声:“你要是真的很闲,便随我一起找吧,瞧瞧此处可否有什么机关。”
他道:“好。”右颊的酒窝似三月海棠。
那笑,总觉得之前在哪里见过,却又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我想大概又是错觉罢了。
其实说来也怪,以我的性情,且苏晋生得这一副恨不得叫天下男人都妒忌的好相貌,我竟然遇到他的第一眼就未曾生出过什么恻隐之心,反而打心底有些不愿靠近,估摸他这样的实在是不合我的口味,我喜欢的,还是似知照那般,打趣一两句便会脸红的娇人儿啊。
想起知照,我心里又是一阵欢喜,暗自打算等一下将事情办完了,顺道去看一看他。
我觉得自己真不是一个守妇道的女子,心里口口声声说还记挂着一个喜欢的人,但却总改不掉处处沾花惹草的毛病。
但这确实是没有法子的事,我记不得他了,也认不出他了,就连他是死是活我也不可得知,就算再喜欢,也无法和他相爱相守,若我是书中那样的贞烈女子,有了意中人就要心无其他,守身如玉,那像我这种情况的,等于是要守一辈子活寡。
我想,就算被世人诟病,遗臭万年,我也万万不愿意做一个寡妇……
除非,我喜欢的那个人认出我来,那我必然倾尽所有,只愿换他一笑。
唉,我果真是个风流种。
正神游时,苏晋的声音淡淡飘过来:“你在想什么?神情如此荡漾。”
我:“……”
很明显么?我干巴巴的摸一把老脸,严肃道:“这种要紧时刻,莫说其他废话,既然是来帮忙的,就要少说话多做事。”
未听到他答话,有什么开启的声音,我惊喜转身,脚下却是一空,整个人顿时失重,急剧下坠,听到苏晋叫我一声阿留,身子便被捞住,两人一同掉进一个暗坑,我闭上眼睛尖叫一声,扑通,暗坑里便响起一声闷哼。
片刻沉默……
“咳……你可以下来了么……”
“啊?啊!哦哦哦……”
我反应过来,急忙从苏晋身上爬下来,坑里太暗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方才那一声痛哼听来,估计这个人肉垫子做得不好受。
我从袖里摸出烛火打燃,接着光在地上找苏晋,摸索了半天却见不到一个人影,不禁立刻警觉起来,分明刚刚就在我身下的人,竟然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想必此处定然还有什么别的机关。
正想着时,手被什么凉凉的东西一把抓住,我条件反射的快速将其一握,往前一翻,身后的人便被我狠狠摔到地上。
又是一声痛呼。
我一个激灵,急忙借光看清。
“……怎么是你?”
苏晋微微皱眉,一连从容的从地上爬起来,颇有些无奈的道:“怎么说我方才也算是救了你,我好心打算拉你一把,你怎如此恩将仇报又让我摔一跤?”
我哪里知道会是他,这种情况下作为一个习武之人必定要时刻有所防备,万一不是他的话我岂不是要被人偷袭。
于是我理所当然的道:“你鬼鬼祟祟的在我身后,我怎知晓是你?”
他道:“掉下来的就只有你我二人,不是我还会是谁?”
我不以为然:“谁知道是不是只有你我二人,像这样的暗道内本就危机四伏,有高手埋伏在此也是极有可能之事。”
苏晋笑道:“若是真有高手埋伏,我们掉下来时就已经遭到毒手了,哪还会放任你我安稳到此时。”
我郁闷,与他相比,嘴上功夫我向来讨不到好处。
我拿着烛火背过身去,“我向你道歉还不成么?何必这般不依不挠?”
身后之人好笑的道:“真拿你没办法,倒显得像是我做错了一般。”
我懒得理会他,直向前行走接着火光看清暗道内的布置,发现此处与普通的暗道并无异处,只是我们方才掉下来时头上的进口便自动关闭,我抬头仔细瞧了瞧发现此进口从内处无法打开,若想出去须得另寻出口。
苏晋一直在身后跟着我,话竟然比方才少了许多,我本来是不觉得自己有错,他这般却叫我平白生出了些歉意,想着自己方才不小的力道,心不在焉的走了一阵,终于忍不住放慢了些脚步,我装作随意的问他一句:“你没事吧?”
我自己的力道我比谁都清楚,且苏晋并非习武之人,对于我的那一遭全无半点抵抗之力,定然摔得不轻,其实他生气也是在情理之中,只是在他面前,我就是习惯了拉不下面皮。
“左右伤不了性命。”口气听上去颇有些怨怼。
我心里便越加有些愧疚起来,虽说他方才救我极有可能是因着他记挂自己的发妻,但毕竟也是因他出手,我才免受了一回皮肉之苦。
想了想,我咳了两声道:“那个,我那里有些专治跌打损伤的良药,你身上若有什么地方伤到,出去之后尽管找我便是。”
他问:“你这可是在关心我?”
34。落花时节又逢君(六)()
听到他这一句带着一丝得意的话,方才的愧疚之感顿时烟消云散,我立刻板住脸道:“你莫要误会,我夏小六向来都是恩怨分明之人,我只是不愿欠你一个情分而已。”
身后的人低低笑了一声:“你这性子果然是一直未变。”
听他这语气,想必是又想起了他那位逃走的妻子,无论我说什么他都能扯到这个上面,我也是无奈得很,便懒的再去搭理他,只是仔细掌灯往前行走。
见我不说话,他又道:“原来你叫夏小六。”稍稍沉吟片刻,评价道:“很独特的名字。”
这口气听起来,倒不像是还以为我是他的妻子,莫不是开窍了?
