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问道:“为什么?”
叶疏影道:“杀郑老爷子勉强来说是为了道义,因为前任帮主是因为郑老爷子才死的,但陷害顾天华却又有违道义。”
青梅说道:“如果他本来就是假仁假义呢?”
叶疏影道:“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故布迷阵。但是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已经来到木山岛的?”
青梅说道:“我并不知道,只是这毒能在顾天华体内停留十二个时辰,在这段时间里只要有人敢来杀他,都会得手的。”
叶疏影道:“你知道郑家的人不是顾天华杀的,那是谁杀的?”
青梅说道:“我只知道不是顾天华,并不知道是谁。”
能问的已经问完了,能知道的也已经知道了,叶疏影起身,拱手说道:“告辞。”转身就要走。
青梅却忽然说道:“你应该留下来。”
叶疏影止步,问道:“为什么?”
青梅说道:“因为你若想早点知道真相,你就应该留下来。如果你留下来,我保证你在一个时辰之内就可以知道真相。”
叶疏影笑了笑,说道:“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青梅说道:“因为一个时辰之内,必定会有人来找我,你难道不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吗?我虽然不能告诉那个人是谁,但你可以自己见到他。”
叶疏影当然想知道那个人是谁,所以他犹豫了片刻就留了下来,走到屋子的正厅坐了下来。既然来了,就不必躲躲藏藏,他要光明正大地等那个人来。
半个时辰里,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一个在正厅,一个在卧房。卧房的门敞开着。
青梅就像一朵即将凋零的梅花,一身素淡,面色苍白,神色黯然,满面都是凄凉之色,并没有多瞧叶疏影一眼,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已经与她无关,又仿佛一阵微风就可以将她吹倒。
叶疏影怕她装模作样玩花招,时刻提防着她,偶尔侧头看她一眼,却发现她似乎始终只是默然呆坐,忧郁而矜持。若不是昨天晚上就知道她是个不大规矩的女人,他也绝不会想到眼前这品相端庄神情忧伤的女子会做出那种事。
他好几次好奇得差点就要问一问她为什么今天会变成这般模样,却又怕她是故意装出这副模样来试探自己的,万一与她搭上话,她又开始玩花样,自己可就是自讨苦吃了。
叶疏影没敢问,青梅也就呆呆地坐着,旁若无人。
大概过去半个时辰,果然有人走进了避暑庄园。
叶疏影激动得一颗心砰砰乱跳,连忙起身,连身上的每一根神经几乎都绷紧了。
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似乎又被卧房里的这个女人耍了。因为来人的身上带着股浓重的杀气。他若是来与青梅相会的,又怎会带着一身杀气?
他忍不住冷冷地瞪了青梅一眼,却发现青梅的身子忽然轻轻颤抖,低声叹道:“该来的终究会来的。你一定很好奇我今天与昨夜为何判若两人。”
叶疏影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青梅惨笑一声,说道:“因为我是在等死,你可知道等死的滋味?”
叶疏影知道,因为他也曾有过等死的经历,和懒龙一起等死。但是他等死时候的心情与青梅等死的心情想必不同。
叶疏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问道:“他是来杀你灭口的?”
青梅还来不及回答,叶疏影就看见来人已经推门而入。
走进来的人竟然是崔镇远!
叶疏影惊得目瞪口呆。
难道真的是他给了青梅毒药让她加害顾天华?他真的是为了得到帮主之位而设计杀害了自己的义兄?
青梅让叶疏影等他来,就是为了让他捉住刺杀顾天华的刺客,以夺取帮主之位?
崔镇远看了一眼大厅里的叶疏影,又看了一眼卧室中的青梅,顿时目眦尽裂,怒喝道:“原来刺客竟然藏在这里!你们这对狗男女,我杀了你们!”
崔镇远话音未落,一口百炼乌金折铁刀已经横空劈出,气势难挡。
叶疏影情急之下连忙出剑格挡,刀剑相撞,顿时火花四溅。
叶疏影早就听闻崔镇远所用的折铁刀乃百折百炼而成,极为坚硬,不是一般兵刃可比。
所谓“百折百炼”,乃是在锻造刀剑之时,将铁条烧红之后对折,再锻打到原来的厚度,然后再烧红对折锻打,一次称为“一炼”,一般有三十炼、五十炼和百炼,而普通折铁刀多在三十炼以内。
剑与刀的铸造本就不同,即便所炼次数相同,因锻造过程中渗碳、淬火等工序处理上的差异,其韧性与硬度也有所差别。剑走轻灵,以点、刺为主,剑身细长轻盈,以性韧者为佳,忌与敌手兵刃相撞;刀走猛勇,交锋中以劈、砍为主,是以刀身厚重沉稳,以质硬者为上,可折敌兵刃。
崔镇远的这口百炼乌金折铁刀乃是刀中上品,叶疏影的银台剑纵是剑中精品,极其锋利,也不易将其削断。而崔镇远膂力惊人,叶疏影内伤未愈,哪敢再以硬碰硬,只好发挥剑之灵巧,避刀之锋芒。
大厅之上霎时间刀光剑影错落飞扬,房内诸物在刀光剑气之下损坏跌落者不计其数。青梅却只是躲在房中角落里缩着身子瑟瑟发抖。
叶疏影余光瞧见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忍不住喝道:“你还不快走!”但是青梅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仍然缩在原处,早已吓得魂飞天外。
崔镇远喝道:“你们两个谁也跑不了!”
