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疏影想起《化元诀》上所说:“心为神明之主,七情皆从心生。心神清明,驭气调血,百脉皆安。”便扶着她坐起来,右掌抵在她的后心,将一股真气传到她的体内想要护住她的心脉。谁知真气传到她身上,她体内莫名地冲出一股真气撞在叶疏影的掌心,两股真气相互抵触,竟将他的手掌震了开去。
叶疏影大感意外,喃喃自语:“怎么回事?难道是乾坤心法的功力不能与别派的内功相容?但泓儿明明可以用化元诀功力替我疗伤,莫非因为泓儿心中不肯要别人帮她,因而在昏迷之中身体也不自觉地抵触外力?”
叶疏影右掌重新蓄力,仍将一股真气送到她体内,结果却和前一次一样,被她体内真气所抵触,徒劳无功。
叶疏影心急如焚,又将她搂在怀中,说道:“泓儿,你不能这样,你振作点,一定要好起来,你不能抛下我一个人……”再摸她的手,已经凉到了手腕关节。
叶疏影曾听人说,重病濒死的人会从四肢末端开始变凉,从指尖凉到手掌脚掌,再到手腕脚踝关节,接着到手上内关、外关穴和小腿绝骨、三阴交穴附近,等这种冰凉蔓延到肘膝关节以上,就已回天乏术了。
想到此叶疏影只觉柔肠寸断,悲从中生不可断绝,泪珠滚滚而下,握着她的一双冰冷的玉手不知所措。
第八十章 药王门下()
叶疏影正悲痛流泪难以自制,却隐隐听见一个轻盈平稳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他急忙抹去泪痕,抱起沈玉泓猛然站起转身,只见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白衣男子,高大健硕英俊威武,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上带着冷冰冰的表情,却又莫名地透着股笑意,已停在他跟前五步之处。
不知道为什么,叶疏影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人,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同时对他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好感。
这白衣男子看着叶疏影的模样,竟然也流露一种奇怪的神色。
叶疏影说道:“不知阁下是……”
这白衣男子微微而笑,说道:“区区庄闲,庄周梦蝶的庄,闲云野鹤的闲,来自剑王岛。”
叶疏影对剑王岛所知不多,只知道岛主姓凤名讳北辰,药王门的现任药王复姓公孙,还有剑王岛的第一剑客叫做柳晨阳。其他的人,叶疏影都没有听过。
剑王岛的人一向很少涉足中原,此人脚步轻稳,至少到了叶疏影身后十步之内叶疏影才有所觉察,看来也绝不是简单人物。
庄闲看了一眼沈玉泓的面色,眉头微皱,抬手说道:“泓丫头此刻命悬一线,危在旦夕,能否让区区看一下她?”语气之中有些关怀的意味。
叶疏影听见“泓丫头”三字,心下觉得有些别扭,说道:“阁下认得泓儿?”
庄闲说道:“当然,而且已经相识了三年有余。怎么,庄某认得她,叶少侠不高兴?”
叶疏影忍着悲痛勉强笑道:“怎会?多一个朋友,少一个敌人。”
庄闲说道:“只可惜我们既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
既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还称呼她为“泓丫头”,自然也不会是她的病人,那么这又是什么关系?
庄闲瞧着叶疏影阴晴不定的脸色,笑道:“叶少侠莫非实在想庄某与泓丫头的关系?”
叶疏影并不否认,说道:“正是。庄先生若是药王门的人,与泓儿的这种关系倒是很好理解。”
花溪谷与药王门的关系,非敌非友,既是对手,也是知音,所以花溪谷弟子与药王门门下弟子也是这种关系,世代敌对,又惺惺相惜。
庄闲忽然朗声而笑,说道:“不错,庄某正是药王门下弟子,昔日造访花溪谷时,泓丫头曾称呼庄某一声师兄。叶少侠如此聪明,难怪泓丫头会喜欢你。”
叶疏影想起自己一时鲁莽自作聪明传出谣言害得郑老爷子家破人亡,只觉汗颜,说道:“庄先生见笑了,不知庄先生是能不能救泓儿?”
庄闲笑着上前几步,捏住沈玉泓的手腕,摸了摸她的脉象,面色凝重,说道:“将她放下来。”
叶疏影见他如此,一颗心又悬了起来,依言将沈玉泓放下,令她靠在自己肩头,焦急问道:“庄先生,泓儿究竟怎么样了?”
庄闲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粒红色的药丸,喂到沈玉泓口中,说道:“她的心神受消沉、极端的情感所伤,如今万念俱灰,心如死水。”
沈玉泓却只将药丸含在嘴里并不吞咽,庄闲在她咽喉处轻轻一捏,想要迫她吞下药丸,她却忽然一阵呛咳,反将药丸又吐了出来。
叶疏影慌道:“怎么办?”
