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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拉。凯,”费奇的声音听上去很疲倦,“其实,我并不是很想做佣兵,或者冒险者。是,我学习勤奋,我可以去认真完成冒险任务,但是,我不喜欢冒险。上次去碎雪参与的只是级别最低的五级任务,我却伤了手。那个时候,我真的害怕,如果失去了一只手,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这就是冒险啊,”劳拉。凯激动地说,“这是每个人都必须面对的。我们在一起,互相照应,先从最简单的任务做起,一定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的。”
“我很抱歉,”费奇说,“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但是从小,我的家人就对我抱有很高的期望,我父母为了送我去最好的学校,花光了家里的所有积蓄。我不想让他们再为了操心。历史上的确有从低级佣兵到大贵族的英雄人物,但是,帝国每年有多少佣兵,又有多少佣兵成功晋级成了贵族?”
劳拉。凯嚷嚷说:“只要别人能做到的,你就一定行。你是伊斯顿学院的学生。”
“其实说到武力格斗,伊斯顿学院在所有学院里大概连前五都算不上。”费奇说,“伊斯顿学院注重的是修养和艺术,我来这个学院,是因为我父母认为,伊斯顿的毕业证书能满足他们的一切虚荣。在普通人看来,只要能进了这个学院,就能算做半个贵族。”
劳拉。凯带着浓浓的鼻音说:“费奇,你活着不只是为了你的家人,你要为你自己而活。”
费奇的声音有些颤抖:“劳,你永远都这么乐观,这么积极。但是,我想过的,是平静的生活。我希望我和我的家人都不要在为金钱担忧,再不会被人看不起。劳,我不想冒险,也等不了那么久。”
劳拉。凯虚弱地问:“那你去哪里?”
费奇低声回答:“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你。其实,我和凯特蜜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她的父亲艾伦男爵是我的领主。我的父亲是艾伦男爵家的园丁,我以前,常常会去男爵的花园帮助父亲锄草。”说道这里,费奇自嘲地一笑。
寂寞像是一堵厚重的墙,将近在咫尺的两人隔断。
劳拉。凯过了好久才强忍着哭腔说:“好吧,既然这是你的选择。那,那么,祝你好运。”
等到他们离开,薇妮这才放慢脚步,和劳拉。凯保持着距离,慢慢走了回去。
回到房间,劳拉。凯平静地坐在沙发上,她没有哭,表情僵硬地像是戴了面具,只是眼睛有些发红。
“劳拉。凯,我明天能不能借用你的蓝色发带?”沃丝跟在薇妮身后,推开了正要合上的门。
“我和费奇分手了。”劳拉。凯宣布。
“啊,怎么会?”沃丝嗫嚅道。
“人各有所志啊,没什么好奇怪的。”劳拉。凯假装无所谓地说。
沃丝冲过去抱住劳拉。凯:“可怜的劳拉。凯,你还好吧?想哭就哭出来,哭了就没事了。”
劳拉。凯推开沃丝:“我不想哭。没事,不就是分开吗。我明天还要去白象报道呢,我还要做伟大的佣兵团团长。”
沃丝无措地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劳拉。凯站起来,勉强弯起唇角,作出微笑:“我明天要精神饱满地去报到。现在先睡了,晚安。”
“晚安。”薇妮和沃丝和她道了晚安。
薇妮晚上睡得不太好,半睡半醒间,听着劳拉。凯压抑的啜泣声持续大半夜。
197。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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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典礼是在花园中举行的。
学生们穿着黑色长袍,站在花园中心铺着鹅卵石的圆形空地中,等着罗纳德校长依次把学位证书发给他们。而他们的家人朋友们,则站在花园的小道上,越过盛开的花和翠绿的灌木丛,远远地看着这个值得纪念的时刻。
劳拉。凯家里生活不算宽裕,来的人只有她的母亲和姐姐。她的母亲一见到两眼发肿的她便紧张地嘘寒问暖,从包里取出自制的饼干点心给劳拉。凯当早餐。上午,劳拉。凯兴奋地带着她的母亲和姐姐参观了整个校园,一出门就遇到和凯特蜜全家在一起的费奇。劳拉。凯想要打招呼,但是心口一抽,出口的话差一点就成了眼泪,最后只是勉强地笑了笑。
