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疏影听声辨位,一把暗器应手而出,紧接着一阵“啪啪”声响,数竿竹子应声折断,倒了下来。
月色之下,竹林中却还是看不见一条人影。
沈玉泓大声说道:“来的是什么人?既然来了,为何不出来相见?”她虽然强行调息,平复翻腾的气血,这时说话却仍显得有些中气不足。
那女子娇声说道:“小姑娘,我们是来取你性命的,你又何必心急呢?小兄弟,你是不是也心急呢,急着和你的心上人到地下去做一对鬼夫妻?我告诉你呀,你若在活着的时候不能令她回心转意,就算死了,她也不会跟你的……”
叶疏影冷笑一声,说道:“那是我自己的事!”话音未落,身形一闪,已掠入竹林。只见剑光闪过处,数十竿竹子纷纷折断,一红一白两个身影从竹林中飘了出来,立在沈玉泓面前三丈远处。
叶疏影也立即从竹林掠出,护在沈玉泓面前。
月光之下,只见那红色身影是一个三十多岁的艳丽女子,身段婀娜,神态妩媚。她看了一眼沈玉泓,目光便落在叶疏影身上,神情尤为复杂,愣愣地看了半晌才将腰肢一扭,更是风情万种,娇声娇气地说道:“原来是小兄弟你等不及了想要快些见到我,你早说嘛,我也不用躲在竹林里了。只是吴老二还没有来,我总得等一等他的。”
“我说过多少次了,是吴老大,不是吴老二!”
这声音传出之时,一个黑色的身影忽然间蹿到了红衣女子和白色身影之间。
红衣女子娇笑一声说道:“你爱听人家叫你吴老大,那就叫你吴老大好啦,干嘛对人家那么凶啊?”一双媚眼却落在叶疏影的脸上,神情复杂。
那黑影是一个满面虬髯的魁梧汉子,看来应有半百年纪,冷峻的鹰眸瞧一眼那红衣女子,说道:“怎么,五娘瞧上那小子了?”
红衣女子又将腰肢一扭,摆出一副娇羞模样,掩嘴咯咯笑道:“好像是的哦,可不可以留他一命,将他交给我,吴老大?”
另一旁的白影却说道:“那就得看他究竟是要走天堂路,还是要进地狱门了。不过依我看来,这小子只怕要陪着这小丫头一块儿死了。”他身材高瘦,五官端正,只是脸色暗黄,在白衣与月光的映衬下显得阴沉沉的,正是白天在后山袭击沈玉泓的那个人。
红衣女子瞪了一眼白影,说道:“秦老三,你可不要坏了我的好事。”
白影只嘿嘿冷笑,说道:“这小子倒也俊俏,五娘这么轻易就看上他了,莫非是觉得他长得像你的那位老相好?”
红衣女子说道:“怎么,连你也觉得他像司马,是吗?”
白影说道:“是很像,若是年纪再大些,多几分沉稳老练,就更像了。五娘你可要留意些,说不定就是那人的种,嘿嘿!”
红衣女子笑道:“这个你用不着担心,司马生性凉薄,一生无后,这小兄弟只不过是长相与他相似罢了,绝不会和他有分毫关系。”她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又往叶疏影身上瞧了两眼,越瞧越是欢喜。
叶疏影眉头微皱,问道:“不知三位是什么人,有何见教?”
那红衣女子上前一步,对叶疏影抛了一个媚眼,说道:“小兄弟,你的名字叫叶疏影,是吗?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呢。我们都是冲着那个丫头来的,只要小兄弟你不插手此事,我保证他们不会伤害你一分一毫。”
她一口一个“小兄弟”,叶疏影只听得头皮发麻,浑身不舒服。但听他们刚刚说自己长得像一个人,又忍不住问道:“你说我长得像谁?司马是谁?”
红衣女子柔声笑道:“司马啊,他已死了十几年了,你又何必再问?你若真想知道,就到我身边来,我慢慢告诉你,好不好?”
沈玉泓瞪了一眼叶疏影,说道:“她叫你,你还不快过去?”
叶疏影明知道她在说气话,也不接她话茬儿,问道:“你认识他们吗?”
