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带着上千斤的东西,你的速度也就只比乌龟快一点。”啸山君的冲刺被岑青戛然打断,随后巨力传来,他整个身躯被岑青抡起,重重地摔打在泥水中,耳边传来对方嘲讽的声音。
即便不怎么了解人类的言语,但啸山君还是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翻身就要跃起对抗,然而背上传来沉闷的疼痛,只见那支长枪再次出现在岑青的手中,又一次把他抽打的仆街。
“可恶的人类!”
“白痴!”
对于啸山君的怒火,岑青采取了简单直接的应对,长枪再次收回灵镯,他则上前两步踏在虎妖的背上,双手抓住对方古怪的肉翅用力地撕了下去。
“吼”
“咦,你的妈妈是不是和蝙蝠精有一腿?”
啸山君背上的肉翅没有羽毛,只在骨架上覆着一层翼膜,摸上去毛茸茸肉乎乎的,岑青觉得又是好笑又是恶心,笑骂了一声,眼角余光里他看到追星飞出来,却又是只斩断了索链,而后便面露疲态地飞回剑鞘修养,那些鬼卒们突兀地失去了手中的器具,一时都有些呆傻,互相嘀嘀咕咕了几句,终于有些无措的样子,身体渐渐地沉浸在夜色中消失。
对于追星没有按照自己的意思杀掉那些鬼卒,岑青有些不解,又有些郁闷,落在手上便加了十分的力量,啸山君嗓子里发出了一声痛苦至极的大吼,一双肉翅伴随着令人心寒的撕裂声被岑青从中间扯成四段。
鲜血箭一般飚飞出来,洒了岑青一头一脸,衬得他俊美的面容有些狰狞,但是他脚下用力,将啸山君吼出一半的声音狠狠地踩进泥土中。
双手一甩,他把手中残破的翼膜丢开,阴沉着脸色第三次取出长枪抵住啸山君的后心道:“虎妖,想对这个世界留句什么话吗?”
“修士大爷饶命小妖有眼不识泰山,愿意为修士大爷做牛做马,看守山门。”
出乎岑青的意料,啸山君甫受重创,却一反常态地求饶起来。
他的声音凄惨而谄媚,只看他雄壮粗豪的身躯与之前凶恶的举动,怎么都有种怪异的荒谬感。
“抱歉,你说错了。”
岑青因为之前带着枪一直被啸山君压着打,此刻也只是想调笑对方一句,此刻听得他求饶,反而皱了皱眉,用力地把枪尖向下一捅,直接刺穿了啸山君的躯体,把他钉在泥土中。
然后他回过头,把目光投向隐没在暗处的三个傀儡,嘴里却在问归还于张钰剑鞘里的追星:“追星,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因果。”
追星的声音很疲惫,但依然可以听出她口气里的无奈和委屈。
岑青怔了怔。
这是他第二次从追星口中听到这两个字。
第二十五章 狐妖朱离()
夜空中还在向下飘着细雨。
岑青缓缓站起身来,咀嚼着追星提到的两个字:“因果。”
追星曾经说过自己可以做,但不可以说。
她还提到自己是一把剑,剑本身不沾染因果。
那就是说执剑的那把手才会纠缠于因果之间了。
他的脑筋不慢,瞬间便联想到了许多种可能。比如鬼卒的来处,比如被那些锁链套在身上后的焦躁不安,还有之前自己在岳州城大开杀戒的场景。
“呵呵。”他说。
这次他采用的是前世这两个字里所代表的含义。
然后他对着地下唾了一口。
“我可能弄明白了。”他看向追星道,“我想你应该是缺少一只握剑的手。”
“喂。”张钰不满地瞪大了双眼。今夜的变故实在太多,她目不暇接之余又是惊心动魄,眼看着岑青凶厉搏斗,她只怕下一刻岑青就会扑上来把自己撕得粉碎。然而听着岑青与追星犹如打哑谜般的对话,少女的好奇天性依然占据了上风,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两个妖孽之间背着自己究竟又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易。
这花妖不是想把追星给拐走了吧?
毕竟妖跟妖才是同类呢。
虽然这样想着,张钰还是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了一丝心酸。
然而岑青只是冲她善意地笑了笑,笑容如常,和善而干净,随后他看向了那三个傀儡,沉下脸来:“你们是什么东西?”
“嘻嘻”
为首那傀儡胸口破了一个大洞,里面却没有多少血液流出,它从阴影里走出来,肢体怪异地学女人般做了个万福:“好一招反败为胜,想不到我朱离今天还能看到这么有趣的场面,也不枉我生起心思跑这么一趟了。”
“朱离?刚才你这虎妖朋友说你是狐狸精?这三个傀儡又是怎么回事?”
“哈,不要说笑了,妖怪怎么会有朋友。我乃千年狐仙朱离,这啸山君不过化形百年的修为,只是我一个玩物罢了。”狐妖的声音透过傀儡死掉的声带传出来,让人听到后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蠢货看不出你的真身,居然把你当做了修士,还要求饶,真是笑死我了。”
“哦?你能看出我的真身?”
