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过头来,静了静心,那种感觉又爬上了他的脊背,而且很熟悉,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赵正这次没有害怕,反而是心中莫名其妙的悸动了一下。
他再次转身,望着空旷无人的广场中,眼中已经满含着泪水,他轻轻的,带着一点莫名的兴奋,说道:“师父,是你吗?”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了,他仿佛看到不可能的事情就要发生,传闻中的事情也就要变成现实,传闻中人死后会变成鬼魂回家看望他生前的亲人。
但是,没有回音。
他有些失望,但他还是深深地企盼着。
就在这时,有些遥远的广场那边,在广场上空玉石的辉映之下,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出现了,背对着他。
赵正的心抓的紧紧的。
但首先他看到这个身影很陌生,之后又觉得这个身影有些熟悉,自己肯定以前见过,但是现在他竟一时还认不出来。
“你是谁?”赵正并不害怕,也不吃惊,反而是有些失望后的愠怒。
那个身影摆动了一下,但是没有转过身来,只是拿背影对着赵正,他的声音也飘了过来,如怨如泣。
“这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你竟忘了我了么?”
接着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个声音一出口,赵正浑身一颤,如遭电击,脑袋中嗡地响了一声,“你……”他嗫嚅着不敢说出那个名字来,他嘴唇颤动着,许久许久,他才试探着喊出了那个名字:“你是石之纷如?”
那个声音道:“你终于还是认出我来了。”
一瞬间,赵正心中思潮起伏,如打碎了五味瓶一样,心头什么滋味都有,他泪眼婆娑,终于看清楚那个身影,正是自己的身影。
自他在浮寿山中满头头发被烧焦以后,这段时间,头发又重新生长了出来,也许是这个原因,石之纷如才得以出现。
赵正心中烦乱,不知说什么好。
终于,他说道:“你没有死?你……你回来了。”
石之纷如点点头,“我从来也没有离开过。”
石之纷如的出现,使赵正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本来还以为石之纷如像他的师父师兄们一样,都罹难在了这里,没想到石之纷如现在忽然出现了,他心底里不知是接受不了,还是怎么了,沉甸甸的,很不好受。
他呶呶地说道:“师父师兄他们都死了。”
他忽然抬起头,目光中充满了从来也没有过的怨恨,望着石之纷如道:“我有一句话想问你。”
石之纷如的影子似乎是愣了一下,慢慢地点了点头。
赵正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师父师兄遭难之时,我几次召唤你,你为什么不出现?”
他的声音这时带了冷冷的气息,连自己都感觉到寒冷异常。
石之纷如什么也没说,好久,他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语气中满含鄙夷地说道:“这么久了,你还是这么的幼稚,你自己能做的事情为什么总是苛求别人去做,我倒是想反问你一句……”
石之纷如停顿住了,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师父师兄被人杀害之时,你为什么不去救助?”
赵正如掉进了寒冰窖中,冷的浑身打起了哆嗦。
他颤抖着说:“你说什么?”
石之纷如轻描淡写地说道:“你完全有实力去救他们,而你一直束手旁观,眼睁睁地看着你的师父、你的师兄们被人一刀一刀地杀死,你只是不敢承认罢了,其实,杀死你师父师兄的罪魁祸首正是你自己。”
石之纷如竟然说出了这样恶毒的话。
赵正本来心底深处也有过类似的自责,可那毕竟是自己心里跟自己说的,要是别人也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哪里还能忍受的住呢,当时便只觉得一股热血冲头,仿佛受了天底下最大的污蔑,他恼怒地大叫一声,向着石之纷如所站之处奋不顾身地冲了过去,双掌推出,打向石之纷如。
他不知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只觉得全身上下磅礴着要汹涌而出的力道,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得啪啦啦的几声巨响,夹杂着磅礴的气流,石之纷如所站之处的一堵石墙颓然倒塌,烟尘弥漫,石屑纷飞。
赵正出了这口恶气,望着眼前的这一切,心情反而平静不下来了,他并不累,但内心的煎熬让他气喘吁吁起来,他望着那堵前不久才刚刚砌好的石墙,现在顷刻化为无有,他不想相信这是自己所为,但确实是自己所为。
他的这种能力仿佛是默认了石之纷如刚才的话。
赵正颓然跪倒在地,止不住的伤心,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他哽咽着,泣不成声起来。
石之纷如的声音又从另一个角落里响了起来,“事已至此,你已不必太伤心了。”
赵正哽咽着,道:“你说的对,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师父师兄,假如我当时拼命去救他们的话,他们不会死的,假如我当时……”
他哽咽着,可是即使有一万个假如,那也是无济于事了。
石之纷如轻轻叹了口气,悠悠地说道:“现在说什么也是迟了,今天我是来告诉你一件事的……”
赵正还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完全不理会,
石之纷如继续说道:“……传说中的天帝斩妖台即将开启,厄运说不准会落到我的身上,也许这次见面后下一次你便再也见不到我了……”
赵正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看了石之纷如一眼,他也听牛头妖说过天帝斩妖台的事情,不过没怎么当一回事,现在从石之纷如口中郑重其事地说了出来,他隐隐地感觉到事态的严重,当他听到石之纷如说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时,赵正不禁有一些的留恋。
第429章 离去()
他道:“这一劫不能躲过吗?找一个隐蔽的地方。”
石之纷如的声音中明显带了苦笑,道:“天再高,地再厚,不管你躲到哪里,天帝斩妖台也是能找得到的,所以我就不费心了,当年被封禁的五大妖魔,到如今为止,只有我一个解禁出世,天帝斩妖台不拿我开刀还会找谁呢?”
