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龙道:“那他们若是猜到了李三郎就是‘玉哪吒’江霆,会怎么样?”
叶疏影道:“天罗山庄将被推向风口浪尖,骆长风会成为众矢之的。”
懒龙道:“然后呢?”
叶疏影道:“湖城内乱……”
第三十一章 三大庄主()
天色已暗,月色皎洁。
宴梅庄内,庄主封应天与儿子封慕云、女婿顾飞廉在他的茶室里喝茶。封慕云不过二十左右,顾飞廉三十上下,均是衣着华丽,神采英拔,气宇不凡。
这间面积不大却装修得十分精致典雅的茶室,是封应天平时品茶和运筹帷幄的地方,很少让其他人进入,连他的夫人和儿女也很少进来。
今天他却将儿子、女婿请到了茶室中。因为他遇到了难题,一个脑袋有些不够用。
等封慕云和顾飞廉都品过了封应天亲手沏出的雅州蒙顶茶之后,他才缓缓说道:“对于雪封剑一事,你们有何看法?”
封慕云道:“孩儿想不明白,李三郎为何要将雪封剑交给骆庄主,还要说出那样的话。难道十年前,竟是天罗山庄的人灭了沈家满门而夺取了雪封剑?难道李三郎也是天罗山庄的人?”
顾飞廉道:“若李三郎是天罗山庄的人,他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他这样做只怕正是要告诉我们,雪封剑早就到了骆长风手里。所以这个李三郎非但不是天罗山庄的人,只怕还是骆长风的对头。”
封应天道:“你们不用再猜李三郎是什么人了,他是七星魔教的‘玉哪吒’江霆。”
过来与封慕云齐声惊呼:“是他!”
封应天道:“错不了。只是没想到这小魔头竟然敢来参加封家马场的群英会,还夺得了魁首之位。七星教竟然出了这样一个武艺高强的魔头,南武林日后只怕难以安宁了。”
顾飞廉道:“岳父以为,他此行目的何在?”
封慕云抢言道:“那不是明摆着的吗?他就是想得到那匹汗血宝马。”
顾飞廉道:“那他最后将雪封剑交给骆长风又是什么意思?”
封慕云道:“若不是天罗山庄与七星教早有勾结,就是七星教想要挑拨湖城三大山庄之间的关系。我看前者的可能性更大,因为若不是爹爹说出,我们根本不知道李三郎就是江霆,其他的人又有几个能够想到?说不定都认为他与叶疏影一样,只是身世不明师承神秘而已。”
顾飞廉道:“那他最后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他为何要告诉天下英雄,雪封剑早已是骆长风之物?这不是让天下英雄都怀疑十年前灭沈家满门的不是七星教而是天罗山庄吗?”
封慕云道:“姐夫这么说,我也糊涂了。如果江霆是为了挑拨三大山庄的关系,这种栽赃陷害的手段未免有些拙劣,谁会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毫无根据的一句话就怀疑天罗山庄的庄主?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似乎都说不通。”
封应天道:“就算别人不会怀疑,澹月山庄杨家的人必然会怀疑。杨家与沈家是姻亲,杨健绝不会对十年前沈家被灭门一事坐视不理。澹月山庄就算明着不动,暗中也必然会重新调查十年前沈家的惨案。”
顾飞廉道:“那么岳父的意思是……”
封应天道:“先看澹月山庄有何举动,我们再随机而动。当然,必要之时也要助杨家一臂之力。”
顾飞廉与封慕云微笑点头。
澹月山庄。
沈玉泓与杨夫人在院子里散步,相谈甚恰。庄主杨健与少庄主杨铭在书房之中秉烛夜谈。
“请爹暂时不要对天罗山庄轻举妄动。”杨铭以一种恳求的语气说道。
杨健面色阴沉,道:“既然已经认出李三郎就是魔教的‘玉哪吒’江霆,而雪封剑又在骆长风手里,难道你还认为天罗山庄和七星魔教脱得了干系吗?”
杨铭道:“在今天以前,我的确认为天罗山庄和七星教有所关联,甚至早就勾结在一起。但是今天江霆当众将雪封剑还给骆长风之后,我反而推翻了这种猜想。”
杨健道:“此话怎讲?”
杨铭道:“想必爹已经知道我去见过花弄影楼的花魁童羽了。”
杨健道:“哼,此事我还没与你算账呢。”
杨铭道:“爹您也知道,凡是去见童羽的人,不是再也没有从花弄影楼出来,就是出来后纷纷南下,最后失踪在闽南一带。”
杨健道:“闽南一带是七星魔教的势力范围。我也曾怀疑他们是被七星魔教的人所害。”
杨铭道:“正因如此,所以我现在认为今天的事有些蹊跷。骆长风利用花弄影楼的童羽,已经残害了不少武林同道,包括一些澹月山庄和宴梅庄的人,这样做表面上削弱湖城各方势力,暗里却相当于增强了天罗山庄的势力,对于骆长风和天罗山庄来说固然是好事,对于七星教来说又何尝不是好事?”