沈玉泓冷冷哼了一声,说道:“我若没猜错,他们只怕是昔年的‘辽东七煞’中的三煞,中间的是‘铁臂镇辽东’吴通,白衣服的是‘雪豹子’秦和,那女子是‘玉面狐狸’花五娘。他们本来是结拜的七人,十六年前师父外出云游在河东一带遇见他们行凶作恶,除去了其中四人,另外三人负伤逃走。”
那白衣男子“雪豹子”秦和说道:“小丫头说的不错,我们正是当年‘辽东七煞’中的三煞,此番南下,正是要到花溪谷寻仇,只是路上碰巧遇到了小丫头你,就只有顺便给花溪谷主陆老头备上一份厚礼了。”
叶疏影已听得明白,既然是要到花溪谷找花溪谷主报仇的,那这份“厚礼”如果不是沈玉泓的尸体,就是要以她作为人质了。
他看一眼沈玉泓,见她手里捏着根洞箫,便放心了,哈哈大笑数声,说道:“那真是太巧了,在下正好也想去花溪谷拜访陆老先生,正愁着不知道该送什么样的礼物,没想到三位就送上们来了。”
“雪豹子”秦和目中寒光一闪,身上杀气暴涨,身形一闪便朝着叶疏影鬼魅般蹿了过来,双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对与臂腕相连接的五爪金钩。他侵近叶疏影的时候,十道寒芒也闪电般击向叶疏影。
与此同时,“铁臂镇辽东”吴通的一对拳头和红衣女“玉面狐狸”花五娘的两道红菱也迅速地击向沈玉泓。
这“雪豹子”秦和好快的身法,顷刻间已欺到叶疏影身前,伸手抓他右臂。这一下出手迅速之极,叶疏影不及躲闪,立时就要被他抓住。
叶疏影右手使剑,右臂若被抓住,必然不能出剑。却不料寒光闪动,叶疏影手臂一扭,一口利剑竟然还是反削了上来。
秦和见此大骇,急忙撤手,总算他见机而动反应极快,迅速变招才得以保全自身。他招式一变,眨眼间利爪疾挥又攻出五招,那诡异的招式便如野兽撕扯猎物的皮肉一般,想要将叶疏影的胸膛撕裂。顷刻间,叶疏影胸前神藏、灵虚、云门、中府等穴尽在利爪金钩寒光的笼罩之下。
叶疏影平地跃起,凌空一个翻身,堪堪避开这五招,剑光一闪,唰的一剑朝着秦和头上削去。秦和将头一缩,哪知他这一剑去势不尽,手腕微抖,在半空中转了个弯,又划向秦和的左额。
那秦和的五爪金钩虽然锋利,招式也辛辣狠毒,但在银台剑下毕竟占不到便宜。只是他一旦锁定目标,出招便如波浪滔滔,前赴后继。
他早知银台剑乃是削铁如泥的利器,不敢硬接叶疏影的剑,便改作游斗,就算不能立刻置敌人于死地,也绝不会让猎物有喘息与脱身机会的。何况此次沈玉泓才是目标,等吴通与花五娘杀了沈玉泓,这小子是杀是留全看他领不领花五娘的情了。
第九十九章 善者不来()
至于沈玉泓这边,眼见红绫与重拳齐至,当即飞身而起,左手正要抓住红绫一端,却突然间发现那红绫上挂着许多银光闪闪的刀片,鱼鳞一般极薄而细。
她连忙收手,低头侧身,吴通的一拳夹着一股强大的劲风胸前呼啸而过,红绫却如游蛇般从她耳前掠过,一缕随风飘起的发丝竟被红绫上的刀片割断,轻飘飘在半空飞舞。
沈玉泓虽然避开这两招,却还是心有余悸。那花五娘的红绫上虽然飘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却还是无法遮掩住那难闻的腥臭之味,刀片上显然喂了剧毒,她刚刚若是一把抓住红绫,此刻就算不死,也必然受伤中毒。而吴通的那一拳,若砸在她的身上,非得折断骨骼震碎五脏不可。
吴通一拳不中,立即挥臂横扫。沈玉泓连忙向后倒折,左足弹出,欲要踢他胁肋大包穴。吴通的另一拳却在这时击向她的左腿。与此同时,花五娘的红绫却击向她的另一条腿。
沈玉泓大骇,左掌往地面上一拍,借着反击之力将身一翻,才化解这一惊险。她凌空翻转,才落地站稳,吴通的铜拳铁臂与花五娘的红绫再次向她身上击来。
这“辽东七煞”早在二十年前就已成名,十六年前在辽东一带已经令人闻风丧胆,又岂是泛泛之辈?何况他们此次竟然敢南下找她师父报仇,这十六年来功夫必有长进。
吴通与花五娘两人身形灵动,快如闪电,才一出手便成夹击之势,重拳与红绫相呼应,一刚一柔,招式配合的滴水不漏,就算是一人生出四只手也未必呼应得如此微妙。
此刻红绫已舞成一张巨网,将沈玉泓笼罩在中间,吴通的重拳再次击出势不可挡,所取无一不是沈玉泓身上要害,任何一击都足以夺人魂魄。
沈玉泓虽然避开数击,也禁不住惊出一身冷汗,洞箫趁隙点出,虽然极准,却又落空。
顷刻之间,她发髻已蓬乱,娇喘吁吁,虽然勉强避开铜拳铁臂的重击,身上衣裳也被那红绫上的刀片划出几道口子。她自从离开花溪谷,从未像今日这般狼狈。
这些人的武艺虽然还远不如“铁笛仙”梁启,但梁启因自持是前辈的身份,虽然也要杀他们,却还不会让他们死得太难堪。但眼前之人凶狠程度却非常人可比。
叶疏影咬了咬牙,面对秦和的利爪不避反迎,身子箭一般蹿了出去,剑光一闪,红绫密网便被剖开一个口子,银台剑便直劈向那“铁臂震河东”吴通。而秦和的利爪却无一不是擦着他的衣裳而过。
吴通虽然拧身避开这这一剑,也不禁吃了一惊,抽空还击两拳,口中大喝:“留神这小子,当心他的剑!”
