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者万万没想到沈玉泓的手会如蛇信子般探出,他大吃一惊,浑身一震,急忙向后跳出,左手在心房附近点了两下,护住心脉。
只见沈玉泓左掌往地面一拍,借着反击之力腾身而起,飘落在老者面前。
沈玉泓却并未对老者出手,瞧着叶疏影已经节节败退,狼狈不已,担忧地朝他说道:“叶大哥,将内力聚在足太阴脉和手少阴脉上,每次运剑,可经手厥阴脉,由劳宫穴将内劲传到剑上。”
叶疏影闻言大喜,没想到沈玉泓在这关键时候醒了过来。他依沈玉泓所说,将内力聚在足太阴脉和手少阴脉上,通过劳宫穴将真气运到剑上,瞬时剑势大增,而他自己也清醒不少,虽然还有些迷糊,却已能分辨得出周围的环境。
沈玉泓见他一点就通,心中稍安,这才将注意力投向面前的老者身上,问道:“前辈也是为‘化元诀’而来的吗?”
老者冷哼了一声,说道:“没错。本派将不惜一切代价夺回‘化元诀’。你若识趣,便乖乖交出秘笈。”
沈玉泓道:“那前辈能告诉我花溪谷和乐仙派究竟是如何结仇的吗?”
老者说道:“作为陆容平唯一的弟子,你竟不知道?”
沈玉泓摇了摇头,以真诚的渴望的目光看着老者,竟不像仇敌,而像一个孩子向长辈的请求。
老者喜欢这种感觉,并不记恨沈玉泓刚刚那猝不及防的一击,但也没有说出她想知道的往事,而是微微一笑,说道:“这件事,你还是回去问你师父吧,老夫也是道听途说罢了。”
沈玉泓猜想他是知道内情的,只是不想说罢了,有些失望,又问道:“你会放我们走?我若交出你们想要的东西,你们是否就不会再纠缠着我们?”
老者摇头,说道:“不会,除非你们已成为死人。”
沈玉泓不爱听“死人”这两个字,但并没有表现出不痛快的神色,问道:“你们只是想要秘笈,想要我死,请放了他。”
老者道:”他杀了华师兄,非死不可。”
沈玉泓道:“我用我的命,加上‘化元诀’秘笈,换他一条生路,求你们高抬贵手,放过他。”
老者道:“倘若你现在交出秘笈,老夫可以放你们一马,但是能不能躲过梁师兄等人的追杀,就看你们的造化了。倘若你执意不肯交出秘笈,恐怕现在就得死。”他可以不喜欢掌门人,却欣赏她的徒弟,自然也可以仇视陆容平却放他徒弟一马。
叶疏影从剑网中跃了出来,飘落到沈玉泓身旁,说道:“我已说过,秘笈已经烧毁,你要沈姑娘交出秘笈,不是强人所难吗?”
自从用了沈玉泓指点的方法,叶疏影受到魔音的影响大大减小,对付那七个人已绰绰有余,只是一直在留意老者与沈玉泓的对话内容,所以没有急于将七人击退。
那绿衫女子见她所奏的神曲对叶疏影影响不大,大受打击,以为自己的修为不够,竟没有完全掌握好神曲,颓丧地走到老者身边,将洞箫交到老者手中。
沈玉泓明白叶疏影的意思,他是想用这个方法使乐仙派的人不敢杀她,但是她却另有打算,她似乎看出面前这个老人没有太大的敌意。与其在此拖延时间,被乐仙派的另一批人追来,倒不如争取时间回花溪谷。
沈玉泓朝叶疏影伸出了纤纤玉手,说道:“叶大哥,给我。”
叶疏影不解地看着沈玉泓,忍不住说道:“你……你是不是傻?”
