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青松真人平静的凝望二人,唇齿微张。
“小友可记得那位白发阎君么?”随着话启,这位青松真人脸上莫名的笑意延展开来,毫不理会云无悲错愕的神情,继续道:“阎君成名百载之前,修为与老夫相当,在这通天云路上可谓是声名赫赫!”
谷外夜莺啼鸣顺着山风传入谷中,老者和蔼一笑,昂首望向满天星斗。
“但就在数载之前,极短的时日内,这位阎君修为大损,跌落至筑基境。小友可知为何?”
祭台之前,云无悲眼角余光窥向青松真人身后女子。
后者恰巧同时望向云无悲,四目相接片刻,女子别过头去,冰肌玉骨般白皙的脸颊隐有红润色泽升腾,须臾又被一脸寒意逼退。
到了此时,那种奇异的感觉愈发的浓烈,但云无悲敢断言,自家与这位青松真人的胞妹乃是初次相见。
可这女子眸中杀机,以及方才那一抹娇羞却是何意?
深吸一口气,云无悲按耐住胸中疑惑,仰望清癯老者。
“晚辈不知,还请前辈解惑。”
青松真人淡笑一声,仙风道骨的身影自祭台上站起,眸中精光乍现,灿若星辰。
“呵呵,小友不知,也是情理之中。但若是老夫未曾记错,当日在麟首崖时,小友可是生吞了孽麒麟血煞吧!”
下一瞬,青松真人身形一阵模糊,旋即鬼魅般出现在云无悲身侧,抬手一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印在了云无悲背后。
突如起来的惊变,使得云无悲与聂远二人惊骇欲绝。
聂远一咬牙,足见猛然踏足地上,“锵——”得一声,腰间狂刀出鞘,寒光皱起。须臾便被一股浩荡的金丹威压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小友莫慌。”
青松淡然开口之际,一抹赤色自其指尖窜出,眨眼以没入云无悲体内,“三载之前,云路秘境一处古冢出世。当时有幸进入古冢的人中,便有老夫、石兄、赤练宗火麒麟以及那位白发阎君,呵呵。”
话音略停,青松真人缓缓收回手掌,负手而立,黯然叹息一声,声音竟是罕有的嘶哑起来。
“当真是深会孟浪,何奈悔之晚矣!”
第七十九章 九窍混元()
剧烈的痛楚自云无悲背部传来,云无悲不禁闷哼一声,豆大的汗珠自额头顺流而下。,。
紧紧几个呼吸,这种痛楚变得尤为剧烈,顺着云无悲脊柱直线上行,云无悲双目骤染通红起来。
额头暴起的青筋突突的跳动,周身神经末梢传导向大脑的灼热之感,不觉间已汇而成河,前赴后继的冲击着云无悲摇摇欲坠的身形。
不远处,聂远目呲欲裂,面目狰狞。
献上魂血之后,哪怕两人只是相识不到月余,但在其潜意识里,云无悲已是他的天!
自古以来,主辱臣死,不外如是!
聂远三步开外,面目清癯、仙风道骨的青松真人笑了,深邃的眸中隐有期许之色浮现,瞬息又恢复了波澜不惊。
“老夫原以为这古冢隐于筑基境云路之内,对于我辈金丹而言,不过是探囊取物罢了。怎知世事无常,古冢之内竟是另有玄机,入冢道友死的死伤的伤。活下来的,不虞是金丹真人还是筑基小辈,俱陷于敌手,不得自在。”
平淡的声音传入云无悲耳中,夹杂着四肢百骸彻骨的痛感,变成一片嗡然。
云无悲极力紧咬的牙关处,一丝丝鲜血溢出,片刻舌尖味蕾之上一片腥甜。神念在恍然中内视,只见一道腥红的血光在体内横冲直撞,所过之处赤色在血肉骨骼中迅速蔓延。
恍惚间,他听到了身后青松真人凝重的叹息。
“那白发阎君生性桀骜,怎肯为人鹰犬爪牙?金丹真气逆行,自毁周身被血煞侵染的经脉,修为跌落筑基,命悬一线。这等魄力,实在叫老夫等人汗颜呐。”
青松话音顿了顿,嘴角冷笑不已。
“可即便如此,这血煞仍如附骨之疽,方灭又生!”
“血煞?”
云无悲双目赤红,眸中凶光迸发,犹若凶兽直欲择人而噬。直挺的身躯早在青松说话前以躬了起来,体内更有三条支脉被血煞侵染堵塞。
他颤抖着单手撑地,另一只手艰难的抬起,抹去嘴角血迹,声嘶力竭的吼声自喉咙涌出。
“前辈挟持楚兄,引晚辈来此便是为这血煞而来?前辈便笃定云某能解血煞之患?”云无悲因剧痛而扭曲的脸上浮起一抹狰狞的笑意,声音斩钉截铁,“晚辈宁死不从,又当如何!”
