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尘洗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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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尘洗剑- 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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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将俞少秋手上的竹简拿走时,俞少秋的仙身就如同的尘烟般散去,一丝不留。

    “这就是灰飞烟灭吗?”风无心眉目一紧,将手中的竹简摊开,上书曰:

    是谓“太上忘情”,以有为无者。昔者,剑为剑也,但求无剑。今者,剑为我也,故求无我。

    光阴倏忽,时不耐人。

    待到华发初生,吾出以寻奇迹。流落昆仑而不知年岁,以耄耋终得“无我剑璧”。扫开青云,见玉璧琉璃之中,犹有玉楼神府,天威阵阵,别有山河……吾以掌对,其必以掌复;吾以剑对,其必以剑复……

    终吾一生,不能败剑璧中我……

    非为我弃道,是为道弃我。

    一道长长的竹简因时岁的侵蚀,更多的笔墨已经化朽,不堪辨识。

    风无心看得心惊胆跳,“求道一生,终为道弃?”可惜他手指一用力,竟不小心将本枯朽的竹简给扯碎了。

    壁有万仞,璧高三丈。

    抬望眼,青云疑是银河落九天。风无心右手化金光,一剑劈在云流上,顿时天色骤变,风云卷涌,琉璃之光喷散而开……

    南宫映雪冲进这半开的山洞时,见风无心挥起龙渊剑刺在琉璃剑璧上,而碧玉色的剑璧中亦出现一个“风无心”和一把“龙渊剑”!

    璧中那道虚影,俨然是另一个风无心,他灵逸的剑招总是能夺取风无心剑法中破绽,给予致伤。两人在万仞剑璧上相斗,聚气千仞,剑影重重。

    ……

    玉床上,满身是伤的风无心面色木然,他才知道自己的剑法中有那么多的破绽。

    南宫映雪寻了一些药水给风无心敷上,噙泪嘤咛道,“无心,你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呢?”

    “那是你自己,自己打败自己,没关系的!”南宫映雪知道,剑或许不是风无心的全部,但却是他一生的航船,“自己打败自己,也是自己打赢自己啊。”

    或许也是。

    风无心心中想着,将目光投射到玉床侧的玉璧上,莫非真如仙剑客所言,“若本无情,谈何忘情?若本有情,如何忘情?”

    风无心做了一个梦,梦中,母亲还活着,为他织衣磨墨,笑容永远是那么可亲,就如同云曦一般……不,就是云曦。南宫映雪呢,总是蜷缩着依偎在他的怀中,床上的她更是惹人怜惜。

    如此断若两人,风无心总会傻傻地分不清,总是认为她们两个同时在自己的身侧。风无心不会原谅自己辜负了任何一人,如此,却总要两人都辜负。

    他是被宠坏的,云曦的贤淑,总能将所有的“外事”都处理得妥妥帖帖;而南宫映雪,含媚一笑,亦总能将“内事”处理好,抑或是说,将他服侍好。

    为如此两人,梦中他哭了好久……

    而今他才发现,自己如是没有手脚的人,仗着两人里外的照应。

    如若分不清自己,又如何打败自己?

    风无心从梦中恍惚初醒,床头的龙渊剑抖动着,慢慢滑出鞘来。玉洞中幽静得就连南宫映雪睡觉时细微的呼吸声都能听到。

    风无心剑舞无声,影子随着摇摆的烛火投射在玉墙上。他或是从前人的影子中看到了自己。

    天剑客风飞雪,是为求爱;仙剑客俞少秋,是为求道;飞剑客蓝玄云,是为求剑。而自己所求,是什么呢?

    “皆是虚妄。”

第129章 萧王身入狼穴,铁衣神勇冠三军() 
汉龙之死,沙盗们物伤其类,或响应朝廷招安,或聚沙成丘,作困兽之斗。寥寥月余,定国神戟已挑杀沙盗首领数十人,三千铁衣飞军威名震宋辽。就连大宋皇帝在朝堂上都不禁赞叹道,“萧王铁衣,勇冠辽京”,并遣使往燕京道贺。

    今“苍狼”和“沙虎”苟活,仍是契丹心头大患。萧将离欲设“招安”,如若不行,再行“驱虎吞狼”之计,使得两人相互猜忌,自相残杀。

    三千铁衣驻扎在大同府,两道军令自元帅府发出。估计两日之内,黄沙葬便有消息传来。

    此时日在中天,萧心涵刚为萧将离卸下战甲,传信使便匆匆跑上堂来,伏跪作揖道,“报!大王,苍狼和沙虎都已经回信了。”

    两人关系莫逆,为使彼此宽心,将所说之言具写在一封信内。

    萧将离接信,笑道,“此两人老奸巨猾,不好对付。”

    信中所言先是“大王天威”和“铁衣无敌”,再是“吾等为盗实无可奈何,大王欲助吾等重回人道,吾与兄弟皆诚惶诚恐……”

    “若是大王携黄金千两独身而来,吾等明大王诚意,必誓死相投。”

    萧将离合上信微微一笑,对使者说道,“你就回信跟他们说,本王明日午时左右,只带随从十人,必亲临贵寨。”