沈玉泓却认真地瞧着他的脸,说道:“叶大哥,将秘笈交给我,我在此拖延片刻,你立即赶往花溪谷找我师父,还能有一线生机。”
叶疏影觉得有些头疼,他真的不太明白,沈玉泓为什么忽然变得如此悲观消沉。他也不多说,从怀中取出“化元诀”秘笈翻开,从中间猛然撕下几张书页,撒向天空,拉着沈玉泓的手,快速地奔到一匹骏马旁,拦腰抱着沈玉泓上了马,双足猛踢马腹,骏马吃痛,狂奔了出去。
几张发黄的纸张在空中被风吹散开,如落叶般飘飘洒洒,如黄色的蝶翩翩起舞,飞向远处。乐仙派的众人惊愕不已:这……这可是本派镇派至宝……
连老者也不例外,九人纷纷去追、去接、去抢那几张破纸。
叶疏影和沈玉泓已经骑马绝尘而去。
太阳已经落山,天色渐渐暗下来。叶疏影和沈玉泓一路上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同乘一马,催马疾奔,直到黄山一带。
马匹的速度已越来越慢,他们不得不在一条小河边停下来让坐骑饮水,吃草,休息。
两人靠在河边树林里的两棵大树干上,生起了火,吃着干粮。
许久,叶疏影方开口说道:“沈姑娘,你以后不要再想着乐仙派的人可能会放过我,我也绝不会抛下你不管而独自偷生。”
沈玉泓没有说话,只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叶疏影接着说道:“不管你说的那位‘铁笛仙’有多可怕,我都不会退缩逃避,如果……你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绝不独活。”
沈玉泓点了点头,只愣愣地看着他……
看着他的右后方,眸子里的静谧一点点地化作惊诧,最后被惶恐所吞噬。
叶疏影瞧见她的神色大变,心中一颤,猛然回头,只见一个灰衣长袍的清瘦老人就定定地立在他右后方。
第六十五章 乐中仙人()
这老人须发皆白,背着双手凌然而立,双目深邃,静若寒潭,悠然远视,飘然若仙。
叶疏影看见这仙风道骨的老人,却如同撞见了来自地狱的鬼魅一般,心中一颤,骤然起身,倒退两步,护在沈玉泓身前。
那老者却仿佛并未觉察到身边有人一般,一动不动,如同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
叶疏影心下一阵狐疑:难道自己看到的景象竟是幻觉?但是那人就在眼前,他分明能听见风吹着他的袍子下摆的清响,能看见他那银白的长须轻轻摇曳。可他又是什么时候到了自己的身后,自己竟然毫无知觉?
叶疏影定了定神,拱手说道:“老前辈……不知老前辈有何贵干?”
那老者才目光微移,看了眼前二人一眼,就像看周围的草木一样没有区别。只是一眼,便不再多瞧,银须微颤,发出苍劲而平和的声音:“你们一个是叶疏影,一个是沈玉泓?”
叶疏影道:“正是。不知老前辈有何贵干?”
老者道:“谈不上什么贵干,不过是来取一本旧书和你二人的性命罢了。你们是自行了断,还是待老夫动手?”
叶、沈二人对视一眼,叶疏影看到的是一张苍白的脸,和惊恐不安的眼,他似乎从沈玉泓面上的表情,已猜出了这老者的身份。他只温和一笑,说道:“别担心,有我在。”说完这话,他就伸手入怀,将那本残缺不全的“化元诀”秘笈掏了出来,向那老者掷了过去。
那老者缥缈的目光在这一瞬间聚焦在了这部残破的秘笈之上。
就在这一瞬间,叶疏影的剑已出鞘,剑尖洞穿那本残缺的秘笈,夹着风雷之势,刺向老者的咽喉。
他不愿轻易杀人,他更不愿杀乐仙派的人,尤其是这种在乐仙派身份地位极高的人。
但是他已没有退路,他也许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不是敌死就是他亡。
他的这一剑,正是“绝命十五杀”里的“星陨式”。他自从看过这一剑以后,便觉得自己所练的所有剑法都比不上这一招。
他也了解沈玉泓非但没见过“星陨式”,甚至没有练过任何的剑法,但是她却能在走火入魔杀气最盛的时候使出了那一招。所以叶疏影也要还冒险一试。虽然在中午的时候,他对另一位乐仙派的老人也试过了一次,但有了那一次的经验,他似乎对这一次更有把握了。
他这一剑已经不仅仅是“星陨式”,而是将乾坤掌中的寒掌真气融入其中,所以,当剑尖穿透“化元诀”秘笈的瞬间,这本破书上已结出一层水气,最后凝成细细的冰珠。
那灰袍老者面色微变,只觉一股寒气袭来,身子忽然向后倒去,就像一棵折断的树,在折断的瞬间,又被暴风吹得连根拔起,向另一个方向飘飞而出。
沈玉泓惊呼一声,只见叶疏影一剑刺空时,老者的手中的一根短棒已贴着剑脊向叶疏影的手臂方向滑了过去。
他那根中空的短棒上镂着几个洞眼,不是一支奇铁铸成的短笛却是什么?
这个如仙如魅的老人不是“铁笛仙”梁启却是谁?
