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床上的小蝶再难恪守安静。她一直听着屋内说话,获知谢宫宝今晚要去黑虎山,一时心神意乱,不知如何是好,忍了忍昂起头道:“恩公,您今晚出去了,那我……那我……?”
谢宫宝罢了罢手,打开门往外面张望。
其时离天黑还有两个时辰,外头已在整理坐骑。从髯公虎和马匹的数量看,此次出勤少说不下三百人。整个前寨不见有人吃喝玩乐,似有战前之严谨,这与浪人营无拘无束的氛围极不相称,看来雷公望对出勤之事极为看重。
谢宫宝游目一遍,又看了看小蝶,心里已有主意。
他让张翠儿收拾碗筷先走,然后就屋内坐到天昏。
期间有人敲门,他装睡纵欲不去应答。待得天色完全淡下,他推窗下看,窗外是个数百米悬崖,不作迟疑,裹起小蝶爬下崖去。等到了崖底,放开小蝶,又欲攀崖返回。——小蝶拽住他的胳膊,愕道:“您不跟我走吗?您不在,他们要是追来,我……我可怎么办?”
谢宫宝道:“你放心,今晚营寨人人严谨,我料出勤才是重中之重,跑了你,不会有人认真去追的。记着,以防万一,你只能走深山,切不可走大道。好了,你去吧。”
小蝶大急,死拽着他不放:“这山寨进出口把守很严,山上女子又有专人看管,没有外援,想逃几无可能,您现在把我放了,自己却又回去,他们还能绕你。”
“这一点就更不用担心了,你初习功法懂点门路,跟别的女子是不同的,到时我就说你趁我睡熟爬崖走脱了,料也不会招人怀疑。就这样吧,你只管走,我不会有事的。”谢宫宝扒开她手,再不多言,搭住岩壁一路攀爬,跃窗进屋。
……
……
这孤独犯险,最怕的就是遭遇熟人同陷险境。
此时送走了小蝶,对诛姬也算有个交代了。
刚进屋,还没来得及松气,只听有人敲门。
谢宫宝眼珠一转,速速扒衣,钻进床被。
而后有气无力、怪里怪气的嗯嗯几声,算是给了回应。
门外之人听声有异,喊:“仇兄弟,听你声音好像不对劲啊?你不开门,我可就自个儿进来了。”那人推门进来,却是张麻子。他见谢宫宝卷在被窝里,不禁发笑:“仇兄弟,听说你早起床了,怎滴又躺下了,这娘们虽说好看,可也不能当饭吃啊。”
谢宫宝翻身抬头,沉着眼皮,佯装虚弱:“是张老哥啊。”
张麻子走到床边搀住他:“仇兄弟,你有些不对劲啊。”
谢宫宝假装迷茫:“是啊,我感觉浑身没力。”
“咦,那娘们呢?”张麻子掀开被子,不见尤物,又环顾屋子四下展望,见后窗大开,遂奔至窗边投望山崖,猛拍大腿:“嘿,那娘们跑了!谢兄弟,我看你样子不像纵欲过度,倒像中毒了,你先躺着,我去把大哥叫来。”
待他去后,谢宫宝抹过一丝冷笑,盘膝坐好。
过了一会儿,雷公望人没进门声先至:“仇兄弟,听说你中毒了?”说时,大步进屋,雄壮的身躯恍若山移,三两步蹭到床边。他只看了一眼谢宫宝,便以拳击掌哀嘿一声,往日逞强霸道之象至此床前也露忧色:“这都怪我,那娘们花架子多,本来就是刺头,老哥应该多提醒你几句的。张麻子,快把大夫请来,还有,派几十个弟兄下山把那娘们给我抓回来,快去啊!”
眼瞅着张麻子转身要走,谢宫宝将其喊住。
而后从床上爬起,摇摇晃晃扶住桌子,道:“我没中毒,不用请大夫,也别追那婆娘,抓来也是一大祸害。我刚才运功自查了一下,我是精元亏损,现在想来,我怕是上了那婆娘的当了,没想到她竟懂得采阳补阴这等邪术。雷大哥,算我倒霉,就由她去好了,抓来又怕不舍得杀,不杀又怕祸害弟兄。”
雷公望等人你看我我看你,齐声道:“采阳补阴!”
雷公望想了想,道:“据传幡尸教烟墨坛极善此术,莫非……?”
谢宫宝脸做极苦之象:“嗯,这婆娘八成就是烟墨坛的妖女,我估计她也是刚刚入道,否则小弟哪还有命在,恐怕不知不觉就死在这床上了。”
听他这般说法,雷公望等人忍俊不禁偷笑。
而后雷公望跟张麻子咬耳秘语,张麻子哈哈大笑,淌出门去。稍待片刻,张麻子去而复回,端来一碗汤放在桌上,笑道:“仇兄弟,你可知道霸王犬?哈哈……,这霸王犬是天下至淫之物,凡遇雌者皆行霸王硬上之功,它这鞭专治精元亏损。今天算你走远,咱这营寨就有这霸王犬鞭,你瞅,这碗里就是,你把它吃了吧,管保片刻见效。”
谢宫宝心道:“怎么又是鞭!”