    使者听到,惶恐道,“敌寇有数千众,大王千金之躯,怎可以身犯险?望大王咨问老爷子,三思而行。”

    “哼,难道本王行事,还需要范老爷子同意?”萧将离虎颜微怒,使者颤颤巍巍,急忙道,“小的只是担心大王……”

    “少废话,叫你做你就去做!”使者恐触王怒,急忙身退。

    萧心涵从内堂中走出,劝道,“将离,二贼奸猾,率大军一举将他们铲平便好。你独身前去,若是发生什么不测,我和孩子该是如何……”

    萧心涵眉目含伤,波流秋水,让萧将离有些无措,只得捧着她的脸颊,温柔道,“心涵,相信我。”或许是他发现,她越来越像一个女人,也需要男人的呵护——她的火麟剑,也已尘封。

    黄沙葬的夜色凄迷。

    苍狼的营寨挨着沙虎的营寨,形掎角之势。风沙成就了一道不可击破的墙,固若金汤。

    “大哥。”苍狼掀开沙虎的主帐,“呸”了几口,抱怨道,“哎呀,这风沙那么大,要不是最近风声紧,兄弟们才懒得待在这儿呢。”

    沙虎用手在热好的茶上摆了摆,驱散烟尘,劝慰道,“这里风沙虽大,还算安稳。这铁衣飞军生猛得狠,我这两百多兄弟被他们三十几骑杀得个全军覆没啊。要不是当时另一波兄弟牵制住了铁衣飞军主力,你就见不到哥哥我咯。”

    苍狼将热茶一饮而尽,摩挲着粗糙的手,吞吐道,“那哥哥,这招安之事……哎,其实我吩咐小的们暗中询问,这营里的兄弟都不想当贼,如今朝廷已经下了旨意,我们就算不响应,也要想个法子来稳住兄弟们的心啊。”

    沙虎听得将手中的茶杯摔碎在地,大怒道,“******!我也不愿意当这个贼首啊,可时事所逼啊。这群狗崽子饥肠瘦骨的时候跟着我,如今都吃肉喝酒的……这群狗生的东西,恩将仇报!”

    “那……总得想个法子吧。”苍狼玩转着手中的茶杯,又不时抚了几下右眼角那两道尖刀留下的沟壑,不甘道,“大哥,我是真不甘心!看看我们现在兄弟数千,到哪不是逍遥自在?若是顺了辽廷,再没法自由自在喝酒吃肉,糟蹋了兄弟们多年来的经营不说。要是把我们兄弟拆了,随便弄个小官糊弄我们,然后再寻个由头把我们作了……那不是?大不了我们连夜爬过贺兰山,到了西夏的境地……”

    “不可取。我们营中定有辽军的细作,若是我们仓皇而走,军心定是大乱。萧将离再以铁骑追袭,吾等将万劫不复!”沙虎摇了摇头,拍了拍额头,叹息道,“现在说什么都是早的。只能等萧将离到了营寨再作打算。到时候若是谈不拢,大不了……”他抿着嘴,作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我们再逃遁贺兰山。”

    “听大哥的。”

    次日天明。

    那闪耀的金甲加附在萧将离魁梧的身躯上。他举起一旁的神戟,左望右看,询问奉衣侍女道,“怎么不见王妃?”

    “哦,王妃今日早早便带着小世子回燕京了。”奉衣侍女半蹲,将他的裤腿拉直,“大王此行要慎之又慎啊。”

    萧将离寻思着“心涵估计是回去找范老爷子吧”,便不再多想。

    十一骑自南门而去,身影渐渐隐没在滔天的沙雾中。

    午时的黄沙葬被昏黄色的日光充斥着,像是一片永无白昼的世界。

    木栅连横的营门前,门吏面如土色,嘴角生裂,那杆生锈的长戟像是另一条支撑着他身体的腿。

    可能是站得太久了,两人竟然打起盹来,直到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迫,他才不得不醒来。

    “大王,大王。”门吏一抬头,高马上的萧将离的轮廓在昏黄的光辉中如天神,横负背后的定国神戟的尖刃泛起阵阵暖光。他惊喜地向营寨内大呼,“萧大王到了!”

    门吏的心情是欢喜的,因为他想同平常百姓一般安稳地生活着,如果身份被允许的话。

    苍狼听得消息,慌忙从主帐中出来,冲跑到萧将离马前,半跪在地,作揖道,“萧大王远道而来,罪民未及远迎,死罪,死罪!”