他使的是六合刀法中的“推窗望月”、“乌龙摆尾”、“弓步拦腰斩”、“纵步连环劈”,一招招接连使出,势危力猛,叶疏影只暗暗心惊:“崔镇远的武艺尚且如此,顾天华的武艺只怕又胜过一筹,若非中毒,我决计杀不了他。”
“木山二老”作为一个雄踞一方帮众过万的大帮之帮主,若无过人的武艺与才智,又怎能服众?庄闲说得没错,叶疏影有伤在身孤身犯险,实在是没什么胜算可言,除非中了敌人奸计。
两人刀来剑往,交手一百多个回合,一直斗到院子里,仍是难分高下。那几个守在院中的人在一旁瞧得心急身热,却也完全插不上手。
叶疏影的剑法也今日不同往昔,但终究带伤在身,激斗之中也难以占到上风,斗到平手已是勉强,若想取胜更是不易。
这时褚三江忽然也赶到避暑庄园,见到叶疏影与崔镇远激斗,二话不说,拔剑将那几个守在避暑庄园的人击倒,便来助阵。
叶疏影与褚三江两人联手,渐渐占了上风,但要在短时间内取胜,还是不易。
想到自己是为查出谋害顾天华的幕后凶手而来,崔镇远虽然已经现身,叶疏影还是忍不住问上一句:“崔副帮主,原来是你要谋害顾帮主?”
崔镇远“呸”了一声,怒道:“你们这两个贼子,与那贱人里应外合谋害我大哥,还在此血口喷人!”
褚三江道:“叶兄弟,何必与他多费口舌,他既然想让你来背这黑锅,残害义兄的事情他就算做了也绝不会承认的。”
叶疏影又问道:“我再问你,郑家的人是不是你杀的?”
崔镇远道:“是我又如何,不是我又如何?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闯到我南巢帮总舵来杀人,此番是插翅也难逃!”
他说话间又连进数招,更为刚猛,褚三江的一口长剑竟被他的乌金折铁刀给折断了。
褚三江“唉”的一声长叹了一口气,只好退到一旁,却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着这方向赶来,连忙说道:“叶兄弟,有人来了!”
叶疏影道:“褚大哥,你先走!”说话间一剑刺向崔镇远咽喉。这一招正是从“地灵十七剑”中的“孤光徘徊”变化而来。
崔镇远却用一招“撤步裹脑”将这一剑拨了开去,接着又是一个“纵步连环劈”,将叶疏影逼得连退三四步。叶疏影绕过一棵大树,才又攻了上来。
第九十一章 临危剧变()
这时避暑庄园的大门被人推开,何晓风与花冉走了进来,褚三江惊叫一声:“叶兄弟!”
花冉见到叶疏影与崔镇远斗得旗鼓相当,就要上前帮忙,何晓风却伸手拦住,说道:“他杀不了我崔叔叔,你盯紧了那个人,别让他跑了。”说着往褚三江身上瞥了一眼。
花冉点了点头,便死死盯住褚三江,以防他趁机溜走。何晓风却隔岸观火,左手轻轻抚着腰间环首刀的龙雀环上的纹络,右手把玩着两颗胡桃,完全没有出手帮助崔镇远的意思。
崔镇远心下明白,何晓风是要等到他们斗到两败俱伤才坐收渔人之利,到时候擒住两名刺客,帮主之位就非他莫属。没想到自己刚提出来这条对策,转眼就被他给利用了。
但是他此时与叶疏影久斗不下,又认定叶疏影杀死了顾天华,自然是要为了替顾天华报仇而不死不休的,哪会为了别的原因停手?
只是叶疏影一直还没弄明白,究竟谁才是谋害顾天华的幕后之人,谁才是杀害郑家人的真凶。
青梅让他留下来等,等的那个人究竟崔镇远还是何晓风?一个时辰之内就能知道真相,真相又是什么?她究竟是被谁利用,她的话又是否可信?
