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里也很久没有再开宴会。莉莉安回来之后，一度有些虚弱，玛格丽特皇太后给她在王宫里安排了一个别院，她平日做实验，不要侍女和侍卫，只是邀请了薇妮来和她一起住。
无事可做的时候，莉莉安都在尝试用各种方法测试薇妮的灵魂。
“我被封印入永恒石之后，亲身的经历增加了我对转魂的感悟，”莉莉安将一块黄水晶按到薇妮的手心，手指点在黄水晶上，似乎在感知什么，“永恒石是传说中创世神的心脏，用以盛放灵魂。我的灵魂身处其间的时候，虽然没有什么不舒服，但是总有一种——嗯，使不上力的感觉。好像所有的能力都消失了，无论我努力想做什么，都有一种在光滑的内壁往上爬的感觉。”
薇妮除了觉得黄水晶有些暖暖的之外，还有觉得自己的灵魂受到了任何影响：“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不再多尝试几次，看看有没有别的方法？”
莉莉安摇头，说：“换魂对灵魂的损伤极大。换魂分为两种，一种是直接换魂，就是把亡灵的灵魂直接放入新的**中；一种是暂时存储，之后再换魂。因为找不到合适的**，所以用介质先把灵魂储存起来。介质只能使用一次，永恒石也不例外。”
薇妮奇怪地问：“但是如果当初教廷真的烧掉你的**。你该怎么办？一辈子待在永恒石里？”
莉莉安轻描淡写地回答：“其实对于亡灵法师来说，**只是一种良好的介质，灵魂才是一切的本源。虽然我很喜欢我现在的**，但是如果我认为值得，我也不介意牺牲掉这具**。”
薇妮上下打量了这张看了十多年的，淡漠又骄傲的脸，说：“其实你是故意被教廷捉住的。为了什么？帮助王室隐藏实力，做出虚弱的假象？”
“如果是为了这个目的就抛弃**，未免太过可惜。”莉莉安放弃了黄水晶，放在一边。抬眼看她说，“因为我找到了另外一具接近完美的**。我很想尝试一下。”
说到“尝试”这个词语的时候，莉莉安的眼中所散发出的狂热和兴奋。好像看到猎物的狼王。薇妮知道亡灵法师虽然长年看上去淡然冷漠，可以一连很多个月待在实验室里反复做同一个实验，但他们同时也有极端矛盾的一面，如果他们遇到了什么感兴趣的事，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尝试。乏闷到极致。任性到极致。
莉莉安遗憾地说：“只有当灵魂存在介质里的时候，才能用于夺舍，当然前提是我是亡灵法师，知道怎么操作。不然，血腥玛丽早附身到探险者身上，何必一直困在索多玛之岭。”
“这么说来。你现在没有办法再附身到那具**身上？即使你捉住她，也得付出二次换魂伤害的代价。”薇妮明白了她的意思，奇怪地补充说。“既然这样，皇太后为什么要让我把你的灵魂复原到你的**里？难道你们一开始不就是计划好了夺舍的事吗？”
说到这里，莉莉安难得做出烦躁的表情，说：“你不是知道我和泽维尔的故事么？当年介绍我入诺伯城社交圈的姑妈，就是如今的皇太后殿下。当时我离开泽维尔的时候。她没有说什么。没想到这一次泽维尔冒险救了我之后，她却被泽维尔‘矢志不渝的深情’所打动。她不希望我错过和泽维尔重修旧好的最后机会。所以让你把我的灵魂放回了**。”
莉莉安在“矢志不渝的深情”这个短语上加了重音，似乎觉得这个词很荒唐很好笑。
薇妮说：“那还真是遗憾。因为我了解你的价值观，所以我没有觉得你做错了什么。但是作为你的姑母，皇太后殿下所考虑的，大概比我们要多。”
莉莉安无所谓地皱皱鼻子，说：“我知道姑母希望我幸福。但是，如果我和泽维尔在一起才不会幸福。普通人的生命那么短暂，如果他死去了，我岂不是会很伤心。我才不想和我姑母一样，往后的一辈子都活在怀念里。虽然她觉得值得，从来没有后悔过，但是国王陛下过世得早，我从小就看着她这样郁郁寡欢的，一个人待在塔楼里，我早就决定了，才不要像她这样，在回忆里面度过余生。”
薇妮问：“那你最初想要夺舍的对象是谁？”
莉莉安挪开了和她对视的眼睛，说：“你猜？”
薇妮想了想，不确定地回答：“是伊丽莎白。”
莉莉安绽开笑容，说：“你猜对了。”
伊丽莎白年轻漂亮，天赋出众，难怪能让一向挑剔的莉莉安也能看上。薇妮可以推断当时的情况。莉莉安去皇宫找皇太后拿地图，结果遇见了伊丽莎白，于是被夺舍这个想法所吸引，临时改变了主意。
薇妮笑：“难怪你让皇太后把永恒石交给我，是因为我可以接近伊丽莎白。”