赵正也苦笑一下,道:“你是不是怨恨我当年从石碑中将你放出,以至于你将要遭受厄运。”
石之纷如摇摇头,道:“我不会怨恨你的,怨人不如怨己,我不会将自己的痛苦发泄给别人。”
赵正又苦笑一下,石之纷如这明显是在说自己刚才对他的一通发泄了。
也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原因,赵正发觉此刻的石之纷如说话的语气中带着从未有过的平和。
赵正又道:“你断定天帝斩妖台就会对着你来吗?而不会对着别人?我听说此次天帝斩妖台的开启只会斩一个……”
他也是从牛头妖那里听来天帝斩妖台开启只斩一个妖怪的,只是他不好将“妖怪”那两个字说出来。
石之纷如道:“岂但此次,天帝斩妖台每次开启都是只斩一个祸害人世的妖邪的。至于会不会去斩别人,我不知道,命运从来是不可捉摸的。”
顿了顿又道:“希望只是一场虚惊,到时还是斩了别人。”
他说这句话时,口气又明显愉悦了许多。
赵正不知为什么,这时私心里想,与其斩杀其他妖邪,还是斩杀石之纷如的好。
石之纷如叹口气又道:“早知如此,当初真应该将铜瓶的封印解开,将他纵放,他是五大妖魔中最为厉害也最为罪孽深重的一个,要是他早早出世,我这时就不用提心吊胆了,要斩也是他优先的好,可笑我当日还劝你将玉蟾蜍蓝光吞吐砸碎,用里面的绿色黏液加重铜瓶的禁制,阻止他出世,唉,现在想起来,真是造化弄人啊。”
赵正听着石之纷如一派老想遗祸于人的心思,不禁又皱起了眉头,但想到也许是石之纷如大难来临之时的一点对自己的安慰吧。
石之纷如今天的说话明显婆婆妈妈语无伦次了许多,完全不像他往日一样的条理,看来在大限来临面前,人和妖都是一样的。
赵正不禁心中又有点可怜他起来。
赵正安慰道:“也许只是一场虚惊,到时你又会好好的。”
石之纷如点点头,“希望如此。”
赵正道:“你这次出现是来和我告别的?”
石之纷如道:“算是吧。”
语气中满是悲凉。
顿了顿,他又道:“其实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与你相关的事的。”
赵正仰起头,仔细地听着。
石之纷如道:“你听了也许会情绪激动,当请你听我说完。”石之纷如第一次对赵正说话带了“请”字,赵正感觉到了一种压迫感,隐隐感到石之纷如要说出不好的事情来。
果然,只听石之纷如道:“你师父师兄的仇你不必去报了。你报不了。”
赵正顿时呼吸紧促,咬紧牙关,道:“你说什么?”
石之纷如又重复了一遍。
赵正道:“你知道仇人是谁?”
石之纷如道:“我不知道,但大概来历我了解一些,所以我劝告你不要去报仇了,安安心心地做一凡夫俗子吧。因为你即使知道了仇人是谁,你也是报不了仇的,省的生好大一场闷气。”
石之纷如的话越说越是玄乎,赵正越听越不是滋味。
他反驳道:“你先前不是说我蕴藏着无尽的潜能,在这个世上可以轻易做到许多事吗?”