杨健道:“所以你一直认为骆长风与七星教早就勾结在一起?”
杨铭道:“正是。但是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现在我认为七星教的人想要借湖城各方势力除掉骆长风。”
杨健道:“既然骆长风正在做一件对七星教有好处的事,七星教的人为何不等他做完这件事以后再除掉他?”
杨铭道:“这也正是孩儿不明白的地方。所以请爹您暂时不要对天罗山庄有所举动,等孩儿从闽南回来,再与爹共商大计。”
杨健道:“你觉得你去了闽南以后还能活着回来?”
杨铭道:“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结果?更何况我已答应了那个人。”
杨健道:“就算我可以等你回来再做计较,泓儿能等吗?她不仅亲眼看见江霆将剑还给了骆长风,而且还知道雪封剑原本就是被人从天罗山庄偷盗出来的,她只怕已认定沈家的仇人就是骆长风,认定当年到沈家行凶夺剑的正是天罗山庄的人。”
杨铭道:“此事我自会去跟她说。”
杨健微微颔首,忽然露出慈祥的笑意,说道:“铭儿,那位江雨菲江姑娘是何来历?你怎会败在她的剑下?”
杨铭表情微滞,紧接着面露愧意,垂下头说道:“爹,孩儿知错,请爹责罚。”
他临场让了江雨菲一招,并没有太刻意地掩饰,他的父亲不可能看不出来。
杨健依旧面带微笑,道:“你可知道她的来历?”
杨铭道:“她祖上是武林世家,但是多年前他父亲已经退隐江湖。她也是近来才在江湖上走动。”
杨健道:“她祖籍是哪里?她父亲怎么称呼?”
杨铭道:“孩儿……不曾问得这般仔细。”
天罗山庄。
庄主骆长风面色凝重,独自立在书房中一幅《溪山行旅图》前,左手携着雪封剑,右手掀开《溪山行旅图》,在这图画之后一块活动的砖块上轻轻推了一下,只见一个紧贴着墙面的书架向左侧移开,露出一间长宽不足一丈的密室来。
骆长风走进密室,书架便移回原处。
密室里摆着三个博古架,陈列着三四十样价值不菲的古玩。骆长风连看都没有看它们一眼,径直走到密室的中央,左足忽然用力一顿,他双脚前的两块石板便忽然沉了下去,露出一排向下的阶梯。
这机关倒是巧妙,就算有人闯入他的这间密室,发现他收藏的这些价值不菲的古物,也会小心翼翼轻手蹑足,谁会对一块地砖猛然发力,谁会想到这密室之下还有一间密室?
骆长风顺着阶梯走到地下密室。
这个地下密室也不大,密室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黑木架。木架上有一柄剑,乌黑的剑鞘,古雅的剑锷,杏黄色的剑穗。
骆长风看到这个木架的时候,双目忽然间露出了难以形容的震惊,一向沉稳老练的他也忍不住惊呼出声:“流沙剑!怎么可能!”
木架上的剑显然就是流沙剑,骆长风就算难以置信,也绝不会认错。在十几年前他就和这口宝剑的主人交过手,他就见过这口剑,见过这独特的剑锷,见过这褪了色的剑穗。
但是,这个木架子却不是为流沙剑而准备的。这个木架子是十年前他特意为摆放雪封剑而请人定做的。
几天前,东方闵就是从这个木架子上取走了雪封剑。但是,当雪封剑又再次回到这间地下密室的时候,这个木架竟然已经被另一口宝剑霸占。
骆长风的心已往下沉,半僵的身子不由自主倒退了两步。他的整个人也在瞬间变得苍老而虚弱,仿佛四十多载岁月滋养出来的英雄气概,已在他看见流沙剑的瞬间溃散殆尽。
第三十二章 但求心安()
夜已深,将满的明月却隐在一片阴云之后,漫天繁星的光华也显得极为暗淡,若隐若现。
麓云山庄里比以往更加静寂,只有微风轻拂草木的“沙沙”声和许多虫鸣此起彼伏。但是庄中每一个人的心里似乎都不平静,尤其是卞紫衣和她的嫂子汪素素。
摆设简单而不失雅致的西厢房之中,卞紫衣的泪水方才收住,年轻美貌的汪素素便敲响了她的房门。
卞紫衣将面上泪痕轻轻拭净,并没有问是谁,便低声说道:“进来。”她知道这么晚了还来找她,除了嫂子不会有别人。
汪素素进来以后,将房门轻轻掩上,才缓缓走到卞紫衣身旁坐下。这些极为平常的举止,任何人做出来都是平淡而琐碎,但偏偏她做出来,却显得大方得体,流露出一种温婉贤淑。
自从她嫁到麓云山庄,嫁给卞紫云,山庄上下无论总管、小厮、丫环、护卫,只要说起她来,谁不夸上几句“落落大方”、“温柔贤淑”、“温婉美丽”之类的话。
卞紫衣现在觉得现在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长兄如父,长嫂如母,汪素素却更像她的亲姐姐。
卞紫衣见她坐下之后,才露出淡淡的笑来掩饰她刚刚的泪,说道:“嫂子,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汪素素道:“我准备睡呢,瞧见你房中灯还未灭,知道你还没睡,所以过来与你说说话。”说话间,她温暖细腻的手已经握住卞紫衣冰冷的玉手。
卞紫衣道:“嫂子,我对不住你。”
汪素素道:“紫衣,我想了许久,那叶疏影说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倘若真如他所说,我看此仇……不报也罢。”
她说着话的时候,一对明如秋水的眸子里氤氲着水雾,越聚越浓,几乎要滴出水来。
卞紫衣道:“嫂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若不报此仇,会内疚一生的,我一辈子都会不安,我觉得我对不起哥哥,对不起你。”
汪素素柔声说道:“你是不是因为曾对外扬言说不报此仇绝不嫁人,才逼着自己不肯放下这段恩怨?”