话音未落,一柄古朴而纹路繁杂的墨色青峰,徒然在青松身后显行,凌厉的剑气带着呼啸的破空声直刺而去。
几步开外。
负手而立的青松真人双目猛然眯起,一抹冷意浮现,须臾又隐去无踪,而后似有若无的斜瞥了了祭台之上的女子一眼。
那唤作青瑶的女子婀娜安坐,冷若冰霜。
待青松再看向云无悲时,这小辈指尖点在胸口处,旋即一口血雾喷出,已闪电般掠至聂远身旁,将其一把拽住,直扑祭台上昏迷的楚天祺而去。
那迅若闪电、快若游龙般的遁法,饶是高居通天云路三千阶的青松真人也不禁暗暗赞叹。
良久,戏谑笑道。
“识时务者为俊杰,若小友能从老夫手中走脱,岂不是贻笑大方。”
青松屈指一弹,一道流光从其指尖射出,快若闪电,转瞬已打在了那座恢弘的祭坛之上。
嗡——
伴随着一阵怪异的震动,祭坛上方月光银辉大作,流光溢彩继而一分为六,须臾,一圈光幕自祭坛徐徐升起,逐渐由弱变强。
一指弹罢,青松收回探出的手掌,不再有任何动作。
这祭坛乃是古冢入口,光罩坚韧无比,金丹之下只有束手一途,是以古冢能隐藏于这云路秘境无数岁月而安然无恙。
这云姓小辈战力虽强,可当日攻击阎君的手段,在金丹境眼中,也不过尔尔。况且——
青松小心翼翼的用眼角余光扫了祭坛之上女子一眼,满嘴苦涩,却难以言之。
祭坛之前,云无悲背负聂远,浑身煞力爆开,引动其周身上下闷响不绝。
飞掠之中,猛然狠狠咬在舌尖位置上,被无尽晕眩痛楚裹挟的灵台之上,顿时一阵清明。云无悲昂起头,脖颈青筋暴起一个惊人的弧度,凶厉的眸中片刻已有决断,厉声喝道。
“前辈乃是金丹境真人,如此手段令人不齿。此番若是有幸逃脱,前辈仍想解血煞之患,三月之后,大可来我庆朝幽州一行!”
说罢,体内汹涌的煞力急速旋转,骤然灌入丹田那枚大了倍许的“缩地仙符”之中,云无悲体表蓦然间荡漾起了水波一般的涟漪。
眨眼间,在青松真人错愕的目光中,云无悲竟然穿透祭坛月华光幕而过,随后又望了一眼、正欲起身的碧色鱼鳞甲女子。
云无悲在无边痛楚之下,头昏脑涨,精神疲惫不堪,鬼使神差得对这女子暴喝道:“你真欲阻我?”
碧甲女子突闻怒吼,水眸异色泛起,竟然也出乎意料的动作一窒。
便在这短短的瞬息时间,云无悲一掌印在楚天祺身上,随后三人身形一阵模糊,徒然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了秘谷之中。
半日后。
贪狼宫参玄殿内
云无悲高做金銮云榻,闭目盘膝。
在其周身,赫然胀大到七丈长的金色小龙,在紫闱玉帐之中盘旋不休,一条条纤细的血丝自云无悲周身而出,链接在小龙腹部爪下。
伴随着血丝的溢出,云无悲面目一阵扭曲,汗流如注。
金銮云榻下方,一尊紫金熏炉暗生暖烟。
聂远与楚天祺二人肃穆的立于暖炉之策,袅袅香烟萦绕两人身际,暗香浮动。
不知过了多久,金色小龙在大殿之内翻滚游曳、昂首一声高亢的龙吟,无数血丝飞速没入龙身之内。
与此同时,云无悲紧握着的双拳缓缓松开,极端痛楚的表情缓和下来,须臾自其胸口溢出一滩漆黑如墨的腥臭液体。
这些液体见风便化,猛然间转入云无悲左臂之内。
半晌,他终于从盘膝入定之中醒来,而后满含歉意的望向楚天祺,苦笑道。
“楚兄心中莫生怨念,当时那位青松真人在侧,你我三人处境危在旦夕,无悲方才出此下策。”
楚天祺神光一暗,转瞬又平静下来。
“星主多虑了,我定阳侯府在幽州,为靖边侯府马首是瞻,楚某亦然。况且,星主舍命相救在先,又待我以诚。天祺不才,甘附骥尾!”
话音铿锵有力,说道后来,楚天祺竟是推金山倒玉柱,轰然跪地。
却说此番通天云路之行,几经生死磨难。两人早已是生死相托的患难之交。而今,云无悲两度舍命相救,他楚天祺又岂是忘恩负义之辈?
舍命随他便是!
参玄殿中一片沉寂,许久楚天祺起身,两人相视而望,会心一笑。
半柱香之后,云无悲收了笑意,面色阴沉下来,思虑片刻,对聂远问道。
“当日入血池之前,曾依稀听聂兄提及‘通天碑混元丹’一月之争。这混元丹大名,云某倒是晓得,不过据典籍中记载,这等筑基境圣品在中古时期便已绝迹。既已绝迹,这混元丹之争却是从何说起?”
