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天擦黑,张仁李义宋直不眠冯暴虎五人才进了府来,账房先生将他们的名字都工工整整地在花边大簿上写了,又安排了他们住宿的房间。
甫进陈家宅子,真是好大好气魄,怪不得妖怪也喜欢来这里迷惑人,何曾听说穷的要死的人受妖怪骚扰的。
来人虽然众多,但一进陈家宅院,便如入了皇宫大院一般,即使每个人都躺下来也是绰绰有余装得下,少刻,便有几对家人出来招呼众人去膳厅中用餐,众人跟随者绕过几处弯弯曲曲的回廊,迎面只闻得花香扑鼻,却不知道是什么名字的花草,走尽了回廊,来至一大大的绘有山水的的照壁前,绕过照壁,膳厅便映在眼前。
众人鱼贯落座,这厅颇大,众人散散落落地坐满了,膳厅中尚还能容个把十人落座,看着里面擦拭的一尘不染的桌椅,众人都被这陈宅的气派所折服,一时间,酒水菜肴流水价而来。
四菜一汤,虽不怎么丰盛,却也别有一番风味,酒水喝起来柔柔和和,并不怎么辣口,想是主人家怕浓酒误事,所以以米酒相待。
膳厅里众人都吃吃喝喝,杂七杂八的嚷嚷成一片。
张仁李义宋直不眠饿了许久,至此才饱餐了一顿,宋直感叹道:“真没有白来哪!”
第112章 擒妖()
众人吃喝之间,陈员外才踱着肚子赶了进来,看成员外五十上下的年纪,穿着也甚是普通,中等身材,一把胡子黑油油的,但神色看起来却甚是憔悴,想来定是妖怪饶他宅子的原因。
众人见主人到来,才渐渐安静下来,静听主人有何话说。
陈员外接过旁边家人递来的一杯水酒,举酒道:“简慢各位英雄了,我先敬各位英雄一把。”
众人轰然说好。
陈员外将一杯水酒饮尽,这才说道:“各位英雄远道而来,小老儿仓促之间不能备些好酒好菜,还请众位海涵,小老儿因为小女一事,费尽了苦心,正在无奈之时,不想众位英雄慷慨登门相助,小老儿真是十分有愧,十分有愧。”
他说着,自己又饮一杯。
席中有一位太姥山姓魏名踏的紫衣男子道:“陈员外太客气了,除妖灭怪正是我们分内的事,魏某虽是山野之人,但平生最爱结交朋友了,你与我们大家因为此事相识,也是我们大伙的缘分啊。”
陈员外道:“岂敢,岂敢。”
众人都道“确是”,有的人大声地鼓起掌来。
一位邋邋遢遢的乞丐模样的人道:“王某除妖不为什么银钱,平生只爱杯中之物,只要主人家为俺装满这个酒葫芦便好。”他腰间挂着一个小葫芦,亦是脏兮兮的。
这乞丐脏兮兮的,并没有人与他同桌而食,有拾他名字的,大叫起来,“王中散,你未有寸功,便向人家要酒喝,你羞也不羞。”
陈员外道:“不碍事,不碍事。”忙吩咐家人,速速去打酒来。
王中散嘻嘻一笑,“无功不受禄,等擒妖怪再打酒不迟。”
又有人附和道:“当然了,王神仙还要拿妖怪泡酒喝呢。”
众人哄堂大笑,王中散道:“拿妖怪泡酒那也未必不能哪,只不过怕这妖怪也像我一般脏哪。”
众人又是哄堂大笑。
陈员外脸上的憔悴似乎被这欢悦的气氛抚平了一些,道:“等擒了妖怪,小老儿就是倾家荡产,也一定让诸位满意而归。”
众人只觉着陈员外太厚道了。
只听得一个妇人的声音道:“闲话少说,现在酒饭已足,我们这就去抓妖吧。”
只见这妇人一身清淡的朴素长裙,穿着并不怎么引人注目,有认识她的人,惊呼道:“原来是鼎鼎有名的樊夫人,你也在这里了。”
樊夫人目光冷冷地扫视全场一边,冷冷地道:“有妖人的地方就有我在,我与妖人势不两立。”她说的斩钉截铁,似乎即刻就要去抓来妖怪生扒活剥一般。
这时便听得一人大怒拍桌道:“有妖人的地方就有你在,你当我们大伙就是妖人不成。”那人说着站起来与樊夫人一决高低,他旁边的另一人低声止住道:“别乱来,这个婆娘可不是一般的厉害哪。”