等到罗纳德校长念道“劳拉。凯。希瑟,优等成绩”的时候,不远处,劳拉。凯的母亲激动地落了泪。
所有人都有亲人来,除了薇妮。虽然有的时候,薇妮有这样的错觉,以为自己已经和所有同年纪的孩子一样,过上了平淡安乐的生活,但是她和他们还是不一样的。
舒适的生活总是很短暂,五年的学院生活就此结束。
罗纳德校长念道:“薇洛妮卡。赫格伦,优等成绩。”
薇妮走上前去,从校长手中接过毕业证书,轻声说了“谢谢”。她抱着证书,目光扫过整个花园。站在花园中的人们有人微笑,有人眼含骄傲,还有人被这一刻感动得热泪盈眶,但是没有一份是属于她的。
薇妮又开始胡思乱想。
如果她的父母没有去世,此刻,她的母亲会不会挽着父亲的胳臂,远远地看着她微笑。
她从记事起。就在教会长大。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但是,能给予她这样强大的天赋,她的父母大概也该是杰出的黑暗魔法师。
在走回原位的那一刻,薇妮的联翩浮想戛然而止,她的手蓦地一缩,捏皱了毕业证书的边缘。
“待会儿宴会,我们可以到处走动一下,认识很多有权的贵族。”劳拉。凯对薇妮耳语说。
薇妮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点头应下。
劳拉。凯后来又说了什么,毕业证发到了哪儿。薇妮全都没有注意。
等到人群开始走动,劳拉。凯拉着薇妮说:“我们回去吧,待会儿还要换衣服。”
薇妮掰开劳拉。凯的手。说话的时候,眼睛根本没有看她:“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晚上见。”
劳拉。凯一心念着自己的母亲和姐姐,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和她的母亲还有姐姐说话去了。
薇妮站在原地。等到人群几乎散去,她才不确定地朝着站在一株大树旁、脸色苍白的年轻人走去。
那个人虽然年轻,却让人看不出年纪,像是二十岁,又像是二十八岁,他面无表情。头发半遮掩的下的眼睛里只有一潭死寂。轻薄的白色衬衫迎着微风微微有些颤抖,但是衬衫下的身体却僵硬静止,即使看着他并不算难看的皮囊。却也会有一种他是棺材里的腐尸的错觉。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树下,不知道站了多久。虽然他身旁起初也有别人,但是人们专注地看着自己的亲人,没有什么人注意到几乎没有存在感的他。
薇妮慢慢像他走过去,每走一步。都仿佛觉得有人用冰刀往她的心尖戳了一下。等她终于走到他的面前,他的僵硬的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神情。似乎想笑,却没能成功。
薇妮嘴唇嗫嚅,想要说话,鼻子却先酸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声:“维克多?”
维克多直直地抬起手臂,取过她的手中的毕业证书,眼珠上下转动着看了看,说:“你终于毕业了。”
薇妮紧紧咬着下唇,用心点点头。
维克多把毕业证书还给她,打开袖扣,从中拉出了一根黑绿色的藤条。藤条在他的手上顿了顿,倏地窜到了薇妮身上。
“啊,是波藤!”薇妮一把抓住缠在她小手臂上波藤,伸头蹭着她肩膀的波藤,开心地笑了。
波藤长大了许多,薇妮把手放在波藤上,可以明显感觉到它如今旺盛的生命力。
波藤:开心。
波藤:薇妮。
波藤:伊芙。
波藤彻底迷糊了。
薇妮想要带维克多去寝室休息,但是今天学院来了许多贵族,似乎在哪里都不安全,于是她们只好站在花园里聊天。
薇妮说:“我没想到你会来。”
“你的毕业仪式,我想来看看。你拿到毕业证书的那一刻,我从心里为你感到骄傲,”维克多低头看了看自己,“这是我的新身体,我还想着,你会不会认出来。”
薇妮轻轻地伸出手,捉住他的一只手臂:“当然能认出来。你就算变成了教皇的样子,我也能认出来。”
说着,他们一起笑了。
薇妮望着他说:“我今天毕业了。待会儿我就会跟莫顿一家说:我已经十五岁了,有权力选择自己的生活,再也不回去了。莉莉呢?你们还住在沼泽吗?”
维克多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莉莉很好,她现在应该住在沼泽深处。之前的庄园被一位大神官发现了。莉莉虽然打伤了他,但是为了避免他还有同伴,我们逃去了沼泽深处。那个神官虽然年纪很轻,但是神术水平已经达到了七级,不过他被莉莉伤得很重,估计得养一两年的伤。”
薇妮高兴地说:“我们今晚就一起出发回沼泽去。”
维克多摇摇头:“我不想再回沼泽了。”
薇妮瞪眼:“什么?”
