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剑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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铸剑山庄-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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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铭见他战前还要出言不逊,心里气恼,朗声说道:“看来这鹿先生是根本没把张大人放在眼里,因而不屑对张大人使出精妙绝伦的万花剑法。今日在下就要用这万花剑法替他报仇。”说话间龙吟剑依然出鞘。

    张軏道:“妙极妙极。”说着微微一笑,面露杀机,双手一斗,一对黑铁雌雄双剑顿生寒光。

    杨铭看看四周,见亭子旁一丛黄色的野花已经衰败,花瓣随微风飘零,心中有感,吟道:“春归何处,寂寞无行路。若有人知春去处,唤取归来同住。”他口中念着黄庭坚的词,手中长剑抖动,“唰唰”两剑,从张軏的耳边和胁肋晃过。

    张軏左手握短刀右手握长刀,一带一推,将杨铭的剑架开,一招“蛟龙搅浪”,双刀齐斩,上步双杀,向杨铭腹腰攻来。

    杨铭将身一腾跃出两步,长剑“哗哗”地向张軏刺去,口中继续念道:“春无踪迹谁知,除非问取黄鹂。百啭无人能解,因风飞过蔷薇。”

    张軏看见杨铭又在悠悠地念着诗词,一副满不在意、胜券在握的样子,心中冒火。只见他两刀疾挥,与杨铭战到一处,刀剑相交,火花四溅,兵刃相交之音响彻四周。

    杨铭的龙吟剑乃是剑王岛戈氏铸剑师所造的六把宝剑之一,切金断玉不在话下,但张軏的黑铁双刀也不是凡品,竟能与龙吟剑相抗。

    沈玉泓远远看着刀光剑影,杨铭、张軏战成一团打得不可开交,心里不免为杨铭担忧。

    在暗处观战的云飘见到杨铭将万花剑法使得淋漓尽致,心中欢喜不已,低声自语道:“书生虽死,他也算是后继有人了。”原来他是和杨铭同时来到华阴亭附近的,只是走的路不同,他看见叶疏影和沈玉泓等人到来也没露面。

    杨铭和张軏的刀剑越来越快,两只身影在都光剑影中穿梭翻飞,沈玉泓看得眼睛也要花了,耳中却清晰听到杨铭的声音:“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华年谁与度?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飞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若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沈玉泓听了方松了一口气,心道:“看来铭表哥是游刃有余,还能吟诗颂词,只是这词里愁绪太深,不知铭表哥心里想什么。”

    云飘一听,却担心起来:“不好,铭儿想起江雨菲来了。他若是一分心,这万花剑法就不好使了。”

    原来这万花剑法是有神而无形、有剑诀而无剑招的剑术,全凭一个“活”字和一个“专”字。鹿岩创造这套剑术是集百家剑法到一身,对敌之时无须思考该用哪一招哪一式,完全依照形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隙就钻,有洞就破”,一招一式用到手上也可依照形势改变,这就是“活”。而鹿岩本来是个文人,尤其擅长诗词歌赋,在对敌之时也不免诗兴大发,想到什么便脱口而出,敌人以为他说的是剑诀,其实他的心思全在双方的兵刃上,斗到激烈处,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这便是“专”,表面看来却恰恰是“分神”。

    杨铭此时想到江雨菲伤怀不已,手中龙吟剑呼呼生风,他不知不觉便念出这首愁绪绸缪浓密的《横塘路》来。

    张軏和鹿岩交过手,见识过他一面挥剑拆招、出手伤人,一面诗词歌赋吟诵不断的情形。今日杨铭又用万花剑法同他激战,剑法竟不比鹿岩逊色,他心中暗想:“杨铭这小子果然得了鹿岩的真传。他既然是鹿岩的传人,我便不容他多活了。”如此一想,立刻加紧进招,“渔樵问路”、“敲山震虎”、“翻云覆雨”,他连进三招,顿时抢到上风。

    杨铭的心里尽是江雨菲的身影和容貌,龙吟剑在手上全无主意,遇强则强遇弱则弱,见招就拆见刀就挡,长剑越舞越快,口中诗词也越吐越快、滔滔不绝。

    沈玉泓又担心起来,她看得眼花缭乱,就算这两人已分了胜负定了高下,恐怕她一时也反应不过来。

    叶疏影却越看越来劲,心想今日真是不虚此行。只是一瞧见沈玉泓替杨铭担心的焦急模样,心里未免有些失落。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耀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杨铭吟完《横塘路》,满心的愁绪挥散不尽,江雨菲的音容笑貌也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不知不觉便吟出《洛神赋》里描述洛神仙姿倩影的语句来,自己觉得这些描述用在江雨菲身上是恰到好处。