“不能,不过修士真的像你这么弱,还不如直接去死好了。”狐妖朱离回答完岑青的问话,又诡异地笑了起来,“你身上没有妖气,可我偏偏就知道你是妖,你想知道原因吗?”
“不想。”岑青仔细查看了许久,已经确定了这三个傀儡都是死人,他们没有呼吸和心跳,更没有一丝热度,连五鬼借白骨化形后的身体都不如。同时他对这个自称朱离的狐妖充满了警惕之意,对方既然能够操纵死人来行事,足以见得她心智怪异不似人类。而对于这种生物,岑青往往只有一个办法,但肯定不是站在这里跟她无聊的谈话。
“嘻嘻”傀儡再次尖锐地笑起来,岑青皱起眉头,他实在讨厌这种笑声。
于是他动了。
“你是一只有趣的妖,可惜本座前来的只是一缕神识,再加上那老怪物禁止我在妖族之间内斗,不然定要抓你回去好好探究一番”
喀嚓!
岑青手掌横斩,把为首的傀儡脖颈打得向后折断,把狐妖后面的话憋死在腹中。
“我这里有张请帖本来是要送给啸山君的,他既然被你杀了,请帖就是你的了。六月初一,汝南赵家堡血食之会,我期待着你来。”
第二个傀儡开口了,狐妖看起来丝毫不以为意,只是口气正常了许多。然而岑青再次出手,把它的脑袋拧的向后耷拉下来。
“这三个东西被我控制住之前,好像正在谈论的就是你和那小丫头的事情。有人准备对付你们,你不想知道吗?”
第三个傀儡手中的话让岑青放松了手中的动作,他捏着对方的咽喉,歪头想了想道:“你还有一句话的机会。”
“哈,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三个傀儡?告诉你”
“机会结束了。”
岑青没有听它继续叨逼下去,直接拗断了第三个傀儡的脖子。当三个傀儡倒在地上后,一撮撮坚硬如针的狐毛从傀儡的眼耳口鼻中刺了出来,看起来像是残破的稻草娃娃般恶心。为首的傀儡胸口一抹红色,正是那张准备送给啸山君的请帖,岑青伸手拿起来观看,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也能视物,因此字字句句看的明白,只是那请帖里的内容让他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千里之外,金国中都大兴皇宫,笙歌夜宴中,一盏五彩琉璃杯忽然摔在地上,新登基的皇帝朝旁边看去,本来面露不愉的表情变成了安慰:“朱美人,怎么了?”
“妾身心口绞痛,殿前失仪,请陛下治罪。”那不慎失手打翻琉璃杯的女子盈盈拜倒,声如莺歌。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况且朕又不是那残暴成性的海陵炀王,岂有因物废人之理,你先下去吧。”皇帝温和地笑起来,这位朱美人前些日子刚刚进宫,他并没有在意,此刻看过去只觉得对方美目妙兮顾盼生情,居然别有一番诱惑之意。他挥手示意朱美人退下,自己心里却是悄悄记下了。
殿中大臣们阿谀起来,一边称赞着新皇帝的慈善,一边抨击着死去的海陵王,这已经是新朝的常态了,君臣找到了共同的话语,自是其乐融融。
朱美人在宫女的服侍下羞惭离席,掀开珠帘进了内殿,四顾无人,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指甲在墙面上划出了几道深深的印痕:“居然不等我说完就杀了我的傀儡,真该死!”
“你失仪了。”一个声音从内殿门外传来,声音苍老而温柔。
“国师。”朱美人一惊,连忙用袖口掩住了墙上的爪痕,“朱离知错了。”
过了许久,殿外悄无声息。
荒山古寺门外,岑青收起请帖,想起上面的话,久久沉思不语。
不远处的张钰却陡然惊诧地呼喊起来:“你看你的枪!”