我停下脚步,转身看借着微弱的火光仔细瞧他,昏黄的影子里,他变作我初遇的那个淡漠公子,再见不到半点之前的柔波与依恋,与我在苏府里所认识的那个情深的苏晋仿若两人,我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
他笑着回我:“这回你该谢谢我。”
我:“啊?”
他用下巴指了指某处:“你看。”
我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顿时心中一喜。
伸手过去将角落里的砖块轻轻抽出,一道暗格里,静置着刻了龙纹的木盒,我拿出来打开一看,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面上却是谨慎的未曾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淡然的将木盒放进胸口。
苏晋道:“是不是该谢我?”
我眯起眼睛问他:“你怎么就确定这就是我要找的东西?”
他浅笑着摇摇头:“不确定,但这木盒子看起来也并不普通,加上方才那本秘籍,看来能换不少银子。”
我不屑的冷哼一声:“我夏小六虽然爱财,但眼里并不是只有银子二字。”说着,便转过身继续朝出口行去。
他不近不远的跟在后面,叹一口气无奈道:“你这个人啊,要你说一句抱歉难,要你说一句谢谢更难。”
我咳了两声:“你这个人废话真多。”
他在后面低笑两声。
出口在崇元寺后墙外,我们刨开盖住出口的杂草,从里面爬出来,一身狼狈。
我拍掉自己身上的灰尘,又抓了几把鸡窝般的乱发,再抬头看他,同样是从洞里爬出来的,他却是从头到脚整洁如新,颇有一副衣冠禽兽的模样。
在心中白他一眼,我道:“事情办完了,你要我答应你什么条件,说罢。”
他摸摸下巴:“此时我也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同你说。”
这人可真够啰嗦的。
我呵呵道:“你现在不说,以后就不一定有机会再遇到我了。”
“放心,我们一定还会再见。”他胸有成竹。
我不晓得他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只道:“既然如此,那今日便就此别过。”
他又问我:“你知道那木盒里的东西是什么吗?”
我问他:“莫非你知道?”
他摇摇头:“我自然不知。”
我道:“那我知不知道,又与你何干?”
他笑一笑:“当我没问。”
我白他一眼:“奇奇怪怪。”
其实,我确实不知晓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我也不感兴趣,雇主只是说,要将盒子和里面的黄色帛布原封不动的交给他,至于其他,就不是我该关心的,我只需在拿到报酬后,数数看有没有缺金少银便够了。
虽然不喜苏晋,但看在他今日帮了我数回的面子上,还是假客气的同他道了告辞。原本打算顺道去看看知照,只是方才在那暗道中耽搁许久,此时天色已近黄昏,唯恐师父担忧,便径直回到紫庞寺。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迎头便撞见夏连蹲在寺门口迎接我。
我心中不禁狐疑,这小子一向都是办完事后就不见了人影,只有在分银子的时候才见得到,今次怎么这般殷勤,还特意迎我回去?
一见到我,就兴冲冲凑上来。
“如何了?”
“事成了么?”
“顺利么?”
“有没有受伤?”
“没出什么意外吧?”
……
我被他问得满脑袋乱麻,一巴掌盖过去,把他拦在一步之外,“你今日是怎的了?废话这般多,我夏小六出手,何曾失手过?”
他愣了愣,又正色道:“真的,没出什么事?”
我板起脸来:“听你这话,倒像是很希望我出什么事啊……”
他神色一缩,“哪有哪有,就是多关心你两句而已,还不是怕你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不好向师父交代不是。”
这小子,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我眯起眼睛摸摸下巴:“夏连啊,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伸手挠脑袋:“没事没事,好得很,都好得很,就等你回来了。”眼神一闪一闪。
夏连在说谎这一项上,向来没有天赋,每回都轻易被我或者是师父打个现行,我还清晰的记得我们六岁时有一回他偷山下刘大爷家的琵琶,被刘大爷提溜了送上门来,师父拿着小指细的竹条拷问了半晌他愣是一个字都不肯承认,最后师父把他提起来一抖落,顿时掉了一屋子的琵琶,后来他差些被师父打得屁股开了花,半月内坐不了凳子。
这就是我的胞弟,一个做了坏事总留下证据说了谎总让人有迹可循的傻孩子。
35。落花时节又逢君(七)()
我慈爱的伸手摸摸他的头,由于他的个头超出了我不少,是以我作为阿姐的这份亲情表达得有些费劲。
我笑眯眯道:“夏连,别忘了,我可是你阿姐。”
他惶惶的往后退了两步,忙道:“我就是听师父说这回的酬劳是有史以来最高的一回,心中不放心嘛。”
果然,狐狸尾巴露出来了,我这个胞弟啊,这辈子怕是就掉到钱眼子里去了。
我嫌弃的白他一眼:“竟然这般不相信你阿姐的能力和人品,你好好儿想想,我哪一回有少你的?”
他摸摸脑袋嘿嘿道:“说的是,说的是。”
我问他:“对了,方才我听你嚷嚷那些官兵冤枉你什么,你到底说了什么他们才把你当疯子?”
他不屑道:“我只不过是说我仰慕皇后娘娘许久,只盼能见她一面,那些个臭官兵鼠目寸光,看不出我夏连绝非凡品,等我有朝一日做了武林盟主,到时有他们悔的。”
我白他一眼:“千万别告诉别人我是你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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