叶疏影如今进不能进,退无可退,又斗了一百多招,两人身上均受了些刀剑外伤。
褚三江瞧着心中暗急,却委实帮不上忙。只见叶疏影避开崔镇远的一刀,顺势使出一招“蛟龙搅浪”,便向崔镇远胸前攻去。
这一招暗藏变化,剑尖可刺向敌人胸前十余处大穴中的任何一处,令人防不胜防。
崔镇远乌金折铁刀一个急转,反手握刀倒立于胸前,左掌往刀身上一推,就以刀身挡住银台剑的剑尖。叶疏影这一招“蛟龙搅浪”中的变化也瞬间终止。
这一刀一剑一经接触,便不再分开,叶疏影只觉手上一沉,一股强劲沿着刀剑汹涌而至,连忙提起丹田内力向右臂送去,两人借着这兵刃触碰竟比拼起内力来。
叶疏影年纪轻轻,所练内功虽然来自于绝世神功“乾坤心法”,但毕竟只有十多年的火候,内力虽胜过同龄之人许多,但相比这南巢帮的副帮主崔镇远却要略逊一筹,何况他在天都峰上所受的内伤未愈,自然不敌崔镇远。
崔镇远一心替义兄报仇,手下自不留情。片刻之后,叶疏影便感觉手臂发麻,胸口也有些疼痛,眼看就要不敌。
就在这时候,何晓风的右手忽然一扬,手中捏着的两颗胡桃便飞了出去,击在崔镇远双肘的麻筋之上。崔镇远双臂一麻,刀身一歪,眼睁睁地看着银台剑的剑尖从刀身上滑过,直捣黄龙刺向胸口。
叶疏影只觉对方的这股强劲忽然消失,臂上压力骤失,他正不明白是何缘故,收势不及,长剑就刺入了崔镇远的胸膛,穿胸而过,没至剑柄。
叶疏影抬眼看时,只见崔镇远面上尽是如同见到鬼魅般惊愕的神色。崔镇远抬起左掌,一掌击向叶疏影胸膛。
叶疏影也是满腹狐疑,躲闪不及,受他一掌,身子向后倒退,顺势将银台剑也抽了出来。
崔镇远推开叶疏影后,立即点了胸口要穴,手捂胸口转过身去,一双通红的怒目冷冰冰恶狠狠地盯在何晓风身上,浑身颤抖,怒喝道:“为什么!”
何晓风似乎被他盯得背脊发凉,却还是镇定自若地说道:“因为你必须死在他的剑下。”
崔镇远提起乌金折铁刀,刀尖指着何晓风,手臂却止不住地颤抖起来,说道:“你!原来是你这贼子!”
何晓风阴笑道:“不错,是我,只不过你知道得太晚了些。”
崔镇远道:“我大哥待你不薄,连帮主之位都想传给你,你为何对他下此毒手?”
何晓风呵呵冷笑两声,说道:“帮主之位本来就是我的,我不需要他传给我,我要自己拿回来!”
崔镇远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几乎已经握不住那把跟随了他二十多年的百炼乌金折铁刀,说道:“你……究竟是谁?”
何晓风冷笑数声,才说道:“我养父姓梁,生父姓谢,你说我是谁?”
崔镇远沉思片刻,身子忽然摇晃起来,连脚下也有些不稳,只好以刀尖抵在地上,颤声说道:“你……你是……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究竟是谁?”
何晓风冷笑道:“你是想不到,还是不敢相信?二十五年了,你是不是以为那件事已经彻底过去,再也不会有人提起?你怎么也想不到,我爹死的时候,我娘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她之所以在我爹死后就立即变节改嫁,就是为了保住我。而你们却因此认为她是一个薄情之人,不再疑心她,所以没将她赶尽杀绝。”
崔镇远道:“你……你……没……没想……到……”握刀的手一松,乌金折铁刀倒地的同时,他的整个人也栽倒在地,胸前的伤口流了一地殷红的血。
叶疏影和褚三江惊在原地,直到崔镇远已经轰然倒地,两人才恍然回过神来。叶疏影看了看表情淡定的花冉,又望了望何晓风,胸中怒气上冲,说道:“原来是你!花冉和青梅都是你的人,一直是你在利用我,你先借花冉之口告诉我顾天华是在外面受伤,打消我的疑虑,等我的杀了顾天华,又利用青梅误导我杀崔镇远!”
何晓风面如寒霜,冷冷说道:“不错。我没想到这两个老东西竟然会诈称在岛上受伤,使你起了疑心,所以临时又增加了花冉那步棋。只是我没想到你行事竟会如此谨慎,上了一次当之后就再也不上当。既然你不愿去杀崔镇远,我就只好让他来杀你了。反正结果都一样,他终究要死在你的剑下的。”
叶疏影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上了木山岛的?”
何晓风道:“你们离开那条画舫以后就被人跟踪了,跟踪你们的人藏在水下,一直跟到你们找到了一艘开往总舵的船。”
叶疏影道:“你就在那艘大船上?是你故意给我们带的路?”
何晓风说道:“不错。”
叶疏影道:“也是你将崔镇远引到这里来的?”
何晓风笑道:“我找人送了张字条给他,告诉他顾天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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