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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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影- 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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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宫卫怒不可歇:“白龙使这话什么意思!”

    谢宫宝说道:“我的意思是说你被人骗了。”

    这下连诛姬也有气了,狠狠瞪了谢宫宝一眼。

    自己化身妙音掏心掏肺帮他,他却一再捣乱。

    气归气,这围还是要解的,继而笑道:“蓝先生,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懂什么。我倒觉着你送我的这方古琴不俗,想我凡尘世界辽阔无垠,不出世的奇珍异宝多不胜数,焉知没有第三。更何况,先生威名远播,断不会送个假的给我。”

    蓝宫卫朝天拱手:“那是当然,对姑娘岂能做假。”

    谢宫宝压手插嘴:“多说无益,何不试试真假。”

    蓝宫卫问:“怎么试?”

    谢宫宝引手烛台:“九幽松木水火不侵,用火便可验证,不如就烧一烧吧。”说着,持烛走到诛姬跟前,抓起古琴作势要烧。

    “白龙使,你胡闹!”诛姬柳眉微蹙,出手夺琴。

    “你干什么!”蓝宫卫也纵跳上前,扣住谢宫宝持烛之手。

    “别紧张啊,我就拿来看看,没得先生允许,我哪敢说烧就烧。”谢宫宝扬手作罢,退了两步,而后似笑非笑翘着嘴角又道:“不过现在不用试了,我若没看错的话,琴面糙处应该是燎过的痕迹,相信蓝先生已经验过真假了。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这琴怕火,先生怎还理直气壮说是真的?”

    蓝宫卫脸上肌肉抽搐不止,冷声说道:

    “水火不侵只是传说,焉能尽信。”

    “真的只是传说吗。”

    “你什么意思!”

    “你没见过真品,当然不知其妙。”谢宫宝吐词使力,字字用强,显然带有极浓的嘲讽之意。他一味的跟蓝宫卫争锋相对,把个诛姬气得两眼泛红,无心再帮忙了。

    但见谢宫宝话声刚落,引手指向诛姬,又道:“妙音说的没错,想我凡尘世界辽阔无垠,不出世的奇珍异宝自然是多不胜数的,除了八荒琴和羊脂玉箫之外,的确还有第三把真品,但却不是你这方古琴。我记得大约是六年前吧,有人探得屠隐在烝鲜族一带出没,纳兰教主派我往烝鲜族打探消息,我到了月牙城之后先是遵循教令拜访聂小乔,哪料无意窥得器宝。”

    “聂小乔不善音律,她能有什么器宝”。

    蓝宫卫负手昂立,摇头讥笑,显是不信。

    但聂小乔三字在诛姬听来,却是耳膜一振,立时恍然。虽不能尽知谢宫宝用意,但也知道他自有一套计划。想通此节,当下应和:“这事我有印象,你是去过月牙城。”

    谢宫宝得她片语相帮,脸上越发自信:“嗯,难得你还记得。说来也是一番机缘巧合,那年正值隆冬,尽管是南方天也禁不住冷,我拜访聂小乔的那天可能是下人烤火时走了火,点燃了几间屋子,后来火势扑灭,但那几间屋除了一方古琴完好无损,其余都焚之一尽。当时我便觉奇怪,问聂小乔这琴的来历,她含糊其辞不肯说,可我猜到这琴必是余任天所制。”

    “什么!余任天!你确定?”

    蓝宫卫脱口惊问,来了兴趣。

    谢宫宝不答反问:“蓝先生,我想你听过八荒琴和羊脂玉箫的来历吧?”

