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疾风骤雨般的质问响彻大殿,七位金丹老祖神色黯然,呐呐不语。
云浩程面上痛惜之色愈浓,袖剑轰然扶摇直上。
耀目的光辉炸开,扬声喝道:“我云浩程亦非冥顽不灵之辈,事到如今,欲投效玄阴,我等幽州之修决无异议。靖边侯府以及幽州众位同道料来也不入贵宗法眼,不过我等虽弱却也只愿做这入幕之宾,而非胯下之奴!”
一语落,殿中幽州众修气机徒然浮动。
美髯蚣一身道袍微展,不动声色的将手中光斑打出,而后眼角余光扫向上首銮座四人,只见那邪意而俊朗的男子眉宇之间狰狞之色骤现,目光死死盯着澔月真人云浩程。
“入幕之宾?尔等也配?”
冷笑一声,男子虚按在銮座一侧的手臂猛然抬起,一道黑光便倏忽之间穿过数十丈距离,轰然撞在那柄凌空悬停的袖剑之上,旋即黑光一分为二,另一道徒然遁光大作,径直飞入崇明阁大殿,直扑囚车之中十数人而去。
“土鸡瓦狗之流,既然不识好歹,那便休怪本尊心狠手辣,屠之!”
。。。
与此同时,贪狼宫参玄殿中。
一道黑影突兀的显露身形,对着云无悲虚影躬身禀道:“濮阳之事已办妥,绝无漏网之鱼。”
满殿暖烟紫绡之下,云无悲默默地diǎn了diǎn头,挥袖打出一片黑光,身前玉璧便突然光影转换起来。
数息功夫,新任血浮屠军主玉面书生王伦在玉璧之上出现,“禀星主,诸事已毕,濮阳之事可全凭星主心意!”
云无悲漠无表情的微微颔首,而后又对着虚空处沉声问道:“青老,听云玄清真人何在?”
参玄殿中无风起浪,满殿暖烟随风而动,洒下一片迷蒙。
“听云宗三人尚在万里之外、幽东高原天意山巅别府,哪怕全力遁飞,也需两日光景。”
“好!”
一语落地,云无悲身形徒然消失无踪。
几乎同一时间,靖边侯府崇明阁前,云无悲蓦然睁开双目。
长达丈许的墨色重剑猛然透体而出,剑指在空中轻轻一diǎn,长剑便冲天而起,一剑扫在空中那一团黑光之上。
轰——
惊天动地的巨响炸开,猛烈的罡风在撞击处徒然肆虐。整个靖边侯府在剧烈的罡风催荡之下,飞沙走石、地面无数草木被连根拔起,旋即整个天空蓦然间暗了下来。
变故突生,广场中黑压压数千人猝不及防之下,纷纷踉跄跌坐在地,一时间大乱四起。而此时,一层厚重的青光自靖边侯府四面八方扶摇直上,须臾便将整座侯府笼罩在内。
良久的纷乱之后,惊骇欲绝的人群终于缓缓平静下来。
无数震惊莫名的目光投在云无悲这位侯府小辈身上,便连崇明阁前云浩程亦大惊失色的愕然盯着云无悲。
方才那一剑,分明含有金丹境的气息!
而这位虽被自家看重、却在府中尚无登堂入室资格的小辈子弟,何时竟成了金丹境真人?
。。。
第一百三十二章 族会(三)()
“金。。金丹境真人——”
“嘶——”
崇明阁前,不论靖边侯府子弟亦或是幽州众多世家之修,俱瞠目结舌的愕然望着云无悲,跪伏在其周围的人群亦纷纷退开,惊魂未定。
崇明阁大殿上首的玄阴黑袍男子亦浑身一怔。
据他所知,此子初露锋芒乃是通天云路大开之前,不过当是时只有筑基境修为罢了?而如今时隔半载之后,此子竟已是金丹境真人?