庄闲说道:“别急,还有办法。花溪谷主就这么一个传人,她若死了,我到哪里再去找一个对手?”说话之间,又取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粒褐色药丸,对叶疏影说道:“你将这粒药丸捻成粉末,撒到她的神阙穴上。”
叶疏影接过药丸,却有些迟疑,说道:“神阙穴,这……”
庄闲却面色严肃,说道:“救人要紧,你还在乎这些小节?若不是你在这里,我就亲自动手了,你若不愿动手,我来!”说着就要夺回药丸。
叶疏影将手一握,便将那药丸收在掌心,说道:“不用,还是我来。”这神阙穴就在人体的肚脐之上,他对沈玉泓又是爱怜又是敬重,若不是情非得已,绝不愿在她昏迷之际冒犯她的身体。
庄闲将长袖一甩,站起来,背过身去。
叶疏影令她平躺于草丛中,伸手去解她的腰带,再解开她的外衣,看着那白色的里衣之下杏黄色的肚兜,一颗心不自禁地砰砰而跳。他不敢再解,目光上移,瞧着她面色惨白,双目紧闭,真是又慌又急。
庄闲忽然说道:“还犹豫什么,晚了可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叶疏影抬头看了一眼庄闲,见他依然背对着沈玉泓,并没有转身回头,才解开她白色的里衣,掀起她那覆盖在腹部的肚兜一角。
看着她那盈盈一握的纤腰,腹部上凝脂般的肌肤,和微微凹陷的脐眼,闻着她娇躯散发的淡淡芳香,叶疏影心跳慌乱,脸上发烫,双手微微发颤,似乎已忘记自己要干什么。但觉微风吹在脸上,有丝丝凉意,却还是降不下脸上的温热。
“磨磨蹭蹭的,就不怕她着凉了吗?到时候外感内伤两下夹击,我可未必会治。”庄闲又在一旁提醒。
叶疏影忙道:“是,是。”立即将那粒药丸捻碎,填到她的肚脐之中。指尖不小心碰到她滑如凝脂的肌肤时,叶疏影只如触到炭火一般,想要缩手,又怕庄闲取笑,定了定心神,快速将她身上里衣、外衣整理好,系上腰带。
一切忙完,叶疏影才长长吁出一口气,侧过身来,却还是面颊绯红,神态忸怩。
庄闲听到他的声息,已知道他忙完了,才转过身来,说道:“现在用乾坤掌的阳掌之力,由神阙穴上注入她的体内,以助她吸收药力。”
叶疏影一惊,道:“你知道我会乾坤掌?”
庄闲道:“知道这件事的人虽不多,却也不少了。还不快照我说的做?”他说这话时自带威严,竟似命令一般,叫人难以抗拒。
叶疏影只好照做,右掌运劲覆在她肚脐之上,发现沈玉泓体内并没有真气与他的掌力相抵触,又松了一口气。
片刻之后,庄闲说道:“可以了。”
叶疏影收掌,看见沈玉泓的脸上已经有了一丝血色,再摸她的手,也有了微微的温热。叶疏影心中巨石方才落地,起身对庄闲抱拳说道:“多谢庄先生出手相救。”
庄闲却淡淡地说道:“出手救人的又不是我,被救的也不是你,有什么可谢的?”
叶疏影道:“那就多谢庄先生赠药,多谢先生指点迷津。”
庄闲道:“不谢,我只不过借你的手,对她下了毒而已。”
叶疏影闻言一惊,说道:“你说什么,下毒?你给我的药丸难道是毒药吗?”