    蓝宫卫锁着眉头想了想,说道:“这个当然知道,传说当年妖狐作乱,怀度枯佛和犁阳祖师相继战死,我祖上余任天为纪念老友,取九幽松木制八荒、羊脂二器,他把八荒琴送于轩仙流,羊脂玉箫则送给龙涎寺,但这只是传说,况且余任天不善音律,制器之事我一直持疑。”

    谢宫宝笑道:“经口相传的事往往有误,这很正常,不过据我推断,余任天制器不是为了纪念老友,而是为了悼念他们三人之间的情义。或许是因为九幽松木万古不朽,他取木制器是为悼念他们的情义也万古长青。——所以,六年前当我看到聂小乔秘藏的那一方古琴,我就知道自己的推断是属实的,因为三人为友,自然就有三件器宝存世,八荒琴和羊脂玉箫一直流传不息,唯独缺了余任天这件器具。”

    “你是说聂小乔秘藏的那方古琴就是余任天?”

    蓝宫卫面对逻辑合理的推测,不由得信了几分。

第二百一十三章 尾随() 
谢宫宝道:“当然,那琴色泽古朴,弦浮灵气,当日一见我就起了贪念,想偷了送给妙音,可惜不知道给聂小乔藏去哪里,我潜入三次都无功而返。所以蓝先生,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像你这么持疑过重,到头来只能是折了银子又赔面子;要说还是妙音善解人意,他不像我有什么就说什么,她明知你送的琴是假的也不驳你面子,你啊真应该好好谢她。”

    说完,又端起酒杯自斟自饮起来。

    听到这里,诛姬总算明白了谢宫宝的用意。

    原来谢宫宝压根儿就没想套话,他故作争锋,借用验琴的由头,硬生生的编造了一个逻辑完整的故事,一来打击了蓝宫卫献宝的激情,令其颜面扫地;二来告诉蓝宫卫世上还有一件九幽松木制器,使其心生夺念。——谢宫宝也确实做到了,他以其独特的方式成功的打击了蓝宫卫,也成功的勾起了蓝宫卫的兴趣。

    诛姬心想,谢宫宝行此一招确实比套话来得更加有用。

    蓝宫卫献了假琴,丢尽颜面,势必想方设法补救。

    而补救最好的办法便是去找聂小乔讨问真品器具。

    届时只需尾随,就可探知聂小乔的囚禁之地。

    诛姬察言观色,见蓝宫卫投望舱门,时时想走,便知此招凑效。——她暗吸口气,怎么也想不到谢宫宝的临机之变如此快疾,或许是救人心切逼着自己超常发挥?总而言之,不管什么原因终归离不了一个情字,为情救人绞尽脑汁,为情杀人干脆果断,这大概就是现在的谢宫宝,与众不同。

    “蓝先生,送礼送心,真假不重要。你且安坐,妙音这就奏来。”

    诛姬明面上说要奏琴,实际有意帮助谢宫宝再激一激蓝宫卫。故而,她将蓝宫卫送给她的琴摆好,指尖轻拨,袅袅奏响,然指法上却悄做手脚,以至奏响之弦音沙哑怪异,难听之极。

    琴声怪响,蓝宫卫立时老脸涨红。

    他耸然站起,拱手赔礼:“蓝某献此拙器,污了妙音姑娘的琴技,实感羞愧,今天就到此为止吧,等过些时候我定当携宝再来,届时还望姑娘不要闭门不纳。”

    诛姬故作讶状,起身急问:“先生滴酒未沾,这就要走了么?”

    “这酒留待来日再喝,姑娘,告辞了。”蓝宫卫告辞说罢,羞羞急急的闪出舱门,然后跳下河面,踩水踏波飘步上岸。

    谢宫宝和诛姬跟到甲板,只等他上岸,遂也踏水追去。

    追赶之时,诛姬亦不忘拳打谢宫宝,口吐怨词:

    “讨厌,下次胡说八道时候,不准落下我。”

    ……

    ……

    其时天色不早,街上游人已然不多。

    蓝宫卫修为极高,谢宫宝和诛姬不敢跟得太紧,远远吊着跟出几条街道,竟是来了南城。谢宫宝轻咦一声,心道:“他来这里做什么?”