而方才那一剑,气息淳厚、浩大而悠长,仅仅一击便将自家法力破去,这等修为绝非初入金丹境——
邪意而俊朗的面容之上异色浮现,须臾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心念一动,目光落在殿前云烈闵几人身上。
相隔数十丈,云烈闵泰然之色僵在脸上,满目骇然的死死盯着崇明阁前广场上云无悲一行人,其心中的骇然之意犹若惊涛骇浪一般。
弱冠之龄便进阶金丹境?兼之此子善于隐忍韬晦、心性手段更是老辣的很,倘若再给其十数年时间,整个靖边侯府阖府上下又有谁能与此子抗手?
此番本是发难于其父云烈武,图谋侯府族长尊位。不意竟是引出了这等人杰!
原本只将云烈武一干人等视为心腹大患,如今看来此子才是最大的祸患!
若不除之,定然是后患无穷!
思及此,云烈闵心中杀意大起,倏忽之间又望向云无悲身后站立的云无天,目光一闪,脸上笑意浮动,一道微不可查的法力弹指打向人群之中的云烈阳,而后暗暗颔首。
片刻功夫,云烈阳终于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踉踉跄跄从人群之中爬起,几步抢到云无天不远处,眼见云无悲阻挡在其身前,一时间竟是不知所措起来。
若是放在数息之前,哪怕他云无悲贵为靖边侯府大公子、哪怕其修为远超同阶筑基,哪怕他强掘渭水虎口夺食,也不过是一府中后辈子弟罢了!
而他云烈阳,虽出自旁支,却也是侯府九殿首座之一!
可先前那惊艳绝伦的一剑,直至如今仍旧辉耀于其脑海之中,挥之不去。怔怔的站定良久,云烈阳叹息一声,别过头不再看云无悲一眼,略微欠了欠身,而后对着云无天厉声呵斥道。
“逆子,在此作甚?魔怔了不成?”
到了此时,被玄阴黑袍男子镇压跪地的崇明阁前众人,纷纷狼狈的起身,熙熙攘攘数千人眉宇之间震惊之色不减,却更多的是惋惜之意。
云无天举目四望,一抹冷笑浮现,负手踏前两步,对着其父云烈阳深施一礼,道:“无天怎会魔怔?要我说魔怔的当是父亲与这满殿诸多长辈才是!”
“混账!——”
众目睽睽之下,云烈阳额头不禁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背部玄袍须臾便被冷汗打湿一片。
此间府中众多金丹境老祖俱在,以后的无数岁月亦要仰其鼻息的玄阴四位真人亦高座崇明阁大殿之中,而这偌大的广场之上,少说也有三成乃是无天长辈。
此言一出,便已将整个靖边侯府阖府上下得罪了个遍!
心中焦急,喝骂出口,疾步上前,欲将云无悲先擒下再复请罪。
只是暴起的身形堪堪掠出不过丈许,便被一股浩大而无形的力道阻隔,再难寸进,焦急之下云烈阳面沉似水,又复疾声喝道:“逆子,非要将我烈阳一脉推至万劫不复的境地才肯干休?”
因惊惧而骤生的怒火升腾。
此刻他不再顾忌云无悲这金丹境真人的身份,大袖翻卷,抬手指向云无悲,竟是嘿嘿的冷笑起来,“府中金丹境老祖众多,此间更有金丹境真人二十余位,他云无悲进阶金丹境真人又如何?此乃死局,哪怕是鹰扬老祖亲至,也不过是束手待毙罢了!你且看看这四周,你再看看崇明阁大殿之中,莫要执迷不悟了!”