那人听了同伴告诫才息怒不动,看来自知自己本领有限,不怨多生是非,只不过嘴巴上过过当好汉的瘾。
樊夫人冷哼一声,端然坐下,就在她坐下的同时,她背上插着的飓风落叶双剑没来由的嗤嗤两声,那人才知她身携宝物,才不得不对他畏惧起来,为自己的冒失暗暗捏了把冷汗。
这时又一个细细的嗓子说道:“想不到樊夫人这次大驾,不但携了飓风落叶宝剑,而且还携了两个孩儿,樊夫人可是倾巢而出呢。”
这说话的人语带尖酸,众人循声去看时,却是见一个两目已瞽的瞎子,正慢慢地摸着筷子吃菜。
众人一边为他的瞎而能见物惊奇,一边又为他的出言不逊而惊奇。
他这般言语樊夫人听来却不恼怒,道:“原来是无所不见韩稚,你老人家也来凑热闹了。”
瞽目而曰无所不见,众人真是好奇,但看他能明明确确地说出樊夫人的身边之人之物,都心里不由得暗暗佩服。
这韩稚看起来也仅仅三十上下的年纪,但樊夫人称呼他一声老人家,看来他的辈分当是比在场之人都高一筹的。
樊夫人身边的两个小孩儿差不多都七八九岁的模样,都生得唇红齿白,更奇的是相貌一般无二,像是孪生子一般,他们都是青衣小帽,相貌都十分的标致。
瞎子韩稚摇摇头道:“老朽瞎了大半辈子了,听说吃上几千对妖人眼珠便可重见光明,是以老朽不远万里而赴锁阳城,走到此处,正好饥饿,老朽身上分文也无,只好来这不要钱的地方混口饭吃。”说到这,顿一顿,向着陈员外道:“主人家,不介意老朽吃顿便饭吧。”
陈员外连连作揖道:“不介意,不介意,各位赏脸,是看得起小老儿了。”
忙招呼家人再多多添饭。
韩稚大摇着头道:“老朽瞎子,何来看得起你小老儿一说,你小老儿莫非也瞎了,看不到老朽是瞎的?”
陈员外被韩稚这一句呛得顿时哑口无言,脸红及地。
有人打圆场道:“主人家这般好客,别和这瞎子一般见识。”
“说谁瞎呢?”只听得有刀剑拔出鞘的声音,东首的两个瞎子纷纷拔出剑来,厉声质问刚才打圆场之人。
这两个瞎子乃是两兄弟,他俩是江湖上一向都是劫贫劫富,名声一向不好,武艺也不怎么,人称扯淡双瞎,但渐渐名声喊开来,以讹传讹,不觉便成了赤胆双侠,这赤胆双侠吴大瞎吴二瞎自从得了这个好名声,不觉便十分珍惜起来,渐渐向善,偶尔做一些坏事,也只是在人烟稀少或者不识他二人之处。
他两个一起将两柄破剑故意弄的声音很大,以示威慑,但那人也不示弱,道:“有本事去抓妖怪啊,谁不知道你两是有名的扯淡双瞎。”
他故意将扯淡双瞎四个字说的大大的,好让在场之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可是吴大瞎吴二瞎两人听了却是分外的高兴,装模壮阳的说道:“哼,你小子有眼光,知道我双侠的名头,这次就既往不咎了。”
众人都是一诧,但旋即明白这两人不但眼睛是瞎的,连耳朵也不怎么好使,定是将扯淡双瞎听成了赤胆双侠,都不觉得莞尔一笑。
韩稚微微一笑道:“王遥,我就知道你小子一定也会有,果不其然,果不其然,我听说你师弟沈灿若的事了,你这次怕是专为此事而来吧?”
那叫王遥的人衣着鲜丽,声音变低沉道:“见过老前辈,师门之事,小子不愿在此多提了。”
韩稚“嗯”了一声。
众人都心道这瞎子韩稚真是口没遮拦,大庭广众之下,提别人的私事。
众人这样七凑八凑的说个没完,樊夫人早就不耐烦了,离桌而起道:“诸位是来这里交朋友的么?陈员外,咱们别在费工夫了。”
陈员外这时又连连作揖道:“各位远来疲劳,不如暂且歇息几日,擒妖之事,等……”
还没等陈员外说完,众人就杂七杂八地喊道:“还歇什么歇。”
王中散站起身,环顾四周道:“难得大伙兴致这么高,择日不如撞日,咱们来个夜战如何?”