莉莉安点点头，大方地承认：“我没有让姑母对你作任何隐瞒。只不过她当时想让我和泽维尔复合，所以没有告诉你这些。我想，勃艮第是你的仇人，你用手段对付他的女儿也没有什么错。我不知道你们在学院的时候是怎样的朋友，但是既然现在站在了对立面上，再谈旧情也不过是徒增自己的负担。既然选择了对立，那就该不惜付出相应的代价。凭借我对你的了解，我觉得你也会怎么看。”
“你说得对，所以不枉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薇妮说，“如果你代替了伊丽莎白，这次战争就可以得以避免。”
莉莉安扬起眉头：“噢！这话还真不像你说的，倒挺像我的侄子威利斯王子殿下的风格。”
薇妮一针见血地指出说：“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过孤立无助的经历。你这么强大，放到战场上也是一以当百所向披靡。如果放在从前，我也觉得战争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我当初在寂静森林，看着不堪一击的犀角兽，自己也无力对抗的时候，我才学会了体会普通人对厮杀的恐惧。”
莉莉安在卷轴上画了一个法阵，又从一个小瓶子里倒出泛着酸味的白色粉末，让白色的粉末粘在墨水上。她将薇妮的手放在法阵中央，默默念咒，墨水仿佛沸腾了一般，灼烧着白色粉末，泛起细小的泡沫。浓烈的酸味从卷轴上散开，呛得薇妮转过了脸。等到酸味散去，莉莉安叹了一口气，说：“如果不是我能确定你是伊芙，我真的没有办法相信你是一具夺舍的**。”
薇妮斜她一眼，说：“我觉得用‘一具**’来形容一位女士，是一种非常粗鲁和恶心的说法。”
莉莉安这次却没有和她玩笑争辩，而是严肃地说：“经历了灵魂离体之后，我才明白灵魂离开自己**之后的那种无能为力感。这种感觉，我当初和维克多谈过很多。作为亡灵法师，我相信自己对**灵魂的契合能力比你强大许多，但是我也相信，如果我附身到一个人身上，也没有办法施展出她百分之百的力量。但是薇妮，你现在不但有五感，还能提升自己的**实力。这不是亡灵法术，这是造物主才能做到的神迹。”
莉莉安的话语，刺激了薇妮的心，她紧张和激动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握住镜子。镜子嗷嗷地抱怨说：“轻点轻点，你捏得人家好疼，人家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反正现在我们也拿到整张地图。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去一次索多玛之岭。”莉莉安认真地说，眼里闪现出狂热，“对了，那个来自提坦城的神官呢？”
似乎这时，她才想起还有劳里这个人。
薇妮解释说：“我决定留在诺伯城之后，劳里神官离开了。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莉莉安不理解：“他不是阿缇斯教堂的主神官吗？难道主神官不该一年十二个月都待在教堂里？”
薇妮说：“劳里神官他向来不怎么看重规矩。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回了提坦城。”
莉莉安失望地说：“地图的其他部分都在他身上，我们必须先找到他才行。我早说过，神官都是不可靠的。”
说到这里，薇妮突然问道：“莉莉，你知不知道‘薇妮塔丝’是什么意思？”
莉莉安想也没想就回答说：“是一句诸神时代的古神语咒语。”
薇妮说：“那这句咒语有什么作用？”
莉莉安想了一下，说：“其实这不是一句攻击性的咒语，而是一个诅咒。具体是什么样的诅咒，我不知道。你知道，诅咒么，从学术的角度解释，不就是‘对命运轨道的修改’？”
262。第一场复仇（）
请牢记
地址
想要在诺大的洛非帝国版图里找到劳里，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
薇妮猜想，劳里如果想要游历，应该是去了欧斯托地区。如果欧斯托地区反教廷事件愈演愈烈，除了新教本身的原因之外，更大程度是归功于教廷新的监察制度对一些人的迫害。
宗教对于劳里意义重大，他一直都在不断前行思考关于信仰的意义。薇妮相信，他对这些反教廷的想法一定很感兴趣。
莉莉安不关心战争局势，对于一向游历在主流社会之外的亡灵法师来说，谁当国王都没有什么区别。就像劳里一心寻找接近神道路上的真理一样，莉莉安所想的，是揭开有关灵魂和永生的秘密。她现在一心只想去索多玛之岭，虽然她有漫长的生命来准备，但是巨大的求知欲，迫使她拉上薇妮，去欧斯托寻找劳里。