    张軏原以为自己占了上风就能尽快将杨铭打败,谁知还是久攻不下,他心中暗急:“万花剑法果然了得。这小子唧唧歪歪好生讨厌,他口中念个不停,手上也丝毫不松,难道这些文绉绉的诗篇里也有古怪不成?”他心里推想着,手头不敢放松,心中又留意杨铭究竟说些什么。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杨铭继续念着,“刷刷”长剑一刺一扫,张軏面上、脚下险些中剑。

    张軏心道:“他说‘太阳’便刺我面门,说‘渌波’就攻我下盘,太阳在上,水流在下,一阴一阳,一刚一柔,他的诗篇里果然暗藏玄机。”张軏自认为找到了万花剑法的奥妙所在,心中便无所忌惮,等着听杨铭下一句说些什么。

    “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若约素。”

    张軏听到又是肩又是腰的,心想杨铭必然削他的肩膀攻他的腰腹,长短双刀便顺势守住双肩和腰腹。谁知杨铭“唰”的一剑,一招“海底捞月”长剑向他下盘奔去。张軏下盘空空全无防范,左侧小腿冷不防被长剑划出一道血口。

    张軏大惊:“怎么这小子口里说着要削我的肩膀,却又反攻我下盘?”来不及多想,长刀疾出,架开杨铭紧接着刺向后背的一剑。

    “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张軏心道:“颈项,到底是不是颈项?”短刀便护住颈项,长刀使一招“旗开得胜”,朝杨铭斜劈而下,紧接着刀尖划弧来一个上步拦腰斩。

    杨铭侧身让了一步,顺势一招“鱼跃龙门”,腾空跃起一丈来高,等到下落之时,突然抱腿翻了个筋斗,顺势来一个“鹰击长空”,整个身体便直向张軏扑来,长剑直取张軏后背心。

    张軏听到后背生风,一惊非同小可,暗叫糟糕,一个急转,长刀倒立,急忙救险。

    随着张軏转身,龙吟剑的剑尖所指之处从张軏的后心移到右肩,再移到右胸,眼看就要刺入他的胸膛,“铛”的一声,长刀重重地撞在龙吟剑上,龙吟剑便从他右胸划到左肩,鲜血瞬时将他的袍子染红。他这一刀倘若来得慢些,非给杨铭削断几根肋骨不可。

    张軏虽然捡回一条性命,也被吓得前胸后背直冒冷汗。

    “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杨铭长剑被架开,顺势翻身落到张軏面前,在张軏惊魂未定之时上前一步,一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第三十七章 功败垂成() 
杨铭将张軏制住,自己也如梦惊醒一般,一脸茫然。原来他与张軏打斗,心里想着江雨菲的倩影,口中不知不觉地吟诵《洛神赋》里的句段,眼里却只有张軏及其双刀,口中说的和心里想的是非常融洽十分和谐,可是剑上手上却和口里心里毫不相干,张軏进招他就拆招,张軏身上有破绽他就进攻,也不知道究竟交手了多少招。而张軏误以为《洛神赋》里暗藏玄机,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杨铭回过神来,看着张軏胸前淌着血,咬牙问道:“张軏,这就是鹿先生的万花剑法,你服不服?”

    张軏哼了一声,道:“杨铭,你说话当放屁的吗?”

    杨铭一听,顿时恼怒,将剑王张軏脖子上靠了靠,又强忍住怒火,道:“此话怎讲?”

    张軏道:“你说使的是鹿岩的万花剑法,如何又用其他门派的功夫来赢我?你以为我使的使刀就对各家剑术一窍不通吗?你使了崆峒派空灵剑法里的招式,又使了嵩山剑法里的招式,你承认不承认?”

    杨铭听罢,却哈哈大笑两声,说道:“张軏啊张軏,我道你有什么高见,没想到你竟这般孤陋寡闻。你有本事将鹿先生显为人知的身世查的清清楚楚,却不知道一件武林上人人知晓的事。”

    张軏道:“我看你要如何狡辩!”

    杨铭摇了摇头,面露同情的神色,道:“鹿先生学剑十余年,先后拜了九个师父,崆峒山的‘一剑擎天’孔玉孔老剑客和嵩山的朴心居士姬长安老剑客就是其中的两位。我不仅用了崆峒和嵩山的剑法,还用了武当派、南海派的剑法,那又如何?你可知何为万花剑法?万花剑法本身没有剑招,不过是将百家剑法收为己用的一种精妙法门罢了。而且,鹿先生用的是软剑,他的剑要比我的剑更迅疾而诡异,你与我动手尚且能斗上百招,倘若与鹿先生动手,只怕连他二十招也接不了。”

    说到此,杨铭不禁想起一年前他与云飘、鹿岩聚在一起的情形,三人坐在一处喝茶,云飘开玩笑说:“书生,我徒儿见了你的万花剑法连连称赞,你不如收他为徒,将这剑法传给他得了。铭儿,还不快快磕头拜师?”

    杨铭听了就要跪下磕头,鹿岩连忙摆手阻止,道:“不可不可。小兄弟,我只痴长你几岁,如何能做你师父?你要是愿意叫我一声大哥,我便将这剑法传给你,如何?”