这救人施计,咋还作茧自缚了。
事已至此,不吃怕是就要露陷。
他稍作迟疑,端碗将就着吃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烟花传讯()
吃完霸王犬鞭,体内犹如燃起一团烈火,奇热难耐。
再过一会儿,血脉沸腾直窜脑门,脸被烘得通红。
紧接着,鼻孔喷血,好似泄洪一般难以抑制。
“这玩意儿……,这玩意儿也太猛了。”谢宫宝昂头捏鼻,举止颇显滑稽。
雷公望等人大笑,雷公望道:“猛点好,猛点好,这不就已经复原了吗。走,跟老哥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去,吃饱喝足咱好上路。”一行人一窝哄抢步出门,到那威武堂比手划拳,抢食抢酒。——期间,谢宫宝犹如渡劫,喝酒吃肉也不爽快。他精元未损,大补犬鞭,真个是生不如死,倘非他意志坚定,以气压制,恐怕早就昏厥了。他就这么一直死扛着,直到散席,体内汹涌方才止息。
席散之后,三百人押着人票子又即纵骑出营。
他们遇村不过,只走山林,显得颇具神秘。
一众先是南下,天亮歇息,天黑再投西行。
第二晚行出一片丛林,后队忽嚷,像发现了什么?
谢宫宝和雷公望纵虎上前查探因由,只见贾老三从林子密…处押来一名女子,端看下竟是小蝶。贾老三哈哈大笑:“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婆娘一路跟在后面,我们竟没发觉。仇兄弟,你床上功夫了得啊,依我看,她是想你了,哈哈哈……。”
谢宫宝心道:“该死的!她胆子不小,怎么就敢跟过来!”
心里再想,嘴上却笑:“贾老哥小心,可别让她祸害了。”
贾老三道:“有你这前车之鉴,我不急了,先抓了再说。”
谢宫宝皮笑肉不笑打个哈哈,随后拿鞭托起小蝶下巴:“你吸我精元,差点害死我了,怎滴逃了还敢跟来,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快说!为什么跟着我们,你究竟有什么目的!”见小蝶犟着不说话,暗呼聪明,遂哈哈一笑,点拨:“瞧你这一脸痴相,你不会跟贾老三说的一样,想我了吧。”
经此点拨,小蝶如醍醐灌顶,顿即领会。
也不知她真痴假痴,两眼放光羞羞点头。
贾老三吓道:“臭婆娘,你又想耍花样!”
雷公望抚须呵笑:“老三,你眼力不济,愣就没看出来这姑娘羞态。哈哈……,仇兄弟一表人才,哪像我们满脸横肉,他要收获美人芳心自是比我们容易的多。仇兄弟,这姑娘有些阴毒,老哥也不能拿捏的准,是留是杀,全凭你裁决了。”
谢宫宝说道:“留着一路使唤也好。”
雷公望挥挥手:“好,那就上路吧。”
一行押着人票子又即浩浩荡荡开拔。
那些人票子模样凄惨,他们双手被长绳捆着,排成长龙,有好些行走艰难一步一跌,虚弱已极。而浪人营一众却在其间左右穿插,前呼后斥,走的慢的还要鞭打,可谓残忍之极。谢宫宝看着心有不忍,却也无能为力,这从中州淘来的人票子实在太多,他纵有怜悯,也没办法一一施援。跨…骑之间,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趁人不备投些干粮给妇孺,忝作一援。
如此行到半夜,登上一座陡崖栈道。
这栈道约十里,穿过栈道是一幽谷。
一众至此歇下,生火围坐,分酒分食。
雷公望令张麻子朝天放了一束烟花,那烟花射上天空,一瞬间的光把这山这林也点亮了。谢宫宝好奇,问何故投放烟花?雷公望笑道:“仇兄弟,一路上你也忍得,要是我早忍不住问长问短了。好吧,既然已成兄弟,有些话也没必要遮掩了,老哥我经营浪人营不是落草,其实我是奉命为寇,目前是为了劫人送来黑虎山。”
谢宫宝道:“奉命为寇,有点意思,是奉的谁的命令?”
雷公望尴尬的笑了笑:“这个……这个嘛暂时还不能说,也不是刻意瞒你,我营寨弟兄十之八九都不晓得这些。不过仇兄弟功法奇特,我主上极是爱才,今天老哥带你来,就是有意把你引荐上去,到时你自会知道。哦对了,此处离黑虎山只有五十里地,我呢只负责把人送到这,刚才投放烟花,是给黑虎山传讯,他们那边大概天亮就会来人接收,那时你我就可以随来人一起面见主上了。”
“小弟初来乍到,还没建树,这面见是不是快了些?”