王宫这边有玫瑰骑士团和宫廷魔法师，她的存在是锦上添花，也是可有可无。前一段时间，莉莉安每天都会抽出一个小时教授威廉亡灵法术。薇妮记得，当初在寂静森林，威廉使用过几个类似禁咒的魔法，现在看来，应该是初级的亡灵魔法。
不过玛格丽特皇太后所感兴趣的和擅长的是星相学，而莉莉安所擅长的才是攻击系魔法。莉莉安自豪地说：“我这个侄子，身负植属魔法华洛家族和亡灵魔法克莱沃丝家族的双系罕有血脉，虽然他的法师等级还差一些才进入高阶，但是遇上同等级的魔法师，五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目前光荣之刃的人都各司其职，而对付勃艮第的主要力量还是王室。薇妮留在诺伯城意义也不大，于是她索性决定和莉莉安一起去烈酒和烈马之都看看。
因为战争，黑市上通往勃艮第领地的马车路线已经停止。倒是有几个不怕死的投机者在路边挂了“穿越烽火线”的牌子。标明绕道崎岖蜿蜒的山路，进入欧斯托。有洁癖的莉莉安看着简陋肮脏的小马车，嫌恶地皱起了眉头，她宁可自己走着去。
去往欧斯托最快的方式就是穿越战区。对此，莉莉安表示无所谓。她们去驿站租了一辆宽敞干净供给茶点的大马车到了距离战区最近的贝利亚城，休息了一日，然后穿上黑色戴兜帽的大氅和高筒靴子，徒步走过战场。
之所以穿上大氅和靴子，是因为莉莉安不喜欢战场肮脏的空气直接接触到自己的皮肤。
他们在贝利亚城了解到最新的战况，这几日。双方都没有什么大规模的正面交锋。薇妮看过地图，知道了驻军和主要战场所在地，然后制定了行程。绕开了战场。
此时天气已经渐冷。北风刮过，割在脸上，隐隐有些痛。
莉莉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我闻到了死亡的味道。”和帝国其他人一样，她在和平的环境中长大。这是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战场，心里充满了好奇。
有了镜子的导航功能，她们一路走得很顺利，很容易就穿过了缺乏天然指向标的荒原地带。沿途都看到白骨，有的还沾着血，有的血迹已经被晒干。
到了晚上。薇妮和莉莉安在荒地上升了火，打算就地休息。薇妮把波藤从靴子里取出来，绕成一团。放在地上当枕头。
莉莉安睡不着，看着火堆，数偶尔炸开的火星玩。
一只冷箭射来，被莉莉安轻易地拨开。在黑暗的荒原上燃火堆本来就是一件危险的事，很容易成为黑夜中的箭靶。但是莉莉安不在乎。比起躲避暗箭，她更不愿意薇妮受冻生病。
射冷箭的人见一击没有得中。也没有纠缠。凌晨的时候，薇妮和莉莉安刚要上路，只听到马蹄踏地的声音。一队穿着勃艮第制服的骑士很快出现在了地平面。
“勃艮第。”莉莉安轻轻说出这个词，唇角扬起一抹冷笑。
勃艮第骑士们见到这两个穿着斗篷的人，身下马速不减，直接端着长矛冲了过来，想要把她们刺个透心。骑士速度极快，在正面对抗的情况下，站在地面上的人根本没法避开。
“莉莉，让我来，”薇妮左脚后退一步，双手结印，说，“森木破土，参天而生。”
很久没有用过魔法杀人，薇妮的心里泛起难耐的激动。她时机掌握得极佳，数颗树破土而生，刷地刺穿了马腹。在惯性地冲击下，骑士们身体前倾。纵然失去战马，训练有素的骑士们还是腾空翻身下马，平稳地落到地上，没有一个人受伤。
“她是法师！”一个骑士呼出声来。
在出招之后的那一瞬间，薇妮下意识地反省了自己对魔法操控的失误。她对马速的计算和自己的实力评估有了些微的失误，导致木刺只刺中了马，却让骑士们逃脱了。
离得近了，薇妮才看到，这些骑士的制服左肩上都绣有一团火焰。
是勃艮第旗下的四大骑士团之一焚天骑士团的人。
而在此时，焚天骑士团的六名骑士们也看清了面前两个人的面容。虽然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但是从眼睛可以看出，这是两个年轻女孩。她们的举止和气质看上去不像战士，而更像是养尊处优的贵族小姐。
焚天骑士团在本次战争中，常被作突袭用，即使面对王室训练有素的军队，也所向披靡，不曾吃过亏。纵然是对上王室的骑士团，也是势钧力敌的苦战，从来没有过现在这种还没有近身，就全部失去战马的情况。
战马是骑士们最亲密的伙伴。看着爱马死在眼前，六名骑士惊讶之余，更多的是被愤怒所包裹。
黑色的藤蔓猛地窜出，袭上骑士们的脖颈。骑士们挥剑斩开藤蔓，一小段被剑甩到了尚没死透的战马身上，战马长啸一声，化作了一瘫黑色的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