九天垂落的光影在靖边侯府上空青色光罩之上绽开,染上了一层蒙蒙的紫意。
这一刻,云无悲笑而不语,风轻云淡。
一股决然在云无天脸上荡漾开来,寄于贪狼宫之中的魂血突突的跃动不已,这短短半日间的所见所闻纷沓而至。
云无天缓步徐行,踏过那一层浩大而无形的真力屏障,侧身辅助云烈阳,瞬息间,其英朗的面容变得明媚无比。
“孩儿看这四周、看这崇明阁大殿之中二十余金丹真人、看这满殿长辈,才是有眼无珠之辈!”
说着,笑意盎然扫向周遭无数震撼夹杂着惋惜的人群,倏忽之间目光又落在两侧通道那些幸灾乐祸的幽州众多世家之修身上,手中《丛云啸空绝》真力突然爆发,探手击在云烈阳后颈。
无数光影变换、旋即天旋地转。
云烈阳心中的而痛惜之情愈浓,昏迷前的刹那,只听见云无天压低声音,颇为嘶哑的沉声呢喃:“五载望都游学,博览群书,孩儿只知自古正魔不两立!云氏举族内附,归顺玄阴这魔道大宗,下场定然是惨惨戚戚!”
也就在这时,崇明阁大殿之中飞鹤鎏金暖炉之后,正中一直闭目不动的黑袍真人双目骤睁,两道极其璀璨的神光自其眸中射出出,穿透近百丈距离直射云无悲而来。
下一瞬,一声声似有若无的犹若海啸般的异响传至众人耳际。
弹指之间,海啸之声已由起初的微不可闻赫然变得惊天动地,宛如惊涛骇浪拍岸一般。巨啸声中,居中正襟危坐的道人一掌拍在銮座之上,整个人化作一道无比巨大的黑影,电光火石间已凌空飞出崇明阁。
阴冷的目光带着几许嘲讽。
目光淡漠的在数千人身上扫过,在其眼中,这千余幽州之修皆为蝼蚁,而这所谓的族会——亦是闹剧!
恍若来自九幽之中、无匹冰寒的声音,在侯府上空回荡,黑袍道人冷声叱道:“师弟,与这一众蝼蚁多费唇舌作甚!”
旋即目光在崇明阁殿前澔月真人云浩程身上一扫而过,倒竖的眼角凶光乍起,目光猛然落在云无悲身上。
“破坏幽云大泽封印、放出真君大妖的罪魁祸首便是你?区区初入金丹境的修为,且是孤身一人,便敢直面我等二十余位金丹真人,果真狂妄——”道人眸中凶光泛起阵阵血红,漆黑的舌头自唇中伸出,“既如此,本尊便如你所愿,将这方圆百里屠尽,将这濮阳城夷为平地。至于幽州之地,便如我师弟所言,不从则诛!”
桀桀——
狞笑之声回荡,下方数千人面色大变,惊骇欲绝。
青色光罩之下、崇明阁上空,遮天蔽日的黑影轰然炸开,化作无数道细密的鬼爪,犹若漫天黑雨砸落。
第一张鬼爪盖压而下,撞在通道坐席之间。没有撕心裂肺的惨叫,鬼爪坠落之处,只是黑光一闪,便如同黑水般将附近方圆丈许淹没,周遭幽州世家之修好似冰雪般,弹指便消融在黑光之中。
而第二道、第三道。。。
鬼爪如雨而下,惊呼喝骂之声顿时充斥在诺达的广场之中。
狼狈奔命之余,更有无数怨毒的目光在黑袍道人与云无悲之间来回扫动,“孽障“、“竖子”诸般恶语袭面而来。
叮——
也就在此时,一道清脆悦耳的剑鸣自诸般喧杂之中冲天而起,旋即那柄长达丈许的重剑状若游龙般呼啸而来。与此同时,云无悲足下生风,身形骤然拔高数十丈,倏忽之间变闪至凌空踏虚的黑袍道人身前。
剑指灵动之际的晃动,一丝丝玄奥的韵律便在手指舞动间泛滥开来。
云无悲冷眼望着无数横空而至的怨毒与疏离,又俯身看向囚车之中闭目垂首的父亲云烈武等人。
殿中侯府数位金丹老祖满身的颓废黯然,此时再云无悲眼中竟显得尤为讽刺;而云烈闵几人在其眼中,更是比之眼前玄阴金丹真人、更令人厌恶。
剑指在空中的轨迹徒然拔高,高居过ding。
一丝丝摄人心魄的煞力凭空出现,潮水般纷纷汇聚于云无悲指间。
“好一个不从则诛!”