    谢宫宝绞尽脑汁行此一招,自觉当不会有差才对。

    事实上,蓝宫卫焦躁的步伐,显然求宝之心急切。

    也就是说,他来南城不为别的,就是奔族长来的。

    可是谢宫宝前些时候来过南城,这里多是广厦,住的大多都是昌阳侯这样的达官贵人。南城是极贵之地,族长被囚多年,又怎会在这里?——正思索之际,只见诛姬扯他胳膊,将他拉入巷子。谢宫宝悄问:“怎么了?”

    诛姬嘘了一声,把手往巷子外一指。

    巷外是条大街,街那头有个黑衣人。

    原来那黑衣人也一直跟着蓝宫卫。

    谢宫宝道:“怪了,这人是谁呢?”

    等那黑衣人走远,两人从巷子又即钻出,靠着街边大树一路跟随。悄跟一会儿,只见那黑衣人步子加快,而蓝宫卫也有所警觉,不等黑衣人奔近,抓了一把树叶猛地转身撒射而出。

    噗噗噗响,叶似箭雨飒飞,去势如电。

    那黑衣人却是不闪不退,反而往前疾冲,待树叶飞至,突地把身后仰,树叶就这么从他面门擦飞而过,当真险之已极。避过此招的同时,黑衣人却已欺到蓝宫卫的身边,出手直取蓝宫卫脸面;他那只手灌以雄厚的魂力,以至出手之时指尖延有一层魂光利爪,极为凶厉。

    蓝宫卫似乎认出来人,不愿过招,一味防守。

    而那黑衣人却是招招进逼,不留余力。

    “师兄,够了!”蓝宫卫边喊边退。

    谢宫宝和诛姬躲在院墙之下,听得真真确确。

    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禁心呼:“师兄?曲池!”惊悚之际,本欲悄退,然而那黑衣人突然罢手,揭下面罩,却是熊木岩。两人相顾一笑,又不由暗自侥幸,蹬在墙角也不做悄退之念了。

    大街突起夜风,吹尘卷叶一路刮到街尾。

    熊木岩和蓝宫卫立在街心,风吹而不动。

    两人见面似无惊喜,更多的是一缕凄淡。

    沉默片刻,蓝宫卫首先开口:“岩师兄,你不该回来。”

    熊木岩仰头看天,深叹一声:“哎——,是啊,曲池一手遮天,颜羽的夜比别处更黑,愚兄不过萤火之辉,纵然回来又怎能照得亮这茫茫黑夜。师弟,当年曲池发乱,你是站在他那边的,不知时隔多年,你可有一丝悔意?”

    蓝宫卫沉吟片刻,淡道:“不曾有悔。”

    熊木岩摊手又问:“为什么?曲池善于诡辩,当年你受其蛊惑尚还可愿,可是这些年曲池主政是何表现,他不务民生、乱杀无辜,且还开山掘地、贯通九幽,窃取黑渊之力豢养魔兵,他这是倒行逆施,你怎还能甘之若素与之为伍?这几年若非有昌阳侯亲力亲为苦苦支撑,我颜羽一族怕是就离灭种不远了。”

    蓝宫卫摇了摇头:“岩师兄,或许是你错了。”

    熊木岩苦笑道:“我错了,我错在哪儿?”

    蓝宫卫道:“我觉着曲师兄说得对,我颜羽一族比邻妖山,乃南疆仙隅,自来问鼎仙道,高人一等,为什么学那俗人立国建制?为什么要自甘堕落?可能这样的结果正好遂了修气一脉的心愿,我族仙根断绝也正是他们炮制的阴谋,此仇焉能忘却。曲师兄说,窃取黑渊之力亦不过图个自强,烝鲜族屠灭才几年,前车之鉴应当谨记,否则祸就不远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登船造访() 
熊木岩打个哈哈:“师弟,话都是曲池说的,你自己就毫无主见么。修气一脉断我仙根,确该谨记,可是祖上当年为什么选择息事宁人,还不是为了保全一族的性命。再说,我族仙根未续,无异于剔除仙骨,与人没了半点威胁,谁还来屠灭我们。哎,既然仙根已断不可逆转,就该懂得放下,而不该豢养魔兵阴谋报复,这只会招来灾祸。师弟,报仇和一族性命相比,孰重孰轻,你还分不出来吗?”