聂远绕开熏炉,带着满身暗香上前两步,轻声笑道。
“星主晓得混元丹,当知其功效,实乃我辈筑基的第一药道圣品。凡通天碑现世,名列三甲这,可得天赐混元丹,而榜首七百阶的混元丹品级,更是达到了九窍!”
“九窍?”
聂远抿了抿嘴,缓缓开口道:“不错!九窍混元丹可让我辈筑基直入金丹伏矢之境,省却无数苦修之功,同时这根基夯实的雄厚无比,无有分毫后患。唯可虑者,乃是这上一次通天碑三甲之人。这榜首之人乃是东狱魔道大宗真传,一十七载前,以筑基之身而斩金丹,名动一方,颇为棘手。”
参玄殿云榻上,云无悲微微欠了欠身子,面上凝重之色不减,眺望向殿外的重重煞气阴云。
“当初陷空山莽撞,无意中漏了自家跟脚。这青松真人此番不曾得手,只需前往幽州一行,仍可守株待兔,以逸待劳。我能救楚兄一人,却救不了幽州众多亲族。”
话音顿了顿,云无悲愁眉不展,忖道伏矢之境?
以自家的修为底蕴,若到了金丹伏矢,哪怕仍旧不敌那位云路三千阶的青松真人,护持亲族却是有几分把握。
况且,当日赤岩山巽宫时,玄阳真人曾言:金丹开启两窍,凝魂入丹,修为到了金丹伏矢境便可自由出入听云宗。
已自家天品的资质,入听云宗绰绰有余,又可自由出入,入世行走,在这错综复杂的乱世之中,更是大有可为呢。
思忖间,云无悲面色缓和了几分,眸中柔色渐起。
那么,不知如今露晨妹子在听云宗是否安好?
。。。
游荡的思绪顺着熏炉暖烟漫漫而远、漫漫而淡,嘴角不经意间扬起一抹释然的笑意,云无悲眸中精光频动。
“看来,这枚九窍混元丹是不得不争,且要志在必得了!”
第八十章 云路风起(九)()
玄天殿,比邻参玄殿而建。,。
汉白玉栏、紫栋金梁,殿前浮萍满地,奢靡而明净。
就在这玄天殿外四周,有上古时期大能布置的两仪须弥大阵,使得殿内暗藏乾坤。
浩瀚的时序之力,生生将玄天殿中时间拉长延展,封印于殿门口的两枝盘龙玉桂树之上。据青黛所言,当初贪狼宫极盛时,玄天殿可容纳百万修士,时序扭曲到殿外一日、阵中一年。
不过以如今云无悲的修为,尚且只能送百人入殿,时序也只是三十倍罢了。
云无悲在第二日,将楚天祺与聂远二人留在了贪狼宫玄天殿中。
之后的数日,便与小龙双双栖身参玄殿中,苦心压制拔除其体内的血煞之力。
。。。
这一日,云无悲从入定中醒来。
只见他神色疲惫不堪,双目血红,面色煞白。而盘旋于殿内的小龙,在又一次吸收了这极度诡异的血煞之后,龙眸之中迷离渐起,身形悄无声息得再次胀大了数分。
望着小龙那憨态可掬的模样,云无悲轻笑一声。
忖道那位青松真人点入自家体内的血煞之力,竟是如此难缠,与陷空山麟首崖孽麒麟的血煞相比,简直是有天壤之别。
运行周身煞力,烘干早已湿透了的衣衫,云无悲神念内视。
只见他体内奇经八脉之中,赫然有两条经脉被血煞侵染,若非小龙一连两日不间断的炼化,只怕如今周身经脉早已尽毁。
“能将那位白发阎君逼的自废修为,尚且命悬一线的血煞,果真是非同凡响!好在自家修习生杀道秘典,侵淫煞道十数年,这才能有惊无险,反而收获颇丰。”
云无悲赞叹一声,挥袖自殿外漫天阴云中招来一团积年煞力,一口吞入腹中。
伴随煞力灌入殿内的阴风,卷动着参玄殿云榻周遭的紫金鲛绡罗帐。
风起绡动,如坠云山雾海一般。
许久,当那团煞力彻底融入体内时,云无悲鼻中徒然长吐两道白龙,暗道:按照这两日的炼化进度,只怕仍需七日之功,方可将体内血煞之患拔除。
如此一来,混元丹之争的一月之期,只余下不足半月。
想到此处,云无悲不禁剑眉紧蹙。
“炼化血煞时,虽痛入骨髓,如坠地狱,可磨炼心性意志的效果确实极佳。而仅仅是两日,自家方踏入筑基后期的境界,便被炼化血煞所得的、极其精纯的煞力迅速巩固下来,果然是福祸相依呢。”
七日之后,云城。
云无悲迎风踏在一座耸岩含阁的殿宇穹顶。
浓重的雾霭将这座宫殿、连同云无悲尽数笼罩,只余下一丝依稀可见的轮廓。
此时,整个云城上空已经是擂台满布。
放眼望去,自云城城门起,直至视野尽头,浮空擂台竟多达十余座。袅袅的青光不再单独笼罩浮空擂台,而是将整个云城上空罩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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