唇齿微动,璀璨胜过星辰光辉的剑指猛然滑落,空中墨色青锋幻化出无数眼花缭乱的轨迹,所过之处鬼爪纷纷消弭于无形,而重剑之上的华光却愈发的耀眼。
冰寒的冷意在云无悲眉宇之间绽开,云无悲收回目光,将下方数千人种种丑态深深的映刻在心底,歘然冷笑道:“什么宗族情分,什么手足之情,俱是惺惺作态,实则鬼魅魍魉、龌龊不堪。自此之后,云某心中之道、云某所誓死守护的唯有至亲之人!自此之后,凡云某所在,从我者生,逆我者亡!”
。。。
第一百三十三章 族会(四)——受死!()
“自此之后,从我者生,逆我者亡!”
豪气干云的喝声,带着金丹第二境伏矢期的法力,坚若金石、闻达于天,将整个崇明阁四周震的产动不休。
黑袍道人目光一怔,为之愕然。
整座崇明阁左近数千人更是瞠目结舌,错愕不已!
通道一侧最靠近崇明阁高台的席位之前,临口刘氏那年近古稀的老者正襟危坐,对于从天而降的鬼爪毫不在意,浑浊却极其深邃的眸中异色频频闪动。
与不远处龙岩张氏那紫缎蓝绸的中年男子相视一笑,旋即轻声哂笑道:“久闻此子资质非同凡响、心智亦异于常人,如今看来不过一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罢了。不过这意气风发而挥斥方遒的气魄,却着实令老夫艳羡,啧啧!”
此时,天际那柄墨色青锋迎空横扫,泛出一圈圈摄人心魄的黑芒,所过之处鬼爪纷纷消弭于无形。
对于幽北临口刘氏以及龙岩张氏这等有金丹真人坐镇的世家大族而言,这等程度的法力绝难伤其分毫!而那位玄阴圣宗黑袍金丹真人亦非要将此地诸人赶尽杀绝,不过是立威罢了。
中年男子泰然举杯,笑望一眼周遭满地的狼藉与纷乱,轻笑道:“刘老所言不错,的确是闻名不如见面。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单单是侯府崇明阁中金丹境真人便有二十余,而其中大半乃是平素隐匿踪迹的魔道金丹境真人,若算上此时隐于暗处的正道金丹,哼哼。”
丹凤眼微微眯起,昂首望向天际那两道声音,倏忽之间冷笑出声:“什么从我者生,逆我者亡,实乃蚍蜉撼树、自取灭亡尔!”
崇明阁高台
云烈闵温润如玉的脸上笑意更浓,而云烈君粗狂的脸颊之上狰狞之色几乎凝为实质。
眼见如今众目睽睽之下,那名唤‘云无悲’的小辈出此狂言,已有取死之道,方才因其徒然显露金丹境修为而产生的惊骇之意,骤然散去七成。
云烈君自高台之上缓缓起身,看似不经意的后退数步,与身后囚车并行,而后便刻意压低声音,目光阴毒的直视囚车之中云烈武、云烈袆两人,嘿嘿的冷笑起来。
“什么三剑斩无常,黄口孺子尔,嘿!错非这蠢货口出狂言,只怕府中几位金丹老祖怜其才资倾力相助也未可知也。留次祸患,我与兄长哪怕能得偿所愿,也是实难安心。”云烈君冷笑着抬起手臂,狠狠划过脖颈作割喉壮,“天作孽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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