    蓝宫卫沉默着没有说话,半晌才道:

    “算了吧,你是斗不过曲师兄的。”

    “他再厉害,能斗过天下人心吗。”

    “曲师兄行事霸道,谁敢反叛。”

    “不见得吧,记得六年前我走之后,老侯爷一家蒙冤下狱,最后还不是迫于民意开释出来,虽说曲池夺了老侯爷的兵权,可结果又如何,城防军依旧只尊侯爷一人,这恰恰说明了人心所向。如今,我带公主殿下回国,便是要聚拢民心跟他斗上一斗。师弟,帮我吧,别再助纣为虐了。”

    “岩师兄,别说了,我不管曲师兄是错是对,总之他从小便极护我,现在待我也好,我不能反他。今晚我就当没有见过你,以后也希望岩师兄别再私下找我。”蓝宫卫抱了抱拳,便自转身走了。

    “哎。”熊木岩口吐哀叹,迟迟不动。

    谢宫宝和诛姬可没心情听他叹息,当下趁天黑无光,穿进巷子,企图来个迂回包抄追上蓝宫卫,哪料穿进巷子还没走上几步,忽听身后有人喊:“你们俩站住!”谢宫宝回头瞥看,见是熊木岩,正要说话,熊木岩忽又抢道:“我从河边一路跟着,知道你们也在跟踪蓝宫卫,既然是跟踪,何必还要绕弯子,快去吧。”说着,把身一闪让开道路,指引谢宫宝二人从大道上追赶。

    “多谢。”谢宫宝拱了拱手。

    而后同诛姬抢出巷口,直奔大道。

    岂知追到街尾,却不见了蓝宫卫。

    谢宫宝好不气馁:“哎白忙一场。”

    诛姬道:“也不算白忙,起码确定你家族长还活着,只要人还在,以后再想办法搭救,这事一时也急不过来。”见谢宫宝点点头嗯了一声,诛姬又道:“走,先回吧,今晚我们就在船上饮酒宿露。”

    ……

    ……

    两人回船,将桌子置于甲板,整齐一桌酒菜。

    而后吩咐舵手顺水逆行,一边喝酒一边赏景。

    待船从河口驶入湖区,突见得一艘小船摇来。

    那艘小船破浪挺近,黑暗里有四人持灯站立船头。谢宫宝和诛姬看得仔细,来人不是别个,正是帝女贞、熊木岩、柳下、柳三娘四人,还有光屁股小光。不等两船碰头,帝女贞四个纷纷纵起、弧跃而至跳上花船甲板。

    小光盯着谢宫宝,小小的脑袋偏来摇去,含着手指在辨认。

    尽管谢宫宝打扮过,可他体内有纯阳之气,小光感受到了。

    于是憋开嘴哇声大哭,从帝女贞身上跳下,钻入他怀。

    来者四人均是大笑,帝女贞天真着道:“你扮成这样,又想骗我么?”

    柳三娘冲谢宫宝瞪眼睛,大大咧咧的把话接来:“他骗的人还少么,一会儿仇海,一会儿白龙使,嘴上没一句真话,瞧他贼头贼脑的样子,我就气不过想打他!还有三法老,在客栈的时候明明瞧穿他的把戏了,居然瞒到今天才说,你们都当公主好欺负,是不是!”

    熊木岩道:“谢兄弟贵人事忙,瞒着也是不想事事烦他。”

    柳三娘道:“怪了,那今天你怎么又不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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