庄闲笑道:“没错,那是剧毒的毒药。若换做普通人,将这毒药捻成药末洒在脐上,用不了一炷香时间就会毒发身亡。”
叶疏影大惊:“你……”连忙又要解开沈玉泓的衣裳,将那毒药清理掉。
庄闲冷冷说道:“你若想让她再也醒不过来,现在就将她脐上的药清理掉。”
叶疏影闻言愣住,说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庄闲道:“她所修练的化元诀虽是举世无双的神功,却也不是没有弱点,大喜大悲大惊大恐,过度的哀思恼怒,对于她都是致命伤害。她刚刚悲痛欲绝心如死灰,一身的化元诀功力也渐渐潜藏,若非用剧毒的药物激起化元诀功力的反应,她只怕真要长眠不起了。你放心,这毒药是伤害不到她的。”
叶疏影这才放了心,本想问他为何会知道化元诀的事情,但一想到药王门本来就是铸剑山庄的四大弟子之一的毒君所创,庄闲知道这些也就不奇怪了。
庄闲却接着说道:“只怕用不了多久,这世上所有的毒都伤不了她了,花溪谷主陆老先生可真是个狡猾的人。想当初铸剑山庄的毒君行走江湖之时,天下之人无不对他忌惮三分,就连他的两位剑法如神的师兄也不敢轻易冒犯他,唯独那修习了化元诀的乐中仙对他无所忌惮,反而成了他的克星。”
叶疏影心里一阵欢喜,说道:“没想到泓儿阴差阳错反而成为了乐中仙的传人。”
庄闲淡淡地说道:“据说那位乐中仙在离开铸剑山庄以后竟然爱上了凭借一口软剑游戏江湖的二师兄。只可惜,她的两位师兄为了分出究竟谁的剑法才是天下第一而相约决斗,最后竟然同归于尽。这乐中仙见到情郎已死伤心过度,气血大乱,顷刻白头,最后竟然自刎殉情。所以就算她真的练成化元诀神功也未必是好事。”
一个人即便百病不生,百毒不侵,能够活得比别人更逍遥自在,也比别人活得更健康长久些,但是失去所爱之人,一个人孤零零地就算能比常人多活几十岁又有什么意思?那种失去爱人的痛苦、孤独比任何的病与伤更加折磨人。
只是这乐中仙一死,另一个人就要孤零零地留在世上伤心流泪了。
这伤心之人便是毒君。
庄闲知道铸剑山庄四大弟子的最终结局,因为两百年前两大剑神那惊天动地的一战毒君也在旁观看。但他却不愿提起他的祖师爷的伤心事,所以说到乐中仙之死,他就住了口,并没有提毒君的结局。
只是这四个或无情或多情之人的最终结局只有毒君和毒君的传人才知道。无论是乐仙派也好,七星教也罢,抑或是天机阁,都不知道那两大剑神和乐中仙最终去了哪里,只知道他们早已死了,因为任何人最终的结局都不过是一死。
但是庄闲说这些并不是为了缅怀先人,他只是提醒叶疏影,就算沈玉泓最终练成化元诀,也不可能无敌,毕竟她不是无情之人,只要不能做到无情,就会有诸多弱点。
叶疏影当然也知道修练化元诀的大忌,只是他没想过沈玉泓会无敌。她若无敌,天底下还有谁配得上她?
恐怕只有无情二字了……
无敌和无情,难道竟是共存的吗?叶疏影不信。
第八十一章 阴晴不定()
叶疏影叹息:“只可惜我却难成剑神,也许只有剑神才能配得上乐中仙。”
他摇头苦笑一声,看了看沈玉泓又露出担忧之色,对庄闲说道:“庄先生,泓儿还要多久才能醒过来?”
庄闲道:“我也不清楚,她这是心病,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还得看她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回心转意想要好好活下去。我可能还需要用些别的药,你不必太担心,我会保住她的性命。”
叶疏影又道:“庄先生,我有一事相求。”
庄闲却忽然面色微沉,说道:“不必求我,我没有成全别人的习惯。”
叶疏影见他面色改变,连语气也变得冷淡,心中不解何故,却还是说道:“可我还没有说出来,倘若这件事对于先生只是举手之劳呢?何况看在药王门与花溪谷的交情上,我想先生会答应的。”
庄闲冷冷说道:“庄某一向只谈交易,不讲交情,药王门与花溪谷不一样。”
叶疏影心下暗想他的脾气真是古怪,刚刚还好好的,一副温和的模样,而且似乎很关心沈玉泓的安危,转眼就变得冷冰冰仿佛与外界一切隔绝了起来,真是令人费解。
叶疏影说道:“我想请庄先生帮忙照顾泓儿两日。我不懂医术,而且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不能留在泓儿身边。先生既然不讲人情,那么咱们便做交易,不知先生想如何交易?”
庄闲呵呵冷笑道:“你要我一个大男人来照顾她一个小姑娘?这个世上君子不多,小人却到处都是,你就不怕我趁人之危占她便宜?”
叶疏影道:“我……既然是交易,我想庄先生一定会遵守原则的,我只是要先生照顾她,先生自然不能够伤害她。”
庄闲道:“那如果我要你做的就是不管这两天我对她做了什么你都不得过问呢?”
叶疏影道:“这……”心中有些犹豫。他与庄闲不过初次见面,对他的为人并不了解。
药王门弟子精通医术,善用毒药,无论杀人还是救人,都能将药物发挥得淋漓尽致。但是他们并不以救人为业,相对于医德,更崇尚于技艺,他们的性情也相对冷酷,从不讲善良仁慈,更多的是在追求个人的毒术造诣。
而庄闲给人的感觉是亦正亦邪,身上有大家之风,并不令人生厌,但又有些阴晴不定。
见到叶疏影犹豫不决,庄闲冷笑一声,说道:“怎样?”
叶疏影道:“庄先生是要我不得过问你为了救泓儿而使用的方法吗?”
庄闲道:“正是,叶少侠果然聪明。”
叶疏影道:“但……刚才……”
庄闲笑道:“刚才?你是说刚才你脱了她的衣服?那当然只是其中的一种手段,我是觉得你也许会对她的身体感兴趣才让你这么做的,我若对她用毒又怎会这么麻烦?若我也像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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