众人轰然叫好。
第113章 里面没人()
此时将至戌时,天已黑下来了一片,陈家宅子各处已掌上了灯,一路之上,尽皆是提着灯笼的家人照路,众人络绎而出,沿着一条条的小径,直趋陈家小姐的闺房。
陈家小姐的闺房在西厢房。
陈家宅子真是好生大,众人弯弯曲曲的过小榭,过楼台,足足绕了有半把个时辰,才来到了陈家小姐的闺房门口。
众人都心道:“住的这样散,便是没妖也能招惹出妖来。”
但见陈家小姐闺房外已散散落落的扔满了作法用的纸人纸马,黄布摆布,炉台烛火更是散落了一地,可见前面不知前仆后继了几批作过法的法师。
王中散细细地在院子各处走了一走,不时吸吸鼻子,偶尔停下里捏开葫芦灌口酒。
闺门紧闭,房子内一片黑魆魆的,不知有人无人,众人来到这里时,都不由自主地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所震慑,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都不由自主地放低了声音,好像在那未知的地方有许许多多未知的恐惧。
樊夫人给陈员外一个颜色,暗示他上去悄悄门。
连一直都在絮絮叨叨的扯淡双瞎逗不自主地停下了说话,他们眼睛看不到,却明显地感觉到有一股不知何处而来的恐惧爬上了脊背,一片冰凉在一点一点地吞噬者他们的志气。
陈员外捏着一把冷汗,抖抖颤颤地在走上去,在窗棂上敲了一声。
“噔……”
没有任何的回应,出乎意料的寂静。
太姥山紫衣男子魏踏道:“是不是里面没人?”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中气十足,可不知为什么说出口后,声音寒颤的连自己都吃惊。
无所不见韩稚紧闭着双眼,侧着耳朵捕捉着任何不同寻常的声音,可是没有。
陈员外回头向众人看看,不知何时,众人都退后了一些,与他已经隔开了好大一段距离。
陈员外身子明显地大抖了起来,但他还是咬一咬牙,又在窗棱上敲了一敲,用力的说道:“女……女儿……”
没有任何声音,任何声音仿佛在此都寂灭了。
这时,樊夫人背上的双剑“铮铮”地大动了起来,从樊夫人的背上挣着,想要挣脱她背上剑套的束缚。
气氛一点点地恐惧起来,宋直一只手死死地攀住冯暴虎的右臂,另一只手不免牢牢地拽着不眠,张仁紧紧地靠在冯暴虎的身后,他们都是一样的心思,万一有什么事情发生,自己也有个依靠的。
不眠也心里捏着一把汗,这是什么鬼地方啊,怎么平白无故的阴森森的。
不眠一直被前面一个大汉遮掩的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有好几次探头探脑的看时,却是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只是间不间地看见那灯笼一盏一盏地熄灭,却没人注意到。
陈员外又向后面看看,他心里很是纳闷,为什么来了这么多有本事的法师却让自己犯险呢?本来人多势众,自己应该无所畏惧才是,为什么现在反而心里这么厉害的害怕呢?难道自己的女儿有了什么不测吗?
他向后面看看,身后的人都蓦然不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终于,陈员外踱到门前面,双手抚门,忍着泪眼叫一声女儿,轻轻地往门上一推。
这时,忽然一个尖利的嗓子喝道:“不要推门。”
喊声的正是无所不见韩稚。
门并未闩,吱呀一声,两扇门便被推开了。
门内亦是同样的黑暗。
陈员外“啊”地大叫一声,双腿瘫倒,软倒在地。
也就是在同一时刻,一股绝大浪潮,从门里面铺天盖地而来。
众人猛然之间只觉一股大力吸来,身子不由自主地便向着屋内被吸入。
如一场狂风忽地降地,众人腿脚摇晃,纷纷被大力所拽。
樊夫人双剑出鞘,但还没等他将剑舞开,狂风拽得他双手纷纷脱剑,连双剑亦被吸入了屋内。
有人见势要转身逃掉的,都被倒拽着吸了进去。
那股力量好不强大,挣得人的四肢连一个手指头都不能随心所欲地动上一动。
王中散逃的倒快,但见他双手奋力的拨开人群,双脚如箭般急速射出,但没跑多远,只觉自己腰间的葫芦被向后之力狂扯而脱,他转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葫芦当空而飞,再也顾不得逃命了,转身便向着葫芦飞去的地方,自投罗网。
扯淡双瞎在拥挤中,什么都看不见,耳中听得只有风的呼呼声,他俩合力狂撞身周的人,周围人被撞得东倒西歪,有的被撞倒在地,不免被众人一顿践踏,有的被撞得昏头昏脑,反而向着妖风袭来的方向逃命。
不眠在危急中几次想拿出三支香来作法救命,哪曾想,一则是风势之大,一则是人数之拥挤,他的手肘连弯一弯都是没可能。
在如此情势之下,众人都各各使出平生本领逃身,但拥挤的如一锅粥一般,再有本事的人也是施展不开的。
冯暴虎连同张仁宋直更是连反抗都没来得及反抗一下,就和着身子整个地被吸了进去。
嘈杂声中,耳中乱纷纷的甚么也听不清楚,眼中更是什么也看不清楚,足足大概有一炷香的工夫,才风平浪静,风渐渐止歇,一切又都渐渐归于平静,而那两扇门,不知已何时也已不见了。
地上一片狼藉,院中光秃秃的被刮了个干干净净,两棵大槐树亦是被连根拨起,不见了踪影。
风渐渐熄掉,在一片朦朦的黑色中,尚还趴在门槛边的陈员外拂拂头上的灰,颤巍巍地挣扎着站起来,看见院内众法师被大风一股脑的全部刮走的的事实,一张脸惊讶的又是悲哀又是不知所以的目瞪口呆。
仿佛在一瞬间,整个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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