石之纷如摇摇头,道:“一个人的力量再大毕竟是有限的,其间纷繁复杂,你不可能与你的敌人对敌的,反而会丢了性命。”
赵正默然无语,石之纷如的话如铁凿子般在他心上凿下一道道的伤痕,他半晌没有说话,直到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接受这个消息时,他才抬起头,对着石之纷如的方向,一字一句地问,“那你告诉我,仇人究竟是谁?”
石之纷如叹口气道:“我不说是为了你好,说了你反而徒增了无奈,你要知道,世间的事并不是打打杀杀就能解决的,更何况你对于打打杀杀也并不在行。”
石之纷如分明是在小看自己了,赵正倒吸了一口冷气,道:“我不擅长的事我可以学。”
石之纷如摇摇头,道:“你以前不是这么执着的,那好吧,假如我告诉你,连我也不知道你的仇人是谁,你相信吗?”
赵正木然地摇摇头。
石之纷如叹口气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你的仇人是谁,我只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但是我不想深入下去,因为那样,不但是你,全天下都会遭殃。”
石之纷如这句话说的有些耸人听闻,赵正一点儿也不信,但看石之纷如郑重其事的样子,不像是在随口胡诌。
他有些发怔了。
石之纷如道:“好了,就此别过,要是我能躲过这一劫,我还会回来的。”
随着石之纷如这句话的说出,他的身影也在当空寂然而灭。
石之纷如说走就走,赵正反而有些焦急起来,他大喊大叫道:“你别走,你还没告诉我。”
但是夜空朗朗,哪里还有一点石之纷如的踪迹。
他怔了半晌,忽然醒悟:石之纷如不是住在自己的头发里吗?他以前说过:从此以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不能分开。
怎么这次他竟能脱离我而去,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难道他怕连累我,所以想法子从我头发中出去了?还是怎地?
赵正想了许多,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只是石之纷如走了以后,他又有一种孤零零的感觉。
回想石之纷如的一番话,心头又有一种无可名状的伤心涌了上来。
他也想过为师父师兄们报仇,可一直找不到一点线索,现在好不容易石之纷如有线索了,他又劝自己放弃报仇,这真是……
人生世上,着实无奈。
就这样,懵懵懂懂地睡了一夜。
第430章 偷盗()
第二日,早早起来,赵正就发现树林子外有人探头探脑,赵正也无心思理会,后来,那个探头探脑的人索性钻了进来,一步一步地进了浮寿岗。
赵正一看,原来是那个牧童归于我。
赵正今天心情不好,没心思理会牧童,瞟了他一眼,也没做声。
归于我离的赵正远远的,叫道:“赵东家,早啊。”
以前,赵正告诉过归于我自己的名姓,想不到牧童竟会这么称呼自己,他也许是给别人雇佣掼了,所以才这样尊称别人。
赵正不理会他,牧童没话找话地说:“赵东家,今天可有什么让小子帮忙的吗?”
看来他是尝到了给赵正跑腿的甜头,所以今天又来罗唣。
赵正不理会他,归于我一点也不介意,反而是张家长李家短地一个劲絮絮叨叨起来,也不管赵正爱听不爱听,他反正是说个没完没了。
赵正毕竟是善良之人,虽然自己心情不好,但架不住牧童这样的套近乎,随口问道:“今天怎么没见你牵青牛来?”
赵正这一问,又打开了归于我的话匣子,他说道:“别提了,我辛辛苦苦地放了几个月牛,那个佃户才给我五十几文,我跟他争辩了几句,他竟然打我,我一气之下,便跑了出来,没想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赵东家,你可是我的福星呢,你家有牛吗?我可以白给你放。”
赵正摇摇头道:“没有。”不解地问:“你为什么会白给我放牛。”
归于我眨眨眼睛道:“你是好人,跟别人不一样。”
赵正听牧童夸奖自己,苦笑一下,摇了摇头,又问,“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归于我道:“家里还有七十岁的老母卧病在床,每天我侍候她吃药,现在连药都买不起了。”
赵正听了很是伤感,忙回去拿了十文钱递给牧童,叫他回去用度。
归于我欢天喜地去了。
再有好几日没有来。这日赵正睡到半夜间忽听得外面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他模模糊糊地站起身来,推开门看时,却见三四个人影正在一间房子外不知干什么,那人影听到了开门声,望见赵正正推门而出,吓的四散开来,往林子外钻去,赵正这时知道是有贼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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