叶疏影只觉腹部一阵剧痛,整个人便飞出三丈,整个后背重重摔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一口鲜血喷洒而出,染出一地殷红。
沈玉泓飞速地奔到了叶疏影身旁,将他身子扶起,两滴清泪已经滑落脸颊。
叶疏影左手一抹嘴角的血迹,右手还紧紧地握着银台剑。他干笑两声,在沈玉泓的搀扶之下站了起来,将握剑的手轻轻抬起,剑尖直指那老者,冷冷地说道:“‘化元诀’秘笈在此,有本事就来拿。”
说这话时,冰珠已融化,水气已蒸发,原本破旧发黄的纸张变得更加陈旧,这暗黄色也渐渐变成了焦黄色。
老者脸色惊变,整个身体雷电般向这口宝剑冲了过来,速度迅疾如鬼魅。
就在这时,“噗”的一声清响,破旧的纸张燃起了耀眼的火光。叶疏影将剑一抖,火光四散,紧接着第二剑刺出。
沈玉泓已经泪流满面,伤痛欲绝。“化元诀”秘笈一毁,她便成了这世上唯一知道秘笈内容的人,而叶疏影也就必死无疑。
她拾起地上一杆枯枝,便朝那老者推了出去。
“铛”的一声清响,老者手中短棒击在银台剑的剑脊之上,但他这次不能够再伤到叶疏影,因为沈玉泓手中枯枝已靠近他的脉门。
花溪谷的点穴手法不容小觑。老者右掌中短棒忽然向掌后挪了寸许,从掌后露出的那短短一截正好撞上沈玉泓手中枯枝。
沈玉泓没料到这一下变化,只觉虎口一震,枯枝已化为齑粉。她面色惨变,连连后退,才在叶疏影漫天花雨般的剑影的掩护下避开了老者神出鬼没的一掌。
那老者却忽然收掌,凌风伫立,说道:“现在,你们若是还想留得两具全尸,就请自行了断。老夫从不杀后辈晚生,不想为你们二人破例。”
沈玉泓的右掌紧紧地握住了叶疏影的左手,一股柔劲暗暗输送的他的体内。
叶疏影诧异地瞧了她一眼,只见她面上表情已经平复,没有了惊恐和惧怕,取而代之的是迷离的微笑。
叶疏影看得有些痴了,心中一荡,便想起那晚在大涧沟中,沈玉泓倒在他身上,将玉手伸到了他的衣襟里,轻抚他心口上的伤……
如果能与她死在一起,纵然是死,又有何可惧,有何遗憾?
沈玉泓柔声说道:“叶大哥,我知道,如果你想走,你一定可以走得了的。”
叶疏影道:“可我已不愿松开你的手。所以,就算要走,也是带着你一块走。”
沈玉泓道:“好,那接下去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记住。”
叶疏影道:“好,我听你的,你的病人一向都很听你的话。”
沈玉泓莞尔一笑,说道:“凡练此功,须为女子,以静为躁君,阴为阳本。而人身所受,清者注阴,浊者注阳,唯阴能守,唯阳能走……”
叶疏影在听,灰袍老者也在听。
沈玉泓接着说道:“营气顺脉,卫气周行,五十而复,相贯如环。唯十二经气,受之其所生,传之其所胜……”
灰袍老者又恢复了那背着双手凌然而立的模样,目光如寒潭般深邃而悠远。
叶疏影还是紧紧握住沈玉泓的手,他也仍在听,但是已将两股真气暗暗运送到脚下。
“阴气者,静则神藏,躁则消亡……”
“合形与气,使神内藏……”
叶疏影握着沈玉泓的手忽然握得更紧,脚下一顿,已与沈玉泓同时掠起,想要趁着老者凝神之际奔出树林。
灰袍老者立即发现两人这一动机,面露愠怒之色,以惊人的速度飞身掠出,一掌重重地击在叶疏影的后背。
叶疏影没有躲闪,也无法躲闪,硬生生承受了这一掌,被击飞到五六丈以外,和沈玉泓一起,“噗通”一声落入树林外的小河里,没入水中。
老者听见落水声,面色大变,连忙掠到河边,却只看见一圈圈的水纹向四周扩散,水中哪有一个人影。
第六十六章 百密一疏()
夜,越发的漆黑,也越发的冷了。天空中不知何时开始飘着绵绵细雨。
叶疏影与沈玉泓在一个不知名的山洞里避雨。
其实他们用不着避雨,因为他们已经浑身湿透。他们在小河里逆水向上游潜行了半里多,才敢将头露出水面换一口气,发现周围并没有追踪寻找他们的人,才悄然上岸,在附近的一座荒山上找到了一个可以容身的隐蔽的山洞。
沈玉泓不识水性,她只是暂时闭住了呼吸,闭上了双眼,任凭叶疏影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在水里穿梭。
现在,山洞里生起了火,沈玉泓正在替叶疏影疗伤。
那个灰袍老者的那一掌,差点要了他的命。若不是沈玉泓借助背诵“化元诀”秘笈的内容而拖延了片刻,替叶疏影稍微治疗了先前的伤,叶疏影只怕已经葬身在那条小河里了。
叶疏影也终于知道沈玉泓为何忽然变得悲观消沉,因为此时他也已知道,“铁笛仙”梁启实在是个可怕的人。这世上能避开“夺命十五杀”中的招式的人本就不多,而梁启非但轻易避开了,而且顷刻之间就能反客为主。他还没有开始吹响他的铁笛,就能轻易地要了叶疏影的命,若是吹出魔音,又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叶疏影已经不敢想象。也许真的如沈玉泓所说,十个他也未必是梁启的对手。
毕竟武艺差了一分,便是天壤之别,就算是十个武艺与他相当的人加在一起,也未必能弥补得了这一分之差,何况他的武功修为与那灰袍老者本来就差了十万八千里。
沈玉泓收了双掌,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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