    萧将离下马,将冗长的披风卷好,扶起苍狼,“皆为江湖中人,英雄无需拘束于凡俗一套。快快请起。”

    苍狼见萧将离亦是性情中人,心中的压力也算减轻了一半,暗中对手下使了一个手势,然后弯身恭敬道,“大王请。”

    “沙虎兄弟呢?”萧将离目光所及处,微微摇晃的辕门内皆一片黄白色的沙雾,除却那一坨坨白顶的军帐若隐若现,军旗亦在风沙中卷飞。他心中寻思道,“临时搭建的营寨,十分简陋,根基不稳。看来他们迁到此处不久,也不想久留。”

    “哦,这里风沙大,大王请先往里面坐。我已经吩咐兄弟去唤大哥来了。”苍狼躬下身,将萧将离迎进了主帐。

    那粗木横切的桌面被下人擦得干干净净,桌上摆放一壶浊酒,和三盘小菜。

    “他们应该是拿出最大的诚意来迎接我了,看来他们是真到了穷山恶水的境地了。”萧将离莞尔一笑,转而又担忧,“若是不给他们一个好处,怕是今夜我就出不了这个辕门了。”

    萧将离呷了一口粗制的黄酒,口感苦涩久久仍未回甘。萧将离对酒的要求可高了,露出鄙夷的目色,将酒杯放回桌上去。

    此时,恰好沙虎也匆匆赶来,掀开布帘的他还喘着粗气,“大王,您不是说午时吗?看现在这天色……”他往外一看,难免尴尬,遮天蔽日的黄沙哪能看出时辰。

    萧将离微微一笑,唤随从将一个大红木箱扛进来。沙虎迫不及待地掀开一看,金光闪闪差点刺瞎了他的眼睛,“大王……谢大王。”

    沙虎感激涕零地几乎跪了下去,“大王单刀赴会,举诚而来,罪民愿率众而投,结草尽忠。”

    “沙虎兄弟无需如此。”萧将离牵起沙虎的手腕,笑语道,“本王恩师,是南朝雨承,受其养育二十余年,也算半个汉人了。本王知汝等皆为汉民,居于异国或有不便,落草为寇各有所由,故朝廷命我以招安。”

    萧将离将怀中的黄布卷拿出,帐内众人齐步下跪。

    “皇帝诏,曰,朕公仁义以治天下,明赏罚以定干戈,切念苍狼,沙虎等素怀忠义,不作杀虐,忠肝义胆凛然。虽犯罪恶,各有所由,查其衷情,深可怜悯。今赦免其罪,还其族名,望不负朕心,早早归顺。故兹诏敕,相宜悉知。重熙十三年夏六月。”

    沙虎与苍狼皆三呼万岁,再拜谢恩。

    沙虎惶恐道,“请大王留于帐内休息,罪民与弟弟立刻去点清人马,叫兄弟们收拾一下,明日一早,就随大王回京。”

    沙虎将苍狼拉起,往帐外去了。

    看着两人的身影被落下的布帘遮掩,萧将离随手抓起一把花生米丢嘴里,心中琢磨着,“刚刚沙虎在我眼前表现的极为恭敬,想是他们现在如此窘迫,招安应该不难吧。”他咀嚼了几口又吐在地上,“难吃!”

    沙虎刚出了主帐,迎面而来吃了几口沙,将几个手下唤来,“给你们两个时辰,马上去清点人马和财物。”

    一路上,苍狼拽着沙虎的袖子,一直问道,“大哥,大哥你觉得怎么样?我们要不要投降啊?”

    直到进了大帐,沙虎坐到自己的大椅上,叹了一口气,低声问道,“兄弟们都什么态度?”

    “兄弟们?”苍狼咧嘴苦笑道,“他们都想做好人。”

    “那就降了吧,免得说我这个做大哥的没给他们机会。”沙虎站起来道,“等等清点好人马,将名簿交给萧王……你想不想做契丹的官?”

    “说实话,非常不想。我们说的他们听不懂,他们说的我们听不懂。这不是对牛弹琴吗?”苍狼抱怨道,“可估计萧王也不会给我们自由的。”

    沙虎眼咕噜一转,“不然这样,就刚刚那箱黄金,我已经吩咐几个兄弟藏好,到交割人马的时候,趁萧王大意,我们带着几个兄弟连夜逃进雁门关,只要一进南朝,那不是天高任鸟飞了吗?”

    “就这么定了,反正……也没什么好留恋的。”苍狼咬牙一定。突然,一名沙盗匆匆连滚带爬地地进帐来,爬跪在地,带着哭腔道,“大哥,大哥,不好了,在我们北面三十里有一支契丹的精骑……杀光了我们出去打草谷的兄弟了。投降了,我们就都没命了。”

    “什么!”沙虎怒地一拳将桌子打碎,横眉怒目道,“这狗贼原来要使缓兵之计将我们拖在这里,来个里应外合赚我们。弟弟,吩咐兄弟们抄起家伙,把萧将离这狗贼给杀了,我们逃往贺兰山去。”

    “哥哥,可萧将离武艺高强……”

    “放屁,我就不信我们几千兄弟还干不过他了!”沙虎怒得抄来大刀和弓箭,径直冲出营帐。

    苍狼营寨主帐。

    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王府的几个随从好似等得非常的不耐烦,小心翼翼地问萧将离道,“大王,你说他们会不会搞鬼啊?都一个时辰过去了,我去看看?”

    “几千人清点起来……”萧将离本想解释的,可看着随从焦急的脸,挥了挥手应他,“好吧,你且去看看进程。”

    随从笑呵呵地点了点头,刚走到帐门,萧将离也刚拿起茶杯。

    “咻!”随从刚掀起门布,一把破空的利箭就穿破了他的喉咙,朝着萧将离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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