卞紫衣的眼泪再次滑落脸颊,说道:“嫂子,你别说了。我……我便一辈子不嫁,一辈子留在麓云山庄,与你相伴,做一对好姐妹,这又有何不好?”
汪素素道:“一个女子,纵然再坚强,心里也是希望能有一个好归宿的,何况文公子与你早有婚约,他又对你一往情深,等了你整整七年。我也瞧得出来,你虽然表面上对他冷淡,心里还是喜欢他的……”
卞紫衣面泛红晕,挣脱了汪素素的手,说道:“嫂子,我……我没有……”
汪素素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紫衣,千万不要因为你哥哥的事委屈了自己,不要让一个深爱你的人等得太久。”
卞紫衣还想争辩什么,汪素素却又再次握住她的纤纤玉手,说道:“紫衣,不管将来如何,我永远是你的姐姐,永远都希望我的好妹妹能够和相爱的人幸福开心地过一辈子。”
卞紫衣道:“姐姐……可我若嫁人,你岂不是孤孤单单地……”
汪素素道:“傻丫头,难道你嫁人以后,就再也不回娘家了吗?”
卞紫衣“噗嗤”一笑,道:“我……我若嫁了人以后也住在这里,陪着姐姐。”
汪素素轻抚她的秀发,道:“好了,早点睡吧。”
卞紫衣微微点头,将她送出房门。
汪素素这才松了手,莲步轻移,朝东厢房方向走去,时不时地回头朝卞紫衣挥手示意她快回屋休息。
卞紫衣轻掩房门,心情依旧沉重、矛盾。
想起哥哥和嫂子对她的宠爱,心中对叶疏影的恨意便难以抹平;想到文龙对她的情义,心里又是甜蜜而满足。
恨只恨,为何哥哥要与叶疏影一战,为何要以性命相赌。她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她比任何人都能理解哥哥的心情,既然是以性命相赌,非胜则亡。
但是她究竟该恨谁?该恨哥哥还是该恨叶疏影?
怨只怨,既然是死,哥哥为何不是死在对手剑下,而是含恨自尽?为何让她如此为难,欲报仇而不得,欲放手而不甘。
究竟要如何才能对得起亡人,对得起未亡人?如何才能求得一片心安?
夜更深了,夜幕上的星月更加暗淡,风却更冷。
卞紫衣关闭窗户,吹灭了油灯。
天亮的时候,清凉的风就伴着绵绵细雨。
文龙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高头骏马,早早就赶往麓云山庄。若不是为了避嫌,他昨晚真想住在麓云山庄。
卞紫衣从昨日败在叶疏影剑下,又听了他那一番言语以后,神色一直不好,悲戚而恍惚。文龙却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安慰她,因为他也不是叶疏影的对手。
但他绝不是个骄傲的人,他从来就不容许自己有一思骄傲的念头,所以他从来不会为战胜而高兴,也不会为落败而觉得沮丧。他只求问心无愧。
若能杀了叶疏影,固然能让卞家的人高兴,却会让他心中不安,但是,杀不了叶疏影,他是否又真的能坦然面对卞紫衣?麓云山庄的人会不会觉得他没用?他又会不会在意别人的冷嘲热讽?
现在谁都不再认为叶疏影只是个武艺平平的的无名小子。虽然他在第二轮比试就败了,但是即便是进入了第四轮比试的林之远,在与李三郎的对决之中,也只交手了两百三十多招就已败下,而叶疏影却与李三郎交手三百多招后才没有避开那最后的一剑。叶疏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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