花五娘笑道:“怎么,小兄弟是要为了这丫头拼命吗?”
这些身经百战的凶徒自然知道一个人若是拼起命来,任何人都难挫其锋,瞧见这剑光闪闪,谁敢硬接,只做困兽游斗。
叶疏影与沈玉泓并肩而战,沈玉泓虽然心中气恼他“风流多情”,与李淑华不清不楚,但大敌当前,也只好先将那件事放下来。她洞箫频频点出,只以防守为主,抵挡敌人的攻击,护住两人周全。叶疏影以攻为主,左刺一剑,右击一招,虽然剑剑凌厉招招不留余地,却又难免落空。
秦和只嘿嘿冷笑,花五娘的红绫再次向两人席卷而来,舞得更加灵动诡异,叫人难以闪躲,吴通却偏偏能够避开了红绫上所以的刀片,闪到了沈玉泓身旁,一拳击出。
闪不能闪,她一旦闪开,重拳必然落到叶疏影身上,而叶疏影的剑却在应对秦和的利爪和红绫上的刀片,难以分神再顾忌其他。沈玉泓她左掌运劲,便要去迎接这一拳。
忽然间剑光乱闪,花五娘惊呼一声,红绫化为碎片漫天飘洒落了下来。叶疏影将沈玉泓往身后一拉,两人便交换了位置。紧接着他左掌击出,接下了吴通的一拳。而他左肩,因刚刚削断红绫时被秦和的利爪所伤,已皮开肉绽,不住地滴着血。
沈玉泓洞箫点出,击在秦和的利爪之上,发出“铛铛”脆响。倒不是她的出手比叶疏影的剑更快,能够击中利爪,只是那秦和对这竹子做成的洞箫没有丝毫忌惮,是以敢正面相交。
叶疏影原本想她能够吹出乐仙派的魔音自保,没想到竟然会连吹奏洞箫的空隙都没有。
吴通的拳头与叶疏影的左掌相接触的一瞬间便已脸色大变,叶疏影的内力虽还不及他,但奇怪的是当他的拳头击在叶疏影掌上的时候,只觉一股灼热的气息透过掌心,沿着手三阴经脉向肘臂蔓延,在小臂上三条经脉的诸穴一阵灼痛。他连忙将手臂一震,便将叶疏影震退。
叶疏影将掌一收,趁着吴通与花五娘还在惊愕之际,将银台剑一阵乱舞,道一声:“走!”拉着沈玉泓便蹿入竹林。
秦和不由分说便追入竹林,吴通连忙点了右臂上孔最、通里、间使三穴。花五娘看了一眼神色愕然的吴通,问道:“吴老大,你没事吧?”
吴通说道:“还好不是中毒,不知这小子使的什么功夫。”说话间左掌抵在右臂上,缓缓地向掌指方向移动,一直移到指尖将热毒逼出,才松了一口气。
花五娘问道:“怎么回事?”
吴通说道:“他虽然内功不错,相比我却还差些,只是他掌上有古怪,我与他手掌接触时一股热力沿着经脉往我身上窜,还好我及时将他震开,如今虽伤了经脉,好在并不严重。”
花五娘亦有些意外,说道:“既然他内力不及你,你又怎会反被他的掌力所伤?”
吴通说道:“这也正是我想不明白的。先不管这些,追!”
花五娘点了点头,两人也蹿入竹林,追踪叶、沈二人。
叶疏影拉着沈玉泓一路狂奔,慌不择路,也不知奔出多远,眼见那三人暂时追不上来,才慢慢停下。
沈玉泓一停下来,就立即甩开叶疏影的手,说道:“你不要跟着我。”就自顾自地往林子深处走去。
叶疏影忙问:“你去哪里?”
沈玉泓头也不回,说道:“这不关你的事。”
叶疏影立即跟了上去,说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事情真的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没有……没有脱……她的衣服,是她自己……”
沈玉泓道:“她自己如何?她自己脱了衣服对你投怀送抱,你就不躲不闪心安理得占她便宜,是这样吗?”
叶疏影无言以对,沈玉泓又说道:“何况我看得清清楚楚,她的衣赏是从你手中落地,你还要怎么狡辩?你叫我怎么相信你?我只恨自己没能早些看清你,没想到你竟是这样一个人!”
叶疏影这回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李淑华深夜造访,就是为了引起她的误会,李淑华为了令她生气、难堪而故意做作她都可以谅解,唯独不能谅解的就是他“来者不拒”。
一个男人如果对任何女人的投怀送抱都来者不拒,那么他所谓的感情和真心又岂能再令人相信?
叶疏影只悔恨当时对李淑华太过客气,现在只恨不得一剑杀了她。他一向不擅长哄女孩子开心,也不多说,只默默地跟在沈玉泓身后。来日方长,这误会总有一天会冰释或是被淡忘。
叶疏影跟了十多步,沈玉泓又冷冷地说道:“你不要再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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