第二十六章 魔枪噬魂()
岑青闻声回头。
他看到张钰与四鬼满脸骇然地盯住被长枪钉在地面上的啸山君,虽然被长枪从背后戳穿了心脏,然而妖类强大的生命力使得他还没有完全死透,口中向外溢着血沫,还兀自反手过去向外拔枪,不过那长枪重逾千斤,又在背后,哪里是那么容易拔出的。
因此岑青起初并没有去管他,反而先去解决了狐妖控制的傀儡。
却不料仅仅几句话的工夫,啸山君这里异变陡生。
在张钰与四鬼的眼中,在那一瞬间,他极力地想摆脱背上的长枪,脸上露出难以言喻的恐惧,嗓子里咯咯作响,整个身躯抖动着向外挣扎,前肢在地上刨出半人深的泥坑,然而血肉却飞快地衰老下去,脸上的毛发变成灰白色,再颓败脱落皮肤皱缩起来,布满了铜钱大小的黑色斑点雪亮的牙齿也变得焦黄,暴露在脱水的牙龈和嘴唇外,脸型已经腐化成了骷髅的形状最后整个身躯都朽腐下去,变成了一堆包在外衣下的零散的骨头。
而在岑青的眼中,却是另一番景象晦暗湿冷的雾气潮水一样在长枪的周围弥漫,浓雾中啸山君的魂魄刚刚升起便被升腾咆哮的浓雾拍打下去,他的魂魄痛苦地嘶吼着,宛如溺水的人伸着求救的手臂在浓雾里向前游动,不过还是渐渐地被雾气吞噬和同化,只余下浅淡的轮廓,下一刻却连轮廓也看不见了。那些死亡之雾貌似欲求不满地在周围逡巡着,探索着,最终无功而返,重新回归到长枪的体内。
这时间,岑青双目中的景象终于慢慢重合在一起,长枪兀立在泥地上,啸山君已经变成枪底的枯骨。
“你的枪,会吃人。”
张钰连声音都在颤抖,不过这已经很不容易了,毕竟作为一个只是想见识江湖风貌的闺中少女,这一晚上岑青带给她的惊吓早已超出了她的想象极限。每当她觉得事情太可怕的时候,岑青总是生硬地把另一件更可怕的事情再摆到她的眼前。
这才不是她想要的江湖她想要的江湖是少侠们鲜衣怒马,侠侣们伉俪情深,大侠们义薄云天,名侠们德高望重而绝对不是眼前这种我杀了你,你杀了他,刚挖出别人的心肝吃进肚里,马上又被人打成死狗一般,最后连尸体都无法留下。
皇天啊,后土啊,我要回家。
而四鬼连眼神都不正常了,他们和岑青同样能够看到啸山君魂魄被吞噬的画面,想起之前跟这杆魔枪住在同一屋檐下的日子,真是无知无畏。
须知道,这位是连鬼都吃的主啊。
在他们惊骇欲绝的眼神里,岑青走近那杆枪,伸出手掌。
“青公子!”
“岑青!”
岑青冲后面摆摆手,示意他们自己无恙,轻轻吸了一口气,然后抓住了枪杆。
如同他猜测的一样,这杆枪并没有反噬他自己,看来它此刻的威力只在枪尖之处。
“再轻一些,再细一些。”
“神龙斗士,变身!”
“蚩尤大帝的魔枪啊,请唤醒九黎众的血脉吧。”
“黄昏之龙,听从我的召唤。”
“”
在众人刚刚轻舒口气和再次胆战心惊的心情里,岑青围着那杆枪转了几圈,嘴里嘀嘀咕咕地不知在说什么咒语。不过眼见他握住枪杆后依然无恙,四鬼和张钰还是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张钰眼中满是钦佩,而四鬼大约便是觉得岑青是个傻大胆了。
“卑微的凡人,是你在用奴隶的语言召唤我的回应吗?不过你用来让我苏醒的血灵太低级了,快去弄一些高贵的血灵让我恢复实力。”
原本岑青只是打趣一下这杆异变的枪,却没想到居然真正得到了回应,他呆了呆,而后醒悟起追星的样子,随即为长枪的言语噗嗤一声笑了:“一杆破枪的枪灵,你给我装什么比?”
“哈哈哈,吾乃噬魂,数千年来死在我手中的神魔不计其数,你们这些凡人在我眼中只是蝼蚁一般的东西,也敢这样跟我说话。”
“呸!”
岑青没有跟自称噬魂的枪灵废话,叫过来张钰让她把岑福的魂魄暂时收养在她的空灵玉阙中,反手把长枪收回灵镯里,这才骂了两句。
“白痴。”
“戒指里的老爷爷,阿拉丁的神灯,漂流瓶里的魔鬼这种故事我早已耳熟能详了,不过我既没有什么几年之约,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你想在我面前抖身份耍威风,我看还是再关你几千年的禁闭比较合适。”
听到岑青的话,张钰各种好奇,四鬼战战兢兢,追星面露忧色。一行人各怀心思,最终还是由跟岑青较为熟悉的岑禄开口发问。
“青公子,你就准备这样把它留下?”
“听话的话留下,不听话的话我就找个人迹罕至的不毛之地,把它埋进去,我拼着镯子不要了,也得关它几千上万年或者直接找个火山口,把它扔进去融了。不就不信它比索伦的魔戒还要结实。”
“索伦的魔戒又是什么典故?”
虽然对于岑青偶尔冒出的从未听说过的典故而奇怪,但岑禄对于她这种莫名其妙的自信还是有些不敢苟同,毕竟那是杆连化形妖魔的血肉灵魂都能吞噬的魔枪啊。
追星则保持了另一种态度:“魔兵弑主的故事古来有之,但只要主人足够强大,是足以降服魔兵中的魔灵的,甚至还有一些方法能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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