    杨铭一听,心想:“你与我师父称兄道弟,现在又要和我称兄道弟,别说当着我师父的面叫你大哥,就是背着我师父也不能够。”杨铭当下便沉默不语。

    这鹿岩既没当成师父也没当成大哥,但还是将万花剑法的要诀传给了杨铭,并且指点他练剑,将自己所学剑术中的精华招式教给他,使他的剑法增长不少。

    张軏听了杨铭的说辞,不屑地道:“花言巧语。你与我打斗之时口中不停唧唧歪歪地又是在说些什么?”

    杨铭道:“心有所想便脱口而出。我既然用的是鹿先生的剑法,那自然要学学他吟诗诵词的模样。”

    张軏这时才说道:“杨铭,你放我走。”虽是求饶,确是一种近乎命令的口气。

    杨铭道:“休想。我早说过要取你性命为鹿先生报仇。”

    张軏又道:“杨铭,我与你说明白了,鹿岩虽是我一掌打下起云峰后无底洞的,但是以我的功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那日要不是起云派的扈杰想要巴结我,将鹿岩引到起云峰,又在他的食物中做了手脚,鹿岩根本不会死。如今扈通、扈杰父子两个都被你师父逼死了,你们也算替鹿岩报了仇,杀我只是多此一举。”

    杨铭道:“他们虽死,但你才是元凶,该杀!”语气之中满是悲愤与决绝。

    张軏突然又面露凶相,阴险笑道:“杨铭,你以为你真的杀得了我吗?来人!”

    张軏一声“来人”传出,只见周围的树林里立刻奔出二十余个便衣装束的锦衣卫来,一齐将杨铭和张軏围了起来,其中两个用刀架着一个白衣飘飘貌若天人、柔弱如水的少女,站在杨铭面前。

    杨铭见到锦衣卫毫不意外,但是这白衣衫女在他们手里他却吃了一惊,心道:“有朱千和柳市新保护着童羽,童羽怎会落入张軏手中?他们莫不是也出了事?”

    这白衣丽人显然正是花弄影楼的花魁童羽。

    他刚想到此处,林子里又窜出两条人影,正是朱千和柳市新,他们一面奔过来一面焦急地叫道:“羽妹,羽妹……”

    张軏看见杨铭面色微变,嘻嘻一笑,道:“杨铭,你可认得这个女子?”

    杨铭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他不用猜也知道,定是张軏自从牡丹花会上与他见过以后,便暗中叫人留意他的举动,结果发现他与童羽相识,才会以童羽性命相要挟。只是不知童羽为何会落入他手。

    童羽见到杨铭又惊又喜,但惊喜过后脸色又沉了下去,心中满是愧疚,垂首柔声说道:“杨公子,你们之间的恩怨当如何了结就如何了结,不必在意我。”

    童羽如今也是心乱如麻,她在牡丹花会上遇到杨铭,本来十分欢喜,可是杨铭却当着她的面给一个奇丑无比的女子写情诗,她何止是大受打击,简直是受到了羞辱。现在又见到杨铭,她只想不要拖累于他,也不想再欠他的恩情了。

    张軏又道:“这女子长得真如天仙一般,张某原想将他带回京师献给当今皇上,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这时云飘从林子里走了出来,边走边道:“果然貌美,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池月下逢。”

    锦衣卫们没料到树林里还会有别人,这时让出一条道,变换队形围成半圆,与云飘、杨铭以及朱千、柳市新相对而立。

    杨铭见到云飘,欢喜道:“师父,你来了。”

    张軏听到杨铭叫“师父”,心中一惊:“‘浪子剑’云飘也来了,今天恐怕不好收场。”他原想先放了童羽,再将杨铭和童羽一起抓获,没想到云飘也来了。当下他也毫不示弱,道:“杨铭,眼前这个女子你是救她还是不救?我要是一声令下,她可要身首异处了。”

    杨铭暗暗咬牙,转身看看云飘,云飘道:“你自己决定。”杨铭犹豫不决。

    朱千道:“杨兄弟,救人要紧。你武艺高强,要杀张軏报仇将来有的是机会,但是人死不能复生啊。”

    杨铭眉头微蹙,暂时也没有其他办法,便说道:“张軏,我用你的狗命换童羽姑娘,如何?”

    张軏笑道:“你想好了?”

    杨铭道:“少废话,你只需说答应或不答应。”

    张軏道:“好说好说,杨公子都开口了,张某能不答应吗?”说着便对押着童羽的两名锦衣卫道:“把她带过来。”

    两名锦衣卫收到命令,将童羽押到张軏面前。张軏看看杨铭,道:“你们同时收回兵刃。”

    杨铭看一眼两名锦衣卫,见他们将架在童羽脖子上的刀松了松,他也将横在张軏脖子上的剑往外挪了挪。如此每人往外挪些,刀剑便从张軏和童羽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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