谢宫宝从昌阳侯柳下大骂曲池之时,就有了初步判断。此番到颜羽族来,深感此族暗波涌动,势力复杂,他觉着浪人营、黑虎山都跟曲池有关,随队出勤也有意窥探究竟。因此听雷公望说要带他面见主上,便有推脱不见之意,毕竟他对颜羽族知之甚少,潜伏窥看才能相机行事了解更多,倘若就此暴露行踪,必被卷入暗波,再难隐藏。
更可怕的是,假如面见的真是曲池,那岂不自投罗网,任人宰割。
雷公望这头哪晓得他的这些心思,还兀自称赞:
“仇兄弟是俊才,所谓才者不拘,不快不快。”
“这……,小弟无拘无束惯了,还是不见的好。”
“见面博个熟脸对你有利无害,为何不见?”
“好,那小弟就实话实说了,此前驻留浪人营就是图个逍遥,跟弟兄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想干啥干啥那才痛快,现在忽然冒出一个主上,往后受人约束,这日子还怎么过得舒坦。雷大哥,要我跟弟兄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那还可以,但要仰人鼻息,我做不来。这样好了,我就当不知道主上这事,至于面见等以后有了建树再说,雷大哥觉得怎样?”
“仇兄弟不愿屈膝,那缓缓也好。”
可以看得出来,雷公望盛情被拒,有些失望。
谢宫宝怕他旧事重提,干脆闪去树下歇着。他背靠大树,虽无言语,可眼睛却死死盯着小蝶,给她投使眼色令她寻机逃命。可是小蝶不听,情愿被人使唤来使唤去,伺候着一帮大老爷们。谢宫宝越看越恼,心道:“你不走,非要给我添乱不成。”
这时,丈远处有一人票子投来石子打他。
谢宫宝扭头看下,见那投石的是个道人。
本不愿理会,可那道人却挪到他跟前来:“喂,您可是谢宫宝上仙?”
第一百八十六章 小蝶之死()
谢宫宝大惊,心呼:“糟糕,给人认出来了!”四下瞥望,幸好左右没有旁人,他定了定神,冲那道人轻声吓道:“老子不认识什么谢宫宝,滚远些,别打扰老子睡觉!”
那道人一身脏臭,却还嬉皮笑脸:“这一路上听他们叫你仇兄弟,本仙啊不,小人还真不敢确定,现在这么面对面瞅着,我瞧准了您就是上仙。上仙,小人是太清宫陈幻山门下弟子,那日太清宫上得见上仙风采,至今记忆犹新不敢忘怀,求上仙救我脱险。”
谢宫宝稍稍心动,转念一想又即硬起心肠。
据他了解,太清宫嚣张跋扈,没一个好人。
没错,他跟陈幻山见过两面,却没有交情。
没有交情,也便没有恩义可言,没有恩义,也就谈不上搭救。
更何况,他自己一身麻烦,一世凄苦,身陷杀伐之时可曾求过别人帮忙。他不是救苦救难的仙佛,常怀怜悯救玩一个又一个,只会给自己招灾。说到底,对己有恩有义有情的倘若遇难,他定会驰援;但旁人的生死与他何干。
有此计议,饶是被人认出,他仍不肯承认身份,且连骗带吓:“什么上仙不上仙,老子叫仇海,别没事找事跟我套近乎,你滚不滚,不滚老子削你!”
那道人怕打,抱头伏倒,眼珠子转个不停:“上仙别恼,您一恼反而容易穿帮,小人不傻,小人知道您改名换姓与山贼混在一起,肯定是有因由的,小人替您保密,绝不声张。不过,不过小人盼求上仙搭救,您若不肯救我,那……那小人慌张意乱,就怕……就怕管不住嘴巴了。”
谢宫宝大怒,朝天打个冷哈。
继而再不掩饰,抓他肩膀:
“你敢威胁我!”
那道人被抓,肩膀吃疼已极,赶忙求饶:“上仙息怒,小人不敢,不敢。”
谢宫宝最恨这等小人嘴脸,手上劲力不减反增,只把那道人肩膀抓的咯吱作响。就在这时,小蝶在树后看着,赶紧上前扯住谢宫宝:“恩公放手,你有大事要做,别为了伤他暴露了自己,救他这事就交给我了,反正你也想我走,一会儿我就跟他一起逃。”
那道人随口附应:“是是是,姑娘救我也一样。”
谢宫宝冷哼一声,松开手将那道人推至一旁。而后跟小蝶说道:“你家坛主不在,我首先要确保你的安全,你用不着担心我,你只要顾好你自己就好,像这种人能救就救,不能救千万不要勉强。总之,一切小心。”
小蝶咬动唇瓣,点头嗯嗯两声。
那道人脸皮够厚,也哈腰傻笑。
谢宫宝昂头轻叹,转身走开,他叹自己命运不济,倘若混元真气运转自如,何至于潜伏窥探束手束脚,更不会受宵小之辈耍弄威胁。今晚这一出倒让他认清自己的处境,看来功还得加倍修炼,力薄智穷终非长久之计。
其时天快亮了,众人皆睡,只有看押人票子的八个人没有入眠。
谢宫宝给小蝶使个眼色,然后将那八人召到一处喝酒。
小蝶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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