维克多缓慢而清楚地说:“我离开沼泽已经半年了。从沼泽到诺伯城,一步一步地走过来,中间也乘过马车。”他伸出手臂,挽起袖子,露出绘在手臂上的魔法阵,“这是莉莉给我布的阵,大神官级别以下的人都不可能识出我的亡灵身份。所以。一路上,我都很安全。”
薇妮用手指划过他手上黑色的魔法阵,说:“维克多,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敢对付你,即使是教皇,也不可以。我已经拿到了永恒之石,莉莉以前说过,有了永恒之石,她就可以替你制作一具永恒的身体。”
维克多疑惑:“永恒之石?永恒之石失传已久,连历代教皇也没能找回。你是怎么拿到的?”
薇妮说:“永恒之石用来存放着血腥玛丽的灵魂,我杀了血腥玛丽。”
维克多过了好久才说,既心痛又无奈:“怎么还像以前一样不计后果地去去冒险。”
薇妮无所谓地耸耸肩:“我把永恒之石寄存在一个朋友那里。我们先回沼泽,然后我再去他那里把宝石取回来。”
维克多否认了她的想法,说:“莉莉说过,选择放置在永恒之石里的灵魂永远不能后悔,灵魂只能在安放永恒之石的介质里活动。我不想把自己永远困在别人的身体里,那种**和灵魂互相排斥的痛苦,没有体会过的人,永远无法理解。”
薇妮轻声说:“对不起。”
维克多说:“你什么也没有做错,伊芙。我已经死了,这就是我的命运。虽然很难接受,但是死亡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无法避免。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吗,对我来说。什么都不能比自由更重要,就算是生存也不行。”
那时她在勃伦伯爵的地堡里,刚通过了第一轮试炼。
勃伦伯爵对她的表现感到十分满意,他夸她是他“最喜欢的孩子”,给她安排了最舒适的房间。最好的食物,最合身的衣裳。还有最听话温顺的侍者。
“只要你听话,我可以给你提供最好的生活。”勃伦伯爵诱哄说。
“其他人的生命对你来说都是草芥,从来没有过人在乎你,所以你也不用在乎任何人。对一个人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她自己过得舒服。”勃伦伯爵这么对她说。
其实,有那么一段时间,她觉得这样的生活也不错。听从勃伦伯爵的话,完成他的期望,然后她就可以过得衣食无忧。
是维克多告诉她:如果失去行为和思想的自主权,那么她将会堕落成供人趋势的奴隶,和那些为了获得一口食物而卖力表演的宠物没有任何区别。
她的天赋是创世神赐予她的最重要的礼物,这份珍贵的礼物不该用来换取眼前的小利,而是该用来为自己争取自由。有了自由,她可以用任何自己喜欢的方式赚取金钱,享受生活,而不是把命运交到别人的手中。
薇妮的心里有着不详的预感。她不敢去面对,想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最后还是问了出来:“那么,你──”
维克多说:“伊芙,或者说,薇洛妮卡,你终于长大了。你该去选择你自己想要的生活,而我已经在沼泽困了那么久,我也想要我的自由。这次出来,我想四处走走看看,看看帝国如今变成了什么样。”
薇妮的声音里带着恳求:“维克多──”
维克多坚决地说:“即使是你,也不能阻碍我对自由的渴望。我从小就困在勃伦地堡里,我不想再将自己永远禁锢再任何一个地方。”
“我明白了,”薇妮轻声说,“那么,你会待到宴会的结束吗?”
“会。”维克多回答。
“我们一起去宴会?”薇妮笑着抬头望着他。
“好。”维克多应道。
“你等等,我去换衣服。”薇妮把维克多留在房间外。
她换上了伊丽莎白寄给她作为生日礼物的裙子。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穿过的最美丽的裙子。她对着镜子,认真细致地梳妆打扮,戴上最漂亮的耳环,换了最华丽的舞鞋。
劳拉。凯回来,说:“外面走廊上有个人,看起来好奇怪好可怕啊。”
“那是我的朋友。”薇妮淡淡地回答说。
“噢,我很抱歉,我不知道你有朋友来。”劳拉。凯急忙说。
伊斯顿学院最后的正式宴会开始。
薇妮昂首漫步,挽着维克多走进了礼堂。
有几个人在她的身后指指点点,但是她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
翠西对麦格说:“你看薇妮,那是她的谁?长得真恐怖。”
麦格扯扯翠西的袖子,说:“你看那边,坐在对面那个人,那是谁呀?长得真帅。”
“他是圣殿骑士吧。”
“还是佛兰教廷的圣典骑士。”
“天啊,比王子的侍卫长还要帅。”
“如果他待会儿肯过来邀请我跳舞,我宁可这一辈子都不嫁人了。”
女孩子们很快被英俊挺拔的年轻圣殿骑士所吸引,没有人再注意到维克多,即使宴会开始时,维克多什么也没有吃,也没有人再多看他。
宴会之后,是毕业舞会。
舞会开始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